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声回答：“闭嘴雪峰，你说话漏风。”
    梅菲斯特提高了声音，他说：“你们看，如果我想要你们谁的命，这轻而易举，所以我承认，我非常危险，我刚刚就是用这只手驱动了你们的影子，那你们是不是要给我戴上禁魔手环？我得说，一般的禁魔手环控制不了我，不如，你们干脆砍掉我的右手？”
    他说着，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手，法师的左手一样细长白皙，骨节漂亮匀称，指尖的皮肤与右手的一样，微微有些褐色痕迹，那是长期使用魔法材料、被魔药等魔力物品侵蚀所留下的痕迹，就像我双手都有握剑的茧子。
    他像是刚刚想起来，说道：“我左手一样可以施法，这可怎么办？也砍掉吗？”
    他说着，左手的手指动了动，那些影子在原地做了一个舞台剧演员登台演出时的行礼。
    ——龙皇陛下居然还还礼，我的天，这么入戏……
    梅菲斯特不负众望，他接着说：“其实，达到我这个水平，我不需要双手，不需要声音，仅凭意念就可以施法，哪怕你们把我打成高位截瘫，我仍然可以一招杀死你们所有人，所以怎么办，你们要不要直接杀了我，就像无光岁月里那样，把我关在铁笼子里，用火烧成灰？”
    一片鸦雀无声，只有龙皇非常不合时宜地说：“哇呀~~好可怕耶~~”
    政治家们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个个都不出声，像是霜打的茄子。
    龙皇左看右看，一眼看到我，兴高采烈地说：“圣骑士大统领阁下应该也可以一招干掉在场所有人的吧！”
    哎……您这么兴奋干什么啊，我真的不是杀人魔头！
    不过我还是站起身，向她行礼，然后我说：“在下并不能像大法师那样一招杀掉所有人，可能一招只能砍死十几个吧，但是我可以一秒出剑几百次，从最后结果来看，差不多也是一瞬间死光。”
    龙皇听我说完，直接就鼓掌了。
    整个大厅里尴尬地回响着她的掌声，龙后和几位龙骑士不咸不淡地拍拍手表示迎合自家皇帝，其他政治家木木地坐在座位上。
    我说：“我曾经一剑就劈开一颗导弹，那颗导弹的威力足可以把商业街整个炸成深坑，而我可以一招劈开它，按照梅菲斯特阁下刚才所说，我一样具有高度危险性，可能应该立刻拖出去烧死。”
    高台上，梅菲斯特冷笑一声：“就这样吧，把我们全都干掉，等下一次再有导弹，就让导弹炸掉商业街好了，下次再有恐怖分子拎着炸弹往里冲，就让他们把议员全都炸成碎肉算了，毕竟，我们这些遵纪守法的现代公民才是危险的，恐怖分子都是善良可爱的！”
    哗哗哗……又一阵鼓掌声，这回真诚多了。很快议员们完成投票，基本上是以碾压的优势，否决了这个倒霉议案。
    散会的时候，龙皇在远处冲我比心，被她的龙后嫌弃地瞟了一眼，赶在粉丝围追堵截之前，把这个不着调的皇帝拖走了。
    我转过头，发现梅菲斯特站在不远处的角落，他身边居然是……雷诺？
    我忍不住凑过去，只听雷诺正在说：“……已经追查过了，联邦魔法议会的议员伊万被一个叫做恒星的科技集团绑架了亲属，威胁他配合他们，所以他才污蔑我和其他无辜者，为的只是推动这次议会通过提案，现在联邦已经逮捕了那位伊万议员……”
    伊万议员，我好像有印象来着，第一次我救了雷诺，顺带着就有一个伊万，不过，他和梅菲斯特说这个有什么用啊，梅菲斯特又不认识伊万。
    梅菲斯特正在看手里的一个笔记本，我敢打赌那是法术笔记，他嗯了一声，貌似在听，所以雷诺说得更起劲了。
    “……半年之后是国际魔法峰会，由我们联邦主办，我是联邦魔法议会的议长，到时候……”
    梅菲斯特依然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但雷诺好像很开心，又废话了一堆，然后屁颠屁颠地跑了，他那姿势特别像第一次摸到女朋友小手的愚蠢初中宅男……
    我走过去，试探着问：“刚才……”
    “嗯？哎！是圣骑士大统领啊。”他笑起来，“刚才我在看法术笔记，你有事找我？”
    果然……我给雷诺点了一排蜡烛。
    “我答应帮龙后追查龙晶石的下落，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意见？”
    他遗憾地摇头：“不知道，如果是被法师偷走，我还能帮点忙，但是偷东西的是科技组织，我对科技的了解程度……仅限于知道哪个牌子的手机千万别买！”
    我忍不住一笑：“比我还强呢，我都不知道哪个牌子不能买，因为我们的手机都是圣殿配发。”
    “哈哈哈……”他笑起来，“我打听一下，你是确定会有一个黑法师藏在都城？”
    我回答：“是的，但是那名黑法师可能与现代社会有点脱节，他好像很怕我。”
    梅菲斯特再次哈哈大笑：“天啊，怕圣骑士的黑法师，怕不是穿越来的，那真是太可爱啦！”
    于是，我详细描述了一下我认识无名法师先生的全过程，梅菲斯特听得认真极了，他甚至还写了笔记？啧……
    “真是太感谢您了！”他激动地说。
    唔……不客气不客气，说起来，我很欣赏梅菲斯特，我觉得无名法师先生应该也会喜欢的吧。
    第90章
    ……
    时间这东西从来不是我们人能掌控的, 以前有位大法师说过, 时间是世界上唯一无法被学会的魔法。
    说起来确实挺神奇的, 早两年如果有人和我说，将来我会和一头龙在床上大把大把荒废时间，我是绝对不会信的, 但光明神在上, 事情就是这么神奇。这么做的后遗症就是，现在差不多整个圣殿都知道这头龙和我……咳咳的频率和次数, 没办法，我控制不住他啊, 雪峰什么都好，就是一到床上就喜欢用龙语讲骚话, 而龙语的音量……这是语种问题, 不是人力能控制的。
    在圣殿又一次度过漫长的失眠长夜之后，奥尔多他们……把我扔出去了。
    对, 用扔的，我一开门, 一大群祭司骑士冲进来, 抬起我就丢出去了。
    ……在你们眼里, 还有我这个圣骑士大统领吗？
    女祭司图兰朵一边抹祛眼袋面霜，一边哈气连天地说：“失眠容易猝死, 您希望明天在报纸上看见圣殿神职人员集体猝死、疑似遭遇神秘诅咒这类新闻？”
    唔……
    你们失眠的真实原因，真的以为我全都不知道？你们虽然口口声声和我说，失眠是因为龙语太吵, 但你们以为，你们床下那些花花绿绿的小本子、电脑里加密文件夹里锁住的图和漫画、甚至还有手机里名字叫《圣歌大全》一类具有欺骗性名字但实际就是十八摸的小曲子……
    我们圣殿在明面上只有一个“圣殿骑士团”，但实际上，圣殿骑士团内部是有职能划分的。很少出现在公众面前的一类圣骑士，他们叫做“暗影守卫”，直接登记在我这边，我更喜欢喊他们“影骑士”，顾名思义，这是我们圣殿的暗哨和秘密势力，光明神虽然光辉灿烂、仁慈公正，但我们只是凡人，凡人需要一定的手段，才能保护神光辉灿烂的形象不倒。
    所以，在动用影骑士追查无名法师先生未果，又追踪龙晶石失利的情况下，影骑士的骑士长安东，上缴了另一份清单作为赎罪，其中详细记录了每一位祭司和圣骑士床底下小册子的数量，以及……
    “呃，我不是很懂这个……额，雪峰x歌利亚，和歌利亚x雪峰的区别是？”以前约希娅买这种本子，我都睁只眼闭只眼，她也从不敢找我代购，都是奥尔多和图兰朵帮她的，我只负责给她代购口红，导致我对各大口红品牌耳熟能详。
    敬职敬业的影骑士长安东向我讲解：“前者的意思是雪峰大人上您，后者的意思是您上雪峰大人。”
    我：“……”
    ……罢了罢了，我们圣殿都养暗影势力了，就别太计较当代年轻人们的粗鄙用词了。
    “不过，据属下了解，后一种在圈子里被称为毒瘤邪教。”安东非常坦荡地说，“您知道的，圣骑士不允许随便打飞机，这条教义人尽皆知，所以，大部分读者都不认为您会有上雪峰大人的技术能力。”
    “等等，圣骑士不许随便打飞机……这是怎么传出去的？”
    “大统领阁下，咱们圣殿登记在册的圣骑士人数虽然达不到传奇年代的两千人标准编制，但至少还有个几百，这几百人的男女朋友、前任男女朋友，加起来也有上千人了，现在是一个网络如此发达的年代，圣骑士们的技术怎么样随便上网一查……”
    我：“……”
    “所以，圈子里另外一种大热门，是您用后面上雪峰大——”
    “停！”
    我深吸一口气，“停，可以了……”
    我悄悄回头，从办公室的窗口往外看了一眼——雪峰正毫无知觉地趴在后院的水池里洗爪子。
    呼……
    我现在忽然理解了那句话——“离粉丝的私生活远一点！”
    影骑士长安东面沉如水，迅速转移话题，掏出另外一份情报：“这是联邦都城监狱监狱长安吉拉女士的调查报告，她锁定了几处私人军事企业的武装加工厂，其中引起她怀疑的是——这些加工厂附近的能量阈值在半年前产生了剧烈变化，疑似使用了新型能源，矮人王国近期有山脉之心被盗事件，所以安吉拉女士正在紧急调查，究竟是山脉之心，还是之前我们一直追查却没有结果的龙晶石。”
    ……你这无缝衔接也太快了吧？
    山脉之心，我知道那东西，所有有魔晶矿藏的山脉深处，都有一个最纯净的魔力结晶，矮人称之为山脉之心，那东西对人类魔导科技非常有用，但巧合的是，矮人族天生无法掌握魔力，人类天生找不到山脉之心，所以才有了两族合作，人类提供魔导技术的产品给矮人使用，矮人出口魔导技术所需要的纯净魔晶石。
    ……
    在我被奥尔多他们“扔”出去之后，我得以将全部精力投入到龙晶石的调查当中。我比较担心他们研发了新式武器，因为我太了解那些狂热科学家了，虽然科学家不是一个职阶，但是如果类比一下，他们每天废寝忘食的努力程度，早都足够进阶传奇了。
    这半年又发生了许多杂七杂八的事情，比如，我为了给雪峰补那颗牙，欠了奥尔多一屁股的债务。
    “走吧走吧放假去吧。”奥尔多说，“等财政紧张了再找你。”
    ……与光明白龙合影真的很赚钱，但那些钱我一分都摸不着。
    联邦都城召开了一次魔法峰会，最近科学狂热组织越来越活跃了，因为他们故技重施，又弄了一次袭击，但这次他们……呃，怎么说呢，事实教育我们千万别干坏事，不然，光明神都会诅咒你，整个世界的坏运气都会找到你，这些可怜的电子人……
    他们在会场外，直接遇到了无名法师先生。
    ——上次的普通模式都没通关，这次直接是地狱难度啊！
    无名法师先生对付这帮人丝毫不会手软，地狱火焰一烧，那叫一个无污染无公害，这种黑魔法火焰会把灵魂烧得干干净净，死得不能再死。
    第二天我的影骑士长就专程来找我谢罪。
    无名法师先生不是在峰会会场里出手的，他是在外面，围观人群外围的大街上忽然钻出来的——这说明，他明面上的身份普通，普通到甚至进不去这种魔法峰会。他依然如从前一般谨慎，全身笼罩黑雾，在记者们的高清摄像头里，都绝对看不出里面的人是男是女，长得是好还是孬。
    不过，当时情况混乱，无名法师先生的隐匿能力太好，如果不是擅长追踪的安东跟着，我们也追不上他。幸好当时现场混乱，我们追踪难度虽然高了，但隐匿难度大大降低，无名法师先生收拾完电子人，就溜到小角落，恢复了普通外表。
    那是一位非常年轻的法师，他有浅色的柔软长发，温柔的灰蓝色双眼。
    影骑士长安东找我谢罪的理由，是因为我们在会场外围，发现了……茉莉。茉莉管无名法师先生叫老师，而她自己，身穿联邦国立魔法研究院助手服饰，脸上画着最新流行的死亡重金属系彩妆的茉莉，当时安东差点拔剑砍了她，因为我说实话啊，这女孩的新妆容太像深渊小恶魔了。
    “是属下失职，这名叫茉莉的女孩您给过我线索，但我没放在心上，谁知对方竟然真的是联邦国立魔法研究院的院士，这属下万万没有想到……”
    别说你，我也没想到。
    因为，去年，国立魔法研究院的获奖发明，是……一个……魔导……震动棒……
    所以，狂怒之焰是怎么忍住，没有一把地狱火烧了国立魔法研究院的？我一开始觉得，他可能伪装成甜品店老板这一类和魔法完全不沾边的职业，你一个传奇大法师混在魔法研究院，真的不会每天都气到变形？
    “所以，需要属下去细查他的身份，然后和他沟通一下吗？”
    “不。”我忽然想到，“既然他动了手，这次就没那么容易再销声匿迹了，而且，我真的很期待国立魔法研究院发现他们家的底层院士忽然成了当世传奇的时候，那些政治家会露出什么表情。”
    影骑士长默默从我身边退后三步：“阁下。属下对您忠心不二，如果您今后有什么计谋，请一定要让属下第一时间得知，好从旁协助。”
    ……没有，没有，我真的不是那种爱看属下作死闹笑话的领导啊！
    ……
    和雪峰离开圣殿，我们一路“漫无目的”地飞，然后还在网上直播一下旅游风景，我现在也学会了，我在和雪峰飞行的时候，打开摄像头，拍一下风景，然后在练习唱两首光明神颂歌……
    然后我就又攒够了买相机的钱，非常快，差不多两首歌就够，实数的两首。
    雪峰是真玩得开心，以至于我也跟着开心了起来。
    “这就对了歌利亚，这半年你的眉毛天天拧在一起，老子都担心你眉头那个印子消不掉！”
    “雪峰。”我拍拍他的肉刺，“注意言辞。”
    “……啧。”他咂咂嘴，跟我说，“我们定位了三个工厂了吧，有一个我可以肯定有龙晶石的魔力波动，所以你为什么不让我砸了？”
    “你会打草惊蛇。”我劝诫他，“等我们定位好所有的工厂，再统一拔出，不会给他们转移的时机。”
    “好吧……咦？”雪峰顿了顿，“歌利亚，前面有一艘龙船失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