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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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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如意回来,大家这才动筷。吃过了饭,赵氏才将孙嫂子得病的事给梁珩说了。
    梁珩不过离家二十来天,孙嫂子便已经病得下不来床,大有不好之状,梁珩吃惊不小。孙氏可以说是看着梁珩长大的,孙嫂子为人也好,故两家感情很深厚。
    “珩儿啊,你明天就去看看孙嫂子。我看孙嫂子的意思,还挂念着黄原呢。你在京里可听说过黄原的消息?”赵氏问道。
    梁珩摇摇头。这些日子在京城里,只管闭门看书了,都没怎么出过门。
    赵氏叹息一声。
    晚上。
    沈蓁蓁正打算睡下,院门就被急促地敲响了。
    沈蓁蓁开了门,就见黄梵面带急色地站在门外,见她开门,慌忙做了个揖,“婶子,真对不住半夜打扰您,但是我娘说她想见您。您能去我家一趟吗?”
    沈蓁蓁听着他隐隐的哭腔,心里也是一慌,忙点头说道:“好,我就去。你快去隔壁叫赵婶子。”
    看样子,孙嫂子怕是不好了。沈蓁蓁虽两世为人,但都没经历过这种事,心里不禁有些慌乱害怕。
    沈蓁蓁带着如意到了黄家。还没进房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哭声。
    沈蓁蓁推开门,就见菱儿正抱着她娘的手臂痛哭。而孙嫂子眼睛半闭着,面上沉沉的死气,胸口只有微微的起伏。
    沈蓁蓁走过去,忍着心里的酸意,叫了声,“孙嫂子,我来了。”
    如意拉过菱儿,将她搂在怀里,菱儿在如意怀里一抽一抽的哭着。
    孙嫂子听到沈蓁蓁的声音,勉强睁开眼,眸中尽是浑浊灰翳。
    孙氏张了张嘴,吐出来的话游丝一般轻。
    “沈...娘子,嫂子...想求你一件事...”
    沈蓁蓁凑近了才听清。
    “嫂子,您说。”
    孙氏转动眼珠,看着如意怀里的菱儿,“沈娘子,我想啊...我可能就要去了...我这两个孩子啊,以前没爹...以后连娘都要没了...”
    沈蓁蓁听得心酸得落下泪来,却顾不得擦,掏出手帕给孙嫂子擦去眼泪,但孙嫂子眼泪像是断了线般,浑浊的泪水不停地流淌进她灰白的发间。
    “梵儿...他做了学徒,我不担心他...可我的菱儿,她翻年才十岁...”
    孙氏突然伸手拉住沈蓁蓁替她擦眼泪的手腕,像是用尽了全部气力般紧紧地握住。
    “沈娘子...我想啊,菱儿就送给沈娘子做个丫鬟吧...把她交给你,我去了也能安心...菱儿懂事听话...沈娘子,你能应了嫂子吗?”
    梁珩跟着赵氏进来时,就刚好看到这样的场景。孙嫂子握着沈小姐的手腕,紧紧地看着她,眼中满是哀求之色。
    第30章 认亲
    孙氏虽病得严重,脑子却是清醒的。沈娘子作为一个新搬来不久的街坊,见她病得严重,借了银子,经常来看她不说,还给家里送米送菜,就足以了解沈娘子是个何等善良的人。孙氏知道,把菱儿托付给沈娘子,只要沈娘子应下,就不会亏待菱儿的。
    沈蓁蓁沉默片刻,“嫂子说什么丫鬟不丫鬟的,嫂子放心,以后,我定把菱儿当妹妹照顾。”将死之人的遗愿,叫人如何能狠下心拒绝。沈蓁蓁心肠软,最见不得可怜人受苦遭难。而且这么些天接触下来,黄家两个孩子都极懂事听话,惹人怜惜。
    孙嫂子眼泪不断地流,感激地看着沈蓁蓁,说不出话来。又有哪个母亲舍得将自己女儿送给人当丫鬟呢,不过是逼得没有别的办法了。
    “菱儿...你过来。”
    菱儿听到她娘叫她,扑到床前,忍着哭声,“娘,您说,我听着呢。”
    “以后沈娘子...就是姐姐,你要好好听姐姐的话...娘就是死了,也能安心了...你给姐姐磕个头。”
    菱儿流着眼泪,拼命点头,不等沈蓁蓁说话,依言朝她跪下,磕了个头。
    沈蓁蓁连忙将菱儿拉起来,揉着她磕红的前额,“好妹妹。”
    梁珩立在一旁,看着一脸柔色的沈蓁蓁。她总是这么善良。
    这时曹家老太太也被请过来了,防着万一孙嫂子去了,还得老人家给她换衣服。
    黄梵也进了屋,跪在孙氏的床前,拉着他娘的手,一嗒一嗒,无声地流着泪。
    房里的人也是人人都忍不住抹着眼泪。孙氏可怜了半辈子啊,她还如此年轻,撇下两个孩子。
    黄梵心痛地看着他娘的模样,嘴唇被牙齿咬破了都没知觉。他暗发狠誓,以后他一定会叫那个抛妻弃子的男人生不如死!
    沈蓁蓁她们都没回家,一起守了半夜,曹老太太也没有回去,但到底年纪大了熬不住,便在隔壁黄梵的床上小憩。
    孙氏撑到半夜就去了。
    沈蓁蓁将哭得失声的菱儿搂在怀里,曹老太太跟赵氏在房里给孙氏换衣裳。黄梵像个真正的大人般,敛起悲伤,忙进忙出,还略显稚嫩的肩膀,挑起了沉重的大梁。
    黄家家里没什么银子,沈蓁蓁现在也算是黄家两个孩子的亲人了,取了银子交给黄梵,将孙氏葬下了。黄家也没什么亲戚,本家那边过来了两个人主持葬礼,葬礼并不热闹,就一些街坊邻居,安安静静地,孙氏这悲凉的一生就跟着她一起埋入了地下。
    葬礼后,菱儿基本上就住进了沈家。黄梵白天要去陈家木枋做工,菱儿就在沈家跟着沈蓁蓁她们。毕竟她母亲才去,晚上也留在沈家,跟着如意睡。
    菱儿衣裳基本上都很旧了,不大合身了,沈蓁蓁和如意给她赶制了两身衣裳。黄梵早上在木枋吃饭,晚饭在沈家吃,沈蓁蓁她们给他留了饭。
    本来黄梵欲谢绝沈蓁蓁的好意,沈蓁蓁说:“你娘把你们托付给我我应下了,是菱儿的姐姐也是你的姐姐,以后就是你和菱儿的亲人了。你要跟姐姐客气什么?”
    黄梵没有再说话,应下了。他和妹妹没了娘,从此却多了个姐姐。
    菱儿自从住进沈家,衣裳新了,人也长了不少肉。有人看着就红眼了。
    林氏好几次跟丈夫说起这事来,“你看菱儿,这住入沈家才几天,新衣裳翻了花样的换,人变了个样似的精神,哪像刚死了娘的孩子?”
    周大山不耐烦了,“你管人家这么多?”
    林氏一撇嘴,“听说孙嫂子死的时候,是想把菱儿送给沈娘子当丫鬟来着,你看这哪是做丫鬟,是当小姐去了呢。看看她身上衣裳的料子,啧啧,我都没穿过这么好的料子。咱家大丫大丫,哪个比菱儿差了,要不,也送个给沈娘子?”
    周大山一甩手中的大勺,骂道:“那是孙嫂子托孤!等你死了,我就把大丫二丫也托托孤去。”
    林氏一听炸了,“好啊!敢情你就巴不得我死,好去找那个暗娼呢!周大山!你别以为那件事就这么算了,那个□□,我迟早要找她算账!”周大山将人捂得严严实实的,林氏到现在都不知道人住在哪里,不然依着她的性子,早就打上门去了。
    两夫妻又吵了起来。在豆腐坊里吵得热闹,林氏也不管看热闹的人有多少,该怎么撒泼就怎么撒泼。
    这些沈蓁蓁是不知道的,她正跟如意商量着给黄梵做身衣裳。
    菱儿穿着一身素色衣裳坐在一旁,学着做些简单的针线。因为还在孝内,沈蓁蓁特意选了素色料子给她做的衣裳。
    黄梵要上工,便商量着给他做一身棉布短衫。
    趁着黄梵晚上过来吃饭,如意便拿了尺子给他量尺寸。
    黄梵本来想谢绝,看着一旁微笑着的沈蓁蓁又咽下了。沈娘子现在是他姐姐了呢。
    黄梵依言张开手臂,任如意丈量。可是他身量太高,如意量不到他肩宽。如意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我量不到,蹲下点。”
    如意跟沈蓁蓁一样,当黄梵是弟弟,也没多避讳,黄梵却闹了个大红脸。
    ......
    京城里。
    监生们一考完,贡院里的考官们马不停蹄连轴转似的忙上了。收完的卷子立马送到弥封处,由弥封官将写有考生姓名、籍贯信息的那页折叠起来,用空白纸弥封,加盖骑缝章。
    弥封后,准备就绪的誊抄手们,又用朱笔将试卷一字不差地誊写一遍,以防考官辨认字迹。易书完成后,又有专人将原卷与朱卷进行对读,以防抄错。等前期章程做好,时间已过去了大半个月,答卷才到了考官手上。
    副考官十八人,分为十八房阅卷。万余答卷分为十八份,由抽签决定各房所阅试卷。这样考官与考生联合作弊的可能几乎微乎其微了。
    周仕成阅到一份答卷时,不禁连叫了几声好。这份答卷的破题思路方式跟他前阵子收到的一份行卷有些异曲同工之处。
    说来也巧,这周仕成是翰林院的一位侍讲学士。前不久他夫人娘家的一个侄儿托长辈给他送来了几份行卷。这侄儿不大争气,捐了个监生。他本不欲看,但又不好拂了夫人面子,便略扫了眼,没想到里面真有篇文章让人眼前一亮。引经据典文采斐然。当时他就觉得这名监生必会在乡试中大放异彩,没想到这监生的卷子会分到他这来。
    虽然姓名被封住了,也易了书,但是他还是很确定这就是那监生的答卷。周仕成很是激动,这监生确实水平了得,房官们虽都为翰林同僚,但也都暗暗较着劲,要是自己批阅的这房出了解元,也不枉监考这十几天遭的罪了。
    时间转眼过去了快一月,阅卷也快到了收尾阶段。主考官郑均之收到了几份解元荐卷。几番斟酌之下,郑均之点了其中一份,将其余几份都打回去了。
    周仕成见自己的荐卷被打回,心里很是不服气。这份答卷的水平功力足以点解元了,又将答卷荐了上去。没成想又被打了回来。
    周仕成身上有股文人的较真劲儿,拉上几个房官就去找主考辩论去了。
    第31章 中举
    九月,金桂飘香。九月十三这天正是桂榜放榜之日,长安城内万人空巷。
    这天黎明时分,主考郑均之就正襟危坐在八抬大轿内,前面有鼓乐和仪仗开道,后有府丁护送,捧着桂榜,出了贡院往京兆尹去。
    府衙门前早就被挤得水泄不通,不管家中有无考生的,都来凑凑热闹,沾沾文气,兴许自家下一代就能出个文魁呢。
    一看主考官轿子来了,围观百姓都自觉让开一条道,让轿子过去。
    桂榜刚一贴上,众人哄地一下涌上前去,很多人并不识字,但都仰着脖子往榜上瞧,瞻仰着桂榜上的名字。
    榜下无数书生仰着脖子一遍遍寻找着自己的名字,得中者欣喜欲狂,飘飘欲仙。但更多的遗憾叹息,有的甚至顾不得读书人身份,伤心得嚎啕大哭以致昏厥过去。
    榜下无数探子快速将榜上姓名,名次抄下来,拿出去沿途叫卖,或是去得中者家报喜,讨取赏银。
    榜前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今年这五魁首,竟大都是些名不见经传的后起之秀!诶?这经魁竟是和刘致靖公子一个名?”
    “什么一个名,这就是刘致靖公子,人家也是有真才实学的!”
    “呀!看来这刘公子不止是个纨绔啊,也是,人家爹可是宰相大人,虎父无犬子啊!”
    “兄台慎言!”竟敢当街说刘致靖公子是纨绔,刘公子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主。
    “咦?这林行周是何许人也?”
    “林行周啊我认识!上次在茶会上有幸结识过。林兄台可真可谓天人也!五斗之才!不过却是外乡人,屈居于亚元,实为可惜,不然做解元都当之无愧!”
    旁边有人听着就不服气了,“呔!这梁解元我可是认识的,上次在茶会上,短短一席话就能让人醍醐灌顶!这解元可谓是名至实归!兄台这么说,我第一个不答应!”
    “昨天贡院填榜唱榜,外面的探子都听得清楚,郑主考先是点了林公子为解元,后来撕开弥封一看,是外乡人,便将他降了名次,这才将本来是亚元的梁公子提上魁首!”
    “传言不可尽信,兄台可是亲耳听到了?再说早在唱榜之前名次就已经定好了,哪会唱榜了才更改?”
    “......”
    两方是谁也不服谁,差点没打起来,还是护榜的衙役们将两边隔开,这本来算是没头没尾的事,经过这么一闹,算是人尽皆知了。众人也是好奇,这林亚元到底是因为是外乡人所以点不了解元呢,还是确实文章不如梁解元?
    林行周早在昨晚上就知道了自己的名次。放榜之后上门来报喜的人是一波接一波。
    “恭喜贵府林行周林公子蒙钦命翰林张学士取中第二名!”
    钱氏乐得合不上嘴,颇为大方地撒了几篮铜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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