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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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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宵道:“陆知事吩咐了,今夜你代表奶奶给张大哥接风洗尘,许你吃点就,只别吃醉了,误了明日的早训,必要挨罚。我可告诉你,奶奶方才睡了,你想她要一觉睡到明日早上,得多有精神?你们都紧着点吧!”
    张和泰调侃道:“竟是这般严厉?半点都不通融的?”
    哪知元宵认真点头:“军令如山,谁都不能违的。”说毕,与二人告辞,自往厨房里准备饭食了。
    张和泰环视不大宽敞的老虎营,见李玉娇有条不紊的组织人抬东西入库;不远处杨欣拄着拐杖,立在院中,用官话指挥着一群孩子打扫阁楼,想是预备给新人居住;厨房外一群妇人,借着天光,飞快的切着菜蔬。整个营中,面对突然来临的百多号人,不消管平波出马,竟是忙而不乱。
    跟着谭元洲去到浴室,一间不大不小的木屋,里头铺了一层结实的竹制地板。地板间有缝隙,想是为了排水。石竹气候湿润,植物涨势喜人。最大的毛竹根部,直径可达二十公分,横切下来便是个桶。再往上一点,横切下来则是盆。浴室里的墙角,整整齐齐的摆着一排竹桶。竹桶上方是层架,也是整整齐齐的摆着一排放着牙杯牙刷的竹盆。令人发指的是,牙刷全朝着一个方向。往上,是个放杂物的架子,上头放了几个小盒子,不知装了什么。再往上则是两根竹竿平行,两块毛巾为一组,挂了一排。毛巾材质长短不同,算是张和泰看到的最参差不齐的物事了。
    傻愣愣的立在浴室里,谭元洲从中拿了个桶出来道:“你用我的吧。”
    张和泰:“……”
    洗完澡,谭元洲递了把篦子道:“篦一下虱子,奶奶最见不得那个,看见了能冲人发飙。”
    张和泰再次:“……”
    梳洗完毕,张和泰又跟着谭元洲回房。营中屋舍不多,谭元洲作为副官,倒是在主楼的东边捞着一间小屋。堂屋做了放武器的库房,另一边原是元宵姐妹的住所,后因张四妹等人战死,下剩的三个女孩全叫管平波挪到主楼的东间,此地便空了下来。不过添了这么许多人,是空不了多久了。
    堂屋是泥巴的地面,因此进屋就得脱鞋。踩进谭元洲的屋内,刷了桐油的地板亮的发光。角落一张小竹床,被褥整齐的跟纸做的一般。屋子正中有个小桌子,矮矮的,可直接坐在地上,省了凳子。窗户内侧糊了纱窗,再回头看门口,帘子里册亦有纱窗门。看着便知夏日能阻蚊虫,可睡个好觉。张和泰认识谭元洲好有十年了,往日一个屋里睡觉,他的铺盖跟狗窝也没差,怎么几月不见,整个人都变了?不由问道:“你……这是讨老婆了?”
    “我自己收拾的。”谭元洲微微一笑,轻描淡写的道:“军营,本就该如此。”
    张和泰又一次:“……”
    第113章 稽查
    清晨,尖锐的竹哨在营中响起。张和泰从梦中惊醒,火把的光亮从窗外照入屋内,借着一点点微弱的光,张和泰看着谭元洲飞快的穿衣服。他们新式的短打都是木扣子,比绳子快上许多。穿衣毕,又整理头发。谭元洲忍不住抱怨了一句:“我也把头发剪了算了!”
    话音刚落,迎来了第二轮竹哨。谭元洲火速跳出房门,穿上草鞋。张和泰只觉窗前人影一闪,屋里就再没了动静,取而代之的是外面传来的嘈杂。
    张和泰此行带着窦向东的满肚子疑问,忙跟着起床,穿衣穿鞋,速度却远逊于谭元洲。本来制式军装就比又是打结子又是系腰带的短打要快,石茂勋还首创了套头穿衣法,即晚上脱衣时把扣子扣的只剩最上头两颗,早起往头上一套,只消扣两颗扣子。草鞋也是一个道理,睡前先做准备,鞋带处做个活套,早起穿上,一拉就好。待张和泰不慌不忙的穿衣穿鞋梳头毕,老虎营已经开始晨跑了。
    走出房屋,远远看见一块平地,四周插满了火把。二十来个人绕着插火把的杆子跑,还有几个影影绰绰的人影,在杆子内圈跑。一瘸一拐的,不是陆观颐是哪个?再走进一点,突然队伍齐声大喊:“一二三四!”
    张和泰唬了一跳,被吵起来的王洪在一旁笑道:“奶奶练兵还是这么着。”
    张和泰道:“上回也没见这么个喊法啊!”
    王洪曾跟老虎营一个院里生活过,略知一二,便解释道:“那时在城中,怕打搅了百姓休息,稍有克制。如今在山谷内,左近无人,便放开了。原先他们在云寨外的山谷,也是惯常大喊大叫的。”
    张和泰揉揉额角道:“你昨夜睡的习惯?”
    王洪苦着脸道:“睡的倒是舒服,就是听韦兄弟说了一回老虎营的规矩,琐碎的我差点一宿没睡着!”
    张和泰已见识过了,同情的看了要留在此地的王洪一眼,道:“入乡随俗吧……”
    王洪深深叹口气:“新招募的人,可不是我们家的老人。如此苛责,只怕他们不惯,到时弹压不住,可怎么好?”
    张和泰虽对管平波的规矩不以为然,却是冷笑道:“不惯就滚,且看他们能不能找到吃饱饭的活计。漫说只是讲究了些,便是累死在此地,他们又敢有什么怨言?三七开的田且轮不上他们租!奶奶一人在此地打下这份家业不容易,老太爷看重的紧,你须得助奶奶弹压住他们,休闹出故事来。”
    王洪道:“哪里还用我弹压,昨日哪个不叫那多土匪头颅吓着?再说还有谭大哥呢。我就想着将来愁,昨天晚上你是不知道,紫鹃姑娘一脸嫌弃的看着我们的被褥,叫今日全体拆被褥,还说要喊个人去请个弹棉花的,把棉絮重新弹过,省的有虱子。”
    张和泰笑道:“我昨日听谭兄弟说了,道是奶奶讨厌虱子。”
    王洪深深叹了口气,觉得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围观群众当然不止张和泰与王洪,这般动静,那一百新人皆被吵醒。他们暂时住在各屋的阁楼上,此刻都下来看热闹,把武场围的个严严实实。瞧着老虎营的人一个个精神抖擞,跑了一圈又一圈,里头还夹着女眷,都觉得稀奇。
    跑完圈,又开始走奇怪的步伐。待到天光微亮,这帮人才散伙。散伙也不乱,而是排着队往浴室方向走。不一时,就看他们有说有笑的搭着毛巾拿着牙刷,齐刷刷的蹲在浴室门口的沟前刷牙。洗漱完毕,营寨的厨房飘出了饭香。
    但老虎营的人并不靠近厨房,而是往另一头去。不知哪个唱起了歌,紧接着大伙儿都跟着唱。间或夹杂着互相喊名字的声音。天越来越亮,张和泰等人也看的越来越清楚,只见营寨另一头,冒出股股青烟,不知在做甚。
    谭元洲笑呵呵的走到张和泰跟前,问:“你们站着不动,不冷么?”
    王洪忙问:“早起是练兵我知道,现做什么呢?”
    谭元洲道:“煮盐。”
    张和泰道:“煮盐可是个苦差事。”
    谭元洲笑道:“不是雁州那般大盐井,一日统共也打不出多少卤水。奶奶做了雁州那种绞盘,他们干的轻巧着呢。齐心协力把柴禾备好,中途只需加柴搅拌,妇孺都可干了。奶奶说,才晨训了就吃饭,对胃不好,索性拿煮盐缓口气。过会子排队吃饭,再歇一阵,我就要教他们刀法,你再同奶奶说话吧。”说着又嘱咐了一句,“早先定了规矩,在此地都是叫营长的。张大哥横竖要回去的不算,王洪你可别叫错了。”
    张和泰对着谭元洲的胸口捶了一记,笑道:“看把你高兴的,不就是早起练个兵,也能练的你眉开眼笑。”
    谭元洲哪里是因为练兵?他是今日早起看到带队的是管平波,比吃了一壶太上老君的仙丹都觉得舒坦。要知道管平波被孩子折磨的,已是许久无力练兵了。今日不独他,老虎营里谁不高兴?听那帮小子扯着嗓子乱吼就知道,全都要疯了。
    “吃饭啦——”一声甜美的呼喊在营中穿过。半开放的厨房几口大锅齐齐掀开锅盖。老虎营纷纷从盐井往回跑。到了厨房跟前,排队往架子上拿碗,又排队喝粥。经过去年与货郎的交易,他们总算能用上正经的竹碗,而不是随便切一截竹竿当容器了。新来的人自然也都有碗,此时出门的人,铺盖锅碗都随身携带。听见喊吃饭,都觉得腹中饥饿。也拿着碗,涌去锅前。
    李玉娇断喝一声:“排队!”
    新来的人茫然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愿往后退,自然就形成不了队伍。李玉娇又是女眷,连喊几声,汉子们都不肯搭理。李玉娇从后头开始拽,试图让他们排成一列。一个汉子笑道:“小妹子,何必这么凶?当心嫁不出去。”
    李玉娇板着脸道:“再说一次,排!队!”
    那汉子调笑道:“我不排怎样?你可是要恼的哭?”一群人登时哄笑出声。
    李玉娇依旧板着脸,把方才那汉子往后拖。都是些穷苦汉子,统共不曾靠近过几个女人,此刻见了李玉娇,就似苍蝇找到了屎,浑身都躁动起来。伸手欲摸李玉娇的脸,被灵巧躲过。众人又是一阵笑。
    韦高义眉头一皱,把自己的粥碗递给边上的陈大义,就要去帮李玉娇维持秩序。
    才穿过人群,就见李玉娇突然一个进步,闪身下潜。韦高义在心里默默给不怕死的新人点了个蜡。果然,下一刻李玉娇的双手就抱住汉子的左腿,顶住他的髋部,将他的左腿向上一拉,同时自己的身体向右转体侧步,左拳猛向下顶其大腿,那汉子登时就被掀翻在地。正欲翻身反击,李玉娇的左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重撞上了他的裆部。
    “啊啊啊啊!”嘴贱且手贱的汉子登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新人们不自觉的夹紧了双腿,好痛!
    这便是管平波的擒拿术中,女孩子们学的最好的“抱腿撞裆”。李玉娇面无表情的吐出两个字:“排队。”
    众人一个激灵,忙不迭的学着隔壁排出队列来,是谦逊也有了,礼让也有了。众人的余光瞥见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的那位,都一阵后怕。苍梧郡盛产悍妇,动辄撒泼打滚哭爹骂娘,众人习以为常。然而他们没料到李玉娇连声音都没高一寸,直接出手把人干翻,末了她还是不悲不喜,毫无情绪,这哪里像个女人?分明就是个怪物!
    李玉娇冷笑一声,道:“我是稽查队长李玉娇,回头他们训练的时候,你们都到礼堂来听我宣讲军规。倘或有犯者,就不是方才轻描淡写的一下了。”
    尼玛!这还轻描淡写?差点被打的断子绝孙好么!
    杨文石对着一群外乡人,毫无同情心,用官话幸灾乐祸的道:“你们知足吧,要是我们营长出手,呵呵……”
    听到此言的老虎营,想起管平波揍人的力道,都觉得身体某处狠狠一抽。韦高义忍不住对着一群后辈沉痛的说:“给你们一个忠告,在本营,惹谁都不要惹女人。”
    刚被恐吓过的新人纷纷点头。
    看完一出好戏的张和泰低声叹道:“这帮女人是真不打算嫁了?”
    谭元洲莫名其妙:“怎么说?”
    张和泰牙酸的道:“太凶悍了吧?”
    谭元洲道:“没有啊。我们老虎营的女孩子,很讲道理的。你不惹她,她们才不会打人。”
    张和泰惊悚的看着谭元洲,喉咙似被捏住,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这货原先哪怕去花楼,也只爱柔媚的江南女子的啊!
    谭元洲看着张和泰的表情,懒的跟他细说自己心态变化,随口笑道:“横竖她们也打不过我。”
    张和泰才松了口气,这位兄弟还没被土匪刺激的神志不清。以他们哥几个的身手,除了管平波那母老虎,是没可能有女人打的过。既是打不过,也就犯不着害怕了。
    跟着大部队吃着早饭,就见紫鹃走来道:“张大哥吃好了没有?若是吃好了,奶奶请你去说话。”
    张和泰忙把剩下的小半碗粥倒进嘴里,点点头道:“姑娘带路。”
    紫鹃福身一礼:“请。”
    第82章 协议重编堡垒
    第114章 协议
    紫鹃又道:“谭副官一起吧。”
    谭元洲点点头, 三人往主楼而去。今日是个难得的大晴天,早春清晨的阳光清透温暖, 陆观颐抱着甘临在廊下晒太阳, 谭元洲见了, 就着陆观颐的手戳了下甘临的脸,笑道:“这可好了, 昨夜没听见她哭。”
    陆观颐道:“可不是,原先我还当她爱哭不好带, 哪知吃饱了老实的紧。”
    张和泰凑过头来看, 笑问:“这就是二小姐?老太太带了好些小孩子能使的,你们叫雪雁收拾, 她都知道。”
    陆观颐道:“昨日就交给我了。今日事多繁杂, 你们进去吧, 奶奶等着你们呢。”
    张和泰与谭元洲便进了屋。主屋三间都铺了木板,进屋就得脱鞋。张和泰见管平波盘腿坐在个蒲团上,笑道:“给奶奶请安。”
    管平波道:“不必多礼,请坐。”
    张和泰与谭元洲各捡了个蒲团坐下, 又道:“奶奶怎地崇尚起古风来?”
    管平波笑道:“你看见了,盐井穷困,哪间屋子都没有石砖。房子直接架在土上,晴天还好, 雨天直从地上冒。水,地上一层层的青苔,走都走不稳。再则屋子不够, 除却我们几个,睡的都是通铺。与其摞砖头搭床板,还不如齐齐整整的收拾了,地上不打滑,屋里也干净。你别小看这干净整洁,王畴缺了条胳膊,照例撑过来了。你把他往脏兮兮的铺盖上放着试试?早见阎王去了。因此我们营里,被褥衣裳勤洗勤晒,养猫养狗,没有跳蚤虱子,更没有老鼠肆虐。你与新来的相熟,回头也跟他们说说。”
    张和泰应了。
    管平波又对谭元洲道:“今日的刀法你且交给韦高义。我有事请你办。”
    “什么事?”
    管平波道:“去年就想扩大营地,只愁没人手。新来的一百号人,并明日来的另一百人别闲着,我们养不起闲人。你组织一下,从河这边开始,到河对面的山地平地,挖一道深深的壕沟,形成内外两层防御工事。不独防土匪,要紧的是防野猪。不然我们今春种的庄稼,还不够野猪祸害的。回头我画几个机械图,你挑会木工的先做。再有,问问新人里,有没有会烧砖的?红砖窑最易搭建,挖出的土不知如何处理,正好烧砖修围墙盖房子。事多繁杂,训练略停几日,后勤做好了,才有长远发展。”
    谭元洲皱眉道:“砖好办,瓦却难烧。烧的不好对不上,尽漏水。”
    管平波道:“瓦不用烧。我知道一种波浪瓦,用石头磨粉拌上黄土,在模具上刷一层,均匀撒上麻丝,刷结实,再盖一层石头黄土粉,压好晾干就可以了。又轻巧又结实,不漏水、好修补且防火灾,唯一的缺陷是不隔热,却也顾不得那么许多。只没动手做过,须得先做做实验,调整参数。”
    波浪瓦,就是石棉瓦。有一度风靡大江南北,后因石棉纤维会对人体造成巨大伤害,禁止生产,但在偏远山区一直使用到2000年左右。而石棉瓦最初被发明创造出来,中间夹着固定的便是麻丝。这般生产出来的瓦片质量自然远逊于石棉瓦,且此时水泥的质量也十分磕碜,但从效率上来说,则远远优于传统的屋瓦。在管平波看来,屋瓦除了情怀,简直一无是处。每年都要检修不说,一旦狂风暴雨,就容易移位,导致外头下大雨,屋里下小雨的情况时有发生。再则如谭元洲所说,工艺要求还不低,变形的一概不能要。捡瓦的师傅手艺也得好,不然一准漏雨。管平波生活在刘家坳时,邻里间的重要话题便是谁捡的瓦好,谁捡的瓦不好,下回千万别找他。乃至于某捡瓦的师傅不幸从瓦背上掉下摔死后,刘家坳很长一段时间家家户户被漏雨困扰,阁楼上的存粮频频发霉变质,苦不堪言。
    生活在此时的人,除了权贵,没有不被屋瓦折磨过的。张和泰听说管平波有新方法,不管好不好,就已下定决心多住两日,必要学会此技能方好。
    管平波吩咐完要紧事,把谭元洲打发去干活,才对张和泰道谢:“辛苦你千里迢迢送东西过来,真是帮了我的大忙。原昨日就该见见你,实支撑不住,方怠慢了,还请见谅。”
    张和泰忙道不敢,又替窦向东表白:“失了奶奶的消息,老太爷并老太太大半年都没开过脸。年前招兵买马,一则是为了盐矿的事,二则也是为了腾出人手来寻奶奶。正月里接到奶奶的信,喜的跟什么似的,就使我来瞧瞧。太爷说了,知道奶奶委屈,然过去的事也没个后悔药吃,只看将来吧。奶奶点一点东西,有什么缺的,写了单子,太爷再派人送来。”
    此话管平波是信的,窦向东胸怀大志,所以爱才如命;肖金桃欲谋家产,所以最重视二房争气的她。何况她当时肚里怀着窦宏朗的宝贝疙瘩,便是练竹哭上十天半月都不奇怪。也正因为如此,管平波才会在过年这个最安全的当口,发信求助。若要发展势力,慢慢经营也不是不行。然而石竹景况瞬息万变。石竹之匪患,在西南部可谓是不值一提。不说远的,就一县之隔的两郡交接处,就有上千精壮的匪寨。严谨的等级制度,严苛的规矩,俨然是个完备的小社会。这般匪寨,以目前的实力,管平波是打死都不敢招惹的。当然,这般地界,难有汉人县令,便是有,窦向东也不会让儿子白白送死。
    可黔安郡离石竹何其近?如今石竹出现了势力真空,她不迅速填满,又得有一番打斗。若信送不出去,或窦向东放弃她便罢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慢慢的总能发展。可既有外力可求助,便无需矫情。至少新添的二百人,能扩地盘,能壮声势。
    因此管平波半点不闹别扭,爽快的提要求道:“实不相瞒,别的倒还好,我有法子自己弄出来。只各色手艺人缺的很。譬如铁匠木工、养鱼养兔、磨豆腐撑船,都是急缺,不知阿爷能否替我搜寻?”
    张和泰笑道:“老太爷早想着了,道是石竹一穷二白,要什么没什么。早在洞庭沿岸,很是搜罗了一番匠户,不独奶奶要,家里也要哩。此回来的人,打铁的自不消说,各色烧窑的,乃至编竹片的都有。正要告诉奶奶,先前军户匠户偷着出来干点子私活,朝廷都不管的。如今北边剿匪,朝廷摊派军饷,借着匠户不得做私活的名头,大肆处罚,多少人赔的倾家荡产。就去年冬天,我们巴州城内就饿死了几十个匠户,上百的军户。老太爷听了信,急急的腾出城中屋子救助,剩下的人才得以活命,不然不定死多少。”说着又叹,“朝廷的官老爷们,当真不知民间疾苦。莫不是他们就从来不想,一家不止一个儿子,长子袭了祖宗家业,次子难道饿死不成?便是当家的,做了东西敬上,该发的钱米也常常拖欠,又不许接私活。次子放的松些,就要白白给朝廷做工,还要课重税,不是活活逼人去死么?”
    猪一般的种性制度,管平波都不知道陈朝到底是怎么撑了二百多年没垮的,华夏的老百姓当真太能忍!跟着叹道:“种田的也好不到哪里去。我虽杀土匪,但被逼的落草为寇的,真是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
    张和泰顿生尴尬,窦家就是洞庭湖上最大的水匪,管平波常居内宅,窦宏朗兄弟又假模假样的买了身官皮,只怕她还当自己是官家。一时竟不知如何解释。
    管平波早八百辈子就猜着了,不独猜着窦家是土匪,还猜着窦向东的野心。遂问道:“雁州情形如何?”
    “打打停停,”张和泰说着眼光一冷,“雁州便罢了,飞水县已全权落入洪让手中。”
    管平波沉吟片刻道:“飞水是产铁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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