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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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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衡与自己的先生日日相对,时至今日,仍旧常常被他惊艳。
    孟亦淡漠的眼半眯着:“今天好似是个极好的日子。”
    童衡迷惑不解,拱手询问道:“先生?”
    孟亦并不急着解释,而是缓缓站起身,提起了放在一旁装满了灵水的木桶,欲往山下走去。
    童衡见状,连忙上前两步,将他手中的木桶接过:“先生,这事童衡来便好。”
    “无事,”孟亦抬眼看他,“我今日想走动走动。”
    童衡闻言,还是将木桶提在了自己手中,只把桶里漂浮着的小木瓢拿了出来。
    他将木桶放在自己脚下,腾出手来,用袖口将木瓢擦干后才递给孟亦:“先生拿着这个便可。”
    而后,他便自行站在了孟亦的侧后方,等着孟亦动作。
    孟亦看他,无意间眸中波光流转,他淡声道了句:“有心了。”便兀自往山下走去。
    童衡提着木桶紧随其后。
    .
    走了片刻,两人来到了种植灵田的地方。
    孟亦略略挽起衣袖,露出自己白皙清瘦的手腕,童衡见状赶忙将手中的木桶朝前递了半寸,保持着一个恰到好处的高度,方便孟亦用木瓢舀水。
    孟亦从木桶中舀了些水,动作清雅好看地洒在灵植之上。他给灵田浇水的动作缓慢而悠闲,看似不经意,却极有韵律。
    孟亦面向灵田,边给田中灵植浇着水,边对童衡说道:“若我没记错,今年今月便是十年一度的宗门大比之时。宗门大比是鸿衍宗专为门内弟子准备的赛事,金丹期以下弟子方可参加。”
    说到此处,他抬眼看向童衡,不急不缓地解释道:“各阶段前十名的弟子可获得丰厚资源,且能获得进入宗门禁地之中历练的权利。禁地其间有天材地宝与机缘无数,有幸获得机会的弟子此去能得多少、是死或生,全看各自命数。”
    童衡跟着孟亦浇水的动作举着水桶,听着他讲话,不时地点点头。
    孟亦又道:“你若是有兴趣,尽可以去看看他们比拼,对你修炼有好处。”
    童衡点头:“我听先生的。”
    “嗯,”孟亦将瓢收回,神情怠倦,“我有些乏了。”
    童衡闻言,动作自然地接过孟亦手中水瓢,放于自己提着的木桶中,恭声道:“先生回去休息吧。”
    ——————
    鸿衍宗,宗门大比。
    观看台之上,云端遮掩之处,四大长老端坐其间。
    鸿衍宗作为东陆最大的宗门,宗内有一宗主四长老十二大峰主镇守。
    宗主乃是渡劫后期大能,传闻他只差一步便可步入飞升期,而后静候上界召唤,翩然登仙而去了。须知,这东陆,已有万年未再出过飞升期的大能,连渡劫期的修士都是寥寥无几,正是因为宗主之能,鸿衍宗才能一直稳居东陆第一宗门的宝座。
    其他四长老之境界比之宗主差距甚远。
    他们中一人为初入渡劫期的大能,剩下三人皆为大乘期,其中有两名为大乘中期的大能,一名为大乘前期的大能。即便如此,这四人在东陆都可媲美是二流宗门中的最强者,可独自开山立派,实力不容小觑。
    鸿衍宗内峰头无数,大峰所属皆为化神期修者。届时门内会有比拼,最强的十二座峰头便称为门内十二大峰,可额外享受更多资源,行驶诸多权利,其拥有者则为十二大峰主之一。
    .
    云端上,四大长老中唯一的女性大能薇罗仙子问其他三人道:“宗主如今可还在闭关?”
    散源大能点头:“算算时日,已然四十又五载了。”
    修真无岁月。
    修士们一闭关,十年甚至百年已逝都并非稀罕之事,只是宗主往日闭关之前,都会提前通知四大长老,如今却是未通知任何人,便突然闭关了四十五载,由不得几位长老不在意。
    “宗主的亲传弟子呢,可有知晓宗主闭关缘由之人?”另一位长老木犀大能问道。
    闲龙大能闻言摸了摸自己苍色长须,叹了口气道:“灵芮自五十年前便出外历练去了,至今未归。宗主最宠爱的小弟子应霜平,如今正是筑基后期,意欲参加今年宗门大比,我先前召见过他,他亦说不知宗主因何故忽然闭关。至于孟……罢了,罢了。”
    “应霜平那后辈如此得宗主宠爱,亦不知宗主闭关缘由?”薇罗仙子挑起细弯柳眉,“想当年宗主为了他,将那孟……”
    “薇罗!”散源呵斥她,“慎言。”
    薇罗仙子在四大长老中,修为排行第二,从不在意何为“慎言慎行”,唯有渡劫初期的散源大能和闭关的宗主能制得住她。
    薇罗仙子被散源喝止,素手轻摆,从储物戒中拿出一把玄冰之铁制成的扇子,动作柔美地扇了扇,娇笑道:“宗主不言不语闭关良久,不知缘由,使得我等丝毫不敢一同闭关,唯恐宗门无人主持大局,还不许我说说吗。”
    散源作为四大长老中修为最高的大能,自有一番威严,他厉声道:“宗主自有他的考量,我们且等便可。再者,宗主不过是未提前通知你我就闭了关而已,你我何须大惊小怪,难道宗主不在,我们鸿衍宗四大长老连个台面都抬不起来了?”
    薇罗仙子将扇子合上,轻敲面前桌面,态度依旧散漫:“我可没这个意思。”
    木犀大能摇头:“行了,宗门大比马上就要开始了,毕竟是我宗门内大事,事关宗门后辈资质,你二人先将私事放一放,你我当好好观看大比才是。”
    因为薇罗仙子受管于散源大能,故与他一直不和,总愿意顶着他讲话,木犀大能脾气最好,总是出来充当和事之人,闲龙大能则总是在一旁不言不语地看着。
    薇罗仙子收起了扇子,笑道:“我们谈的明明一直是公事。”
    随着她语罢,被她的扇子敲击过的桌面结了一层冷冽冰霜。
    虽是如此,却是无人再挑起事端。
    ——————
    童衡很少离开九曲峰。
    孟亦喜静,且越发惫懒,不愿出门,而童衡总是想寸步不离跟他在左右,因而除却外出兑换资源,也就极少离开九曲峰。
    从九曲峰到主峰附近的距离极长,考虑到孟亦半点灵力也无,多年前,管事曾给九曲峰备了匹普通流炎马。这种马虽为最低级的一级妖兽,即便是流炎马王也至多成长为二级妖兽,相当于练气五六层,但是胜在脚程快,寿命长,性情温顺。
    如果不是这次宗门大比,孟亦已然都快忘却这匹流炎马的存在,一直就这么将它随意散养在九曲峰山脚下。
    童衡只有练气五层,御气飞行尚且勉强,此番前往宗门大比处,孟亦便让他将九曲峰下散养已久的流炎马骑去,也好速去速回。
    童衡自无不允。
    先生让他去观摩宗门大比之赛事,他虽然对此无意,但还是快马加鞭赶到了内门宗门大比的峰头处。
    果然是十年一次的大比,场面恢弘的很。
    擂台附近看台上坐满了修真者,其中,有得到参赛资格的,也有想借此机会观摩他人斗法,以获得灵感、突破自我的。
    筑基以上的比试以童衡境界,尚还观看不得。练气和筑基差了一个大境界,他便是看了,也看不清台上之前如何出招,如何招架。因而,他很快便找到了炼气期比试的看台,寻了个位置空着的地方坐下,抬眼看向擂台之上。
    修真者比试,难免有伤亡。
    这是童衡第一次近距离见到如此多的刀光血影、比拼杀戮,但是他未觉得可怖,而是尽力观察其间招式,以为己用。
    他悟性不错,奈何输在了天资上。
    待到暮色微黄,童衡便御兽往回赶,赶到九曲峰之时,正是黄昏。
    孟亦又躺在树下摇椅之上昏昏睡去,他睡姿安静,双臂置于胸前环抱着自己,似有所防。他胸口起伏间,呼吸平缓到近乎没有,若非其纤长睫毛偶尔轻微颤抖,只让人还以为这是具失了魂魄的漂亮躯壳。
    孟亦慵懒、嗜睡,总是做着事情便忽然睡去,且一睡便睡得很沉,仿佛死去一般。
    有时他甚至会站着睡着,摔倒在地也不会醒来。
    犹记得童衡刚来九曲峰的时候,曾被先生忽然的倒地吓了一跳,后来他才知晓先生只是睡着了而已。
    那之后没过多长时间,童衡便摸清了孟亦每日中嗜睡的规律。他在院中树下摆了一道躺椅,无事的时候便时刻都跟在孟亦左右,会在他懒散地眯着眼的时候立刻上前一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避免摔倒在地。为此,他一直努力锻体,让自己身体健硕高大,能让先生倚靠的舒服。
    后来,孟亦再也没有在突然睡着后摔倒在地过。
    童衡靠近孟亦,躬身轻声唤道——
    “先生?”
    “先生?”
    见先生没有回应,童衡便轻手将他熟练地抱起,裹在怀中,小心翼翼走进了木屋内。
    第3章
    九曲殿曾是除主峰丹岩峰上鸿蒙殿外,鸿衍宗中最好的宫殿。
    岁月流逝,在宗门上下心照不宣的不提及中,九曲峰便渐渐被遗忘在了角落里。
    .
    如今的九曲峰,早已不复从前,颇有些冷然萧条。
    然此处虽然修炼物资稀缺,人丁不旺,但胜在灵气充足浓郁,景色秀丽,草木苍翠,种植出来的灵植也是灵力丰沛,滋味甘美。
    孟亦很喜欢。
    修真之人尽管寿命绵长,但这浩大修真界中危机四伏、凶险重重,悄然而逝者不知凡几。再者修士又时常或是外出历练,或是闭关苦修。
    因而,在看似短短的五十年年间,世人多有更替,消息多有断层。
    鸿衍宗亦然。
    当初宗门中那几个分配仆役、管理杂事的管事,虽说年纪不小,知道的事情却是不多,只以为九曲峰地处偏远,无人问津,那么这上面住着的必然是不如何的人物,即使曾经辉煌,也不会无根浮萍,不实在。殊不知,五十年前,鸿衍宗大弟子孟柏函声名远扬仙途坦荡之时,他们还不知在哪里消遣。
    那时九曲峰上灵气堪比主峰,众内门弟子皆虎视眈眈。须知,若是灵气盈满,宫殿堂皇,位置偏僻点倒也无可厚非。
    而孟亦天资卓越,悟性奇高,成九转金丹之时,其师尊鸿衍宗宗主玄温大悦,便破例将这只能给予元婴以上修士的峰头赏给了他,并着人建了九曲殿。只是如今,孟亦却并不住在九曲殿内,而是在九曲峰上寻了个静谧之所,建了简陋木屋便住进去。
    童衡刚来的时候,孟亦便已经这么住着许多年了。
    童衡看在眼里,不知缘由,也不过问,而是将孟亦的住所建造的更为舒适宽敞,之后又在其旁多建了个屋舍,容自己居住,也好方便伺候先生。
    ——————
    孟亦一旦睡去,就会沉入梦乡,旁的人很难叫醒,只有等他自己醒来。
    初时,童衡怕他睡得太久,错过了饭点对身子不好,试图将他叫醒,又不敢太过大声,惊到了他,于是便费了好久时间,才将他唤醒。
    结果先生醒是醒了,面色却刹那间比平时更加苍白,几近透明,他的双唇也失了那抹淡色桃红,眼中迷蒙没有焦距,对童衡的话毫无回应,宛若活死人。童衡伸手去触碰他,入手只觉一片冰冷寒意,竟不似生人,这又将童衡吓得不轻。
    事后许久,孟亦方能恢复过来。
    自那以后,童衡再也没敢在先生熟睡后将他唤醒,只把做好的饭一直热着,等他什么时候自然醒来,就什么时候用餐。
    孟亦再度醒来之后已是入夜,童衡在他床榻不远处的座椅上盘着腿,修行打坐。
    察觉孟亦醒来,童衡立刻起身,来到床榻之前,弯下身轻声道:“饭还热着,先生可要先用饭?”
    孟亦坐起身,衣衫有些散乱,他懒懒地张开双目,露出那双淡漠眸子,抬眼看向童衡:“那就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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