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神色纠结，“成柚这孩子性子太直，如果让她知道我是因为老大一家才留下来，肯定要不高兴。可老大老二再怎么不好，也是我生的，之前给的教训已经够了，我不想再白发人送黑发人。”
    姜晴已经没了，她从丢下孩子的那一刻，就没能够再见女儿一面。
    年纪越大心越软，就是想图个天伦之乐，有错吗？
    “你收拾收拾，我们等会儿去医院看看耀军。”
    老爷子刚站起身，就看到了去而复返的成柚，动作一僵。
    成柚佯装无事走了进来，问道：“大舅怎么了？”
    老太太尴尬道：“生病了，住院呢。”
    成柚上前挽住她的手，“您这是觉得被我知道您去看他，我会生气？外婆，我看起来就是那么没人情味的人？”
    “当然不是！”老太太握住她的手，“外婆只是觉得，你两个舅舅都不是东西，做了不少错事，哪里还有脸让你跟着一起去看。”
    老太太叹气，“无论别人怎么说我们，孩子是我们生的，我们养的，他变成什么样子，都有我的责任在。真让外婆撒手不管，还是做不到。”
    成柚心里虽然无奈，但也赞同她的话。
    “这是人之常情，那就去看看吧，我跟你们一起去。旭哥知道吗？”
    “知道，他也去医院了。”
    成柚帮他们收拾了一些要带上的东西，“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二老面面相觑，成柚的反应出乎意料，她竟然没有生气。
    “要不还是不麻烦你了，我和你外公去医院就行。”
    成柚笑道：“去医院看舅舅，怎么会是麻烦呢。”
    她也想看看，冯耀军究竟病成什么模样。
    老太太拗不过她，只好让她跟着一起。
    在路上的时候，成柚便了解清楚，原来冯耀军是得了胃癌。
    发现得不算太晚，需要做手术，把部分胃给切除。
    这人老了，最怕的就是生离死别。
    面对儿子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谁也狠不下心来。
    成柚当然能理解，但这并不能改变她对冯耀军一家的看法。
    顶多算是出于人道主义去探望。
    到了医院，冯雪早早在医院门口等着。
    看到成柚的那一刻，她的笑容明显僵硬了一瞬。
    “爷爷奶奶，我妈跟我说你们回来，我一早就在门口等你们。”
    老太太不冷不淡嗯了声，“带我们去病房看看吧。”
    冯雪像个小媳妇一样跟在他们后面，低着头不说话。
    到了病房，还没开门就听到了朱艳的声音。
    听起来是在教训冯先旭。
    “你以前做的那些事，妈都不在乎，谁让你是我儿子，对我狠心我也认了。但娶媳妇这件事，你得听妈的！那个邱婷婷不好，什么舞蹈演员，成天在台上搔首弄姿，一看就知道是不安于室的。”
    冯雪有些尴尬，刚才都提醒朱艳了，让她讲话注意点。
    “奶奶，我妈也是为了旭哥好。”
    老太太冷眼睨着她，斥道：“你妈说的要是对，她还能教出你这样的孩子？”
    冯雪低头不语，手背凸显的青筋暴露了隐忍的情绪。
    老太太看在眼里，但没点破她。
    冯雪这段时间没少找她认错，但她就没相信过。
    来医院看儿子，不是原谅，也不是相信他改过自新，仅仅是为了那一丝血脉亲情。
    进了病房，朱艳的碎碎念叨便吞回了肚子里。
    她脸上扬起讨好的笑容，“爸，妈，你们来啦？”
    老太太不理她，转而看向冯先旭。
    “阿旭，不回去上班？”
    朱艳连忙说道：“他爸生病了，他请一两天假也没什么。”
    “你儿子的工作性质你不懂，就别插手。”老太太轻斥一声，随即又说道：“我和你爷爷过来了，你先回去吧。”
    冯先旭点点头，“那就辛苦您和爷爷了。”
    成柚笑道：“有什么辛苦的，不还有大舅妈在这里伺候嘛？旭哥你放心就是了。”
    朱艳老大不高兴地坐了下来，“我哪里有空伺候，当然还是请一个护工更方便。”
    “那就请呗，护工确实更专业。”成柚接过话。
    朱艳提了好几次请护工，都没人附和。
    成柚的赞同，让她像是找到了同阵营的人。
    “成柚说得对，我就是这个意思！爸，妈，我们还是请个护工吧！”
    老太太对她这个说法不赞同也不否定。
    “你想请就请，没必要问过我来。”
    她走到冯耀军身旁，瞧着这个不到六十，却已经满头白发的儿子。
    乍一看，比冯老爷子还老。
    不然怎么叫病来如山倒呢。
    冯耀军泪眼朦胧，枯瘦的手微抬着。
    “爸，妈，我没想到你们还能来看我。”
    面对这样的他，再大的气都消了。
    老太太拍拍他的手背，“成柚也来看你了。”
    成柚适时走上前，弯着眉眼，一副乖巧的模样。
    病历可以造假，但一个人的精气神骗不了人，冯耀军确实是生病了。
    “大舅。”
    冯耀军对她印象不好，后来听说她是自己妹妹的女儿，也没改观。
    不过二老都在这边，他不好表现出不满，只能笑着点点头，不冷不淡。
    成柚也不在意，回过头看着朱艳：“舅妈不是说要去请护工吗，怎么还不去？”
    朱艳搓搓手，尴尬地笑着
    “你舅舅住了几天病房，这住院费加杂七杂八的医药费就不便宜了，舅妈手里的积蓄都用完了，所以……”
    成柚恍然，“所以你想让外公外婆来付钱？”
    第458章 存折给我看看
    “也不是多大事儿，你舅舅也是他们的儿子，给点钱好像也不过分吧。”朱艳试探道。
    老太太哼了声，也不看她，只盯着冯耀军问：“你们家里的积蓄有多少，你不会不清楚吧？”
    冯耀军眼底闪烁着心虚的光芒。
    他当然清楚。
    他工作了这么多年，工资并不低，又不是大手大脚的人，已经攒下了一笔可观的积蓄。
    按理来讲，不会这么快花完。
    冯耀军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偏偏朱艳开口了：“妈，家里都是我在当家，他哪里知道，我们家里是真的没钱了。”
    “是么？”老太太冷哼，“阿旭还没结婚，你们家里的积蓄就没了，是不是以后连礼金都拿不出来了！耀军工作了这么多年，家里的积蓄还不够住院几天，你们可连乡下的庄稼人都不如！”
    冯耀军默不作声，老爷子在这里，他不敢骗人，只能让朱艳顶上。
    朱艳唱作俱佳地抹着泪：“妈你这是怪我不会持家吗？阿旭是没结婚，可冯雪结婚了呀，她的陪嫁，还有婚宴，哪一样不用钱？”
    “你这话倒叫我不明白了，阮天阳当初给了多少礼金，那不都是你收着？当初你恨不得整个大院都宣传一遍，难道你忘了？”
    朱艳脸色一僵，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你把你们存折给我看看，如果账上真没钱了，我们就拿出棺材本给儿子看病！”
    老太太态度强硬，逼得朱艳只好拿出了存折。
    冯耀军还觉得奇怪，他笃定账上肯定还有钱，朱艳竟敢就这样拿出来。
    成柚凑过去看了一眼，存折上的钱请个几天的护工还够，但交手术费肯定不够了。
    冯耀军眼睛瞪大，质问的眼神看向朱艳。
    朱艳躲避他的目光，撇开头。
    “我都说没了，还能骗你们不成。”
    成柚合上存折，道：“外婆，我去请个护工过来。”
    “哎哟那敢情好，成柚你不差钱，给我们请个能陪夜的，我在医院睡了两晚，腰酸背痛。”朱艳连忙说道。
    老太太拦住成柚，严肃道：“他是你丈夫，前半辈子，他把赚的钱都给了你，还请了保姆，好吃好喝伺候你，如今他病了，照顾他两天，也是你应该做的！要我说，这护工也不必请，这正是体现你们夫妻情分的好时机！”
    她心疼儿子，可也没有让成柚买单的道理。
    不是钱的问题，她单纯看不惯朱艳。
    “不过既然你们没钱了，我和你爸也不可能坐视不理。以后你们把医药费的单子给我们，我们会给耀军缴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