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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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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瞿嘉这口啤酒剧烈地呛了一下,扭过脸去直想咳嗦。
    王路军脸色暗下去,低声说:“爸您给我五十块钱,我去吃饭。”
    王贵生皱眉:“要那么多钱?”
    王路军这一脸委屈不忿又跌面儿的,跟瞿嘉周遥都一边高了,仨人戳在小卖部门口,站了三位魁梧的门神似的,脸色都极其微妙。
    刚才在车上一跪,膝盖磕一大块青,王路军郁闷得就爆了:“我不是刚才忒么种树输了吗,请丫的这俩人吃饭!……他们俩说要吃加州牛肉面大王,五十块,您兜里带钱了么?!”
    这也是个平时散了学就野在外面没人管,其实只吃得起五块五一碗饸饹面的浑小子,这回在外人面前全露了底。平日在学校里耍威风称老大,零花钱都是硬撑,不然他抢周遥的一双臭汗球鞋当成宝贝似的?
    “不用了!”周遥很有眼色立刻撤步后退,“刚才都开玩笑的,军儿,算啦算啦。”
    瞿嘉直接扭头想走,懵逼。
    “那确实该请,干不过你不能赖,不能怂,请他俩吃去吧。”王贵生真的掏钱了,爽快,掏了一会儿,最后几张凑的愣是毛票。
    “叔叔真的不用,叔叔我们刚才开玩笑,就是闹着玩儿的,我、我们都熟。”周遥一本正经解释,推着瞿嘉一步撤五米,“路军儿咱周末在台球厅见,一起打球啊,回头我俩请你吃牛肉面!”
    他俩那天简直就是落荒而逃,瞎胡闹了,很羞愧。
    他们是俩人,人家亲爷儿俩也是俩人,还俩人欺负一个呢,欺负谁呢你?
    “王路军他爸还挺客气的,没骂咱们。”周遥一路上絮絮叨叨,“哎,你认识他爸么?他爸干什么的?”
    “谁啊他?”瞿嘉皱眉,“我就没见过。”
    “啊,表扬奖状肯定吹了!”官儿迷突然想起这个,周遥顿时失望丧气,“王路军回头跟他爸,得怎么说咱俩?那小子肯定就没好话说么。”
    瞿嘉远远地又盯了一眼,那时看三中的小太保是真不顺眼。
    那王路军他爸还“你小时候上幼儿园就看着你”,操蛋了,什么情况?
    ……
    第58章 运动会
    头天种树种了一下午, 腰特酸, 后背那根筋晚上睡觉时候抽得疼。结果, 班委这苦差事还没完,第二天下午两节课过后, 该是自习课写作业了,又有人在外面喊咱们嘉爷。
    “哎!你们班那谁,瞿嘉你出来!”潘飞在教室门口。
    “干吗?”瞿嘉坐在教室很靠后, 抬头, 都懒得挪窝。
    “喊你呢, 出来。”潘飞说,“干活儿!”
    “喊错人了吧,不是喊潇潇干活儿?”瞿嘉贴着门框出去的时候来了一句, “跟我干什么活儿?”
    “小样儿的你,不许乱说我们……”潘飞顺手勒着他脖子往后一掰,俩人笑了一声。
    周遥那个事儿逼,赶紧就出来打听:“你们干什么去?”
    潘飞一脸老子烦着的表情:“干什么?体育老师喊咱们四个班的体委去操场, 说是搭体操台架子, 还要挖沙坑,这不是要开运动会么。”
    呵呵,周遥一乐:“成,你俩卖力干啊, 有劲儿别省着。”
    瞿嘉扭头瞅着周遥:“一起啊。”
    “我就不去了。”周遥歪着头一笑,“年级主任召集班长开会么,每月例行开一次, 非要让我亲临。还要弄演讲比赛稿子,最近还要参加区里一个新闻时事知识竞赛,老子工作也很忙么。”
    “班长您可真忙。”潘飞说。
    “那是!技术工种不一样,我主要还是动脑子的。”周遥一乐,“体力活儿你们先干着。”
    去你二大爷的,潘飞和瞿嘉用眼神齐发无数只小箭biu biu biu就把周遥打成筛子。周遥捂住胸口往后一仰,啊,笑呵呵一挥手回去写演讲稿了。
    顶着傍晚西晒,瞿嘉热到脱成跨栏背心,几人跪在操场沙坑旁,挖那个破沙坑挖得吐血。把结块的旧沙子刨掉,再扛大麻袋过来,重新填满新的沙子。学校很快就要召开一年一度的运动会,各种项目场地和器械都在准备,可不都是体育委员的活儿。
    瞿嘉现在算是明白了,周遥给他设计的就是一个大坑,真能坑他。有时候烦死遥遥了。
    干完活儿都挺晚的,收摊儿拎书包回家。临走潘飞还搂了难兄难弟,亲热地说:“瞿嘉,周末来我们家吃烧烤,我约了好几人了,就不带遥儿那小贱人,不给他吃!”
    “成,不带他。”瞿嘉说。
    许多事情是慢慢来的,因为周遥这缕阳光照亮他的生活,他瞿嘉也有三两个朋友了,有学校里也有上档次的社交圈了。
    潘飞骑得也是一辆名牌山地车,明黄色的车大梁,还改装了后座和放水壶的架子,脚上配一双高帮翻皮靴子,美国牌子jansport的书包,一看家里就挺有钱的。
    “哎,瞿嘉,你跟周遥,关系真的特好吧?”潘飞说,“让人还挺羡慕你们俩。”
    “羡慕什么啊?”瞿嘉嘴唇一动。
    “有个从小玩儿到大的、什么都能聊的哥们儿,‘发小’这种,还能一个学校上学,羡慕。”潘飞认真地说,“我小时候认识那些,要么从高中就掏钱出国了,要么自己烂掉了早就不念书了,就慢慢走散了呗。”
    不是人人身边都有“发小”这种幸运而神奇的吉祥物吧。周遥就是一只大吉祥物。
    “你身边也有黏糊的,你还缺人陪你玩儿了?”瞿嘉不在意地说。
    就是说黄潇潇呢。潘飞跟潇潇在校园里,人尽皆知的一对儿,而且他们学校平时这方面也不管,只要别闹太显眼过分,你别在大操场主席台上搂搂抱抱打啵儿就成,他们两个班的班主任都不管。据说双方跟家长都打过照面,吃过饭,潘飞家里没提反对意见,黄潇潇家长也觉着潘飞不错,家庭条件优越,更是满意,简直乐见其成。
    “哎……不一样么。”潘飞一皱眉,“女孩儿和咱们男生在一起,还是不一样。”
    “女的麻烦,女孩儿有花里胡哨的心情!整天还得让你哄着!”潘飞说,“不是什么都能聊,好些话都不能说。”
    “我跟周遥,也不是什么话都能聊。”瞿嘉低声道。
    “你俩多铁啊?能一块儿踢球看球、吃饭喝酒、出去疯玩儿……也不会整天为个小破事就找茬儿闹别扭吵架。”潘飞说。
    是吗?瞿嘉面无表情心似游魂。他跟周遥,他也找茬儿,也闹别扭,也狠狠地吵过架啊。
    心情上的矛盾挣扎不是没有,而是根本不可能解决,所以后来也就不吵不提,才不想去琢磨将来要考什么学、走什么路,就放任平静快乐的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每一天都是最美好的日子。
    “你跟潇潇才让人羡慕。”瞿嘉像自言自语,“将来能在一起呗。”
    “唉!”潘飞一耸肩,满不在乎的,“将来谁好说?谁跟谁能一直在一起啊。”
    瞿嘉迅速瞅了对方一眼。
    原来你们都是这么想的。
    校园的青春初恋,班主任老头子为什么都不管?因为见识得多了,年复一年,一波一波学生,都这样,你们哪一对儿最后能成是怎么的?非要严防死守拦着你们干什么,孩儿们,把你们的青春和旺盛精力浪费挥霍去吧,挥霍差不多了到高三年级你们都知道该干吗了。
    这样关系,确实跟“发小”也没法比。
    有些关系可以走马灯似的换着,有些情谊是深刻的一辈子,不管将来会怎么样,是聚是散……
    瞿嘉骑上车,刚一拐出校门就遇见打劫。
    宝蓝色山地车斜着过来,把他前轱辘别了。俩人车把都别一块儿了,一路就撞南墙去了。
    “干吗啊你?”瞿嘉刹住车。
    “等你么。”周遥笑道。他也讲义气的,散学后特意等了一个小时,就在校门口书店里,坐在马扎上看书,一抬头就能看见瞿嘉出来。
    “劫我,胆儿挺肥啊?”瞿嘉道。
    “大爷我劫色。”周遥眼底有亮光。
    “跟潘飞聊什么呢刚才,勾肩搭背那么亲热?”周遥一把捏了瞿嘉的下巴,酸溜溜地低声追问。
    “聊你。”瞿嘉说,“聊我周末去他家吃烧烤,不带你。”
    “你敢。”周遥笑着就凑上去,一闻就一股子沙土味儿,“你脸上全是土,沙子,你头发上都是!!”
    废话么,瞿嘉低头狂掸自己头发,每一根头发都渍着沙子,脚下掸出一堆土。
    呸呸吐了几口,瞿嘉皱眉。
    “都张不开嘴吧?嘴里也都是沙子。”周遥幸灾乐祸。
    “哎我看看嘴里有没有……”
    “我尝尝……”
    呸呸,周遥然后也往地上狂吐吐沫。
    瞿嘉骂周遥小傻逼,你这么喜欢我你就尝吧!
    带着一身沙子回去洗澡。尽管手里攥了一大把机床厂大澡堂的澡票,他俩就没有去厂里洗澡,当然,也没有去谁家里洗。
    家里有家长盯着,多不方便。
    芳姐的录像厅里,几个工人进进出出,打柜子,装器材,一股子浓烈的刷墙味儿蹿着鼻子。录像厅最近重新装修、改造,当街小店“放录像”这件事情,在京城里彻底地作古了。现在都流行去电影院看大银幕,谁还挤在小黑屋里看录像啊?芳姐这些年赚着不少钱,也准备追赶时代步伐,把这间房装修成一间网吧。
    他俩就在后面的小屋里,闻着油漆味儿,那里修了一个简易的木板洗澡间。
    周遥非要帮瞿嘉洗澡,瞿嘉躲了,皱眉:“你就别烦,我自己还不会洗澡了?”
    “我帮你搓搓……”知道小破屋不隔音,周遥这回学精了,用口型说悄悄话。
    “不用,滚蛋,甭占老子便宜。”瞿嘉也用口型说。
    俩人对视,心都被对方挠痒了,心知肚明。
    周遥抱着人揉了揉。瞿嘉说别蹭了,蹭你也一身沙子。
    “就弄一身沙子,”周遥哼哼着说,“我也要一起洗。”
    撒娇遥,黏糊遥。
    私底下立刻原形毕露,屡试不爽的这一招儿又来了。
    周遥纠纠缠缠地最后把瞿嘉衣服脱了,上衣裤子都扒了就剩内裤,靠在墙边抱了好一会儿。缠到瞿嘉火大了推开他,皱眉:“不玩儿了,你别闹……”
    周遥耍赖:“我要看三棱柱!给我看。”
    结果“三棱柱”还没看到,那个“等边三角形”好像悄悄现出原形儿了,囧得周遥立刻低头拽衣服想要捂住,脸又红了,瞿嘉大笑着推开这个神经病。
    周遥那时特别迷恋瞿嘉身上的味道,那种烧他魂儿、吸他小命的感觉。瞿嘉身材也并没多么健壮,但手感结实、硬朗、帅气。身上有微微的汗味,和青春的味道,从每一道肌肉线条上,自然而然地流露,也不打扮,没有任何修饰。
    瞿嘉就光着上身靠在墙边望着他,很安静的,只在眼神里藏着汹涌的浪,细长的双眼里也燃了一层浅红色的火光。
    就永远是那个让周遥想碰、又不敢碰、舍不得碰,勾得他心不能跳喘不上气的那副样子……
    瞿嘉还是自己进去洗了,还特意把门插上,就不让周遥偷看搞事。
    洗了挺久,在里面搞没搞事,就没人知道了。
    那木板洗澡间更不隔音,热水“哗哗”流个不停,烫人的心。周遥在外面焦躁地喊了一声:“费多少热水?差不多赶紧出来了你!”
    “又不是你们家水,你管我呢?!”瞿嘉在里面说话,话音也有点儿燥热,听特别清楚。
    “搓干净没有?后背都搓不到吧?我帮你啊。”周遥在门板后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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