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聊聊吧。”陶驰收回了漫天遍野的妖印，却没有驱散它，而是握在手心，像是退休老大爷玩保健手球一样，让妖印在手上滴溜溜地乱转。
    烛九阴干笑一声，知道对方并没有傻兮兮地一听不打了就完全放下戒备。
    所以，她面对的是一个长得好看、实力惊人，脑子还好使的对手。
    这样的结论足够使她转变自己的态度了。
    烛九阴微微甩了下自己精心保养的银发，漂亮的脸上也同样挂上了友善的笑容：“你想知道什么？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白泽对于烛九阴毫无原则的墙头草习性明显知之甚详，从善如流地盘腿往地下一坐开始充当双方友好会谈的背景板。
    再说了，说到底其实也没他的事儿，要帮烛九阴吧，他刚才也没出手；要对付陶驰吧，他也没出过招儿，撑死了他白泽也就是好心地给真正的围观群众田小狐同学，放了一个微不足道的防御罩……真论起来也是算在好人好事范畴，非常符合他作为令人逢凶化吉的吉祥瑞兽的定位。
    既然烛九阴想将这一篇揭过去，陶驰也就顺着下了台阶。
    “狴犴是什么时候把天晶交给你的，当时说什么了？”陶驰问道。
    “这我哪记得，也就一千来年吧？”烛九阴十分不确定，年代太久远了，她哪儿有那个闲工夫记这种事情。“麻烦死了，你要吗？我拿着也没用，交个朋友呗？”
    “……”陶驰有点儿不明白烛九阴的脑回路，当然，让他更不明白的是，狴犴知不知道烛九阴这样随意到放飞自我的性格，要是知道的话，估计要回去揍死当初把天晶交给烛九阴的自己。
    “要么？”烛九□□，“只有几个小小的条件，天晶抱回家哦。”
    谁来告诉他这种坑蒙拐骗的语气是怎么回事？陶驰活了上万年了，可谓见识十分广博，但也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大妖。
    “什么条件。”
    “第一，以后你们妖管部不要来这里我这里检查，耽误生意。”看陶驰毫不犹豫地点了头，烛九阴接着道，“第二，把刚才的金币还给我，我要循环利用的。”
    “什么？”这次还没等陶驰说话，白泽抢先嚷嚷了起来，“你个小气的长虫，进了我兜儿里的金币你还想掏出来？”
    “你那么有钱了还贪我这点儿金币！能有点儿出息吗？”烛九阴反唇相讥。
    “有钱怎么了，地上的金币不捡白不捡，谁让你脑子有坑用这种法术炫富。”白泽振振有词。“是吧小狐，咱们坚决不交！”
    躺着也中枪的田小狐忽然被点名，捏着兜里的金币就准备拿出来，她虽然做梦都想发财，但是这是人家的金子，之前以为是无主之物才捡的，没想到竟然是烛九阴的私人财产。
    白泽一和烛九阴斗嘴立马眼尖嘴利起来，一把按住了田小狐准备从兜儿里拿出来的手道：“还给你可以，折现！”
    烛九阴有些犹豫，这些金币是她亲自炼制的，上面附有她的妖力，要是收回来能省下好多麻烦，真要折现也不是不行，反正她有的是钱。
    但是……
    “你也要折现？”烛九阴不确定地先看向了陶驰，她可是清楚得很，白泽和田小狐手里根本没几枚金币，大部分其实都被陶驰顺手收起来了。
    陶驰一看烛九阴的目光就明白了，在衣袖里随便一摸，只听噼里啪啦地一阵响，地上就推起了一座小山一样多的金币，简直要闪瞎众人的眼。
    “物归原主。”大气的陶驰仿佛扔出去的只是一堆垃圾，正眼都没看那些金光闪闪的巨额财富。
    烛九阴满意地点点头，然后鄙视地看向白泽：“看看人家，你的道德呢？拾金不昧懂吗？”
    白泽冷笑：“你自己傻得冒泡到处撒钱，还不许人捡啦？天底下也没这个道理……说起来你既然舍不得就别用这个招式行吗？先炫富再扣扣搜搜死皮赖脸地要收回，以前扔飞刀扔金针的人类侠客也没你这样的小气劲儿，真是丢妖族的脸……”
    烛九阴被白泽毫不留情地说中了，她就是这种又忍不住炫耀又小气巴拉的心态，脸终于黑了：“啰嗦死了，五万块，赶紧还给我。”
    “好嘞”白泽脆生生地立马答应，让人十分怀疑他压根就是有预谋的，只见他从衣袖里哗啦啦也扔了两把金币到小金山的顶端，又对着田小狐眨了眨眼。
    田小狐忙把自己偷偷捡的几枚还没暖热的金币又可怜兮兮地放在了地上，努力掩饰自己的依依不舍。
    陶驰身为妖管部部长，日理万机，从来没见过为了这么点儿钱啰嗦个没完的妖族，实在无法容忍这样浪费时间，于是刻意地清了清嗓子，努力拉回正题：“不再检查可以，我会交代下去，将这里设为免税区。”
    这点儿职权他还是有的，反正黑市嘛，本来的税收也没多少，他们妖管部的权力其实也插手不到这里来，这个地盘是烛九阴的，她就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
    不过陶驰也不会假公济私，这里的税收他会自己掏腰包补上，天晶对他的作用可不是金钱能相比的，算起来已经划算到家了。
    有了难缠的白泽作对比，烛九阴现在看陶驰怎么看怎么顺眼，这种干脆利落的作风她很欣赏。“我还有最后一个条件。”
    “什么？”陶驰皱眉：还有完没完了？
    第023章
    “留个微信号呗，以后有机会跟我传授一下你是怎么保养的……”烛九阴看着陶驰仿佛自带光泽的脸，一个大男人，比她皮肤都好，真令人嫉妒，她为了不被阳光晒伤都躲到地洞里来了，还是感觉皮肤不够细腻光滑，真是妖比妖，气死妖。
    “……”陶驰默默地递上手机，感觉自己可能太忙于公务，对于现在妖界的风气和大妖的脾气都不大了解了……
    烛九阴研究了半天，扫码加上了微信，然后尾巴尖在空气中微微地一点某处，就有一颗拇指大小，平平无奇的小石头凭空落在了陶驰的面前。
    陶驰伸出手，那小石头就乖乖落在了他的掌心。
    毫无光华，连人间成色好点儿的玉石都不如，也就是个光滑一些的白石头，这就是天晶？田小狐在旁边偷偷看了一眼，无时无刻不忘长见识。
    陶驰低头看了一眼之后，却毫无异议地收了起来，看来这天晶没什么问题。
    达到目的之后陶驰也不逗留，告辞了就要离开，走之前意味深长地看了田小狐一眼，那眼神让田小狐头发直竖，感觉自己被饿狼盯上了一样充满了危机感。不过这个感觉转瞬即逝，耳边白泽的声音响起。
    “喏，分你两万。恶豺兽的黑羽呢？拿出来。”白泽顺手将烛九阴刚刚扔出的几叠现金递给田小狐两叠，然后将装有恶豺兽羽毛的袋子扔给了烛九阴：“今天摊位都撤了，回头帮我卖掉，钱打我卡上。”
    烛九阴“哼”了一声很是傲娇地扭头，尾巴尖儿却乖乖地把袋子卷了起来好好收着。
    田小狐看着白泽和烛九阴的互动，觉得两只妖前辈简直是欢喜冤家，明明吵个不停，实际上却关系很好的样子，让她有点儿羡慕。
    事情办完了，田小狐和白泽也各回各家，这趟出来田小狐可谓是收获满满：见识了黑市，近距离观摩大妖打架，成功寄卖黑羽毛，竟然还白捡了两万现金。
    晚上收摊之后，田小狐忙碌了一天回到出租屋，开始整理当天的收入。
    掰着指头算了算，等羽毛卖掉，哪怕除去白泽的那份，自己攒的钱也够还贷款了，自从白泽来了之后，她的经济情况真是大大改观，难不成白泽真像他所说的，是令人趋吉避凶的瑞兽还兼职招财？那自己可真是赚大发了……
    “咚咚咚。”门突然被敲响。
    田小狐一愣，这么晚了，是谁？田小狐很确定没有朋友会来这里找自己，那么，难道这么快就有新的租客了？房东的效率好高啊。
    赶紧跑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让田小狐意想不到的人。
    皮秋。华国银行的皮秋。
    “……还款日已经到了？”田小狐大惊失色，这就上门来催款了？完蛋了，卖黑羽毛的钱还没到账呢！
    皮秋一看开门的是田小狐也是一愣：“怎么是你啊……”
    大眼瞪小眼了半天，田小狐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皮秋身后的地上放着两个旅行袋，大包小包的，这是……搬家来了？
    “我在这里租的房间。”皮秋解释，“是这儿吧？”他本来想着敲门打个招呼给陌生室友一个好印象，没想到居然是个熟人。
    田小狐松了一口气，不是来催账的就行。
    于是田小狐放下了心，把皮秋让进屋，张罗着给他倒了杯水，还十分积极地带他进了之前冯璐的房间。
    “这间是主卧，有一个阳台可以晾衣服什么的，面积也比我的房间大。”田小狐介绍。
    “哎呀，划算划算，没想到这么便宜也能租到不错的房子。”皮秋连连点头。“六百块啊，啧啧，现在去哪儿找这个价位的房间啊。”
    田小狐一愣，追问道：“多少？”
    “六百啊。这个价格在这周围五公里内的小区里性价比是最高的，因为怕被人抢，我连房都没看就赶紧租下了，没想到条件还不错，真是捡到宝了哈哈。”皮秋眉飞色舞，看来真是很满意了。
    “……为什么我房间比你的小，也没有阳台，还比你的贵……”田小狐郁闷“我的八百……”
    “哈哈哈哈，因为，你肯定没我会还价啊！这个可是我的强项。”皮秋得意极了。
    田小狐又被刷新了认知。她曾经以为，自己一定是妖族里混得最差，最穷的。那么，生活条件理所当然也肯定是最简陋的。
    万万没想到，有着稳定工作的皮秋，竟然也会住这种条件的出租屋，而且还表示很满意，让田小狐又一次大开眼界。
    “你们银行待遇不好吗？”田小狐好奇地问。
    “还行吧，我是主管，一个月工资一万八，”皮秋边收拾东西边随口答，“哦，还有奖金，由妖事局另发。
    “……”田小狐收回自己刚才的认知，她果然还是混得最差最穷的。“你工资这么高还住什么出租屋啊！”
    “你这话就不对了。”皮秋直起了身子，十分认真地道：“钱，不是用来花的。”
    “啊？那是为了什么？”田小狐虚心求教。
    “当然是为了存起来！”皮秋眼神看向远方，“你不觉得看着自己账户里的存款变多，不，只多不少，是一件特别有成就感的事情吗？”
    田小狐还真不觉得，她就觉得皮秋不愧是貔貅，他们一族估计都是一毛不拔，只吃不那啥……
    皮秋就这么欢天喜地地住下了，田小狐感觉有个妖族当室友也不错。
    比如现在，忙碌了一天之后，开着窗，在微凉的夜风中，她自在地躺着床上，幸福地抱着自己蓬松柔软的大尾巴，无比安心地陷入了梦乡。
    梦里，有一只短腿儿狗，一直在努力想跳上她的床，但从未成功过……
    接下来的几天，田小狐一边出摊继续攒钱，一边等额外收入——卖羽毛的钱到账。
    事实证明烛九阴还是很靠谱的，一周左右就把钱打到了白泽的卡上，而新时代好少年白泽也言而有信地分给了田小狐整整四万元。
    接到人生中第一笔横财的田小狐激动地语无伦次，乱七八糟地好好感激了白泽并请他转告烛九阴“小九你最美，么么哒”之后，屁颠儿屁颠儿地就准备跑到华国银行赶紧还贷款去了。
    背着贷款总觉得背着一座大山，心理压力贼大的田小狐还是喜欢无债一身轻的生活。
    话说还完贷款之后，田小狐总觉得对于小九这个大功臣口头表达谢意有点儿不礼貌，还做了一大堆好吃的专程去感谢她顺便逛了逛黑市，当然这是后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贷款终于~要还完啦，但是小狐又有了新烦恼，猜猜是什么？
    第024章
    华国银行，vip五号房间，还是由她的客户经理——现在还兼她的室友皮秋，来接待田小狐。
    “咱们可说好，亲兄弟明算账，该给的利息一分都不能少。”皮秋公事公办地板着脸。“现在离还款日还有十天，不过按规定，不足一个月也要还一个月的利息的，你确定现在还吗？”
    “还还还。”田小狐忙不迭地答，她受够欠着人家钱的感觉了。
    皮秋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田小狐，忍不住多了一句嘴：“你这五万放那种自由存取的理财，十天也能有五十左右的利息呢……你可真不会算账。”
    田小狐对于皮秋的精打细算有些无语，歪着脑袋想了想，朽木不可雕地继续无动于衷：“……还，欠着钱我不安心。”
    “哼，你这个心态，注定发不了财。”皮秋和田小狐也算熟了，很是不客气地一针见血。“有钱人都是用别人的钱赚钱，不负债叫什么有钱人。”
    田小狐很诚恳地看着皮秋：“那你怎么不负债，还把钱都存银行呢？”
    皮秋翻了个要上天的白眼：“要你管。”接着就闷着头办还款不再说话。
    开玩笑，只进不出的皮秋，怎么可能再放出去理财呢？他的性格就决定了，只要是到了手的钱就绝不能再放出去。理财？他存存银行蛮好的，至于存银行其实也有风险，比如银行破产什么的……那完全不在皮秋的考虑范围内，没看他都亲自坐镇银行了吗？有他看着，银行敢倒闭让他的钱打水漂？削死那些蠢货人类！
    田小狐则开始自我反省：人家皮秋是好意提醒，她却一句话把天给聊死了，这样不好……人类据说把这个叫什么来着？哦，情商捉急……
    “对不起我错了。”田小狐知错改错地立马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