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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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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知道上海人一般不大愿意和人家有金钱来往,而她能够这样说,可见是真心为自己打算、把自己当做是自己人了,对她感激的同时,却也羞愧,艰难说:“可是我手里连一万都没有,家里也指望不上……”
    “什么?”林兰妃惊愕万分,恐怕是自己听错了,又确认了一遍,失笑道,“你来上海少说也有四五年了吧?你也不像是那种大手大脚花钱的人,这么多年,你手里只存下这点钱?”
    五月默然。林兰妃也是人精,看她神情,多少能猜出点原因,也就不再多问了,只是恨铁不成钢地叹一口气:“你考虑清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最多借你二十万,其余的你回去想想办法。再不然,我就问问我老公,他有个在银行做事的病人……”
    “兰妃姐,有一个忙,说不定你能够帮上。”五月突然打断她的话,一脸期望地看向她,“比起买房子,我更想你能帮我这个忙。”
    “什么?”
    “兰妃姐的爸爸妈妈不都是医生吗?有没有认识治疗关节病的那种比较好的医生?最好是老中医……”
    林兰妃一惊:“你关节哪里出问题了吗?”
    “不是,是公司里的一个同事。”
    林兰妃才不信她这些话呢,追问道:“什么同事比你的房子还重要?”
    她笑:“反正就是一个很重要的同事就是了。”
    “我老公和我爸妈都是外科医生,他们的朋友同事我大都认识,好像没什么有名的中医。”
    五月希望落空,仍旧不死心,说:“要是下次你回去,见到他们时,帮我问一问看,万一认识呢。”
    林兰妃的婆婆端一碗洗好的草莓站在房间门口吃,听到两句话,就笑道:“兰妃,你外婆的一个弟弟不就是中医吗?你喊舅公的那个。”拍了拍膝盖,和五月说,“我这腿,老早下放去安徽淮北,在农场干了几年活。当时年轻,不注意保养,受了寒,才三十岁不到就成了老寒腿,严重时都不能下地,膝盖变了形,吃了几十年的苦,后来才想起来去找兰妃舅公,被他的独门黑膏药给贴好了……他人以前在上海很有名的,听说还被请去北京给领导们看过风湿病呢。那个时候,他的号一般人根本挂不到。”
    林兰妃说:“你以为我没想到?他家前些年为了和我外婆家争遗产和房子,和我外婆家打了几年官司,两家早就断绝来往了。再说,他老人家都多大了?九十三了!眼睛几乎看不见东西,腿脚也早就不利索了,哪里还能给别人看病?现在别说是领导人了,就是地球的球长、宇宙的宙长也请不动他了。退一万步说,就算他和他家人同意,一听说是我家介绍的,也铁定不给看了。”
    林兰妃的婆婆被儿媳呛了一通,也不生气,往嘴里塞一颗草莓:“我知道,就说说。”端着碗,又走了。
    林兰妃婆媳两个说话的时候,五月的一颗心热了又凉,凉了又热,心里跟猫爪似的,一刻也耐不住,厚着脸皮开口央求她:“兰妃姐,你如果有空,能不能带我去那位老先生的家里问问看?”
    “刚刚你没听见?他和我家是仇人。而且他现在不在上海,在苏州养老!”林兰妃看她固执,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去苏州没问题,我随时可以带你去,但去了也白去,连人家门都进不去的。”
    五月不说话,就用可怜巴巴的小眼神看着林兰妃。这是她跟花小姐学的,花小姐想吃什么零食了,也不叫,就这样盯着她看,一般都能得逞。
    当天,在五月的坚持下,林兰妃终于还是开车带她去了一趟苏州。路上,把她舅公的来历简单说了一说。老先生姓符,上海崇明人,退休前是上海中医院的中医科教授,主任医师,擅长骨伤科疑难杂症。因医术高明,退休后作为返聘专家,在中医院坐堂到七十多岁,后来身体不行了,这才到苏州的女儿家里养老去了。
    车开到苏州,在老先生所居的小区门口,也是别墅区。五月下去超市买了一堆老年人的补品。林兰妃笑道:“我们铁定要吃闭门羹的,你省省吧,而且他们一家人最注重养生,外面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从来不吃。”
    到了符老先生家门口,五月和林兰妃下车去敲门,出来应门的是一个六十来岁的老阿姨,老阿姨先看见两手拎着礼品的五月,和颜悦色问:“小姑娘,你找谁?”话音未落,看见五月身后的林兰妃,马上变了脸色,鼻子里哼了一哼,“这不是兰妃么,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今天来做什么?”
    林兰妃还以尴尬笑容:“表姨,二舅公在不在?”
    表姨说:“二舅公早就被你们家人给气死了,你不晓得么?”说完,伸手关门。五月眼疾手快,赶紧伸腿去挡,小腿骨被铁门猛地一磕,疼得泪花都涌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伙伴们每天留评、写小剧场以及投雷支持,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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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5章 245
    五月堵在门口, 万千小心地说明来意, 可怜林兰妃为了帮她,也是满面赔笑, 一口一个表姨,嘴巴甜得发齁,可惜表姨心硬如铁, 根本不放人进去。三个人正在门口僵持着, 从远处慢慢踱过来个拄着拐杖的老人家,老人家老得看不出多少年岁,下颚留着一把稀疏花白胡须, 身材干瘦矮小,驼背,手里还拎着两只马夹袋,一只里面是几条半死不活的泥鳅, 另一只里面,是一把嫩绿荠菜。
    老人家走到门前,三个人都住了嘴。林兰妃忙站好, 喊了一声“二舅公”,她二舅公没理她, 径直进了门。
    表姨接过老人家手里的马夹袋,抱怨说:“又买菜去啦?冰箱里都塞满了, 还要往家搬,今天是叫你遇到了千年难得一见的野菜,还是碰到了万世不遇的野物?同你讲, 那些乡下人,不要太狡猾!都是骗你呢!哪里有那么多好东西,还不是市场批发来的,都是吃避孕药长大的……一次两次被人家骗,就是不长记性……”
    林兰妃在门外扬声喊:“二舅公,二舅公——”
    她二舅公在客厅沙发上坐下来,拿拐杖冲门口晃了两下:“走,走!去,去!”大约当年官司输得非常之惨,以致于使他老先生记仇到现在。
    五月无奈,把礼品留在门内,和林兰妃转身走了。没走两步,听见身后门响,回头一看,见那些礼品盒接二连三地从门内飞了出来,七七八八的掉落一地。林兰妃哭笑不得:“看到了吧,他们一家人都是这样,不近人情,古怪得很。”揽住她肩膀,安慰道,“别担心,天底下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中医,我回去就和我爸妈打听。走走走,我带你去吃小笼包,吃完咱们回上海。”
    五月叹口气,向她道谢,转身回去收拾礼品,顺便把门牌号默记在心。
    林兰妃回来后马上就帮她打听了中医的事情,打听下来的结果,就是叫她转院去上海中医院:“那里中医科的医生水平都还可以,你不如去看看?要是挂不上号,或是遇到其他困难,到时就来找我,我给你搞定。”
    她在电话里道谢:“知道了,我再想想看。”
    从苏州回来后,恰好收到了有机农庄送来的菜,这一次送来的菜里面有一包肋排,她跑到菜场买来做菜用的酸梅,照着网上的方子做了酸梅蒸排骨。几颗酸梅捏捏烂,少少糖,阳江豆豉切切碎,生粉、食用油、生抽,几样调料和肋排一起搅拌均匀,放到冰箱里腌制一个小时,等入味后,放到蒸锅上蒸了十分钟,出锅后撒上葱花,大功告成。
    饭菜做好,趁热带到医院去,送一份给护工阿姨,一份给泽居晋。第一次做的菜,本来还有点担心他吃不习惯,结果他连汤汁都没舍得浪费,另要了一份米饭,用米饭拌来吃了。五月得意暗笑。
    护工阿姨吃完饭过来向她道谢:“味道不比外面餐厅做得差,下次记得加点蒜蓉就更好了。”
    她指着正吃汤汁拌饭的病员说:“我知道,可是他不喜欢吃蒜呀,所以就没放。”
    护工阿姨笑:“泽居先生的事情,你怎么什么都知道的啦?”
    她也奇怪,心想,是呀,又没有和他一起生活过,怎么什么都知道的啦?
    第二天,周日。早上五点不到,天才蒙蒙亮的时候,五月就起了床,给室友做好早午两顿饭,作为交换,室友会帮她喂猫遛狗。室友好说话,她自己也识趣,天南海北的两个人并猫和狗各一只,在同一个屋檐下,竟也和平相处到现在。
    五月把饭菜做好,叫了出租车,跑去浦东原先一直买花的花店门口。她到达的时候,才六点一刻,天这时才亮,花店还没开门。花店老板娘听见她敲门,披头散发地跑出来,好笑道:“这么早就来了,东西又不会跑。”把地上的宝贝一样一样指给她看,“喏,昨天回来前临时去采购的,别的东西都还好,几样野菜是孩子爷爷奶奶去田里现挖的,挖了一下午。你自己挑,要什么拿什么。”
    五月也来不及和她细说,只告诉她要去送礼,把她帮忙从乡下搞来的一堆土物特产搬上出租车,有白扁豆几大包、老白酒几大桶、黄金瓜几大只,另有荠菜、草头、马兰头等野菜。一堆东西把出租车后备箱塞得满满当当。临走前,握住老板娘两只手,谢了又谢,又跟打架似的,把钱硬塞给她后,上了出租车,径直去了虹桥火车站。
    上海到苏州的动车快得很,她找到自己的位子,把东一包西一包的宝贝塞好,安放好,上了一趟洗手间,出来喝口水,座位还没坐热,到站了。
    她又跟回娘家的小媳妇似的,左右手各拖着一堆大小东西下车。东西多,她力气有限,只能搬两样东西去前面,放下来,再回去拖剩下的东西,一趟又一趟,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费了老大的劲,累得满头是汗,拖着她的宝贝们终于挪到了出租车停靠点。上了车,报了地址,进了小区,找到符老先生家的门牌号,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然后按门铃。这个时候,才上午十点。
    出来开门的,还是林兰妃的表姨,看见是她,又是奇怪,又是不耐烦:“怎么又是你,跟粘牙拉丝糖似的。一趟两趟,也不嫌累。”转眼又看见她脚下那么大一堆东西,倒吃了一惊,“你自己扛过来的?”
    五月腼腆笑笑,伸头往里看了看,符老先生正躺在沙发上眯觉:“阿姨,这些都是我托人从崇明带来的,我一个人,只能带这些过来,等下次我再来。”
    表姨说:“下次也别来啦!东西你都拿走,我们不用,我们自己崇明也有亲戚的,想要什么,一个电话,人家就给我们快递来了,不劳你费心。”看她脸蛋红扑扑的,额上汗水还没干透,前刘海都黏在一起,到底有些心软起来,口气也多多少少地缓和了下来。
    五月伸手给她看手臂上勒出来的红印子:“来的时候都辛苦死啦,再运回去,我要累死在路上啦。”吃吃吃地傻笑了几声,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只大信封,里面是泽居晋的病历复印件,最近拍的一张片子,以及他每天所敷的一块膏药,“阿姨,这个我留下来,请老先生有空的时候帮忙看一看,行不行?”
    “老先生九十三啦!都是兰妃那个死丫头,恐怕我爸活得长,还要带人来害我们!”表姨极其不耐烦地翻着白眼,“九十三岁的人了,你还好意思来为难我们?眼睛看不清,离了拐杖都不能走路!你们上海那么多大医院,中医要多少有多少,非要追到人家来!你这些东西赶紧拿走,放我们家,我们也没办法帮你,回去吧回去吧。”
    五月不得进门,就伸头和里面的二舅公打招呼:“老先生,我走啦!下次再来看您,给您带您家乡的特产来啊。我带来的片子您有空帮忙看一看啊,您只要帮忙开个方子,药我自己去抓,要是能帮忙配几副膏药就更好啦——”话未说完,装有泽居晋病历资料的大信封已被表姨丢出来了怀里,接着,她人也给推了出来,砰地一声,门在她身后重重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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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凤台府内。
    凤楼叫人看了黄道吉日,定于半月后即四月末回嘉兴。静好与四春也早就想家了,对此自是高兴不已。月唤却只淡淡的,她现在的脾气有些令人捉摸不透,一时好,一时坏;一时冷,一时热;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变脸比变天还快。
    凤楼被她折磨得生无可恋,不免在心内琢磨,琢磨来琢磨去,觉得长此以往,只怕要把她惯得更加无法无天,更加不好收拾。恰好这几天每天里都有旧友为他践行,凤台也是得了空便要携他出去饮酒作乐。因此他每天一早出门,深夜烂醉回府。回府后并不回自己屋子,往书房或是随便哪里一躺,横竖屋子多得是。因他哥儿俩都不是正经人,不论做出什么事,旁的人也不以为异。月唤偶尔见着他,一句也不去啰嗦,就算和他说话,也都是问他要银子去打马吊,他也乐得清静。
    凤台每日里虽与凤楼走马斗鸡,宴乐无度,但他的喜好与凤楼却又有所不同了。他向来自命为风流文人,最爱的便是去那烟花柳巷之所,做些淫词艳曲,叫中意的姑娘弹唱。凤楼却不耐烦听人家唱词儿曲儿,跟一群蜜蜂似的,哼哼唧唧,咿咿呀呀,吵得人头痛,他只爱与人家姑娘猜拳饮花酒,若是有那等放得开的,输了敢脱衣裳的,那就更妙了。时日一长,这些地方去得多了,他也颇识得几个知情知趣的美貌姑娘,这些姑娘里头,有一个尤其得他欢心。
    这姑娘花名叫做晚晚。晚晚姑娘十八九岁,不识字,曲儿词儿记不住,也不喜欢吹拉弹唱,生平只爱猜拳喝老酒,等闲人一般不是对手。他头一回跟随凤台及凤台的一群狐朋狗友去晚晚姑娘的房间饮酒时,老鸨亲自带人捧了酒坛子送上来,笑道:“这酒是我藏了几年都没舍得喝的竹叶青,今天特地送来与二位爷尝尝。”
    晚晚姑娘伸鼻子嗅了一嗅,道:“这不是你昨天才去买回来的么?你房里的竹叶青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这个坛子。”
    第246章 246
    凤楼大笑, 余人纷纷骂老鸨。老鸨脸红了又白, 白了又红,忙不迭地跑回去, 把自己房里的竹叶青给送了过来。开封之前,凤台笑问:“这个总不是赝品罢?”
    晚晚姑娘仔细瞧了一瞧,笑道:“这个是真品。”老鸨气得, 恨不能脱了鞋子抽她, 想着自己珍藏了几年的酒,自己都没能喝到一口,心疼得几乎当场死去。
    凤楼看着老鸨的脸色, 再看看晚晚姑娘,不禁乐了又乐。晚晚姑娘拉过他的手,笑道:“咱们喝咱们的,不要理她, 叫她心疼去。”
    凤楼觉得她一派天真,甚为可爱,毫无心机城府的模样儿, 与从前某个坐在豆角架下捧着碗吃樱桃的女孩儿尤为相像,因此对她很是喜爱, 与她你一杯我一杯的,喝了不少竹叶青下去。
    第二回 , 他与友人去酒楼饮酒,把晚晚姑娘请来作伴。晚晚姑娘过来,坐在他身畔, 自言自语道:“正好饿了。”抓了个猪脚爪,很认真很仔细地啃,啃得嘴上都是油,连她身后跟着的侍女都看不下去了,悄悄提醒她收敛着些,陪客要紧。她舔了记自己的手指头,为自己辩解道,“不吃饱,哪有力气陪客?”
    凤楼的友人都哄笑起来,同行的姑娘们都看她不上,纷纷撇嘴斜眼,侍女更是为她发愁。唯独凤楼觉得眼前这没心没肺的女孩儿很是有趣,和从前那个只知道吃喝玩笑、从不吵闹寻事的女孩儿一般无二,因此并不生她的气,反而把猪脚爪的盘子往她面前拉了拉,笑道:“不必理会那些人,你只管吃你的。”
    第三回 ,凤楼单独去了晚晚姑娘那里,与她猜拳说笑,喝了好些老酒,醉意他是三分她是七分。当然,晚晚姑娘酒醉后吃吃发笑的小模样儿与从前那个总是从他手里讨酒喝的女孩儿也很相像。他不免意乱情迷起来,晚晚姑娘更是。
    猜拳输多赢少、身上的衣衫已脱得所剩无几、几乎溜溜光的晚晚姑娘叫侍女退下去,吹了灯笼,室内仅留得一盏如豆的烛火,其后亲手为凤楼解了衣衫,褪了自己仅余的衣衫,其后,软软地贴到他身上,偎到他怀中。
    晚晚姑娘身上的香气浓了些,这里就有些不大一样了,但他还是把手放在了晚晚姑娘的纤腰上。
    晚晚姑娘的纤纤玉手抬手,捻了捻他的耳垂,往他耳朵上吹了口气,手从他的脖颈上慢慢滑落,在他的胸膛上画着圆,绕着圈儿,再一点点向下,长长的指甲拂过他精壮腹肌,最后停留在他脐下三寸之处。晚晚姑娘像一条蛇一样缠在他身上,媚声说道:“五爷,想了你好久……今夜,让我来服侍你……管包你满意……”
    到这里,就完全不一样了。他家的那个女孩儿,是不会用这样的神态说出这样的话的,在这个事情上,她不会放得这样开,更不可能这般熟稔地挑逗他。至此,他终于明白,那个女孩儿,可能会有人长得像,可能会有人说话像,但也仅止于相像,旁的人,都不是她,她也是任谁都学不来的。
    看着面前顶着与他家月唤似像非像的一张脸,说着忽而像忽而不像的话语,突然之间,凤楼有些意兴阑珊起来,推开晚晚姑娘,自己慢慢穿上衣衫,转身离去。晚晚姑娘顾不上穿衣,瞧着他留下的银票,心内又是担忧,又有惊喜;一头追到门外,一头挂念留在屋内的银票:“五爷,你怎么走了?银票都是给我的么?”
    半夜里,他回到府中,这回没去书房,而是径直回了居处,他已有许多日没有回来的地方。草草洗漱过后,蹑手蹑脚爬上了床,将床上早已熟睡的那个女孩儿揽到怀中。过一时,伸手去剥她身上衣裳。她睡得迷迷糊糊的,察觉是他,想也不想,抬手就给了他一个胳膊肘,胳膊捣在他胸膛上,砰的一声闷响。黑暗中,他痛得倒吸一口凉气,继而呲牙一乐。这就对了,这才对嘛。
    次日,就是凤楼启程返家的日子。因家中人口多,他和月唤都买了许多京城的土物特产,另有凤台要他捎带回去孝敬老太太的礼物,总共装了两大车子,另有一辆留给月唤乘坐。大车统共三辆,除去车夫,随从只有三人,虽来时一路平安无事,凤台却放心不下,担心车多人少,怕他路上有个闪失,便从家中挑选了两名虎背熊腰的家丁护送他南下。
    这一日,凤楼与月唤早早起身,凤台两口子带着哥儿姐儿以及一群姨娘跟在后面相送。东哥儿倒还好,银喜只哭得跟泪人儿似的,叫旁人好不惊诧。月唤看着她,既觉她的样子可笑,又觉得有些心酸,只是,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又如何能去管别人的闲事?
    凤台舍不得凤楼离去,纵马跟在车队后面,一径送到了城门外。凤楼请他回去,他万般不舍,红了眼圈,执了凤楼的手,有一堆的话想说,却因为嗓子发哽,只说出一句:“你路上小心,明年若是得了空,再来京城看二哥。”
    凤楼却只道:“二哥,你这几年宦海里打滚,仕途太过顺利,使得你的性子越发的浮躁了。按说,你的官升得已算是快的了,却还是这山望着那山高,总嫌头上的乌纱帽小,没个知足的时候。你要切记,宦海深沉,万事须得小心谨密才行,切莫使老太太与父亲担心。”
    凤台虽然不太爱听这话,却也知道他是为自己好,他话向来不多,能一口气说出这一堆来,已经是难为他了,遂笑道:“我省得,你放心!”
    兄弟二人洒泪而别,凤台怔怔目送凤楼率一队车马渐渐远去了。
    不一日,车队行至安徽地界内一处名为梁山集的集镇上时,忽遇瓢泼大雨,一行人慌忙在集镇上就近找了一家叫做客再来的客栈打尖。本以为过个不多久便能雨过天晴,谁料这雨却越下越大,竟连着下了三天三夜。到第四日上,雨脚渐小,却仍旧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不大的客栈里,挤满了被雨阻住的来往客人。早几日来的客人还有客房可住,晚来的,便是连柴房都住不上了,只能随便哪里挤一挤,只求有口热乎饭吃,不被赶走就成。
    有年长伙计叹气道:“田地里的麦苗都被水淹过了顶,照这个下法,不出两天,全都要淹死,一株也活不成。唉,今年老天爷又不给饭吃。”
    有人接口道:“别说麦苗了,人都死了好几十口了!”
    余人七嘴八舌地插话道:“可不是,淮河又决了口,十几个庄子被洪水淹没,跑不动的老弱妇孺,都被大水给冲跑了。家家都是房倒屋塌,家什不是泡坏就是冲跑,真真正正是家徒四壁,叫人怎么活?只好去逃荒要饭。住淮河边上的老百姓,苦哇!”
    凤楼等一行人正坐在旁边用饭,愈听愈是心惊。静好叹息道:“可怜见的。既然住淮河边上这么苦,为何不能搬到别处去?”
    月唤道:“自然是因为故土难离,人家不是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草窝么?就好比京城那般好,街道那样宽,地方那样大,可是我还是喜欢我们道路窄细、一下雨便泥泞不堪的嘉兴城。那地方再不好,我也不愿离开。”
    凤楼听得笑了,放下茶杯,说道:“我将来回桐城,你自个儿留在嘉兴城?笑话!今后,这样的傻话不许再说。夫唱妇随,三从四德,懂不懂?回去把女戒多看几遍。”
    她闻言愣了一愣,并不答话,只是慢慢低下头去,自顾自的夹菜吃饭,始终不看他的眼睛。
    饭罢,众人各自回房歇息,鸡鸣留下与一群过客闲聊,回房后,与凤楼忧心忡忡道:“这里距淮河不过一二百里,并不算很远,若是决口来不及堵,大水会不会淹到这客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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