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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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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你不用怕,”叶时言急促地说,他声音有些抖:“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葵葵。”
    唐葵依旧警惕地看着他,一旦这家伙靠近,她会毫不留情地把手上的包砸向他的脸。
    叶时言在离她两米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我以后再也不纠缠你了,”叶时言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语气温柔而坚定,像极了初时的模样。
    唐葵望着他此时的面容,不由得有些恍惚,站在眼前的叶时言,同少女时期记忆中那个脾气好又有耐心的他重叠在一起。
    叶时言说:“我今天突然间就醒悟过来了——抱歉,葵葵。不仅仅是之前的视频,还为了这几天我恬不知耻的纠缠。”
    他望着唐葵,像是今后再不会相见一般,要把她整张脸都记在心中:“祝你幸福,还有,结婚的时候,别忘记给我发张请柬啊!”
    等不及唐葵回答,或者说,是害怕她的回答。叶时言仓皇转身,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灯光的照耀下,唐葵依旧笔直地站着,叶时言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他不忍再看,调转车头,往家里驰去——尽管那里始终冷冷清清,不像家的模样,但也是他唯一能去的归处了。
    叶时言今日驱车,跟在江竹身后,借着夜色的掩护,跟着从图书馆绕到小湖边。
    他看着他们两个自在的相处,愈发觉着藏在暗处的自己卑劣。
    回忆起自己年少时的放荡不堪,叶时言蓦然发现,原来一直以来,渐渐把唐葵推出去的人,原来是自己。
    不知不觉中,那个曾经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小姑娘,已经站在别人旁边了。
    叶时言望着道路旁明亮的路灯,各色建筑,灯火辉煌,他忽觉眼睛有些酸涩,伸手一摸,才发现原来自己哭了。
    *
    一大早,唐葵就接到了郑深打来的求救电话。
    都说孕妇情感丰富,情绪多变,这两三天,宋清又决意要和郑深分居。郑深的新房子已经收拾好了,准备接她回家;而宋清坚决地跟宋母去了新租的小公寓。
    郑深急的要炸了:“我都快疯了,那地方我去了,一个老旧的居民楼,连个电梯都没有,防盗门估计也不怎么样,你说她这爬上爬下的,万一出个意外,我……”
    郑深此时真的是方寸大乱,恳求:“唐葵呀,你和宋清关系这么好,我知道你说的话,她肯定能听得进去……我求求你了,帮我劝劝她,好吗?她现在不肯听我的话,我实在没有办法了……”
    唐葵听他说的恳切,心想这趟浑水,她是必须要搅和搅和了。她安慰郑深:“你知道,于情于理,我都是和清清站在同一战线的。我可以劝说清清住到更安全的地方,但不会劝她去找你。”
    郑深说:“只要她好好的,不要折腾自己就行。”
    唐葵同唐妈妈商量了一下,直接将宋清接回自己家——楼下客房一直空着,宋清不肯同郑深一起住,如今又没了工作,不肯接受郑深给予的钱财,以她们的积蓄,实在也是找不到好的房子。
    宋清住进唐家后,郑深开始了迂回讨好战术——他买了东西,让江竹转交给唐葵,再由唐葵送给宋清。宋清喜欢吃绵软的东西,怀孕后又爱吃酸,他亲自开车去农家摘新鲜的桑葚,一遍遍洗干净,但却不能再亲手捧给她。
    郑玉的病愈发严重,画展也没开成。一开始还会去找时晴,接受指导;再后来,她直接不肯去看医生了,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对着空白的画纸,从早晨枯坐到傍晚。
    江竹依旧陪伴唐葵上下班,她烤出来的新品,他总是第一个试吃;客人少的时候,江竹拖地,唐葵擦桌子,悠闲无比。
    若不是唐叔的登门造访,他们几乎都要忘记宁达的事情了。
    唐叔是在一个傍晚造访的,他独身一人,身上穿着的也不是中山装,而是普通的运动服。如同每一个晚练的中年男人一样,他脖子里搭了一条毛巾,推开甜品店的玻璃门,冲着店里的两人露出一个僵硬而笨拙的笑容。
    唐叔对江竹说:“这些天来,秦硕那个蠢蛋给你带来了不少麻烦,我这个做大哥的,代他向你道歉了。”
    没等江竹说话,他又转脸看向唐葵,仔仔细细瞧着她的脸,似要找出她与故人的相同点。足足过了五分钟,唐叔才转脸看向江竹:“明日在明月阁,我置了些薄酒,想要请你们过去喝一杯,权当道歉;不知道你们,能不能赏我个薄面?”
    第48章 红酒酸奶
    话虽然是对江竹说的,但唐叔的目光有意无意总往唐葵那个方向看。
    江竹往前走一步, 将唐葵遮挡在身后:“不用这么麻烦吧?”
    “要的, ”唐叔说:“做事情总得讲个规矩。无规矩, 不成方圆。秦硕他做了错事, 导致江医生又停职,又被告, 这已经出了很大的乱子了。这顿酒, 我们, 我必须请,也希望江医生过来。”
    他语气强硬,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意味:“还有唐葵唐姑娘, 也请务必赏脸。”
    江竹面露不悦。
    唐叔瞧见了他的表情,猜想他大概是误会了,又补充一句:“唐葵, 我今日前来, 其实也是受故人所托……是你父亲,想见你一面。”
    父亲?
    唐葵愣了一下, 下意识问:“他在哪里?”
    秦硕冲她微笑:“明日晚八点, 你来明月阁, 自然能见到他。”
    他不肯再透露出再多风声, 脖子里搭着那条毛巾, 施施然推门离开。
    唐叔迈的步子很大,不多时,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了。玻璃窗外, 行人来往,依旧是那样的热闹。
    唐葵仍在呆愣之中,江竹问:“你想去见见你父亲吗?”
    “我只有一个父亲,”唐葵下意识地回答:“至于那个人……我自出生以来,就没有见过他,也没有得到他丝毫的关心。见不见的……也没什么意思吧。”
    烤箱嘀的一声响了,唐葵转身,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把刚烤好的小熊饼干端了出来。
    ……亲生父亲什么的,她一点儿也不稀罕。
    话虽这么说,但她今日下午,明显走神了不少。唐葵忍不住去想,自己素未谋面的那位父亲,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
    之前不曾想过,是因为妈妈的谎言,哪怕前几日妈妈告诉了她真相,但毕竟难寻觅,和已经去世也没什么分别。
    但秦硕今日这番话,说不被撩动,完全不可能。
    在唐葵再次把蛋挞做的齁甜之后,江竹一边喝水,一边说:“明日,你陪我一同去明月阁吧。”
    唐葵手下的动作未停,看着被打发的泡沫,一圈又一圈,像是小小的漩涡。
    两分钟后,她说:“好的。”
    这件事情,唐葵是瞒着妈妈的。等时间一到,上了江竹的车子,一路往明月阁过去。
    下了车,早有侍者在旁等候。指引着二人,穿过大厅,往三楼去。路上遇见了白唯怡,今日没有穿高跟鞋,也没有化妆,清清爽爽一张脸,见到江竹二人,只微微一笑,摇摇手,算是打了招呼。
    她朗声说:“等一会有了空闲,别忘了过来找我,我有礼物要送给你们。”
    三是单独的雅间,推门进去,唯有秦硕与唐叔两人。
    一看清里面的人,唐葵眼皮一跳——倘若她父亲真的是秦硕的话,那还不如没有父亲。
    但随即,她又释然了——她父亲明明姓许,又怎么可能会是秦硕呢?
    落了座,唐叔指着秦硕,眉头一皱:“还不快给江医生道歉!你还想让我请你不成?”
    秦硕面如土色,牙一咬,端着酒杯过来了,递给江竹,低三下四地说:“对不住了,江医生。”
    唐叔面露不悦:“单单是这样?一句话就成?”
    秦硕红了眼睛,又一举那酒杯,深深鞠躬,声音大了些:“对不住了,江医生!”
    唐叔提高了声音:“跪下!”
    “不必了。”
    江竹淡淡地说,他自秦硕手中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怎么说,秦硕也比他年长接近二十岁,道歉是一回事,遭受侮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唐叔脸上这才露出点笑:“江医生肚量大,好。来,都吃饭。吃了这顿饭,就将往日恩怨一笔勾销了吧。”
    唐叔想充当和事佬,正好秦硕也该敲打敲打,省的他得志猖狂,忘了这a市的若干产业,究竟该是谁说了算。
    “宁达那人,我也找人丢了出去,一个老赖,也不知好歹,”唐叔说:“法院那边也撤了案子,也向律师事务所那边赔了违约金。只是省中医那边……若是让宁达亲自上门道歉,会不会撤销对江医生的处罚?”
    江竹脸色不变:“这个就不劳唐叔费心了。”
    唐叔健谈,秦硕接下来几乎不怎么动筷,除却开头的道歉外,不发一言。
    唐葵心神不宁,心里记挂着他说的事情,菜也吃不下。再怎么美味的饭菜,倘若心里揣着事情,下肚之后也索然无味。
    好不容易吃完了饭,唐叔敲了敲桌子,秦硕木着一张脸离开。唐叔清清嗓子,放轻了声音:“唐葵,我现在带你去见你的父亲,成吗?”
    唐葵拉着江竹的手:“我要他陪我去。”
    唐叔知他们不放心,思忖片刻,最终点了头:“可以。”
    下了楼,唐叔径直往门口走去,忽然白唯怡便走了过来,冲着唐叔笑:“不知道能不能耽误一下唐叔的时间。我想和唐葵说两句话,成吗?”
    “那你快点,别磨叽。”
    得了唐叔的允许后,白唯怡环顾四周,把一个小盒子递给唐葵,小声说:“秦硕偷税漏税多年,之前还在风月佳人打伤过人,里面都是我搜集来的证据。我明天就回美国了,等我一走,你就把它交给税务稽查局。”
    唐葵接过,叮嘱:“你小心点。”
    白唯怡只是笑,看他把东西收好,转身就走。
    出了明月阁,上车后,唐叔不经意地问:“方才那白丫头给了你什么?”
    唐葵说:“送给我了条手链。”
    说话间,她偷偷地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放进手包中,又将手腕上的珠子褪下来,放进盒子中。但唐叔也没再问,只是说:“你如今过的还舒心吗?”
    “挺不错的。”
    唐叔又沉默了,片刻后,他沉声说:“等下见了你父亲,也不要抱怨,有什么委屈,你告诉我,唐叔帮你解决。但在你父亲面前……你还是多说些开心的事情。”
    车子一路出了城,往郊外走,路灯沉默地立着,将前路照亮。
    唐叔带着他们去了西山墓园。
    唐葵曾经来过这里,一下车,脸就白了。
    唐叔率先下了车,亲自为她拉开的车门。
    “走吧,”唐叔低声说:“许林在里面等你很长时间了。”
    许林,是她父亲的名字。
    唐妈妈当年嫁给许林,只摆了酒席,连结婚证也没扯。
    后来唐葵的户口,还是费了很大一番周折才安上去的。
    江竹搂着她的肩膀:“还好吗?”
    “没事。”
    唐葵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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