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回来了，看起来没有多失魂落魄，就像刚出了个差，稍微带点疲倦，眼镜框也换成新的了。
    现场并没有剑拔弩张的气氛，反而还很和睦。傅明刚好削了一个苹果递给苗春华，看见叶心进来，眸子动了一下，没什么特别的表情继续把苹果放到了苗春华手上。
    “回来了。”先招呼她的竟是张冬梅，从她进门，张冬梅就站了起来迎接她。
    叶心没有理会张冬梅，看向苗春华。
    苗春华手里拿着苹果，和傅明一起看向她：“怎么刚回来？过来坐。”
    就那么三个字，叶心突然间鼻子就酸了。
    “妈，您还没吃晚饭吧，走，我带您吃饭去。”叶心道，她看到大半年没见，苗春华的头发又白了好多，不到六十岁的老太太，头发都白了一半还多了。
    “家里做的有饭，干嘛出去吃？你过来，妈有话跟你说。”苗春华拍着身边的空位。
    叶心站着不动，冷眼看着傅明。
    “你这丫头又倔了是吗？我问你，小豆儿呢？”苗春华站了起来。
    听见苗春华问小豆儿，叶心一下醒悟过来，她妈电话里都没问小豆儿，怎么现在问？叶心脑中灵光一闪，再看苗春华的眼睛，里头闪烁的都是对自己的关爱，她立即明白了过来，拉住苗春华：“妈，我们屋里说。”
    张冬梅和傅明没有阻拦，他们本身就是请苗春华来劝说叶心的。
    叶心把苗春华拉到小豆儿的屋里，反锁上门。在屋里说话声音小一点，外面听不到的。
    苗春华在小豆儿床上坐下，就问：“怎么要离婚？”
    叶心也先问：“您怎么来了？我爸谁管？”
    苗春华：“有护士，我走一两天没事，就是你……这可是一辈子的事。”
    叶心伏在苗春华膝头，不一会儿眼泪染湿了苗春华的裤子：“妈，是傅明给你打电话的吧？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他跟他公司里头的女的说不清楚，被我逮到了；在老家买了两套房子写的他爸他妈的名字；钱全部转移走；张冬梅打小豆儿……我没法过下去了，妈，对不起……”
    当初结婚的时候，他爸他妈劝她再慎重考虑考虑，她是睁着瞎眼往火坑里跳啊。
    苗春华摸着叶心的头发：“心心，妈妈知道你受苦了，他们说的我不信。可你不能离婚啊。”
    叶心诧异地抬头：“为什么？”这不像是她妈说的话，苗春华干了一辈子法院书记员，她虽然不是法官，但见过的离婚案成千上万，苗春华是最同情那些在离婚案件中受到迫害的女性的，为什么到了自己女儿面前，她变了？
    苗春华：“心心，自从你爸爸出了事之后，我们已经不在乎什么名声了。我们考虑的是你的后半生。我见过、经手过很多离婚案件，很多女人虽然成功离婚了，但离婚后的日子过的并不好，甚至还不如从前。离婚以后，除了面临经济压力，还要面对世俗指指点点的眼光以及独自承担养育孩子的责任，这些哪一样，都不该是你一个人承担的。”
    “你可以想一想如果你离婚了，还能再找一个跟傅明差不多条件的人吗？不要怪妈妈说实话，你的年龄不小了，能遇到的只能分为两种。一种带孩子的，一种不带孩子的。带孩子的不用我说你也能想得到其中的艰辛。不带孩子的你就要面对要不要再生育这个问题。不管哪一种，你能保证对方会一直对小豆儿好吗？甚至你能一直对小豆儿好吗？”
    “我知道你把感情看得很重，但生活不是只有感情，还有责任。你有了小豆儿，考虑的就不能只是你一个人，傅明现在愿意悔改，你为什么不能给他一次机会？你不能太自私了。”
    自私？
    尽管叶心做了很多准备，尽管苗春华说的这些话，很多她都从林雨彤嘴里听过，苗春华态度也很温和和诚恳，但这个字眼仍旧戳痛了叶心。
    “妈，我怎么自私了？自私的不是他们一家子吗？他们都没有把我当人看，您还要我忍？”
    苗春华很意外女儿的愤怒，因为叶心从没有这样激动和激烈地反驳过她。
    “心心，妈妈不是叫你忍，只是叫你理智地去对待这件事情，不要因为一时冲动做出后悔的事。”
    “妈，我不后悔，我现在就想离婚。”
    “你怎么知道你以后不会后悔？”苗春华昨天晚上接到张冬梅的电话，一夜没有合眼，一大清早就坐上高铁赶来，听到女儿任性的话，也十分生气。
    “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叶心反驳。
    苗春华脸一沉：“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元清找你了？”
    苗春华曾经很喜欢元清，后来曾经有多喜欢就有多讨厌，平时基本不提元清的名字，当然也没人提——叶心也不会提他。
    但苗春华这话，好像知道的不少。
    “妈，谁跟你说的？”一定是傅明。
    “你管谁跟我说的？我就问你他有没有找你？”
    “没有，就是那天晚上我们同学聚会，碰到了傅明，林雨彤、张德兴好多人都在，一块堵住了傅明。”叶心笃定傅明不会跟她妈讲细节，大胆地撒谎。
    苗春华也不是好糊弄的，老太太一辈子一板一眼很认真，最善于抽丝剥茧，视线来来回回在叶心脸上扫了几遍，能不能扛过去叶心也没底儿，只能死命扛着。
    半响，苗春华意味深长道：“你要是因为傅明对你不好还有救，要是因为别的，你就真没救了。”
    母女谈话不欢而散。
    叶心走了，苗春华坚持住在离学枫园不远的如家酒店里，方便与张冬梅和傅明见面联系，叶心无奈，好歹没跟那母子俩住一起，就随便苗春华了。
    她走的时候，傅明表现的很老实，没拉没扯，叶心觉得他这是“老的在手，不怕小的跑了”。
    回来跟林雨彤一说，林雨彤笑的前仰后合。
    叶心气的都不想拿枕头砸她。
    “我就不明白了，你说她的意思是不是傅明可以出轨，我不可以？”
    林雨彤：“是。”
    “为什么？”
    “不为什么，现实如此。”
    叶心被她这个冷冰冰的回复打击坐在椅子上没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