八年后
再过一个星期就是农历年,街头巷尾挂满红色中国结和鞭炮类饰品,年味尤其浓厚,火车站更甚,每天攒动着乌泱泱的人海,有离开晋城的人,也有从外地回晋城老家过年的。
“源源,除夕能赶回来吗?”车站门口,陈妈不死心地问了最后一遍,这是儿子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在异地过年,心里总不是滋味。
望着母亲关切的神情,陈源俯身抱了她一下,轻拍着佝偻的后背安慰:“您儿子的能力还不相信吗?放心,我一定会赶在年前回来,和妈爸一块跨年。”
听见保证后,陈妈稍稍放宽心,儿子自从读研期间就进了晋城三大律所之首的呈辉,经过几年打拼,成为呈辉的新起之秀,也正因为能力强,才会被总部指名特派过去,由于总部董事的孙子弄得事出突然,他没周旋的余地。
目送陈源的身影消失在人海,陈妈又叹了口气,凝气心神打车返回。
刚到小区门口下来,恰好碰见手拎年货,以及小娃娃用品的王姨,前不久儿媳妇又给老王家添了个孙女,一家三代同堂,好不热闹美满。
这不一见到人,王姨那张饱经了又八年风霜摧残的脸见人就笑,和和美美地朝陈妈打了招呼:“送完源源了?”
陈妈愁眉不展:“是啊,我这心里空落落得,他什么时候出过这老远的门?”
王姨劝道:“男人就是要出去闯一闯见见世面,再说源源这么优秀,有什么不放心的。”
话说得好听,陈妈最羡慕还是王家,不求儿女大富大贵有作为,只要一家人团圆美满过好小日子,最好能抱个孙子孙女的,那就别无所求了。
如此一想,好像老姐妹几个,就属于王姨儿孙绕膝,最为圆满热闹了。
“下午打麻将撒。”王姨拿拎了尿不湿的胳膊朝她拐了拐。
“你家月嫂不是前天才走的,怎么有时间?”
“我不打,我抱着孙女看你们打。”王姨笑得红光满面。
陈妈忽然想起许妈,顺势问她去不去。
“应该会来。”王姨笑容隐去,和她并肩走到楼下,也不似先前大嗓门,收着声音道:“阿信昨晚上就提前回来了,她一高兴肯定回来的。”
“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说是阿信今年要把公司开到晋城来。”说完王姨又忍不住夸赞几句。
想着许家一路走来的不容易,陈妈没再多问,轻轻说了一句还是回来好。
陈妈吃过午饭,闲着没事就先过来了,王家因着添了大胖孙女的喜气,认识的七大姑八大姨也都挤在客厅里,看了一圈不见许妈人影。
麻将打了几场,将近下午三点,许妈才从隔壁推门进来,仿佛刚从一堆事中抽身,脸上带着忙碌过后的轻松模样,以至于到了热热闹闹搓麻将的人堆里,略微有些不自然。
王姨笑呵着招呼了一声,接着抱住孙女往她面前凑,许妈一见小娃娃白嫩肉圆的脸,心窝暖烘烘的,面上不自禁带了笑。
王姨敞快地把孙女转手,又揉揉老胳膊说累了。
先前来探望就抱过几次,许妈毫不犹豫地接到怀里,那么小的一坨坨肉却令人感到蓬勃的新生喜悦,小家伙不认生,睁着滴溜溜的大眼睛看着面前这个年过半百的奶奶。
她抱着小人坐到了沙发上,王姨上了麻将桌打了两把,两人又互换身份,许妈上了牌桌。陈妈见她左胳膊不利索,问:“去医院看了怎么说?”
许妈愣了一下,丝毫不当回事地道:“老毛病,也不碍事。”
这是八年前脑出血落下的病根,先前半个身子都无法动弹,经过大半年的复检才能下床行动,不过近几年,或是年龄增大,身体机能老去,左胳膊出现了麻木迟缓的毛病。
话题结束后,牌桌其他的人以陈源去外地出差一事为中心问来问去,又夸陈源出息又孝顺,又催陈妈赶紧找个儿媳妇也抱上孙子,许妈跟着其他人附和几句,陈妈笑笑几句话就结束。
等到要准备晚饭,牌桌自然散场,王家恢复了安静,许妈才留下来和老姐妹说点贴心话。
她又把人家的孙女抱到怀里哄玩,王姨见状,试探地问:“今年什么情况?”
许妈十足十地叹口长气:“还能有什么情况,老样子。”
“其实有几个女的还是挺中意阿信的,人家倒是想得开,不在乎那些老黄历。反倒阿信他自己没那个意思。”
“过完年都31了,我啥时候才能抱上自家的孙子。你说咋个办嘛。”她看向老姐妹一眼。
王姨无奈地摇摇头,“我能看出来,他心结还没打开,一一这么多年都......”
刚提到这个名字,只见许妈的脸色骤变,立马把话又咽回去。
看来八年了,就算许惟一离开八年,不仅仅是许怀信的结,也成了许妈心里的死结。
明城,与晋城隔了万水千山,是位于北部的一座新一线城市。陈源坐上高铁和同事徐霖申会合后,再转乘飞机。
飞机刚落地,两人就被接机到酒店,行李才刚放下,马不停蹄地去总部公司报道,拿了案情资料后,才返回休息。
一路舟车劳顿,累的陈源倒床就睡,醒来发现酒店里黑漆漆,打开手机一看,已经晚上了,而徐霖申不见人。
徐霖申和陈源算是老搭档了,也是同年进的呈辉,唯一不同点在于他不用任何考核空降来的,所里流传的是其父为呈辉股东之一。共事三年,能感觉出他业务能力确实出色,算不上走后门。
此人还有一大特点,那就是风流成性。用脚趾头想就知道这家伙已经去附近酒吧猎艳了,果不其然,手机猛一震动,徐霖申的消息扰进视线。
“millsix酒吧,来见见世面。”
接着是一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