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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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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在车上商议了一下,打算去问一下村子里的老人,毕竟老人们在村子里留的时间长,也知道这些事情的经过。
    至少比周盼盼知道的要多。
    到了村子里,自然先去周盼盼的家里;一早就给她妈妈通过了电话,是以今天也没出去,就在家里等着她们几个过来了。
    一进门,先喝茶吃水果,周母年纪不小了,笑着说:“你们要是想知道二狗蛋干的那些事,问我也成,我知道些。其他的,就得去问盼盼她三奶奶了。”
    周母不晓得宁达年轻时候的事情,也没见过那孤女,但其他的一些事情,她知道——比如说宁达常常私下去和附近几个庄子的混子赌博,直把家里的东西都输个精光。
    周母嫁过来的时候,宁达的那个孩子——也就是死者,宁文,已经上小学了,沉默寡言。宁达性格暴戾,嗜酒,几乎隔上那么两天就打他一顿。
    小孩子也跑不过他,常常被摁在大街上打,周遭有看不过去的,上前规劝,可惜宁达不听,下了狠手地打。
    一开始宁达还不同意让宁文去上小学,学校老师过来游说了半天,免除学杂费,这才勉强同意。初中上了没多久,宁达就嚷嚷着让他去打工,赚钱给他买酒喝。
    说起来,自打宁文外出打工,就不怎么回家了;周母偶然见过他一次,匆匆地来,又被宁达打的鼻青脸肿地出去了。
    周母讲着,木头就拿录音笔录着,他手里带着笔,在纸上记录着自己的感想,想着回去怎么写比较合适。
    ——既然那些文章大多数都是从宁达如何可怜开始写,那他就要反其道而行,把这个人的真实面目,完全揭露出来。
    至于江医生那边医疗事故纠纷……他是没办法再妄加评论的,索性也不去提,只一心要把宁达的可怜形象,击个粉碎。
    “说起来,二狗蛋对他这个儿子,也说不上多么好……我刚嫁过来的那个冬天,天寒地冻的,那么小个孩子,二狗蛋就把他摁在雪地里打啊,后来还把他关在门外。孩子就一直哭一直哭,哭的人出来一看,可不得了,那孩子就穿了个秋衣秋裤,在外面哆嗦……要不是三奶奶心善,把他带回家,那孩子早就冻死在那里了,”周母谈到这里,无限唏嘘,“宁文这孩子也是命苦啊,摊上个这样的爹。”
    中午时分,在周盼盼家里吃了顿饭,饭毕便去了她三奶奶家。周盼盼的三奶奶,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年纪挺大的了,唐葵一进门,注意到的就是三奶奶的一双小脚。
    颤颤巍巍,走路都得拄拐仗。
    三奶奶已经独居多年,但家里收拾的却是干干净净,穿着一身蓝布衣,慈祥地看着周盼盼:“今天怎么有空来看三奶奶啊?”
    周盼盼凑过去扶她:“我听妈妈说,三奶奶最近想我了,就赶过来看看您!”
    说着,唐葵与木头把事先买好的食品和奶带了过来,三奶奶年纪大了,牙口不好,东西都是挑软和好咬的买。
    同三奶奶聊了会天,周盼盼切入正题:“三奶奶,你知道宁文的妈妈吗?”
    三奶奶坐在一个藤编的椅子上,本来乐呵呵的,听到周盼盼这么问,表情就变了,她的手往眼上揉了揉,叹:“造孽啊造孽。”
    感叹完了,她问周盼盼:“是不是文文让你过来问的?他人呢?这个混小子,也不知道来看看我了。”
    三奶奶上了年纪,宁文死亡一事,她至今不知。还以为宁文又跑出去打工,不想回家呢。
    周盼盼笑着说:“不是,我就是好奇,过来问问您。”
    “这有啥好奇不好奇的……”三奶奶干枯的手摸着她的头发,说:“也是命苦,那姑娘啊,当时来的时候,也像你这么大。衣服干干净净,就是脑子坏了,小孩子打她她也不知道躲,就一个劲地傻笑。有人使坏,拿糖纸包着土坷垃给她,她也吃……后来,就被二狗蛋那个遭天谴的家伙拖回家了。二狗蛋真不是个好东西,傻子他都欺负,那姑娘就在家里不停哭啊,可我一个老妈子,能干点啥?只能再二狗蛋打她的时候拦一拦……那姑娘,生下文文没两天,就跑了,啥也没带,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接下来的时间,全是三奶奶感叹那姑娘命苦,二狗蛋不是人。说起来,那二狗蛋早些年欠了一屁股债,只是不知道怎么着,昨天回了一趟,像突然发财一样,全给还上了。
    现在,好像又跑去和人赌了,喜气洋洋的;别人问他钱哪来的,他只说是捡来的,满嘴跑火车,没有一句实话。
    周盼盼与唐葵对视一眼。
    她们一直不知是有人在背后捣鬼,此时听了这话,心里猛然觉着,不对劲。
    医院赔偿金还没谈拢,不是说要乞讨上告吗?怎么这还没告,弄得就像衣锦还乡了?
    这其中一定有猫腻。
    出了三奶奶家,木头摆弄着他的那个小公文包——里面其实藏了个照相机,常用的暗访拍摄手段。
    他说:“等一下你们先回家,我去打听打听,说不定能拍下来现在他的照片——毕竟文字这种东西,没有照片的说服力大。”
    周盼盼和唐葵还是两个小姑娘呢,不适合跟着去;再说了,这私下赌博的地方,指不定多么乱,若是唐葵出了个什么闪失,唐格还不得活吃了他?
    ——叶时言就是前车之鉴了。
    其实,木头他们几个并不知道叶时言哪里惹恼了唐格,有人猜测,是叶时言对唐葵起了小心思,这才被唐格打到医院。
    唐格这个妹控,真是惹不起。
    唐葵也知自己几斤几两,同周盼盼回家。等到傍晚,木头才回来,比出个ok的手势。
    他不仅拍到了照片,还成功录了像。
    调出来看,只见乌烟瘴气的房间里,一身光鲜的宁达,站在麻将桌前,像是喝多了,手里拿着一个麻将,得意洋洋地冲着周围的人说:“你们知道老子这笔钱哪里来的不?不是我那个短命儿子给的,但也差不多了……有人对我说,你过来,照着说几句话,拍些照片,哭几声,再去告那个医生,就给你钱。哈哈哈……”
    说到后来,他突然又哭起来,眼泪不停往下流,但嘴巴却是越咧越大:“你们都不知道吧?我那孩子特别争气!活着的时候给我赚钱,死了还能帮我赚钱。你们说说,这样的孩子,真是……啧啧啧!”
    宁达说话颠三倒四的,但只要这么多,就够了。
    木头说:“今天晚上,我就整理好稿子,把这个视频也发出去。”
    事不宜迟,连晚饭都没吃,径直回了a市。江竹下午给唐葵打了电话,唐葵告诉他,在和周盼盼逛街。
    她想为他做些什么。
    哪怕自己的力量微不足道,但也不愿意白白地看着他被人辱骂,污蔑。
    然而,令唐葵意外的是,刚刚踏进客厅,就看到了江竹。
    唐妈妈和唐爸爸都在,唐格和叶时言并排坐着,不过谁也不搭理谁。
    一看到唐葵进来,江竹站起来,笑着问:“怎么回来这么晚?”
    唐葵看向唐格,后者冲她眨眨眼。
    看样子,他也是瞒着江竹了。
    唐葵说:“我和盼盼逛的开心了点,忘记了时间。”
    “快坐下,别站着说话,多累啊,”唐妈妈也不知道她出去是做什么了,还以为她真的逛了一天:“你回来的正好,饭刚做好。”
    唐爸爸出声:“怎么逛这么长时间,一件东西也没买?零花钱不够吗?”
    唐葵笑着说:“够了,本来我这么大,都不应该再给我零花钱了。您给我了,我也没处花。”
    “大什么大,也就你妈妈,天天想着怎么把你嫁出去,”唐爸爸对唐葵被江竹拱了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这就是天下岳父对女婿的一种本能,饶是他再怎么完美,也总觉得委屈了自家女儿:“照我看呐,应该多留几年。着急忙慌的,连对方品德怎样都看不清楚。”
    叶时言在一旁插话,笑得和煦:“见人识物方面,还是唐伯伯有经验。”
    看不惯他这个样子,唐格私下里踹了他一脚。
    今日这顿饭,总觉着气氛格外怪异——
    唐爸爸气色不太好,似是有什么心事,吃饭格外地慢,胃口也不展。
    好不容易挨到饭毕,他对江竹说:“你跟我上楼,我有事要和你谈谈。”
    唐葵端着杯子,刚刚喝了一口,闻言,又放了回去,迟疑地看着唐爸爸。
    江竹拍拍唐葵的手,示意她镇定。
    他站起来,跟在唐爸爸身后,出去了。
    唐妈妈挨着唐葵,剥了个橘子,递给她,小声说:“江竹那次事,又一次上了本市的日报,你爸爸今天傍晚又看了些新闻,现在还生着气呢。”
    “爸爸气江竹没有把人救过来?”
    “这倒也不是,”唐妈妈说:“我也看了,那些报道言辞激烈,你爸爸大概是生那些人的气……对了,葵葵。像江竹这样的情况,以后会有什么样的处罚?会不会……”
    剩下的话,她观察着女儿的脸色,没有出口。
    唐妈妈也有些慌。
    她对这方面不了解,但那些报道看多了,潜意识里,她总觉着江竹像是犯了什么错。也查了医疗事故罪……这要是真的判下来,是要判刑的啊。
    “没事,”唐葵握着她的手,坚定地说:“我相信法律是公正的。”
    说完话,坐在沙发上的叶时言,忽然“咦”了一声,坐正了身体。
    他站起来,把手中的平板递给唐妈妈看:“您看,有人为江医生说话了。”
    【灰色树木:我一直坚信,邪恶胜不了正义;再精心的伪装,也终将被揭穿。#江医生#[视频]】
    点开看,是宁达,醉醺醺地吹嘘:“我那个短命儿子啊……”
    第40章 火茸酥饼
    唐妈妈看完视频,把平板还给叶时言, 叹口气。
    “怎么还有这样的人……”
    可不是嘛, 那视频中的宁达, 一脸的张狂, 和之前报道上的穷苦完全不同。唐妈妈年纪大了些,最见不得这些可怜人, 走投无路, 只能依靠乞讨为生;可木头偷偷拍下的宁达, 那表情让人看到就生厌恶,更别说从他口中出来的那些言论了。
    ——亏得唐妈妈没有看木头发的长微博,不了解宁达做的更龌龊的事情, 不然会更加恶心了。
    也不知唐爸爸与江竹在楼上说了些什么,下来的时候,江竹脸色平静, 唐爸爸咳了声, 手里捏着张报纸,也不走出来, 站在门口对唐葵说:“去送送江竹。”
    唐葵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来, 把江竹送到门口, 江竹忽然停下来, 抱住她, 下巴抵着她的头顶:“我们结婚的事情,可能要往后拖一拖了。”
    唐葵抱着他的手一紧,问:“爸爸说什么了吗?”
    “他说, 如果这次败诉的话,我少不了要被拘留,而他不想要一个有污点的女婿,”江竹平静地说:“不过别担心,我已经准备好请律师了。爸爸也是为你好,只是要你再等等了。”
    “又不急这一时……”唐葵小声说。
    她是真的不怎么着急,事实上,这个时候突然让她嫁出去,她还有些迷茫。
    外面夜空静默,只露出个弯弯的月牙来。江竹松开她,定定地望着她的脸,忽俯下身,吻住她的唇。
    唐葵很自觉地前倾,手攀住他的胳膊。江竹的手摸上她的脖子,唐葵一颤,不自觉颤栗,起了不少鸡皮疙瘩。
    江竹松开了手。
    他望着唐葵,轻声说:“甜的。”
    方才在房间的时候,唐葵面对着叶时言,吃了不少糖果。巧克力外壳微微发苦,中间却是甘甜的,一直甜到舌头尖。
    江竹凑到她耳边说:“下次可以试试橙子味的糖果,我比较喜欢。”
    “咳咳!”
    猛然出来的两声咳嗽,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旖旎气氛,叶时言走过来,说:“唐妈妈让我过来看看,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回去?别是跟人走了。”
    唐葵不想同他说话,江竹微笑:“外面风有些大,你这被打的伤还没好,可别再吹风感冒了。”
    “怎么可能——啊啾!”
    叶时言一张口,风吹过来,他忍不住,重重打了一个喷嚏。
    唐葵忍不住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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