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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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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方一无所获。
    周秘随即被送去看守所羁押,甚至来不及和郝玫多几个眼神的交流。宁非行事十分谨慎,一切按程序办事,免得日后上了法庭,被郝玫抓住把柄。
    走出询问室大门,宁非在走廊上抽烟,似在等她。
    郝玫走过去。
    空气中飘荡的二手烟味呛得她咳嗽了几声。
    宁非很绅士地把烟掐灭。
    宁非背对着郝玫,半晌才开口说话,“郝律师,你和邵义谈了6年恋爱,难道竟无一丝感情?你何必助纣为虐,帮助这样一个穷凶极恶的人辩护开脱?我并不希望你因为感情用事,而将自己好不容易积累的口碑毁于一旦。现在收手,还来得及!”语气里倒有几分真诚。
    郝玫叹口气:“邵义虽然是个十足的混蛋,但对他的死,我仍然深感遗憾。便是畜生,也有活着的权力。”语气一顿,她慢慢说:“我帮周秘辩护,不光因为我和他好过,更因为我相信他的清白,他绝不会是杀人凶手。”
    宁非心情有些烦躁,掏出烟来,却只在指间把玩,并未放入口中:“我常年和犯罪嫌疑人打交道,真正的罪犯有一个特征,你知道是什么吗?”
    “是什么?”
    “一般人若真与案件无关,被拘到警局,第一夜定然翻来覆去,难以成眠。而犯罪分子,则会因为心里的一块大石落地,终于可以睡上一个好觉。你下次可以问问周秘,他在警局的第一晚睡得如何?”
    郝玫心脏猛跳一下,宁非所说犯罪嫌疑人这个奇怪的表现,可以用犯罪心理学来解释,是有一些道理的。
    “这不能说明任何问题。最终定案,还是要靠证据说话。”
    宁非彻底的不耐烦起来:“该说的我都说了,既然你执迷不悔,那咱们就法庭见吧。”
    从市局出来,天上再次纷纷扬扬飘洒起雪花来。这个冬天,不知为什么,雪忽然多了起来。路上行人穿着棉服,瑟缩着身体,形色匆匆走过。
    有些堵车,郝玫到律所的时候,已经晚上8点多了。
    她给小姨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晚上要在律所加班。
    拿起手机,翻到常叫的外卖电话,却迟迟没有按下去。
    时间不早,可一点儿都不饿。
    郝玫按下返回键,手机主屏的背景图,是她和周秘的合照。她歪着脑袋,靠在周秘的肩头,笑得一脸甜蜜。周秘却有几分不情愿,眉头微微蹙起,脸侧偏着,并没有看镜头。
    想起那天晚上,她醉后被周秘捡回家……不管怎样,他们也曾有过美好的回忆,不管他们还有没有未来,周秘一定要先救出来再说。
    郝玫振奋精神,拿出u盘,把从干海鲜店里拷回来的监控文件,认真查看起来。
    警方判断邵义的死亡时间是1月4日晚11点到1月5日凌晨2点,有了精确的时间,查看录像就简单多了。
    饿着肚子看了一个多小时,郝玫终于找到线索。
    录像显示,1月4日晚11点10分,一个头戴棉线帽子,穿中长款牛角扣子棉衣,里面搭针织衫,下面一条黑色休闲裤的男子从一辆黑色轿车上下来。2分钟后男人进入天安雅居小区。
    男人身材和周秘十分接近。最关键的,他这一身打扮郝玫太熟悉了,周秘曾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和她至少约会过2次。
    世上怎会有这种巧合?
    郝玫惊出一身冷汗,猛地站起。
    因为距离较远,又是晚上拍摄,光线不好,能见度很差,且男子始终背对着摄像头,面貌特征完全无法看清楚。
    但只看一个背影,郝玫也能断定那绝不是周秘。
    她曾那样刻骨铭心爱过那个男人,他的背影,绝不会认错。
    第45章 我没有杀人(4)
    凌晨12点, 郝玫位于16楼的办公室依旧亮着灯。
    她把案发时间前后几小时的视频录像仔细看了一遍, 心情十分亢奋。
    没再发现什么可疑人物,模仿周秘打扮的男子具有重大作案嫌疑。
    他很有可能就是本案真正的杀人凶手。
    梳理了目前所知的线索, 郝玫有些不寒而栗。
    如果说在案发现场提取的那枚43码带血的鞋印只是巧合, 那么这一身完全克-隆周秘的穿着打扮, 就太令人惊悚了。
    有人栽赃嫁祸。
    她正在紧张思考着,敲门声响起。
    “谁?”郝玫警惕问了一声。
    “是我。”
    懒洋洋的声音,是耿子扬。
    郝玫开了门,耿子扬一身休闲服,提着两个方便盒随意地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
    “我就猜到你在单位加班, 果然被我算准了。”他把便当放在桌子上,“饿了吧, 吃点儿。”
    郝玫一个晚上没吃饭, 真有些饿了, “是什么?”她揭开盖子, 抬头看他, “重庆小面?”她爱吃辣的,堪称无辣不欢。
    耿子扬掰开方便筷子,递给她,“我当年追你那会,经常给你买小面,你都忘了?”
    “我还真忘了。”郝玫呼噜呼噜吃起面来, 丝毫不顾及淑女的形象。
    她穿着米色的包臀裙, 典型都市白领打扮, 低眸浅笑,笑容虽未达眼底,比上大学那会儿,多了几分轻熟味道,极为动人。
    耿子扬没敢多看,错开眼,开始吃另一碗小面。
    他看见她开着的笔记本:“你一个晚上就在看这个?”
    “嗯,”郝玫点头,“我找到犯罪嫌疑人了。”
    她把录像调回到1月4日晚上11点10分左右,指着画面上的男人:“就是他。”
    耿子扬停下筷子,认真看了会儿,开口:“这不就是周秘吗?我见过他穿这一身衣服。”
    “呿!”郝玫毫不留情地嘲笑:“还神探呢,什么眼神啊?这根本就不是周秘,周秘的背影我认识。”
    “真不是周秘?”
    “真不是!”
    “不是为了帮他脱罪?”
    “你想哪去了?”
    耿子扬表情也前所未有地凝重起来:“这也太巧合了吧?”
    郝玫很肯定地说:“栽赃嫁祸。”
    耿子扬白了他一眼:“你电影看多了。”
    “这是现在最最合理的解释。”
    耿子扬垂眸想了想,提醒她:“你和周秘关系不一般,你的证词法官很难采信。”
    “我明白。”郝玫倒不会感到挫败,“我会找到足够的证据,证明是你们警方冤枉了好人。”她信心满满。
    耿子扬微微弯唇,有些无奈。“若真是栽赃嫁祸,应该重新排查周秘的社会关系,看有没有和周秘、邵义两个人同时有仇的人。”
    郝玫把最后一口面塞进嘴里,抬眸看着他,“那就要靠师兄你了。”
    接下来的十多天里,郝玫四处奔波,寻找证据,可惜一直进展甚微。这也完全可以理解,作为司法机关的市局刑侦二队,可以调集无限资源,都同样没有找到更多证据,更遑论郝玫只是一个律师。
    耿子扬围绕着周秘和邵义的社会关系,进行了新一轮的排查,假设中那个和周秘、邵义都有仇恨的人也并未浮出水面。
    宁非也没闲着,这段时间他一连7次提审周秘,虽然周秘死活不肯承认杀人,但一项项证据全都指向周秘。
    警方从周秘家中找出了摄像头中穿戴的棉线帽子、中长款牛角扣子棉衣、针织衫和黑色休闲裤。除了这些证据,警方还在一个废弃的停车场找到了周秘的汽车,从车里面搜到了一双染血的袜子,袜子上的血迹经鉴定属于死者邵义。警察还在周秘的车里收集到几滴血迹,最后证明也是邵义的。
    警察问他是怎么回事,周秘说他的车丢了。
    “车丢了你为什么不报案?”警方没有查到周秘的报案记录。
    “报案你们警察就会管了?你们连十年前的杀人案都破不了,一辆破车,你们会帮我找回来?”一向沉闷内敛的周秘,语气第一次有了起伏,隽秀的脸上闪过一抹怒色。
    “十年前的案子?你是说周自强的案子?”宁非有些吃惊,“你和周自强是什么关系?”
    周秘不答。
    宁非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子,“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周自强的案子,我们警方从未放弃。”说完他一拍桌子,“我说的是现在这个案子,这么多的证据全都指向你,还不肯承认你杀了邵义吗?”
    周秘扬眉看他,眼中全是嘲讽,“我没杀人,你叫我承认什么?”
    第8次笔录,又是一无所获。
    宁非回到办公室,疲惫地用手捏着眉心。他们的证据看着虽多,但都是些间接证据,找不到凶器,就无法将周秘定罪起诉,除非所有证据能够形成完整的链条,证明周秘杀人具有唯一可能性,但这谈何容易?
    他正想调集侦查员开会研究,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喂,李局长……”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他不由站直了身体。
    耿子扬打来电话时,郝玫正在单位附近的一家诊所里开药。她打小胃不好,前阵子和周秘住在一块儿,他手艺好,人也细心,每天定时定点儿做饭,她已经有阵子不再胃疼了。但案发后,她饥一顿饱一顿,肠胃再次抗议,吃什么吐什么。
    “检察院签发了逮捕令,周秘已被正式逮捕,很快会移送检察机关。”手机那头,耿子扬语调沉缓,心情沉重。
    “什么?宁非这是在草菅人命!”郝玫声音大到自己都吓一跳。
    郝玫药也不买了,直接狂奔出诊所。
    “小姑娘,你的药。”接待他的老大夫一脸诧异。
    郝玫实在气不过,跑到市局刑侦二队闹了一场,宁非大概是心虚,得到消息提前遁了。耿子扬闻讯赶来,连拉带拽硬把郝玫拖回自己的办公室。
    郝玫整个人几乎崩溃,趴在桌子上,寂然无声,眼泪却流成了河。
    耿子扬看得揪心,他宁愿郝玫嚎啕大哭也好过现在。
    从纸盒里抽出两张面巾纸递给她:“瞧你那点儿出息,法官不是还没判他有罪吗?这么快就放弃认输?法庭辩论才是你的长项,你该庆幸如今有了用武之地。”
    郝玫接过面巾纸,先擦眼泪,然后用力擤了一下鼻涕,发出极大的响声。呜咽道:“公检法本来就是一家,警察这么草率,检察院、法院又能好到哪去?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案子是有大人物背后施压……”
    “行了……”耿子扬打断她的话,“你也是快奔三的人了,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怎么还像个愤青似的?”
    他取出烟来,扔了一根给她。点燃,狠吸一口。“是,这个社会是没有完全的公平。但,也早不是任谁都能一手遮天的时代了!”
    郝玫抹了一把眼泪:“你不知道,就在昨天,我接到一个匿名电话,把我家、我小姨家的地址全报了一遍,连我爸经常遛弯的公园都说得一清二楚。最后他跟我说,让我小心点儿,别干了亏心事。”真没想到,强权的压迫距离人们如此之近,甚至连她这个圈内人都不能幸免。“我们这些法律工作者,孜孜以求的公平、正义、人权这些又算什么?在大人物眼里,难道只是蝼蚁可笑的挣扎吗?”
    耿子扬狠狠吐出口中才吸一半的烟卷,破口大骂:“他|妈的,老子找出这个王八蛋,非扒了他的皮!”一顿,又关心地问:“你打算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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