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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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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当然了,我怎么能骗您呢,老爷,您想想看,要不是早就听说了弹簧一物,我为什么会一直问您呢?不过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原来不是弹簧的结构有问题,而是本身打造它的材料就很有问题,根本没办法经受得起百斤之内的反复压折,所以才会易断易折。”
    贾政听了觉得很有道理,是啊,夫人又不曾见过,如果不是有人告诉她,她一深宅妇人如何能得知这些事的呢,“那此国离我们远否?”
    “这个您要问问咱们山西的商人们了,听说他们最远的已经将物品销售到俄国还是什么国家去了,不过这也没到尽头呢,在俄国的那头也还有国家,只是我们中国在这一头,而人家的国家在遥远的那一头,又隔着海,我们就不知道罢了。”
    原来如此之远,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贾政正准备拂去自己心里刚刚有了那么的一丝丝担忧,“既然是遥远千里之外的海外小国,就不用担心了。”
    “是吗?他们的国王女皇可跟咱们的皇帝不一样,他们呢,就喜欢扩大自己的版图,嗯,就跟西藏那边的游牧民族一样,天灾没饭吃,怎么办呢,骑着马过来打劫一下,要是天气好收成好,没什么事干了,那更要骑马出去占领土地。”王桂枝已经有些想睡觉了,她迷迷糊糊回答着贾政的话。
    简直是可怕!
    怎么会有这样的国主,这样喜欢攻伐侵略的国家!贾政却更加担心起来,忙又问道,“那他们又有钢材可以做武器,平时动不动就喜欢侵略四方,怎么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圣上呢!”当初要不是四邻作乱,先-祖皇帝也没可能夺得天下,就算是边垂小国都时时注意,可何况如此狼子野心的海外之国!
    虽然如今天下太平,可也不能忘记当初的风波动乱啊!身为武官后嗣,贾政就算是再板正向文也有股男人保家卫国之心。
    “反正皇上都好大喜功嘛,觉得上天下地唯我独尊,哪里会瞧得起别人饮血驭马,报上去或许还会觉得小提大作,堂堂中华,数万万人口,岂会怕战……嘻嘻,反正到时候真□□大炮一打,就知道什么叫坐井观天了……”王桂枝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留下贾政被震得面色苍白,夫人不懂事,不明白打仗打的不是什么皇上的高傲,也不是百官们的信念,而是实实在在的钱粮!没有武器装甲,没有马匹粮草,就算有十万之兵众又如何?饿上两三天,只怕连饱食的小儿也斗不过!
    他之前虽在工部,如今在山西追补亏空,这才知道单是山西一方不论是粮仓库银,都根本是空空如也,加上大哥贾赦时时送来的欠银还款名目,贾政可是清楚,此时的朝廷,根本经不起任何大难,如真有那样的虎狼之国,以侵略索取之心而来,到时候只怕……危也……
    贾政站起身来,望着窗外的明月,孔夫人曾言,经世致用,大学则言,治国,修身,平天下,他,能做到哪一样呢?
    他眼神灼灼得回过头,“夫人,您且看为夫……嗯?夫人,夫人你别睡啊,你听我说……”
    “爷,爷,您说这样能行吗?”贴身大伴秦保面净无须,腔调平和,此时脸上都带着一丝忧愁。
    仪郡王拍了拍自己腰间的佩剑,“当然能行了,还有武师傅在,我们去的是太原城,又不是盗贼窝,你怕什?走着!”他轻轻一夹马腹,胯-下青骢俊骑便撒开四蹄往前奔去。
    秦保忙也甩鞭跟上,“爷,爷您等等小的。”至于武师傅冷静不语,早已经跟在了元康身后。
    好容易秦保才追上他们,他不擅长骑术,只觉得被颠得七荤八素的,总算看他们停了下来,差点儿从马上滚到地上,还是旁边有人扶了他一把,才没摔倒在地。“多谢这位小兄弟!”
    秦保站稳之后,忙向抬手托举的他的人道谢,只见他身穿一袭白色直裾深衣,头戴同色儒巾,一派读书学子之风,更加恭敬作揖。
    “不用客气!”齐工爽朗回礼道,“几位是刚来入我们山西学院的吗?”
    秦保正在否定,就见自家爷回身拱手笑道,“正是,一路打马而来,原来就在这处,险些要错过了。”
    “不会错过的,你再往前一路,就能看到学院金字大匾。”齐工脸上满是自豪骄傲,“那可是当今圣上的御赐亲笔。”
    “是,早就有此听闻,想见识一番了。”元康道。
    齐工打头领他们往前走去,“一会儿你尽可以大方观摩观看,只是到了那处,同时也是下马之处,不论先生学子,除非是重病意外无法行走者,都要通过思学路进入学院之内。”
    元康脸上带笑,“不知道这位仁兄如何称呼?”
    “不敢,我是乙字班第二期学员齐工。”齐工将腰间佩带的铭牌轻轻托举了一下,见元康面嫩年轻,明显比他年幼,便道,“以后小兄弟若是能进山西学院,也会有这等代表身份的名牌。”
    元康却指着有一行路过同穿同样衣袍的人道,“那他们怎么有人是青色的,或是黄色的牌子,与你不同?”
    “噢,那肯定是考试之时得到前十名佳绩的学长们!”齐工不禁也看向正在爬梯的几个人,语带羡慕,“青花带兰,是棋画;黄花带菊,是书经;红花带梅,是琴算;绿花带竹,是骑射;在山西学院,学子们不但要通识四书五经,就连君子六艺也是不能够荒废的。”如果总是成绩不佳,连续三次被先生们总评为下下者,就会从免费生变成付费生再考察一年,若是这一年还是无法进步,就只得劝退了。
    居然有如此之分!元康心里点点头,原以为大家都穿着统一,以为只是显示有教无类,原来也有比较之术。
    “走吧,今日到明日都是报名报到之期,我领你们先去登记排位。”齐工兴冲冲得带着元康往上面爬,顺便对秦保说着,“也就是这两天你们能上去,不然就算是到了上边,守卫也不会放你们进去的。”
    “这是为何?”秦保不禁问道。
    齐工哈哈一笑,“山西学院的学子们都统一着装,每四人一室同居,自行打水漱洗,于课堂一同念书,一同练习对奕骑射琴操游戏等,也是一同于大食堂用餐,不用奴仆佣人在侧服侍。”
    元康眨了下眼,他还从来没试过,“全部都要自己干?”
    “全部都是自己来。”齐工抓了抓头,“其实除了内衣是自己洗的之外,外袍长衫是可以托舍管嬷嬷们代洗的,但别的都一定要自己做的,师长云: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故……”
    总算登到思学梯的尽头,就见迎面不止有孔圣人的画像,另有几位儒法道等流传下来的名士之像于高木红门之上,门早已洞开,他们一行人才进,就看左边一面等人铜镜,右侧竟是一面同等宽度之纤微毕现的玻璃镜!
    齐工介绍道,“这是整心道。”他双手背在背后,“山西布政司贾大夫一心为公,特别从洋人处自行掏资买来此镜,就是要让每一位进出山西学子们明白,时时要不忘初心,学山如海,涯无止尽!”
    元康装着佩服的样子多看两眼,由着秦保夸赞,啧啧,这贾大人看来确实有把刷子啊,起码在怎么收服人心这上面,挺能耐。
    “不知道小兄弟你带了户籍没有,要是没带可就不行了,毕竟想进山西学院的学子太多了,虽然它有年龄限制,三十五以上十四岁以下的不收,可就是这样,也有太多太多人来了。”齐工突然道。
    “为什么?”秦保出声发问,他身上就藏着能代表自己爷的印信官册,可却是不能轻易拿出来的。
    齐工大惊失色,“你们不知道吗?山西学院是不收费的啊!”他双拳紧握,“这偌大的学院,上下三十八位讲师,还有所有的陈设器具,包括一日三餐!通通都是贾大人以权势逼迫山西的十大晋商们出资修筑,饮食衣裳由其夫人独力承担的!所以,所以像我这样的人,才得以进学!”
    一想到那时候他娘带着全家所有银钱,却被学官告诉他们,只要核实身份正确,家族清白,可以不需要任何钱粮便可上学,当时他娘都跪下来朝学官磕头,他的眼泪都忍不住要夺眶而出,谁又不想自身的改变命运!只是苦于没有门路,苦于食不填腹,如何还有余钱读书求学!
    这一句话出来,真让元康深深震憾,没想到贾政居然有如此之心!也不知道父皇是否知道!
    “齐工,你这么早就来了?”
    有来人走了过来,见齐工领着几个生人一脸激动忘情的样子,以为元康三人尴尬,便解释道,“你们别见外,齐工跟我是整个村里唯一被选中的山西学院学子,能得沐学德,实在是圣上赐于我们山西的大恩德,故齐工每见有新来学子,必有放浪之态,见谅见谅!”
    秦保听了这话就觉得顺耳舒服,“那是,我们圣上洞若烛火,不然如何能……”话未说完就被元康踩住了他,他不敢叫嚷,只维持着原有表情收声。
    “能把贾大人这样的好官派来呢。”元康续言道,他是来听真话的,让这小子带到歌颂父皇上面去那有什么意思。
    来人也点头道,“是啊,贾大人确实是位好官。”
    “怎么你好像不怎么开心?”元康遂问。
    齐工看了来人一眼,双人都同心同感,便道,“听说我们山西出去的官,都很不喜欢贾大人,时常在京里弹劾贾大人的不是,我们这些平头百姓都怕……”
    元康还想细问,又听到一句浑厚呵斥之声,“学子无礼!学规如何,马上背来!”
    就见齐工与来人都弯身拱礼然后齐声背诵道,“于学之中,非礼勿言,不实之言,不可乱传,实事求是,非议不可……”
    元康看呵斥之人也身穿直裾丈青深衣,除却儒巾外轻拢黑纱,外袍之外仍罩有一层纱衣之外,与学子们无甚不同,原来这山西学院,要遵守规矩的是从上到下。
    听完他们背诵之后,先生才道,“新人不知深浅,你们不要妄做非议,明白了吗?”
    “先生教导的是。”
    “嗯,后日课堂再见。”
    “先生慢走。”
    齐工与好友莫怀一直等到先生远去,才直起身来叹了口气,“我都忘了非在辩论堂,不得议国事了。”
    元康早好奇得很,赶紧问道,“这是为何?”
    “噢,小兄弟有所不知,只因信息不对等,再说语传易乱,容易生谣言。”
    “说的正是,就像胡安杀妻……”
    “齐兄,你又忘了!”
    “是噢,我差点儿就忘了,真应该打嘴,不过这事应该无人不知了吧,我们说两句又有什么关系呢?你也知道这事是吧~”齐工朝着元康挤眉弄眼。
    元康哪里知道详细,不过他倒有些博学强记之力,想着当日朝上父皇所骂,便续口道,“知道啊,不就是有人故意想扭曲事实,说胡安杀妻是……”他故意缓慢语之。
    “情有可原,我就说这事山西人没有不知道的。”齐工得意洋洋得续道,“也怪不得俗语有云,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贾大人急公好义,而贾夫人更是巾帼不让须眉,三言两语说得那静音师太脸色青白,跪在地上把幕后指使之人指出。真是痛快的很。”
    莫怀便言道,“去年年成还算好,今年我们家里又都种了土芋,我娘予我了两百钱,不若我们去珍宝街那里吃面吧。”
    “甚好!等我领了这位小兄弟去报名,就与你同去。”齐工道。
    元康怕真到了报名处要掏名册出来就穿帮了,便道,“我没想到还要户籍之物,要不齐大哥指给我看,明天我自己来也就不妨事了。再说今日有赖齐大哥与这位兄弟领路讲解,若是可以,就让我请两位吃,一碗面吧。”本想说请酒席的,想来过于夸张。
    齐工跟莫怀看元康这位小兄弟身边有书童有马夫,想来家中富裕,不缺那几十个钱,便点头同意,指了报名处后,两人让元康稍等,两人去换了衣裳与他一起下山。
    秦保见无外人,又看了这学院处竟还保留着不少树木,葱葱繁茂,“爷,这学院可真不错。”
    “是啊,百年树木,十年树人,更是不错。”元康看着给大树也留下了充足空间的学院广场,还有林立的环绕的房舍楼檐等。这位贾政,单是在这方面的能力,就足可当一方学政了。
    齐工跟换莫怀虽是换了衣袍,却仍是直裾深衣,儒巾束发。
    “……你们为何要换衣?”元康不能理解,也没见他们盛衣华袍,都是同一色只不过换了个颜色多些花纹何必要换呢?要他看来,刚才那套还显得好看些。
    莫怀笑道,“一旬四季,每旬学院要发两套衣衫给我们,可是要时常保持整洁,要经常换洗,万一洗坏了可怎么好。”
    “不是不收钱吗?”秦保道。
    齐工皱了下眉,不过他不屑于下人计较,“既然是布政司夫人一片心意,怎可不珍惜浪费?在学院内要求我们穿学士服,可要是在外边我们也穿山西学院的学子服,就得时时谨慎小心,免得哪里没做好,不小心堕了学院的名声。”
    “是啊,还是穿自己的便服好些,再说在外面磕磕碰碰,又是去珍宝街市,那里人来人往的多,容易弄污。”
    说着话,两人便带着元康来到珍宝街。
    齐工道,“这里就是珍宝街了,其实这里原来不叫这个名儿,是叫胡里巷,只因为官府统一平地规划之后,珍宝坊开在这里,渐渐又有很多小吃商户入驻,人流如织,就变成了珍宝街了。”
    元康点点头,看着热闹得叫卖呼唤之声,心中只渐渐浮现了一个词,那便是安居乐业。
    就在齐工莫怀两人的介绍中,一行人渐渐混入了人流之中。
    王桂枝正在珍宝坊的二楼,跟墨家的师傅还有秦大娘说道,“暂时不需要开分店了,我们在山西就把这一个店做好了就行,生意是做不完的,也要留些客人给别人赚钱。”
    “是。”夫人仁厚他们早就知道了。
    “不过我看这厨房还是要请师傅帮忙改造一下,首先他们锅炉之上能不能加设一个柜子还有几个挂钩,可以把提前准备好的荷叶棕叶麻绳等挂起来,方便她们取用,还有呢,那个卤坛子很重的,就连老卤原汤也是辛苦从京城一路添火添水弄过来的,眼下那个坛子裂了一道缝可不能再……”王桂枝在外间说着话,里间元春看着几个小的直接拿手啃着一截截猪尾巴,真跟小猪一个样儿,脸上不由挂着笑容却轻轻摇着头。
    她不太喜欢猪尾巴,吃两口就觉得有些油腻,倒是更喜欢微辣版的泡椒凤爪或是卤鸡爪,可惜爪子如今博味楼也是供不应求,珍宝坊自然没有了。
    宝玉见姐姐不吃,便放下手里啃了一半的猪尾巴,拿筷子夹了卤制的鸡心喂姐姐,他只觉得自己都在吃,姐姐不吃那岂不是漏了姐姐,“姐姐吃这个,这个辣辣的好吃。”
    “好啊。”元春笑吟吟张口接了,看到宝玉给姐姐喂食,美玉圆圆岂能甘心,一个连筷子都忘了取就拿手举着高高得要喂,一个把原本坐在一边的墨天都挤了一下,险些连啃得正香的猪尾巴都弄掉。
    “……”墨天想了下,老实退了两步,坐到二楼护栏安静啃着自己的猪尾巴,哼,一会儿又闹起来,贾夫人生气肯定会把吃食都收走的,他先多吃点吧。
    元春让弟妹们的盛情闹得哭笑不得,还是南吕见菜有卤汁上前阻止,把小主子们都拉开来,可就这样还是给元春的衣裳沾了几滴。
    卤汁色深且味重,元春便微皱起眉头,宝玉美玉圆圆见闯祸了,立马乖乖得由奶嬷擦手洗面又要跟姐姐道歉。
    “姑娘,看太太还有一会儿呢,不然我去取了衣裳给您换?”南吕便道。
    “好,你快去快回。”元春虽不至于生气,但到底爱洁,不喜欢这异味弄到自己身上。
    墨天便朝着美玉挤眉弄眼,气得美玉去追打他,圆圆看了一眼大姐姐,决定跟着二姐姐去玩,只有宝玉反复跟元春道了几次歉,见大姐姐真没有生气,才兴冲冲加入胡闹。
    元春笑着摇头,她看美玉这脾气,真跟小霸王一样了。
    别处还好,就是胸口有一点味道实在是让她不自在,便走到右侧栏杆处想让风吹吹。
    不料随意一望,就看到有个人正解开衣带,还有人给他托着衣袍,要掏出,掏出……
    她顿时大叫,“不得无礼!”又想着非礼勿礼,赶紧回转身子回到屋内,想也知道那个人要干什么,简直是,简直是可恶!
    元春忙叫人去看,“有人,有人想……”可这话到了嘴边又实在说不出口,难道要告诉别人她看到了男人准备小解……她在心底狠狠否决了这个念头,“有个人鬼祟的很,你们去看看。”
    “是,大小姐。”
    真是可恶!父亲特别让商人设立的官房不去,居然会随地……
    元春狠狠得跺了下脚,真是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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