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燕勉强听懂了她的意思。
    她用手抹了把眼泪，说：“不会了，雯雯说这个城市给她阴影太重，她不回再回来了。”
    “巍巍，你要振作点，天成肯定也不像看到他恩公这样的。”赵燕看不下去她这副模样，劝道。
    “恩公……我算哪门子的恩公，他要是不认识我他就不会出事了。”江巍痛苦抱住自己。
    “你看看这些。”
    赵燕从包里拿出一个日记本，这个本子很奇怪，上面还被人包了书皮，用的正是武侠风，一看就知道这个本子的主人是谁。
    江巍认识这个，她之前以为这是本武侠小说，但却又经常看到柳天成在上面写，才发现是个日记本。
    只不过这个日记本柳天成太宝贝，谁也不让看，所以江巍也不知道他每天到底在写什么。
    “其实他，很喜欢你的。”赵燕说道。
    柳天成喜欢江巍，赵燕和孙雯雯都知道，但江巍却不知道，柳天成也从来不敢对她表现出来。他的喜欢，低微又自卑，只敢默默对江巍好，还要打着偿还恩义的幌子。
    赵燕走后，江巍过了很久才敢打开日记本。
    上面写了很多他的江湖武侠梦，文字不切实际却又生动有趣。
    江巍常常觉得，如果柳天成生在古时，他一定会是一位仗剑走江湖的大侠。
    她又接着翻了几页，才发现这上面写的不止是他所热爱的武侠江湖，还有……她。
    高中两年同桌，上面记录了江巍在学校的点点滴滴，有很多事情她自己都忘了，但柳天成却帮她记着。
    他在最后一页这样写道：“我的江湖里有一位姑娘，她仗义洒脱，在她的身边，胆小的我再也不用受人欺负，也再也不用害怕。她不会嘲笑我虚妄可笑的江湖梦。她就跟书中除恶扬善的英雄一样，让我仰望和追随。我叫她恩公，但我更想做她的英雄，为她上刀山、下火海，献出我的生命。”
    江巍想起了很多事，她的书桌每次都是他清理的，她的热水都是他帮着打的，她的值日很多也是他帮忙做的，在很多她看到看不到的地方，柳天成就这样细水长流对她好着，他的心意安静不言，两年来，江巍都不曾察觉。
    直到他真的为她上刀山下火海，献出生命。
    医院的长椅上，江巍眼前好像看到了那个一直爱跟在自己身后一口一个喊着她恩公的戴眼镜小个子男生，她抱着日记本泣不成声。
    伤害柳天成的凶手段宏被抓了后，法院认定他是防卫过度只判了三年有期徒刑。这时江巍才知道，段宏家黑白两道背景都很大，家里钱财雄厚，再加上他未成年身份的庇佑，很有可能这几年坐牢都只是象征坐坐，进去以后坐一两年，就可能减刑放出来。
    柳天成的父母不满意宣判结果，继续上诉，但知道官场黑暗后，江巍并不觉得接着上诉结果就能有所改变。
    强权之下，只有更铁的手腕才能治理。
    在她认识的人中，能干涉这件事的只有顾序的外公。
    所以这件事还要拜托顾序，看看能不能请他外公来插手，还柳天成和他的父母一个公道。
    顾序知道后，二话没说就去找了他外公。
    江巍陪着他一起去的，顾序进宁司令房间后，她就站在外面等，爷孙俩谈了一个小时，顾序走了出来。
    江巍紧张地问：“结果怎么样？”
    顾序对她淡淡笑道：“我外公答应了，别担心。”
    江巍见他脸色并不是很好，就多问了句。
    “你外公没有让你答应什么其他的事吧？”
    顾序摸摸她的头，手从她的头顶顺着她黑亮柔顺的发丝到了腰际。
    “没有，你别想太多。”
    有了宁司令的出面，这桩案子才重新被审理，段宏也得到了他应有的惩罚，判了七年有期徒刑。
    柳天成最后还是没能醒过来，医生说他沉睡得越久醒过来的机率就越是渺茫，江巍经常去医院看他，开始他的父母还不待见她，时间一长，得见这姑娘真心，也明白柳天成这样并非她的错，也就没有再拦着她。
    江巍听医生说，柳天成虽然昏迷不醒，但如果将一些他感兴趣的事情，或许他是能听到的，这对他醒过来也有帮助，于是江巍每次来都会带上一本武侠小说，坐在他的床头念给他听。
    顾序也经常会来医院陪江巍，他知道这时候任何安慰都没有用，他能做的就只是陪着她，陪她走过这段痛苦内疚的时光。
    “你说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坏的人呢？”江巍看着躺在病床上闭着眼一动不动的柳天成，忍不住问身边的顾序。
    顾序哑声，他不知道如何回答，这时间的善与恶，并没有缘由。
    他只能将他的女孩拥入怀中，希望能给她一份安稳。
    “都会过去的，巍巍。”
    江巍这时突然道：“顾序，我从前想法真的很简单，你别看我这人做什么都很努力，但我并没有真的想得到什么，也没有特别明确的人生目标，我只是想着能一直陪着你，守着你就好了，时间久了，好像你就成了我的目标，只要看到你，我就不会迷茫。”
    顾序的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只要你愿意，我会一直在前面等你。”
    江巍在他怀中摇头，再次抬起头时，眼角挂着眼泪。
    “但我现在变了，顾序，我发现我想守护的不止是你，还有更多。而就在这其中，我也想清楚了自己该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你想做什么。”
    “我想成为一名警察。”江巍说道。
    顾序凝视她片刻，手指掠过她的眼，带走泪痕。
    “你去守护好你想守护的，成为一个你想成为的人，不要担心其他的，你爸那边我会去帮你说。”
    江巍将头埋入他的怀中，轻轻哼了句：“那你呢？”
    “我啊，守好你就够了。”
    他的小丫头守护了他这么多年，也该他来保护她了。
    后来，江巍才知道，这天下从来没有白得的便宜，她与宁司令非亲非故，人家凭什么帮她？能劳烦他老爷子出手不是给顾序面子，而是与顾序做了交易。
    顾序高考志愿填的是帝都的清北大学，是国内最好的理工科大学，顾序报的是清北大学最热门的金融专业，他原本是想以后从商。
    但见过他外公后，他去改了志愿，改填了一所军校。
    等江巍知道的时候，木已成舟，顾序只能去那所国内最著名也最残酷的国防大学，以后当一名军官。
    “你怎么这么傻呢，再怎么样也不值得你拿前途帮我啊。”江巍知道后，又心疼又生气。
    顾序却说：“没关系，像我这样的人，在哪个领域都是一流的人才，当商人还是军人，对我来说都没差别。只不过那个学校管理太严格，以后见你的时间可能就很少，这点让我太不爽了。”
    “真的吗？”江巍怕他只是在安慰自己。
    顾序点头，笑道：“真的啊，其实当军人也好，多有男子气概啊，你想想你以后是警花，我没点本事我还镇不住你。”
    “你当了兵也打不过我。”江巍说。
    “那可不一定，我听说国防大学里面训练可严格了，搞不好在高强度训练下，我身手就能超过你。我可等这一天很久了。”
    “才不会，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江巍还是不服气。
    “那等着瞧吧。”顾序捏了下她的脸，黑眸沉沉，“我的天赋不止读书这方面，巍巍，你比不过我的。”
    国防大学开学比其他学校都早，管理严格到超出正常人的理解，顾序去学校以后基本上一个礼拜才能给江巍打一次电话。
    但好在江巍也进入了高三，两人都很忙，只能将这份感情暂时埋在心底。
    江巍曾经以后她的顾序最大的阻碍会是家世，会是彼此的亲人，但后来她才发现，这份感情本身就很稚嫩，有时爱得太深反而顾虑得多，两人又都是骄傲的人，很多矛盾和误会没时间沟通，堆在心底，一朝爆发就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
    江巍高三的时候，江平在江城买了一套房，他终于将全家都接到了江城这个繁华的大城市。而江淼也被江平托关系转入了江城一中，江淼来到江城后并没有跟着庒筎住在江城的房子里，她说她想跟着姐姐和父亲住，于是就住进了江巍在顾家的房子里。
    她成绩没江巍好，江巍想着把妹妹带在身边，也好督促她学习。
    之后顾序告诉江巍，他现在被选入学校一支队伍秘密训练，完全没有人身自由，但他觉得很充实，也很刺激。
    过年的时候，顾序才有机会回来一次，他回来那天哪也没去，直接就奔到江巍房间去敲她的门。
    “巍巍！巍巍！我回来了！”
    门被打开，顾序看着眼前的女孩，多少午夜梦回思念的面容就这样生动地出现在他的面前，顾序来不及思考太多。
    一把将眼前的人抱入怀中。
    “想死你了！这么多天没见，有没有想我。”
    怀中的人身体一僵，顾序觉得有些不对劲，而这个时候，他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们，在干什么？”
    顾序转头一看，吓得赶紧放开了怀中的人，怎么会……两个江巍？
    “顾序哥哥，你认错人了吧，那才是我姐姐。”站在门口的江淼，在这个尴尬的时候轻声说道。
    她声音带着江南水乡的软糯，明明跟江巍一样的脸，气质却与她截然不同。
    “姐姐，你别怪他，他只是太思念你才会认错人。”
    就在她顾盼浅笑之间，江巍突然有种直觉，她的亲妹妹，对顾序似乎并不是那么单纯。
    这种直觉被她很快压了下去，无凭无据的，她不想因为这个跟自己的胞妹生了间隙。
    可后来谁知，一语成谶。
    第61章
    “扣扣——”
    202的房门被敲响, 江巍瞬间清醒, 她在干什么呢？跟前男友接吻？
    意识到不对劲的江巍立马将顾序推开。
    男人黑眸闪过意味不明的情绪，手指极具挑逗抹过唇角，暧昧的眼神看得江巍头皮发麻。
    “应、应该是他们处理完了来叫我归队。” 平常冷厉果敢的江副队, 这会突然结巴起来。
    顾序低笑：“嗯, 我知道是有事你才推开我。”
    他抬腿往前走一步, 捏住她的下颚。
    “刚才你也有很享受，对不对？”
    对你个头！江巍发现几年过去，顾序这个人的危险指数蹭蹭飙升, 她现在比无赖斗不过他, 打也打不过，只能先撤为妙。
    江巍打开他的手，理了理衣领，表情严肃正经：“顾长官, 还请自重，我这还有事, 您请便吧。”
    江巍说完不再理会他，转身去开了房门。
    房门打开, 是队里的小刘。
    小刘说：“副队, 现场的事都处理妥当了，薛队叫你回局里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