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勤随手拿了两罐止血散，“我带过去给他老人家看看。”
    成柚点点头，跟着他往外走。
    两位老大夫，一个姓陈，和陈勤家还是远房的亲戚。
    一个姓梁，住在陈勤家附近。
    “梁大夫目前就在家里鼓捣鼓捣草药啥的，给胡同里的邻里看看病做个针灸。”
    大家有个头疼脑热就去他家。
    陈勤领着成柚进去，刚踏进去，就笑着说道：“梁大夫，我带真善堂的老板过来瞧瞧您。”
    成柚一进屋，就注意到了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目光紧缩，快步走了过去。
    “王芳！”
    可不就巧了，还能在这里见到她。
    抱着孩子的王芳吓了一跳，忙不迭站起身往外走。
    “我不认识你，梁大夫我改天再过来。”
    成柚连忙说道：“梁大夫，改日过来拜访。”
    她跟着王芳跑了出去。
    王芳抱着孩子走不快，很快就被成柚追上了。
    “姑娘，你跟着我做什么，我不认识你。”
    王芳嘴上说着不认识，脸上却满是慌张。
    成柚笑了声，“你如果不认识我，总该认识戚承晏吧？因为你，他受尽千夫所指，背着骂声过了这么久，你倒是潇洒极了。”
    听到戚承晏的名字，王芳终于忍不住羞愧地低下头，靠在襁褓里痛哭出声。
    “对不起……”
    这两年，她一直被愧疚折磨着。
    从没有一晚能安安心心睡着。
    说出这一句“对不起”，好像用尽了浑身力气。
    “你断送了他的职业生涯，是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抵消的吗？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作为他战友的媳妇，你能不知道？因为你不负责任的行为，毁了他一辈子！”
    对王芳，成柚永远不会原谅。
    王芳抱着孩子蹲下，无助地流着泪。
    她真的也是被逼无奈。
    不然谁愿意让自己背上这样的罪孽。
    “对不起…对不起……”
    襁褓里的孩子发出哭声，惹人怜爱。
    盛怒中的成柚，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很无力。
    “你如今也有了孩子，如果他以后也是个军人，如果他以后也被人这样冤枉，你心里是什么感受？”
    她话音刚落，便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媳妇儿！”
    成柚身形一震，不可置信地回过头，竟然是秦建忠！
    他越过她，直奔王芳而去，将她抱着扶起。
    成柚这才知道，为什么秦建忠会认识戚承晏，秦建忠媳妇的习惯性流产又是怎么来的。
    也是现在才知道，为什么秦建忠从不让她见王芳。
    她冷笑一声，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欺骗。
    王芳死死咬着唇，心虚和愧疚在这一刻到达了顶峰。
    成柚不仅是戚承晏的媳妇，她更是自己和孩子的救命恩人。
    第285章 真相
    秦建忠心疼媳妇孩子，却明白是非，知道自己理亏。
    他微微低下头，无颜面对成柚。
    “成柚，我知道这件事是我们错了，但当初的事情，我们是做错了，但我们同时也是受害者。如果你愿意给我们一个机会，来我家坐坐，我们一五一十告诉你。”
    成柚红着眼眶，用力擦了一下眼泪。
    “走！”
    秦建忠扶着王芳往前走，他们家就在附近，不然也不会贪近去梁大夫家里看病。
    他们在胡同里租了个带小院子的平房，只有两间卧室，带厨房和淋浴间，没有厕所。
    胡同里的人家都是上公厕。
    屋子收拾得很整齐干净，从一定程度上可以反映出这两口子是什么样的人。
    秦建忠给她端了一杯水，放在桌上。
    熟睡的孩子，并不知道大人之间的气氛有多沉重。
    王芳平静地开始讲述起之前的事。
    戚承晏的那个战友叫王刚，王芳是他家里买来的童养媳，很小的时候就被父母卖到了王家。
    王芳十六岁的时候，家里给他们办了喜事，就算过门了。
    可他们都不知道的是，王刚是天阉，那处十分短小，连进去都艰难，更别说播种了。
    整整四年，王芳都没怀上孩子，村里闲言碎语飞满了天，都说她是不下蛋的母鸡。
    她是王家养大的，性子绵软，公婆把气撒在她身上，把她当当牛做马，她半分怨言都没有。
    后来，王刚怕她把真相说出去，便打算把她接到燕城。
    王芳满心欢喜，觉得自己终于可以脱离苦海，便收拾包袱跟着王刚走。
    谁知这一走，才是噩梦的开始。
    王刚的级别还没到家属可以随军，只能在外面租个房子给她住。
    他时常过来，但不是为了和媳妇温存，而是为了发泄。
    王芳将孩子放到了床上，解开了衣服，撸起袖子裤腿，满心悲戚。
    “他自己不能生，总觉得我耐不住寂寞，但凡和男人说过一句话，一定会遭到他的毒打。一开始打了我，他会跟我认错，跪下道歉，但下一次只会变本加厉。”
    养了两年，她身上的伤疤已经淡了许多，但还是能看出来。
    烟头烫的，铁块烫的，针扎的，刀子割的……
    王刚基本不挑，什么趁手，都往她身上招呼，直到他觉得痛快了。
    那几年，王芳身处炼狱。
    她试过求救，和公婆说想离婚。
    可他们拿养育之恩压她，让她不要毁了王刚，说王刚除了她，以后不可能再娶到媳妇。
    她遇到秦建忠，是在她二十三岁的时候。
    唯一的一次错误，是被王刚打得头破血流住了院，而后王刚便去出任务，放任她不管。
    秦建忠看不过眼，便来照顾她。
    王芳感谢他，给他整了一桌好酒好菜招待，两人都喝醉了。
    一时意乱情迷，便发生了错误。
    直到一个多月之后，传来了王刚牺牲的消息。
    “我没有一丝的伤心，有的只是轻松，我觉得自己得救了。”她一脸麻木地说道。
    所有人都安慰她，歌颂她的丈夫多伟大。
    伟大吗？王芳只觉得他是畜生。
    成柚心里沉重得说不出话，就像是上千斤的石头压在心头，让她喘不过气。
    王芳擦了眼泪，继续说道：“我没想害戚营长，他是好人。王刚打我的那段时间，他发现了端倪，提醒我部队有纪检部门，如果我有什么需要帮助，可以找他，也可以找纪检部。”
    成柚声音低哑，开口问道：“那你后来为什么……”
    秦建忠接过话：“是为了我！我中了别人的圈套，在运输队和人起了从冲突，把人打伤了，对方要我赔钱，不赔钱就让我坐牢。我媳妇儿不忍心，四处托关系帮忙，最后一个人找上了她。”
    “谁？”
    “你应该认识，就是周祁！”
    秦建忠定定地看着她，“周祁不知道怎么发现了我和芳子的事儿，给我们做了个套，引我入局，要挟芳子去诬陷戚营长。但这个孩子本就不是戚营长，我们站不住脚，周祁又威胁她把孩子打了。”
    周祁不是为了给戚承晏定罪，而是为了将他拉下神坛，让他这辈子都活在泥淖之中，让他百口莫辩。
    王芳崩溃大哭，“就那一次，戚营长来看我，给我送了东西，他发现我身上有伤，让我可以去纪检部门求助。”
    也就这一次，成了插在戚承晏身上的最后一刀。
    几乎坐实了他玷污战友遗孀的罪名，让他受尽了唾骂。
    话听到这里，成柚都不知道整件事，错的究竟是谁？
    王芳和秦建忠有错，但他们又是除了戚承晏以外，最大的受害者。
    “我知道错了，我没日没夜的做噩梦，又失去了孩子，这就是我的报应！”
    成柚咬着牙，泪水在眼眶悬着。
    她站起身，“如果我要部队重新查这件事，为戚承晏正名，你们愿不愿意帮忙作证？”
    王芳立马点头，“你就是我孩子的救命恩人，只要你说，我都愿意。”
    秦建忠说道：“运输队和我起冲突的那个人叫于良，我后来查了，是周祁舅家的表兄弟，和他也是一伙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