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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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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闲仍是垂着眼皮,静静说道:“臣妾私心揣测,宫内的人一定会学着像是府中人一样的行事,而绝非府中的人学会他们的行事。”她略带惶恐地笑了笑:“所以臣妾自请罪责,因为我的一时自作聪明,把宫内的这些精锐分裂开来,以后他们无法协作,慢慢地也就泯然跟其他人一样了。岂不是辜负了陛下的一片眷顾之心。”
    金銮殿上一片寂静。
    最先听懂西闲意思的是文安王,继而是成宗。
    镇北王赵宗冕跟太子殿下赵启,却是差不多同一时间明白过来。
    西闲说的哪里是什么宫女跟太监,她所指的,明明是成宗跟赵宗冕索要的那十几万兵力。
    就像是出宫的宫女跟太监以后会渐渐失去宫中的行事风格一样,假如镇北王分了一半兵力给朝廷,这些士兵四散而去,没了镇北王的驱驰苦练,他们渐渐地也会入乡随俗,成为懈怠的庸兵,而非镇北王麾下的虎狼之师。
    可西闲从头到尾没提半个“兵”字,却已经点明了其中最令人悚然的关键。
    太子的眼里满是惊奇,想不到一个小小地侧妃竟有如此心计急智。
    文安王的眸色更加暗沉了。赵宗冕的双眼却炽热的如同夏日的烈阳,如果不是在金銮殿,只怕他即刻就要扑过去把人抱住。
    殿内的气氛变得十分奇异,寂静中,只听成宗又问道:“话虽如此,可是……难道你的娘家就该一直都这样捉襟见肘,没有人手使唤吗?”
    第28章
    成宗蹙了蹙眉:“那么……照你的意思, 你不该分人手给你娘家, 那你的娘家岂不是还是那样捉襟见肘?”这一句, 却又叫人悬心起来。
    成宗问的这哪里是西闲的娘家, 而是指,假如不分镇北王的军队,那么朝廷边防岂不是仍旧兵力空虚,那该如何处置。
    这话一出, 金銮殿上众人复又神情各异。太子,文安王, 镇北王三人不约而同地都盯着西闲, 不知道她将如何回答, 更不知她能不能回答的出来,就算答了出来, 又是否会让成宗满意。
    赵宗冕望着西闲,心中突然生出了一抹牵念, 像是为她担忧,可担忧之外,又隐隐地有个令他自己都为之诧异的想法, 跟雨后春笋似的冒了出来。
    众人各怀心思之时, 只听西闲道:“皇上这话可问住臣妾了,其实臣妾并不知道。”
    “哦?你不知道?”成宗眯起双眼。
    西闲道:“是, 如何治家的法子, 臣妾的确不是很懂, 自问也并无这份才能, 不过……此后家里如何应对处置,我却是不担心的。”
    “这是为何?”
    “这是因为,先前臣妾的父亲从不理会家事,但昨儿皇上下旨,又赐了一所庄园给林家,父亲诚惶诚恐,为了免负皇恩,以后一定会勤勉谨慎,只要父亲用心应对处置,相信不管家中还是府外,就算再难料理之事,也会迎刃而解。”
    成宗听了这一番话,盯着西闲,半晌方笑了出声:“林妃,你果然不错。”
    西闲忙道:“皇上若肯饶恕臣妾的疏忽之罪,已是天恩浩荡了,绝当不起皇上称赞。”
    成宗大笑道:“当的起当不起,朕心中有数。你是不错,配宗冕,有些委屈了。”
    聪明人说话,讲究点到为止。
    先前西闲以御赐宫人为例子,暗中提醒皇帝分兵不妥,这已经是一招险棋。
    胜在西闲言语婉转,态度恭和,言谈举止自然而然叫人喜欢信服,且又丝毫没有流露出别的意思,旁敲侧击,才让成宗从善如流。
    成宗问她有何解决法子,虽也是真心问她到底有没有法子,但若西闲真的侃侃而谈,说出此事如何如此解决,成宗虽然也许会嘉许,但以后……却不知怎么样。
    成宗虽是帝王,却未必会喜欢一个王爷的妃子对自己“指手画脚”。
    而西闲的回答,表面上是在说自己的父亲林牧野,实际上指的却是成宗。
    西闲说只要家长用心处置,一定可以迎刃而解,便借着说自己父亲,实则显示了对于成宗的敬畏跟信服之意。
    皇帝当然听得极为明白,所以西闲这一步“以退为进”,恰好就点在了皇帝的心坎上。
    成宗略微宽心,含笑赞了西闲这句,又借机褒贬了镇北王。
    赵宗冕立即扬眉道:“皇上,好歹是自家人,不必这样当面摸黑我吧。”
    成宗斜睨他一眼:“你的性子急躁,脾气又坏,就算跟朕都敢赤眉白眼地吵吵,何况是她?这孩子跟了你,实在是屈了。”
    赵宗冕满面不服。
    这会儿太子赵启笑道:“王妃果然是兰心蕙质,令人耳目一新。”
    赵宗栩也望着西闲,只是目光之中若隐若现地有一丝怅然,听太子如此说,他便也道:“我同皇上的意思一样,林妃配宗冕是可惜了。”
    成宗说这话,西闲还可低头听着,没想到文安王也当面如此说,顿时脸颊薄红。
    太子跟成宗皆都笑了起来,赵宗冕上前一把攥住了西闲的手,对成宗道:“皇上,我该正经辞行出京了。”
    成宗道:“你又急什么?”
    赵宗冕道:“再不走,留在这里给你们羞辱吗?”
    大家又笑起来,成宗正斟酌着要开口,赵宗冕又道:“皇上,今日的话我听进去了,先前不过是我胡说的,你别放在心上,也不必过于忧虑,我回雁北后,会加紧训练些顶用可行的将官,有道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一个得力能干的将士比一百个士兵还管用,我训练好了,就把他们送回来凭你差遣,你爱把他们发落到哪里都成,皇上,你说这法子好不好?”
    成宗听了,脸上才慢慢地又浮现出喜悦之色,他笑着点头道:“你这狗嘴里也能吐出象牙来了,这法子是极好的。”
    赵宗冕道:“好就好吧,不正经多赞美我几句,偏又说些不中听了,这次我可真的走了。”
    成宗才敛了笑,颔首道:“太子,文安王,你们替朕送宗冕出城吧。”
    太子赵启跟文安王赵宗栩领旨,陪着赵宗冕出宫。一路上赵宗冕握着西闲的手,时而用几分力道,时而用手指挠她的掌心,没个消停。
    西闲只低着头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的,直到赵宗冕用力一扯,故意害得她站立不稳,向着他身上倒过去,他就趁机一把抱住,故意说道:“小闲你怎么了,是不是又头晕了?方才在里头站了那半天,肯定累坏了。”
    赵启跟文安王在旁边侧目相看,赵启不知究竟:“王妃脸色不佳,想必体虚所致,出城之后免不了又车马劳顿,一路可要好生保养。”
    文安王早看破赵宗冕在捣鬼,只不说破。
    待出宫之后,西闲毕竟得先回林府辞别,太子赵启先回东宫整装换服,统率送行的文武官员,暂由文安王陪着他们前往。
    林府门口,林牧野杨夫人等早就等候多时,见西闲下车,杨夫人几乎先忍不住滚下泪来。
    一家子行了礼,林御史跟东来请了文安王跟镇北王入内,赵宗栩很是体谅,便对林御史道:“我们只是陪着林妃回来的,林妃这一去山长水远,老大人不必拘礼,还是入内见一见吧。”
    赵宗冕才也说道:“很是。若不能说几句体己话,她心里也未必安稳。请去吧。”
    林牧野见他两人都如此相让,这才告退入内,却见内室之中,杨夫人紧紧地抱着西闲,哭的泪人一样,连于青青也不禁面有戚色,默默地立在门口。
    东来走过来,规劝夫人:“母亲不可再哭了,若是妹妹哭红了眼睛,给人瞧见了很不成体统。”
    杨夫人勉强止住,东来却也红着眼圈道:“妹妹这一去,可务必要保重自己。”
    西闲拭泪道:“父亲眼见年高,母亲身子又不算甚好,我去之后,家里这所有,就多劳哥哥跟嫂子照料了。”
    东来道:“放心就是。”
    林牧野在门口听见,不由老泪纵横,竟然不能迈步入内跟西闲话别。
    林家众人惜别之际,外间突然道:“东宫苏良媛到了。”
    西闲抬头看时,果然是苏舒燕从门口匆匆地走了进来,杨夫人因方才哭的头晕,趁着这时侯便由于青青跟东来陪着出去了,留给他们小姐妹话别的时间。
    苏舒燕进了门,也顾不得跟其他人寒暄,只忙上前来一把抱住西闲,还没开口,泪珠已经先落下来。
    两人坐在床边,低低密密地说了一会子话,外间便有宫女来催。
    苏舒燕知道时候不多了,深深呼吸,才一起身突然想起一事,忙走到桌边,把自己拿来的一个小包袱打开,里头却是个雕刻花纹的檀木小匣子。
    苏舒燕把匣子捧出来,道:“这是给你的。”
    西闲道:“怎么还给我东西?”
    苏舒燕见屋内无人,便小声说道:“其实是哥哥托我送给你的,这是他……先前早就看中了这一套的,只是没机会亲手送你,就叫我转交给你,就算是你成亲的贺礼了。”
    西闲听了,蓦地想起那日苏霁卿在林府的时候,短短暂暂说起的那两句话,如今却是物是人非了。
    苏舒燕黯然道:“我知道御赐的那些东西多半你都留在这府里了,这个你就带着,权当算是个念想吧。”
    西闲接了木匣,虽觉着是苏霁卿所送,不大好收,但毕竟是苏舒燕亲手转交,且又是贺礼,便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就收下了。多谢。”
    此刻外边儿已又有人来催,苏舒燕见她起身往外,早忍耐不住,索性上前紧紧抱住她:“姐姐!”
    西闲不禁落泪,也将她抱了一抱:“好好保重。”
    苏舒燕道:“我会的,我听你的,等咱们早点再见面的那天。”
    西闲红着眼圈,轻轻地朝她点了点头,两人才挥泪洒别。
    林御史,杨夫人跟于青青送到门口,剩下东来便陪着车往城外相送。
    城中百姓因知道今日镇北王离京,竟都自发出来送别,把京城大街两侧塞的水泄不通,处处人头攒动。
    一直出了城,却见太子领着文武百官的车驾在城外送别。
    太子领受皇帝意思,亲自相送以示器重,赵宗冕也知其意,下马谦让了一番,太子跟群臣才留步。只仍是文安王一路又陪着送了六七里。
    西闲人在车内,这是她生平第一次背井离乡,滋味自然是极不好受,泪湿透了几条帕子。
    幸而身边还有奶娘跟杞子陪着,多方安慰。
    正在收拾心绪,突然车驾停了,原来是文安王送到了地方,赵宗冕下马,两人话别。
    西闲见了,少不得也下车拜别。
    文安王向着她一点头,对赵宗冕道:“一路上好生照料林妃,别亏了人家。先前在金殿上多亏她妙言警示,旁敲侧击,不然你哪里这么容易就脱身了。”
    赵宗冕哼道:“那老家伙,总惦着怎么算计人,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现在更好了,干脆想着怎么杀马了。”又问他,“你几时离京?”
    文安王笑道:“我想最多一个月,太子早不需要人在他身边耳提面命的,我这个太保也该去清河了。”
    赵宗冕嗤之以鼻道:“京内也并没有什么好玩的,那个什么能把人迷死的花魁娘子,也不过是那个腻腻烦烦的样儿,其他更不必提,要不是你劝,我早就快马加鞭走了。”说到这里,突然有些不大自在,回头看了西闲一眼。
    西闲听他又开始“老家伙长老家伙短”,说这些话全不避讳自己,心中诧异,又听见说“花魁”,指的自然是那夜令她窘然的那位林花魁了,正心中微动,突然发现赵宗冕打量自己,当下忙假装不经意地看向别处。
    目光转动间,却偏对上文安王凝视的眼神。
    大概是没想到西闲会看向他,文安王的神情微变,继而很快向着她一笑,这笑倒像是给捉了什么不好的现行,突然间杀出来的不太成功的补救一样,略显窘迫尴尬。
    这刹那,西闲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忙又转开头去,倒是惹得赵宗冕问:“你东张西望的找什么?”
    第29章
    在赵宗冕跟赵宗栩话别的时候, 雁北军的队伍仍是一刻不停在往前进发。等他们重新启程的时候, 队伍才走了不到十分之一。
    赵宗冕先送了西闲上车, 自己翻身上马的时候, 文安王上前握住缰绳,望着他欲言又止。
    镇北王问道:“王兄,还有何事?”
    文安王望着他的双眼,过了会儿终于笑道:“没什么, 我只是想到还有一句要紧的话叮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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