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皖了然, 这是自己前头那条贱嗖嗖的微信起作用了。
    她眼珠子晃来晃去，伸手摆弄窗帘上的穗子，语气无辜：“我一直挺有本事的。”
    江起云声音更加阴沉：“所以你现在已经有本事到敢问我周济这个名字了对吧？”
    “......唔。”
    江起云咬牙：“归皖, 你要是现在在我面前, 我就......”他说到这, 顿了下，只好恶狠狠的干补充：“你就是仗着现在离我远！”
    归皖咧嘴, 怕这人真恼羞成怒一气之下跑到美国来, 连忙解释了下, 那边再开口语气好了点, 但还是气哼哼的, “我不喜欢这个名字。”
    “是，我以后不说了不说了。”
    “讨厌死了！”
    “嗯嗯。”
    “以后不许再提。”
    “好好好......”
    其实这中间还有个插曲是归皖不知道的——周济今天确实是冠军，当之无愧，导演导师和观众三重投票选出的男主角, 皇冠加身，一路走到舞台最中央，主持人笑着寒暄之后, 根据导演组的要求微笑提了个略微为难的问题：“现在女队那边的结果还没出来，那作为男主角，不知道我们周济最想要合作的女演员是谁呢？”
    其实这个答案并不好说，说对了明里暗里会有通稿暗示节目结果早已内定, 彼此知晓, 说不对到时候真正的女主出来, 电视剧起拍，网上又会有通稿暗示男女主不和，男主最理想的搭档竟然是......
    说到底，这问题是个坑，非常考验演员的临场反应素质和情商，最好的答案莫过于一统而就，低调地夸奖两句现场每一位剩下的选手，把这个问题糊弄过去就完事了，周济余光里是主持人递到嘴边的话筒，他沉默了。
    很快，少年抿了抿唇，微微倾头靠近话筒，口齿清晰地说：“最想合作的女演员......归皖。”
    江起云瞬间抬眸：“......”
    众人哗然。
    现在所有人都怔愣了三秒，鸦雀无声，周济不大的声音通过话筒和直播灌进现场每一个人的耳朵中，所有人都有意无意的去瞥江起云——男人坐在导师席中间，面色阴沉，轻轻眯起了眼。
    坐在他身边的另一个导师立马往旁边挪了挪。
    谁也没想到周济有这么大胆，当众像导师的女朋友示爱，还梗着脖子和人家回瞪，要不是江起云职业道德支撑着，看他表情，估计早就下场揍人离场。
    他真的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不满和不悦，过了片刻，江导师嗤笑一声，坐直身凑近面前的话筒，懒懒道：“那你就想想吧......当然，最好想也别想。”
    这大概是江起云二十多年的职业生涯里，最没有绅士风度的一句话。
    周济公司和经纪人在底下已经快哭了，狠命向周济打手势，示意你他娘的快闭嘴，周济顿了顿，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僵硬地向导师席的方向鞠了一躬，在主持人瞬间救场的玩笑声中，转身走向了自己的位置。
    他一直紧紧盯着江起云，但男人却没有扭头看他哪怕一眼，他深感挫败。
    但其实高冷孤傲懒得看情敌一眼的江导师内心磨着牙，已经用眼神把周济射得千疮百孔，腮帮子都咬的生疼。
    更气的是，一开手机，发现自己女朋友最近一条消息是询问那个不知死活惦记着她的人......他气的一个手抖，打电话过去质问，结果三两句又被气的半死不活。
    江起云揉了揉额心，心想他早就知道，异国恋不好谈。
    归皖见他像是放过了这个话题，连忙心灵福至扯了新话题出来：“这个节目结束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空出时间来美国看我？”
    “于国庆给我接了个电影，”江起云声音有点无奈，“后天就要进组。”
    归皖好奇：“什么电影啊？”
    “古装的，一代忠贞被逼成逆贼的故事，张小刚导演的，准备拿奖的片子。”
    归皖一听是准备拿奖的，再听这业界以严苛认真闻名的导演大名，心下一叹气，知道这组没半年是出不来的，出来估计也得掉层皮。
    前几年江起云转型还算成功，如今接的戏，除非剧本特别吸引人，不然他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到了大屏幕上，很少会再去拍那些口水电视剧。
    归皖想了想：“那行，反正我这边再有二十来天就差不多完事了，到时候我给你探班去。”
    江起云轻笑了声：“嗯。”
    ————
    挂断电话，江起云放下手机，疲惫地搓了一把脸，仰头靠在沙发椅背上。
    于国庆正坐在另一个沙发上对着电脑噼里啪啦——这次的事情说小不小，算是直播事故了，为防有敌家用这次的事再买水军黑一波江起云，他正争分夺秒的联系公关部，以防敌家的黑子。
    他一边和公关部联系一边抽时间问江起云：“现在公关部那边的意思是，先下手为强，找人带一波节奏把这件事彻底推到周济身上，引导舆论说他不尊重师长和觊觎别人女朋友在先，且目中无人无视剩余的十个女选手，态度嚣张跋扈......你觉得怎么样？”
    江起云闭着眼摇摇头，“别。”
    于国庆撇撇嘴，他就知道江起云不会同意，故意一边跟公关部拒绝提案一边嘲讽江起云：“我说你是不是有点烂好人，人家都明晃晃要抢你女朋友了，你还帮他？”
    “我帮他什么？”江起云嗤笑一声，缓了缓，又继续说：“他也是从小演戏，走到现在不容易，别在这时候就毁了他，再说......”男人睁开眼，“他抢不走。”
    “你就这么笃定？”
    “嗯。”
    “那你这是怎么了？”于国庆扔下电脑，皱眉，“满脸没精打采的，谁又惹你了。”
    “没怎么，”江起云重新把头靠上沙发，闭上眼，“想归皖了。”
    “......”
    “特想。”
    ————
    一日后，江起云进组，正式定造型熟悉剧组人员，全组人员烧烧香拜拜佛，开机仪式就这么过了。
    电影女主演转了圈要抱他，他低头，装着没看见，手指轻捻细香，被笑了两句清心寡欲。
    与此同时，归皖的远程辅助提案被批了下来，但是保密协议和参与协议还在走流程，教授跟她保证不出一个礼拜就可以全部走完。
    她最近为了避嫌，几乎不同麻辣烫上下班，老教授每次见到都要叹气，欲言又止，归皖装瞎不看。
    时针划过，结束伴随着开始，一圈走完，还有一圈。
    叮铃铃。
    闹钟响了，归皖困倦的坐起身，垂着个脑袋胡乱摸过手机，眯开条眼缝关了闹钟。
    兀自清醒了会儿，归皖掀开被子溜进洗手间，半闭着眼挤了牙膏塞进嘴巴里，清凉的薄荷味终于让她彻底清醒过来。
    她嘴巴里含着牙刷，拉开推门出去，走进卧室从床上拿起手机，连上网，习惯性的准备点进微信看江起云给自己发消息没有——异国恋这点问题很明显，大家永远有时差，有时候一条消息要隔好久才能回，像在发邮件。
    可惜没等她点进微信，手机微博自动推送的新闻一下子吸引住她的眼球——她猛的一愣，瞪大眼，满嘴的牙膏一下子全被吞进了肚子里!!
    第四十三章
    归皖眼眨也不眨的盯着手机上微博推送的新闻。
    新闻配图的画面上, 江起云正和一个刚刚走红的女演员并肩走进一家餐馆里。男人穿着黑色外套，带着棒球帽，双腿笔直, 微微侧头露出半边脸来, 虽然看不真切，但归皖一眼就能认出, 这男人就是江起云。
    他身边的女孩子穿着条很显身条的吊带裙, 一头黑发及腰, 随意的披散在肩膀上。照片里, 正微微仰头和江起云说笑, 一张线条完美的侧脸暴露在镜头前。
    归皖不可抗力的觉得胸闷, 她仔细看了遍新闻稿, 记者言之凿凿地在稿子中写到，昨夜蹲点江起云新戏, 没成想晚上十点多的时候，发现江起云与剧终女主角一起走进了这家人并不多的餐厅，两人并肩而立，有说有笑，看着关系十分亲密的样子，而进去之后，记者并未拍到两人再从餐厅出来的画面。
    新闻中还提及，这位女主角刚刚因为饰演一部热播剧的女二走红, 属于准一线的类型, 按常理并没有资格与江起云搭戏演这样的大制作, 或许是江起云力争，才使其有了这次的出演机会。
    归皖有些烦躁，皱着眉退出微博。想了想，给江起云打过去一个电话。
    关机。
    她一愣，看看时间，如果江起云不是突然决定要养生的话，这会儿肯定还没睡觉。心中烦躁更甚，少女扬手把手机扔在床上，又转身出宿舍，冲进化妆间继续洗漱，恶狠狠的差点要把牙龈刷出血来。
    想了想，又半路含着牙刷冲出来，气冲冲地也关了手机。
    谁手机还不能关机是怎么的？！！
    她关完，又把手机扔在床上，再一次回到卫生间洗漱去了。
    ......
    这一天归皖都心情不好的样子，抿着唇，垂着眼一言不发，偶尔拿起扔在桌子上的手机看一眼，愣两秒，又一脸烦躁的扔回桌子。
    麻辣烫被吓得瑟瑟发抖，心不甘情不愿地被导师打发来打探情况，小心翼翼的打探：“那个归、归皖，你怎么了，心情不好？”
    “啊？”归皖从实验数据里抬起头，愣了下，摇摇头，轻笑了下：“没有。”
    麻辣烫炯炯有神的盯着她。
    “......”她没办法，苦笑一声，揉揉脸，不好意思的问：“那么明显吗？”
    麻辣烫猛点头。
    归皖更不好意思了，强行压下满心的胡思乱想，扯出个笑来，“真的没事，家里.......出了点事，不严重，不用担心。”
    麻辣烫狐疑，很认真的问：“真的没事吗，你看上去脸色很差。”
    归皖笑着摇摇头。
    “那好吧，”麻辣烫嘴上这么说，但还是一脸担心的表情，欲言又止的离开，没走开两步，又猛地冲回来，深邃大眼睛盯着她，补充说：“你有事情可以告诉我，我们是朋友，我可以帮你。”
    归皖点头，又安慰他道：“我真的没事。”
    麻辣烫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归皖又拿起手机，盯着屏幕沉默——她其实并不是不相信江起云，她相信他不会背叛自己，也不屑做这种脚踩两条船的事情，关手机，其实更大程度上是赌气。
    又或者是......
    她家里深在娱乐圈中，她又常年以一个圈外人的角度来俯瞰这个圈子，从小到大，她见过太多因戏生情的故事了，就算没有那种感情，大部分也会有超出普通朋友之间的暧昧关系上。
    人毕竟是群居动物，朝夕相处几个月，又亲又抱，男的俊女的美，大家又都有共同话题，产生点什么感情再正常不过了，归皖曾经深以为然。
    但她接受了江起云，就完完全全接受了这个人，包括演员这个职业。只是这并不代表，她完全对这个行业放下戒心，如果对方不是江起云.......如果不是江起云，她可能此刻已经心灰意冷。
    况且哪怕是她自己，在外人看来，或许也只不过是江起云在录一档节目时偶然碰上的艳遇而已，与其他人，可能也没有什么不同。
    她忍不住唾弃这样的自己，但是又控制不住满脑子的胡思乱想——这半个上午，是她从小到大，最没安全感的半个上午。
    她看了眼时间，从自己上个电话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四个多小时，她忍不住想，可能是江起云的手机在片场没电了才会关机，这会儿是不是应该回酒店了，会不会正在焦急万分的打电话找自己？
    归皖心软了，右手拇指不受控制，点了手机的开机键。
    少女满怀期待的等着开机画面过去，屏保界面出现后第一时间点进通话记录，然而依旧平静，没有一个未接电话。
    归皖手指僵了僵，眼里的光缓缓暗了下去。
    她没有给江起云打电话，又沉默着关掉了手机。
    归皖状态一直低沉到了下午，老教授看不过去了，强制给她放了半天假，让她回去整理好心情再来工作，反正她这种状态得到的数据研究所也没有办法采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