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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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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犬子自此,每日午后前来教授阿平弓射。他和阿平年岁相仿,看着比阿平稳重许多,像一个大人般。
    “手握在弓把,手臂拉直,往上,像我这样。”
    犬子示范执弓的动作,他的姿势英武帅气。
    阿平学着他,调整自己的姿势。
    院中早有仆人在围观,阿荷在井边切菜,抬头瞅上一眼,赞叹:“这孩子像个将军,好威风啊。”
    庄扬跽坐在走廊上,静静观看,他身旁跟着竹笋。竹笋只要看到庄扬,便会跑他身边去,为了不让竹笋抓咬衣服,庄扬的手搭在竹笋头上撸毛。竹笋舒坦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庄扬看得出犬子教得很认真,而阿平也有心求学,这便行了。阿平稍微年长,就需出去游学,世道不太平,有一技防身也好。无论是商贾子还是世家子,谁家的子弟,都需要学会弓射。
    “放箭。”
    阿平在犬子指挥下,将木箭射出,木箭打在靶子上,虽然离靶心还有不少距离。
    “哈哈,我射中了!”
    阿平欢呼,他还是第一次射中靶子。在靶子下方,凌乱躺着数支射空的木箭。
    “我也要学。”
    庄兰从屋内跑出来,脸上沾着墨迹。
    “你去写字。”
    “不要,我写完了。”
    两个孩子执住弓不放。
    “阿兰,你过来。”
    庄扬将庄兰喊到身边,庄兰只得乖乖过去。庄扬见她脸上都是墨迹,忍俊不禁,问她:“怎么把字写脸上去了?”庄兰想用袖子擦脸,被庄扬拦住,问她:“是不是写着写着,睡着了?”庄扬拿手帕帮庄兰擦脸,庄兰不好意思嘟囔:“没,没有。”
    她也就是打了会瞌睡,不小心压到写满字的树叶。
    穷人家练字,用树杆在沙土上写字,庄扬觉得这虽然不用花子儿,可是也难以把字写得端正,便让庄兰在树叶上练字。摘取的都是芭蕉的叶子,很大一片,足以在上头写上许多字。
    庄扬收起手帕,抬头见犬子愣愣看着他,他对犬子笑语:“若是练累了,到这边歇息,喝碗豆汤。”
    犬子赶紧别过脸,摇了摇头。
    “犬子兄,我这样可不可以?”
    阿平摆好一个拉弓姿势给犬子看,不知何时起,他看犬子的目光带着敬重。
    “手臂不要晃动,眼睛看着靶子。”
    犬子纠正阿平的动作。
    “好,放箭。”
    阿平沉稳射出,再次射中靶子。
    “犬子兄,你能不能也教我?”
    阿离背着弓箭,提着箭囊过来。他虽然有副弓箭,但对于弓箭,他青涩得很。
    “过来。”
    “好!”
    阿离开心地往阿平身边凑,他胡乱拉起弓,弓箭高举过头。往时阿离不只不好读书,对弓射也没兴趣,也是孩子心性,见阿平在学,就也跟过来学习。
    “手臂放低、伸直,握在弓把上,不是抓弓梢。”
    犬子纠正阿离的错误,他心想,若是让王叔来教阿离,阿离会被打的。你就是不会射弓,也该看过别人是怎么执弓的。
    这一个午后,犬子便就不停地教阿平和阿离,后来连庄兰参与。庄兰最是胡来,她拿到弓,也没等犬子纠正姿势,一箭射在院门外的一棵老树上,箭“嗖”一声,飞过门口一条石道。还是犬子爬树上去,将箭取下来。
    弓射需要耐心、静心,庄兰的性子太急躁了。
    听得院中热闹,庄母难得出院子,在一旁观看。庄扬走过去,陪伴庄母,庄母说:“弓箭无眼,让孩子们小心些。”庄母是没看到适才庄兰那一箭,否则庄兰又该挨骂了。“阿母放心,我在这边看着。”庄母不喜欢兵器,每次看到箭飞舞,啪一声射在靶子上,她手臂便要弹动一下,像似受到了惊吓般。“阿母,你若是害怕,不要看。”庄母笑说:“平儿以前胆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神勇。”
    院中的阿平射掉箭囊中最后一支箭,大步迈向靶子,前去去收箭。不知何时起,阿平开朗许多,他身上起了不少变化,庄母自然看得出来。
    “这孩子不是寻常人。”庄母指着犬子。
    院中的孩子们你一声我一声“犬子兄”的叫唤,此彼起伏。
    庄扬点点头,他早已觉察。犬子身上有一种特质,这是同龄孩子身上所没有的,然而这种特质,具体是什么,庄扬其实也说不出来。
    第18章 鸢尾花
    弛弓飞箭,于风中快速旋转,飞射中翱翔于天的一只秋沙鸭。秋沙鸭尚且发不出一声悲啼,便从半空中无声无息坠落。
    秋沙鸭落地之时,犬子弓渊弹回原位,稳稳收起,他收弓的动作非常帅气,阿平看得发呆。
    往时,阿平多少有些看不起种田的粗人,然而对于犬子,他十分佩服。不只是因为犬子教他弓射,更因为他确实有过人的技艺,而且做事从容,胸有成足。
    虽然犬子只比自己大一岁,给阿平的感觉,犬子却像他兄长一样可靠。
    “犬子兄,鸟儿在这里!”
    庄兰在前方奔跑,停在了一个位置。他们身处于湖畔芦苇丛中,高高的芦苇遮掩他们孩子们大半的身体。
    庄兰没去拾秋沙鸭,而是拿树枝戳它,秋沙鸭腹部中箭,鲜血染红半身的羽毛。犬子弯身拾取,他手指碰触到秋沙鸭的血液,那血还很温热。
    “它好可怜,本来还在天上开心地飞,突然就死掉了。”
    庄兰这才意识到狩猎的残酷,刚出来打猎时,她兴高采烈,只差没在山林中欢喜狂奔。庄兰身上也背着张弓,是张小弓。因她喜欢弓射,由此庄扬也给她买了一张弓。
    “嗯。”
    犬子虽然是猎手,然而庄兰这话,他也认同。
    “犬子兄,秋沙鸭都飞走了,我们换个地方吗?”
    阿离捏着弓箭,望着空荡的芦苇湖,他还没有猎到任何猎物。
    此湖无名,见长满芦苇,便唤做芦苇湖。
    西岸的山林,犬子熟悉,庄兰等人则是第一次到来,他们跟随在犬子身边,以免迷路。
    这次来芦苇湖,犬子没看到灰鹤,反倒猎取到秋沙鸭。此地水禽多,往后可以常来转转。
    “沿河畔走,猎物比较多。”
    犬子在前领路,众人跟随。
    突然庄兰停下脚步,目光直勾勾看着对岸的山崖。
    “阿兰,怎么了?”
    阿平问她。
    “有好看的花。”
    庄兰指着山崖上一簇野花。花朵似一只只蝴蝶,颜色却是不常见的蓝色。
    见众人疑惑,庄兰说:“要是摘回去,兄长一定很喜欢。”
    庄扬爱花,人所周知。
    “那边太危险了。”
    阿平摇头,长于山崖,何况水畔苔藓湿滑。
    “我过去摘。”
    犬子放下手中的弓箭,卸下身后背的篮筐。
    他脱去鞋袜,挽高裤筒,直蹚过河水。阿平和阿离在旁看得担虑,庄兰也想过河,不过被阿平拉住。
    “犬子兄,别摘了,你快回来。”
    阿平在身后喊叫。对岸的杂草没膝,在阿平看来危机四伏。
    “阿平,有绳子。”
    庄兰从犬子留下的篮筐里找出一条麻绳。
    犬子过河后,又将鞋子穿上,他没在意身后阿平他们的喊叫,他站在山崖之下,仰望上头开得灿烂的花卉,他琢磨着要怎么采摘。却不想他在山崖下思索时,庄兰他们已经过河前来。
    阿平将绳子绑在腰上,然后绑庄兰和阿离,将三人牵在一起,这才蹚水过来。河水其实不深,河中有石子,就怕一脚踩空溺水。
    “怎么过来了?”
    犬子回头看到身后齐刷刷三人,全都像落汤鸡。犬子过河何等利索,也就裤筒被水打湿,阿平他们则浑身湿透。
    “犬子兄,我们一起摘花。”
    庄兰挤捏衣角的水,兴致勃勃。
    “……”
    犬子看看山崖,再看看身边这三位小伙伴,他说:“不摘了,我们回去。”
    他带他们出来,就得安全带回去,若是出点事,庄扬一定很伤心。
    “太危险,会摔着的,回去吧。”
    阿平早就觉得不能冒这个险。
    “好。”
    庄兰点头,花儿虽好看,她也不希望犬子兄受伤。
    四人由犬子带领,再次蹚河,这次没有拉绳子,由犬子护着他们过河。
    说是出来打猎,其实也只是跟着犬子出来玩,除去犬子,他们三人的射术都不行,顶多打打死物——靶子,活物一只也打不着。
    回去时,天近黄昏,走到先前做了记号的树木旁,犬子侧耳倾听,并无声息。
    “犬子兄,怎么不走了?”
    阿离好奇询问,他手上晃着一根狗尾巴草。
    “嘘。”
    犬子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众人都停下动作,安静不交谈,虽然不知道犬子这是干么,却很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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