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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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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李氏忍不住捏了捏眉头,道:“这都是什么事啊!”
    崔垣抚了抚自己的袍角,道:“这门亲事,我们崔家绝不可能应的。周媒婆,你便这么回他们张家吧。”
    而在第二日,身为当事人之一的张子裴就登上了崔家的门。
    “……是因为晏长平,你才不答应这门亲事的吗?”看着崔容的后背,张子裴沉声问,就算被人拒绝,他还是一如既往地从容优雅,一片翩翩君子之态。
    崔容神色微变,扭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和晏长平的话我听到了!”张子裴说。
    “你……都说你张子裴正人君子,没想到竟然也会做出这种听人墙角的事情来!”崔容有些不忿。
    张子裴问:“这事是我错了,但是,我只想问一句,是因为晏长平,你才不应我的求婚吗?”
    说到这,他面上终于现出些许苦涩之色来,道:“我是哪点不如他?”
    “你哪点都比不上他!”崔容说得毫不留情,道:“在我心里,晏长平是千好万好,可是在我心里,我却恨不得从未与你有过任何干系。”
    她上辈子所遭受的侮辱,皆是由他而生,崔容现在能平静与他交谈,那已经是她脾气好了。
    闻言,张子裴心中一震,讷讷道:“我竟没想到,你竟然恨我至深……是因为我母亲吗?”
    “不,不因为谁,只因为你!”
    只因为你的不作为,你的放纵,上辈子你若是肯出言为我说上一句话,我又何必绝望如斯?
    崔容心中苦涩,目光在张子裴眉目间一寸寸的看过,这个男人,她也曾爱国恨过。可是从今往后,他们之间最终只会是陌路。
    “你回去吧,我不会嫁给你的!”
    说完,崔容直接离开。
    大雨倾盆,张子裴闭着眼抬起头,大颗大颗的雨滴砸在他的脸上,疼,却比不过心里的疼。
    一柄雨伞举过他的头顶,张子裴张开眼,当看清来人的时候,他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崔颜被他的那抹失望刺痛,忍不住道:“我,难道我就不可以吗?”
    张子裴奇怪的看着他,崔颜已经顾不得其他,伴着雨声,她道:“我喜欢你啊,从小就喜欢你,为什么你会喜欢崔容?我呢,那我呢,一直作为你未婚妻自居的我又该如何自处……你真的,从来都没喜欢过我吗?”
    最后一句话,她语气艰涩,问得艰难。因为,她已经猜到了,结局是什么。
    “崔五姑娘……我一直都只当你是妹妹的!”沉默些许,张子裴开口。
    “雨大了,你早些回去吧!”
    说着,张子裴走出雨伞庇佑的天地,走进了大雨之中。
    伞从手中坠落,崔颜忍不住蹲下身子嚎啕大哭起来。
    ——
    这件事在崔家其他人看来简直就是一场闹剧,崔颜回去就病倒了,不过是感染了风寒,但是病去如抽丝,一时半会也好不了。
    “这是什么事啊!”崔李氏不知道第几次这么感叹了。
    当初是张家不喜他们容姐儿,如今却又是他们反悔,而颜姐儿显然又钟情于张子裴,这事岂是一个“乱”字。
    “从这件事之中,我知道了一个道理!”崔瑾一脸严肃。
    崔李氏好奇的问:“什么道理?”
    崔瑾一本正经的道:“那就是指腹为婚,还有在人小的时候给人定亲,一点都不靠谱!父亲母亲,你们确定没有在我小时候给我找媳妇?”
    崔李氏哭笑不得,指着他道:“不着调!”
    崔家这边还没平静下来,晏家的人又上门提亲了,提亲的人,是晏长平,被提亲的人,还是崔家六娘子,崔容。
    六娘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抢手了?
    一瞬间,崔家上下的人脑海里都闪过这么一个念头。前边才送走了一个张子裴,这边又来了一个晏长平。
    “你说,你想求娶我家容姐儿?”崔垣一脸茫然,和崔李氏面面相觑。
    晏长平笑得有礼,拱手道:“是的伯父伯母,晚辈是真心求娶贵府六娘子的。”
    英王府老王妃一脸褶子,道:“我只有这么一个孙子,他说他歆慕与容姐儿,老身这才厚着脸皮上门来提亲。今天我就把话放这了,容姐儿嫁到我英王府上,我们府上绝对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了。我这孙儿,除非容姐儿三十无所出,不然他绝不纳妾。这样,你们可安心将容姐儿嫁与我们英王府了吧。”
    英王府乃是如今唯一的异姓王,又是满门忠烈,这门亲事完全是崔家高攀了。
    崔垣诚惶诚恐的道:“王妃您这说的是什么话?这门亲事可是我们容姐儿高攀了,只是,这门亲事……还等我们稍微商量一下!”
    老王妃点头,谅解道:“是以是以,这是容姐儿的亲事,怎么也该问问她自己的想法才是。”
    ☆、第80章 完结章
    英王府这门亲事是好亲事,但是因为实在是太好了, 倒让崔家人有些拿不定主意。
    老太太眯着眼, 慢条斯理的道:“……老王妃是有了名的和善人,那晏长平更是个好的, 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个将军了, 前途无量。日后要是再想给容姐儿寻摸一门比英王府更好的亲事, 那是绝无可能的了!”
    崔垣一愣,道:“母亲您的意思是……”
    “自然是应下了!”老太太想得多, 道:“英王府如今只有老王妃一个女主人,她年事已高, 自然不宜操劳,等容姐儿嫁过去, 那就是英王府的女主人, 上头没有公婆,这日子岂不自在?这样好的亲事,我们为何要拒绝?旁人求都求不来的!”
    崔李氏听得连连点头, 道:“长平那孩子也算是知根知底了, 容姐儿嫁过去, 我也是放心的。只是,容姐儿没在我身边待几天就要嫁出去, 我这心里还怪舍不得的!”
    “这都还没嫁了,你就舍不得了!”老太太嗔了一句,倒让崔李氏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过, 这门亲事应是不应,我还是要问问容姐儿的意见,总归是她自己的亲事,也要她自己满意才是!”
    崔李氏是半分都不想委屈崔容的,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姑娘,怎么舍得呢?
    老太太笑,道:“我看根本不用问,这门亲事,容姐儿定是千个万个的肯!”
    崔李氏错愕,闻言朝崔容看去,只见她脸上绯红,被老太太取笑,十分的不好意思。
    既是商定好了,崔家人便出去回了英王府的话。
    这门亲事,他们崔家应了。
    英王府与崔家结亲之事传出去,整个京城都轰动了,再一问结亲的是崔家六姑娘,更是大吃一惊。前不久崔六姑娘还被张家嫌弃,如今便与英王府结亲了。
    说来,英王府也不比张家差。再说,英王府上头每个主事的女主人,崔六姑娘一嫁过去就能当家做主,这门亲事怎么不让人羡慕?
    而在这些议论之中,又有一条流言传出,说在英王府之前,张家也曾去崔家提过亲,提亲的对象,竟也是崔六姑娘!
    此言一出,相信的没有几个,没见前不久这崔六姑娘还被张家夫人嫌弃吗,怎么可能去提亲?就算是提亲,那提亲的对象,怕也是崔家五姑娘崔颜!
    这事越传越广,传到最后,都直接变成了两家已经定亲,张子裴和崔颜那是板上钉钉的夫妻了!
    听到这个消息,崔容只是淡淡一笑,并不放在心上。
    崔颜如何,张家又如何,和她根本没什么关系。现在她该关心的,是自己的未婚夫宴安,旁的人她根本无须在意。
    老王妃年纪大了,急着抱孙子,恨不得现在就立刻让二人结婚。而在崔家的坚持妥协下,时间被定到了来年的四月,还要一年的时间去准备,到那时候,崔容也及笄了。而现在,她也要开始准备自己的嫁妆了,绣喜服,还有其他的东西,也是忙得很。
    倒是崔颜,上次张子裴来崔家,她淋了雨,倒是有些发热,这一病拖拖拉拉的也不见好,在张子裴再一次上门过后,她的病倒是更严重了,已经要卧床休养了。
    这次崔容带着几个丫头去了园中采花,回来的路上看见她站在长廊上赏花,崔容犹豫了一下,并没有绕开她。
    “……看着我现在的样子,你是不是很得意?”在她走过的时候,崔颜突然开口问,露出来的一张脸,十分憔悴,下巴尖尖的。
    也不知道张子裴对她说了什么,竟让她受了这么大的打击,向来最注重外表的崔颜竟然憔悴如斯了。
    崔容收回心神,笑了笑,看着怀里的花束,她道:“我从来没有将你放在心上,怎么会觉得得意?崔颜,有时候脑补是种病,你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了!”
    重生回来,崔容心中有怨气,可是却没恨过谁。上辈子她过得不好,虽然有崔颜推波助澜,但是也是她自己的问题,不然谁能伤她?所以重来一次,她只想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不想太多,也不会去记恨谁。
    崔颜与张子裴,不过是她上辈子人生中的过客,这辈子他们之间不会再有过多的牵扯了!
    不过到最后,崔颜还是和张子裴定亲了,决定这门亲事的是张子裴的母亲永乐公主。对此,崔容并不感到意外,永乐公主一直对崔颜很是喜欢,而上辈子,崔颜和张子裴便是一对恩爱夫妻。
    崔容现在最关心的是宴安,和上辈子一样,宴安被派去山东剿匪,这让崔容心里很不放心,要知道上辈子,宴安就是在这次剿匪之中死去的,而且是尸骨无存。
    可是,就算她心里再不愿意,宴安还是启程去了山东。
    夜不能寐。
    自从宴安去了山东,崔容每日辗转反侧,一闭上眼就好像能看见宴安死去的样子,然后浑身发冷得醒过来。
    再次被噩梦惊醒,崔容抱着被子坐起身来,周身冷汗涔涔,被夜风一吹,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姑娘,您又做噩梦了?”云袖举着烛火进来,熟门熟路的给她倒了杯热茶。
    “您也别担心,晏世子福泽深厚,定是不会出什么事的!”云袖心里发愁,短短几日,她们姑娘下巴都尖了许多,越见清减了。
    崔容目光呆呆的转过来,虽然她已经多次提醒过宴安,可是有上辈子的悲剧,如今她怎么放心得下?
    不行,自己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
    崔容咬牙,在一日收拾着包袱,离家出走了。
    不说崔家如何闹腾,这边崔容化作男儿身,穿得寒酸极了,一路往山东而去。她以前便是普通百姓,又一个人生活多年,自然知道如何护全自己,一路到山东,竟然也是有惊无险,安安稳稳的。
    山东大旱,越接近山东,百姓的日子越不好过,许多活不下去的百姓自成流寇,揭竿而起,而宴安要平定的就是曲和县南边的一处匪窝。这处匪窝并不是普通百姓,听说是军队的逃兵,又占据了天时地利,宴安并没有占到什么好处。
    崔容到的时候就听说一天前朝廷的士兵和这些匪徒相斗,两败俱伤,无一生还。
    当时,崔容的血就冷了,脸色瞬间变成了惨白。
    “……诶,公子,您的脸怎么这么苍白?莫不是中暑了?”她打听的那位路人看她身子一颤,好像风一吹就能将她吹倒,忙关心的问。
    崔容回过神,然后发了疯一样的往城外跑。
    曲和县上一片惨烈,一具具尸体堆在地上,无人来捡,如今百姓们自顾无暇,谁又有心思来管这些四人?
    刚走近,崔容就闻到了一股腐烂混杂着血腥的臭味,蚊虫飞来,整个地方一片嗡嗡嗡的叫声,有几只黑色鸟儿停在尸体上,偶尔低头咬一口死人身上的肉。
    “呕!”
    崔容忍不住趴在一边吐了,大吐特吐,直到胃里只剩了一些酸水,她这才虚脱的坐在地上。
    等身体里有了几分力气,她这才冲到死人堆里,伸手翻检着地上的尸体。
    不是,这个也不是……
    一具具尸体找过去,崔容一边找一边忍不住哭,眼泪啪嗒啪嗒的往外流,她也顾不上去擦,只是机械的翻着地上的尸体。
    从早到晚,再到半夜,崔容眼睛哭得涩涩的疼,身体更是累得不行,但是她还是在不停的翻着。
    今晚是十五,月亮很圆很大,月光皎洁,照得地上一片明亮,如置白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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