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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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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办事员给她解释了下,原来按照国家规定,轻体力劳动者是一月29-39斤粮食,平均数不超过35斤,清水县是按30斤标准执行,樊香自己的定量就是30斤一月。
    10周岁以上儿童,24-28.5斤,平均数不超过27.5斤半,程爱华的定量是25斤一月。
    6、7周岁以上不满10岁的儿童,18-23斤,平均数不超过22斤,程爱红的定量是20斤。
    3周岁以上不满6周岁的儿童,12-17斤,平均数不超过14斤,程爱军的定量是13斤。
    所以,按政策执行下来,他们一家四口人,就有四个标准。
    虽然有四个标准,但原来在大队受着照顾,她的工分被记为最高的每天10分,几个孩子则挣不了多少,总体上分的粮食还是少,根本不够吃。1974年全年的工分值统计出来后,她还要倒给大队钱,才能在接下来的夏收中分粮。
    算下来,现在他们四个人一个月能领88斤粮食,还是比大队里凭工分分粮强多了。
    谢过杨主任,杨主任说:“樊香同志,希望你不要辜负党和组织对你的爱护,能再接再厉,做出更大的贡献。”
    这时候,樊香是真心实意地感谢陈正雷,感谢杨主任及严主任这些一心办实事的干部,原来挂在嘴上的套话反而说不出口了,只是说:“我会的,我会继续努力!”
    从公社出来樊香去了县城和小顾约好的地方,两人一块去了严主任说的房子。
    这是一个如同王婧家一样的四合院,正屋四间瓦房,正屋正南东方,是一间厨房,左边是一间小小的厕所。让樊香高兴的是,院里竟然还有一口井,这可方便太多啦。
    再一看屋子里更高兴,里面有简单的家具,只用把被褥搬过来就可以住人。
    如果要种植蘑菇、培育木耳则还不够,现在没有太好的条件,她只能告诉小顾在房间下面挖个地窖,再买一些器材。她把要求写下来给了他。
    小顾是个很精神的年轻人,长着一张娃娃脸,很讨喜,接过单子后说:“您说的窖、器材办好之后,到时候我去哪里找您来检查是不是合适?”
    “你直接去裁缝社就好,我在那里上班。”想了想她加了一句,“到时候如果万一我不在那里,晚上也肯定会回家的。”
    “行,那我到时候就去裁缝社找您,您不在那里的话,我去您家里找。”
    告别小顾从新房子出来她就去了县城公安局。樊香觉得自己真是劳碌命,不过这种劳碌使她的生活变得更好,她还是很乐意的。
    办户口签入手续时办事员很和气,“陈局长打过招呼了,说你这两天可能会来办理。”
    “麻烦你们了!”樊香客套道。
    办事员笑眯眯地说:“不麻烦,原来你就是樊香同志,据说你的报告讲得非常好,很遗憾我没听到。以后还会继续作报告吗?”
    樊香产生了原来她已是清水县名人的感觉,把户口簿递过去,“不知道,这要看县里安装,我就是一切行动听指挥。”
    办事员看了眼户口簿,“你这个已经旧了,我给你换个新的吧。”
    “可以换吗?”樊香楞了下,从原主记忆里知道,这个户口本很神圣的样子,只有关键时候才拿出来。
    “没问题的。”办事员拿出一个新的本本,在上面写上了樊香几人的信息,盖上红章递给了樊香,“以后用这个新的就可以了。”
    “旧的呢?”
    办事员说:“旧的以后就没用了。”他随手在旧的上面盖了作废的章。
    “那能不能给我,我以后作个纪念。”
    办事员把旧的也给了她。
    谢过办事员出来,樊香问花朵儿,“这个户口簿换吗?”花朵儿给了五个积分。虽然少,蚊子再小也是肉啊,只当废物利用了。
    接下来樊香去粮食局办理粮食供应证,也许是严主任已提前联系过,这次也很顺利就拿到了粮食供应证。
    樊香仔细端详,小本本外壳是红色的,上面写着清水县城镇居民粮油供应证,下面写着清水县粮食局,这行字上面还盖着大红章。
    樊香习惯性去找领袖语录,果然,封面的背面写着领袖语录是:节约粮食问题,要十分抓紧,定人定量,忙时多吃,闲时少吃,忙时吃干,闲时半干半稀,杂以番薯、青菜、萝卜、瓜豆、芋头之类……
    封底上写着:拥护国家统购统销政策,节约粮食支援国家工农业建设!里面户主写的是她,指定的粮店是东方红粮店,与她住的地方并不远。
    有了这个本本,她和孩子们才能算是正式吃供应粮的城镇居民啦。
    除了粮本,还领到了一个副食品购物证,樊香看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都装在布包里。
    大概习惯拿到这些本本之后人的激动,办事员等她看完,才说:“樊香同志,因为你转过来关系是下半个月,所以只能领下半月的粮油。你拿着这个证去指定粮店领取。不过这个月的副食品已经没有,得从下个月开始领。”
    又是一个小小惊喜,本来以为都要到下个月才能领呢,樊香去了粮店,她和三个孩子,共领到了44斤地方粮票,8两油票。粮店的人好心告诉她,如果来领粮和油,要自带面粉口袋及油瓶。
    拿到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和户口簿一样,樊香全让花朵儿收起来了。
    想到妈妈那天提到说鱼头炖豆腐很好吃,豆腐现在买不到,她就去了饭店,让饭店炒了一盘豆腐,又干脆要了一盘红烧狮子头回东方红大队。
    路两边田里社员正在干活,一段时间没下雨了,还要用架子车拉水,一桶一桶担过去,好浇灌麦苗。
    看到樊香都冲她打招呼,羡慕不已。
    “这樊香不用像我们一样起早摸黑地干活,还拿着最高的10工分,真是太舒坦了。”
    “你要和人家一样被县里叫去作报告,支书肯定也会让你每天拿10工分。”
    “现在不是报告作完了吗?她怎么还天天往外跑?”
    “县里找她有事呗,昨儿个我还见支书和她一起去公社里了。反正咱们不懂,你还是老老实实干活呗。”
    “听说那是樊香培育的蘑菇,昨儿个就是去给公社里看呢。我们大队以后也要种植蘑菇呢,你想这能多多少口粮。说起来我们都是托樊香的福呢。”
    隐约听到羡慕的话,樊香想,如果他们知道自己已迁移了户口,怕不是得用羡慕的眼神把自己杀死?
    第38章
    程爱军听到樊香回来的动静, 炮弹一样窜了过来,拽着樊香衣服就向上爬,“妈妈, 你回来啦!”樊香把肉和豆腐放到了桌子上, 抱起了他。
    樊香妈看到女儿, 忍不住看了下天, 太阳还在天上呢, “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樊香发现院子里静悄悄的,“强子呢?还有那些挖窖洞的人呢?”
    “人多力量大,一天下来他们已挖好走了, 强子也回家了。”
    原来是这样,樊香忍不住自己的喜意, 解释道:“妈,我和孩子已转成城镇户口啦。”说着,她从布口袋里,实则让花朵儿帮她拿出了户口簿及粮食关系证明给妈妈看。
    老人拿过来翻来覆去地看, “这可真是老天保佑。”又忙改口, “是领袖保佑!领袖保佑才有你们这样的好生活!”
    程爱军也眼巴巴地想看,老人平时那么宠他, 这时却不让, “小孩子不要慌着要, 撕烂了可不行。”郑重递给樊香,“你现在就去放好。”
    直待樊香把这些证件都放进了箱子里又锁上,她才放下心。
    “所以我今天买了豆腐, 又买了肉,咱们一块庆贺庆贺!把强子也叫过来吧。”
    程爱华自告奋勇,“我去!我骑着自行车,很快的。”
    程爱红也很想骑,“我也想去!”
    樊香这当家长的给了决定,“那你们两个一起吧!”
    姐妹两个路上遇上郑红梅,她问道:“爱华,你这时候急急骑着车去做什么?”
    程爱华一点也不想这个婶子占他们家便宜,眼珠一转,“我妈说家里红薯窖还有些问题,想让我舅来帮忙修修。婶你要有空也来帮忙呗。”
    一听是干活的,还是挖土这种劳累活,郑红梅一点儿兴趣也没有,“田里家里一堆事呢,你叫你舅去吧。”
    晚上,樊香一家人高高兴兴地聚了餐,樊香妈拉着她手,“你的生活越来越好了,遇上的人也多,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替强子找一个老婆。咱家就那条件,我也不管什么出身,不管贫富,哪怕带个孩子呢,只要愿意好好过日子就成。”
    樊香答应了。樊强原来有一个谈婚论嫁的对象,可后来一听樊强是富裕中农,最终跟个贫农成亲了。后来文化革命一开始,看到许多原来的夫妻反目成仇,樊强说与其结婚了不知道枕边人会不会捅你一刀,不如干脆不结婚算了,还清静,一直拖延至今。
    樊香忽然想起一件事,“强子,你不是都上到高中了吗?”
    “是啊,都多早的事了,反正后来又不让再上学,高中初中也无所谓了。”
    樊香没再说话,吃过饭后,让程爱华姐妹去了正屋,樊香拉着弟弟在灶屋问他:“强子,你信不信姐?”
    樊强就着微弱的油灯光,打量了姐姐一眼,她身姿挺直,目光柔和却坚定,一点也不像原来那个软趴趴的姐姐。
    而这一段时间,她成了县里先进,进行了多场先进事迹报告,研究出来了蘑菇的人工种植,户口也从农业户口转为了城镇户口,真像鲤鱼跳过了龙门一样,那个总让他不放心的姐姐,蜕变成了另一个人。
    他也忍不住站直身子,“你是我姐,总不会骗我。”
    “你想不想改变现在的状况,想不想农转非?”
    “姐,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你说的这个,你问一百个人,一百个人都会说想!”
    “哪怕这让你多费很多力气?”
    “世上哪有不劳而获的事呢,如果有,那也是故事里的。”
    樊香犹豫下,想到妈妈及樊强对原主及她的爱护,还是说:“你现在不到三十岁,学习还来得及,还可以通过考试进行农转非。”
    “现在就是招工,我们这些富裕中民也是没机会的,那都是红五类的特权,就是考试也是这样。”樊强苦笑下,“姐,行不通的,再说我这么大年纪,马上就要三十了。”
    “我说的是高考。强子,高考已停了这么多年,应该很快就会启动,出身越穷越光荣、以成份论英雄总会过去,到时候考试就看谁掌握的知识更好。刚才还说世上没有不劳而获的事,你就是三十岁又怎么了,何况现在你还不到三十。”
    樊香记得原来看过的资料里,恢复高考后第一年最大的考生是三十五岁,这样比起来弟弟还算小的。
    “姐,你是不是听别人说什么消息了?”
    这个真不是,是她从书里看到的,只是记不清是1976还是1977年开始,只记得是这十年革命过去没多久的事。
    樊香含糊应了下,“虽然是些捕风捉影的事,但不管什么事,我们得先准备,这样有机会的时候才能抓得住。”
    “那我学!”樊强牙一咬,如果可能,谁不愿过更好的生活呢,“就是现在连个有用的课本都找不到。”
    “这你不要担心,上次去县城书店找书,看到了五十年代初高中的课本,我拿回来了。”樊香假装去找,实际让花朵儿换了一套教材递给了弟弟。
    “我当时被人告发,对外说的就是进行批判用的,你最好也这么说。还有,如果可以,给它们套上领袖著作的外壳,有人意外看到也没事。”
    “谢谢姐。我把书放家里,在家的时候才看。这样更保险。”
    “强子,说什么呢,咱们走呗,让你姐早点休息。”樊香妈看姐弟两个在一边嘀咕半天,催他走。
    “这就走。”樊强冲樊香露出一个笑,举了举手里的书,“姐,我会记得你说的!”
    这个笑容,与樊强原来的完全不一样,这是下定了决心,有了目标之后坚定的笑。想起以往樊强那种茫然而有些自暴自弃的表情,樊香觉得把这个消息告诉他是对的。
    一切安置后,樊香闲下来后拿出了程伯绍的信,她小心翼翼用刀把信封打开,没有损伤一点儿上面的领袖批示及头像。
    敬爱的樊香同志:
    你好!
    首先让我们怀着无比的敬意,共同温习一段伟大领袖的话:“我们共.产.党人好比种子,人民好比土地,我们到了一个地方,就要同那里的人民结合起来,在人民中间生根、开花。”
    我就像一颗种子,现在伟大的首都燕京扎根,把我的热血与青春献给这伟大的无产阶级煤炭勘测设计事业,希望能给我们的人民带来更多的光与热。
    我只做出了小小的成绩,就被组织看到眼里,评我为燕京市劳动模范,这使我感到无比荣誉的同时也是深深的忐忑,深怕自己配不上这份光荣,只能以更加饱满的热情去工作,才能对得起组织和党对我的信任。
    不知你和孩子近况如何?
    我想把孩子们和你都接到一起,我们一家人团聚后,能更严格要求孩子们,使他们成长为优秀的无产阶级未来接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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