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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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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泰儿任凭西闲给自己擦了脸,说道:“母妃,父皇跟你说了吗?哥哥很快就要回来了。”
    西闲知道他说的是关潜,回头看了赵宗冕一眼,赵宗冕满脸无辜:“朕还没来得及说。”
    西闲正无奈,泰儿却招了招手,脸上有神秘之色。
    西闲俯身,泰儿在她耳畔低低说道:“那个废太子……也给乱军杀了,母妃知道吗?”
    赵宗冕待要拦住他,小孩嘴却快,早来不及。
    这一夜,西闲把章令给的那些玩器都给了泰儿,泰儿得意地跟着孙奶娘去了。
    赵宗冕洗了澡,屏退了宫女,才对西闲说道:“今儿才来的密报,这会儿宫内还没有人知道,当时泰儿躲在桌子底下才听见了。”
    西闲道:“废太子是给谁所杀?”
    “据说是赵立,毕竟宁泽王之死,说起来是赵启一手策划的。他也算是给宁泽王报了仇了。”
    西闲的心却总是不能踏实。
    赵宗冕见她面有忧色,便把她轻轻抱入怀中:“朕不肯跟你说这些,就是知道你心细,一旦告诉你,指不定你又东想西想的,大煞风景。”
    西闲因心里惦记着这件事,也顾不得应付他,赵宗冕伏在她颈间问道:“今儿身上怎么有别的香?你涂了什么?”
    西闲随口道:“必然是公主送的药膏。”
    “什么药膏?”
    “是消肿止痛的跌打药膏。”
    “好端端地章令送跌打药给你干什么?”赵宗冕疑惑,“难不成她以为你整天摔跤?还是以为朕整天都折磨你……”
    说到最后一句,却机智地打住。
    赵宗冕见西闲心不在焉,暗中庆幸她没听见这句话,他自己转头,却果然在枕头边上看到西闲用完随手放着的瓶子。
    赵宗冕拿了瓶子,看玉瓶上描绘着“玉露膏”三个细字,赵宗冕打开塞子嗅了嗅,满面匪夷所思:“你说这是什么?”
    西闲正出神,回头看他拿了瓶子,便道:“是跌打药膏,上次去雁北,公主送了给我,很好用,只是少了些。”
    赵宗冕目瞪口呆:“上次……她也给你这个了?”
    西闲听他的语气古怪,这才敛神看他:“是啊。如何?难道这药膏不对?可我用着是很好的。”她举手抚了抚脖子,起身后忘了照镜子,却不知痕迹已经散了没有:“按理说没什么不妥?”
    赵宗冕掩不住眼中的笑,望着她疑惑的眼神,早不动声色地将人环入怀中。
    “说你聪明起来叫人讨厌,可犯起傻来又实在笨的可爱可怜。你知不知道你暴殄天物了……”赵宗冕在她脸颊上轻轻亲了口,“回雁北那路上你若拿出这东西来给我,也不至于就……”
    西闲听着不对:“这到底是什么?”此刻也终于察觉,回想当时章令公主给自己时候那神秘的态度,虽还不知确切答案,脸却先烧起来。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赵宗冕的声音越来越低:“总之……是比跌打药更好的东西。”
    第128章 0730一更
    这一夜颠鸾倒凤, 被舞红浪之后, 西闲才彻底明白此玉露是做什么用的, 同时先前章令公主种种怪异的反应也得了解释。
    早上醒来后,赵宗冕果然又不见了踪影,西闲暗觉羞愤,想到昨日还预备跟章令公主多要两瓶,几乎无地自容。
    但章令当初也没告诉她这到底是干什么的……也许是她的悟性太差之过。
    西闲本想将剩下的那瓶扔掉,但看了看手臂上淡淡的青色, 罢了, 索性留下来物尽其用, 只是再不能把这东西给赵宗冕看见。
    宫女们簇拥上来, 伺候她沐浴洗澡。
    西闲虽是不可言说,甘露宫上下众人,却都是一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风貌, 虽然春天还没正式来临, 甘露宫显然有些春暖花开, 莺歌燕舞的气息了。
    此刻泰儿已经给领着去勤政殿学字了, 西闲不禁自悔,洗澡完后, 就交代阿照:“以后不管怎么样,定要把我叫醒了。”
    泰儿越来越大,显然不像是以前那样可以腻着她了, 何况赵宗冕一再交代要泰儿正经学字练武, 只怕以后忙于学习等, 母子两人亲密自然也减少,怎能再因为自己贪睡耽误了一早上见面。
    阿照闻言暗笑:“只皇上特意交代的,让任何人都不许打扰娘娘好好休息。”
    赵宗冕总是让西闲好生休息养足精神,这不过是相当于把猪养肥然后美美地吃一顿而已。
    西闲道:“你是听我的还是听他的?”
    “当然……”阿照笑嘻嘻地张口,又忙低下头,改口道:“当然是听主子娘娘的。”
    县官不如现管嘛,阿照也算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收拾妥当,起驾往凤安宫请安。
    昨儿凤安宫的事扑朔迷离,但总不能一直都避而不见。听赵宗冕的意思是雨散云收了,所以西闲照样来请安。
    却见柳姬也正在,皇后又恢复了往日那种高质端庄之态,令人浑然忘记了昨天太监所传“凤安宫多一具尸首”之事,若非西闲亲耳听闻,此刻多半是跟宫内其他人一样认为这不过是谬传。
    吴皇后请了西闲落座,道:“这两日杂事颇多,今早上内务司派人来,说是对于秀女的选和已经过了二选,留下了有四十五人。今日便要三选。等三选过后,便是你我的责任了。”
    所谓二选,是内务司的太监量选,主要看秀女们的身段,风度等,细查有无瑕疵不妥者。三选却是宫内的女官跟资历深的嬷嬷们负责,参选的秀女们□□经受更加缜密细致的检验,然后再要用一个月时间进行宫廷礼仪等的教导,最后才是皇后跟西闲这一关。
    西闲道:“臣妾遵命。”
    柳姬在旁笑道:“这样精挑细选,亏得我入王府的早,不用再给人检查牲口似的翻来覆去的查验。”
    皇后笑道:“不要口没遮拦的,这都是正经的留下来的规矩。若不仔细,放了不好的人进来,不仅是对皇上不妥,对我们也不妥。”
    柳姬笑道:“这样筛金子似的筛,留下的一定都是最好的。比如我听说那个陆尚书的女儿陆尔思,那可是个佼佼者。”
    皇后点头道:“说来也有些怪,这阵子都没见到陆家的人进宫,年下的时候陆康跟夫人入宫赴宴,都没见到陆尔思,后来陆夫人说她病了,这会儿总该已经好了吧。”
    柳姬道:“若还不好,可就错过了遴选,不过有娘娘在,她又那样出色,自然是不必走那些恼人的规矩。”
    柳姬说罢,又问李夫人怎么没来。皇后道:“她自然又是身上不好,方才我已经命人送了些补品过去,太医们也看护着呢。年纪轻轻的,这好日子又刚开始,若不仔细保养,可就是个没福的人了。”
    两人又坐了会儿,才散了。
    离开凤安宫,西闲问柳姬:“怎么这一段时间也少见夫人?”
    柳姬方才在皇后面前巧言令色,给西闲一问,却支支唔唔低下头去,半晌只道:“前阵子,也有点心烦,所以怠慢了没去给娘娘请安,还请不要见怪。”
    西闲微笑道:“说哪里话,你好好的就是了。去不去的倒是其次。”又说道:“昨儿章令公主来,送了我……两瓶子面脂,说是羊奶制成的,我闻了闻味儿却好,只是我不习惯擦那个,心想你必然是喜欢的,等会叫人送去,你看看合不合用。”
    柳姬看她一眼,低头道:“是,多谢娘娘。”
    西闲见她仿佛有些闪躲之色,跟以前对待自己的那样亲近并不一样,西闲是个有心的人,便道:“好了,那我先回宫去了。”
    柳姬屈膝道:“恭送娘娘。”
    数日后,泰儿已经学会了赵宗冕教导他的第一套拳,小孩子兴高采烈,炫耀地给西闲练了数遍,又问练的好不好。
    因天气转热,这套拳又并非玩闹的,泰儿额头早见了汗,西闲连声说好,心疼地把他拉到怀中,又问他累不累。
    泰儿笑道:“母妃放心,泰儿不累,顾师父也夸我机灵,说我学的很快呢。他还说等我再长大些,就教我兵器。”
    西闲大为欣慰,听泰儿提到顾恒,便又说道:“顾统领对你可好不好?”
    泰儿说道:“当然是极好的了。我很喜欢顾师父。”
    西闲知道顾恒十分可靠,听了这话更觉欢喜。不料泰儿说道:“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父皇打了顾师父。”
    西闲听了这句,吃了一惊:“说什么?”
    泰儿道:“我先前跟着太师练字,听到外头有吵嚷的声音,太师不叫我出去,我趴在门口瞧了眼,见顾师父嘴边上有血,父皇指着他骂呢。”
    西闲心惊肉跳。顾恒是赵宗冕身边第一个顶用的人,不似亲生手足却胜似兄弟情分,这又是发生了什么?
    西闲忙问泰儿还知不知道其他,泰儿想了想,老气横秋地点头说道:“红颜祸水,红颜祸水。”
    突然见儿子如此,把西闲更加吓住了:“说什么话?!”
    泰儿方道:“我也不知道,那时候我看太师是这样说的。”说着又学太师的样子叹气:“红颜祸水啊。”倒是惟妙惟肖。
    偏偏这晚上赵宗冕并没有来,就算他来,西闲忖度着也不大好直接问他此事。
    毕竟赵宗冕的事,除非他自己主动告诉,否则的话,西闲绝不肯自己打听,一来是所谓“后宫不得干政”,二来,也是西闲自个儿的行事方法。
    次日一早,泰儿起身,盥漱妥当吃了早饭,西闲道:“今儿母妃送你过去你父皇哪里好不好?”
    泰儿手舞足蹈,当即握着西闲的手,出了甘露宫往勤政殿而行。
    此刻还是大清早,整个宫阙浸润在漠漠暗蓝的晨曦之中,有早行的宫女太监,排成规矩的一列,目不斜视地规规矩矩经过,见了西闲跟泰儿,忙又齐齐地跪地行礼。
    西闲很少这样早出来走动,见宽阔的宫道悠长,远处的暗蓝色更浓,加上早起有些许晨雾,朦胧地横亘弥漫,让人心生畏惧,几乎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去。
    这瞬间,竟让她又想起那次夜间,趁着泰儿睡着,她去勤政殿请罪之事。
    泰儿却早就习惯了,因为近来他很少空闲跟西闲亲近,今日得了机会,格外活泼,蹦跳之余又唧唧喳喳,说个不停,这才让西闲忘了所有,又将注意力转到他身上。
    不多会儿眼见到了勤政殿,却见殿门紧闭,屋檐下侍卫林立,泰儿趴了两级台阶,突然想起一件事。
    他回头对西闲道:“母妃,这会儿父皇不一定在殿内。”
    西闲一怔:“那……是在哪?”
    泰儿道:“也许是在演武场,父皇早上得闲就会去骑马。”泰儿说着就唤小江子,“你去打听打听问父皇现在哪里?”
    小江子领命,飞奔上台阶向门口侍卫打听,不多会儿又飞跑回来,道:“果然太子殿下所说不错,皇上如今跟顾统领在演武场呢。”
    西闲听说顾恒也在,心想反正已经将泰儿送了来,自己也该回去了,只是心里竟有些犹豫。
    正在迟疑,泰儿突然说道:“母妃想不想看父皇骑马?可威风了。”
    这一句却触动西闲心意,便笑看他道:“咱们去演武场吗?”
    泰儿摩拳擦掌:“正好我也骑矮马给母妃看!”竟迫不及待,拽着西闲转道。
    这会儿东方日出,清晨的暗蓝色渐渐退散,一道金光从大殿顶上越过,射在宽阔的演武场上。
    只是西闲却并没有看见赵宗冕在骑马,他好像是在跟人过招。
    赵宗冕手中是一柄锋刃雪亮的钢刀,那人手中却是一把长剑,阳光之下,只见刀光剑影,犹如雷霆闪电,令人目不暇给,惊心动魄。
    如果不是看到演武场旁边林立着许多侍卫跟太监等,一概的垂首躬立见怪不怪,西闲这等门外汉,一定以为两人是在生死相争。
    泰儿也看的满心震惊。泰儿毕竟还小,眼见两人身形如闪电流星,起落腾挪,简直似神仙能腾云驾雾一样,早就惊艳非常。
    而西闲望着这一幕,也甚为震动,她从小读诗,有《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写道:“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这种句子,每每只是想象,却无论如何想不到实处,如今眼前这一幕显然竟是最好的演绎。
    西闲低头看看泰儿,却见他也看的目不转睛,身后小江子众人自然也都呆若木鸡,个个面有或惊艳或畏惧之色。
    竟果然是“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西闲心动神驰,又想:“李太白说‘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也许也不过像是今日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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