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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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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将军怎么不找那位夫人去?”
    第83章 破阵子(10)
    晏清源凝视她片刻,忽把归菀两手往上一支,咬牙笑骂:“败兴,你胆子肥了!”
    说着直接把人翻过去,将那两手往雕花的床头一放,不容置喙命令道:“抓紧了!”他嘴唇从耳后贴过来,哼哼笑了,“我今天非好好收拾收拾你不成,小混蛋。”
    归菀又羞又怕,连声求道:“我再不敢了大将军!”
    “晚了!”晏清源朝她小腹一揽,便把人箍过来,归菀雪臀一抬,几是颤抖地等着承欢,听见身后他解玉带的声响,怯怯回头看一眼,便是这一眼,不知怎的,更惹的晏清源一阵躁,把归菀腰肢按到最低,让臀翘得不能再高,帐子胡乱一扯,未几,两人的喘息声时轻时重,泄了出来。
    一入秋,邺城草木凋零极快,树梢挂着一弯冷月,地上覆着一层白霜。归菀大汗过后,一掀帐子,分明激得瑟缩,她随便裹了件衣裳,赤脚走到碧纱橱,热水早备好了,只是不见秋芙身影,东看看,西看看,正想往外探,一双大手把她捉了回来,归菀一慌,尚未回神,已经被送进了浴桶,被那热气一触,顿时舒畅许多。
    “我伺候你罢。”晏清源衣冠楚楚,袖子一卷,十分娴熟地捞起手巾就往归菀肩上擦,归菀下意识一躲,难为情地把手巾想拽过来,却一点用处全无。
    “你羞什么劲?你身上我哪儿不熟悉?”晏清源哂笑,手滑到底下,归菀那张脸被热气一蒸,更红了,她连忙摆手压住他:“别,别,我自己来……”
    见她忸怩地跟个没见过生人的孩子似的,晏清源未免觉得好笑,不再勉强,把手巾丢给她,眼睛里尽是戏谑:
    “你怎么回事,老这么害羞,回回都跟第一次一样。”
    归菀把脑袋一低,稍稍侧过身子,避开他,手底一触,忍不住蹙了蹙眉,细声道:“大将军就不能轻些么?”说完,一手抚上发烫的脸颊,再也不说话了。
    “唔,你不是挺能叫的,”晏清源凑过来,朝她眼睫吹了两下,看归菀一抖,忍不住又笑起来,“一时慢不行,一时快不行,陆小姐很难伺候啊!”
    说的归菀一怔,掐了掐手背,疼得直想掉眼泪,把那份羞耻揉到看不见的地方去,蓦地想到什么,嫣红的菱唇跟着动了动,似乎有话要说,晏清源等了片刻,不见她开口,只把那双欲说还羞的眼睛,往自己身上瞄一下,又瞄一下的,心中了然,偏极有耐心,他也不主动开口。
    归菀果真耗不过他,轻咬白牙说了话:“我不想在这住了,我想和你住一起。”
    晏清源脸上一点诧异的意思也无,只是笑问:“怎么了,梅坞不好么?”
    归菀摇了摇头,眼神躲躲闪闪的:“梅坞很好,可是你忙起来,我都见不到你……”
    晏清源这才眉头一挑,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想天天见到我啊,可是,我有时回家,你照样也见不到我。”
    “你不是说,”归菀一时不知怎么应付这话,脑子里乱转,把他以往几次挂上嘴边的给挑出来,眉头微蹙,像是受了委屈,“你不喜欢她们,你喜欢我,喜欢我,不想和我时时在一起么?”
    说完自己脸涨的难受极了,晏清源看她分明局促,一番话说的如赴刀山火海,他一皱眉,仔细回想,自己确是提过几嘴,把她小脸一捏:
    “我想呀,可你又不喜欢我,我再想时时见你,也怕你烦呢。”
    归菀一咬牙,羞的声音低不可闻:“我,我喜欢大将军。”
    说的晏清源朗声一笑,意味深长看她几眼,随口应下:“好,既然是两情相悦,那就去我宿所住,梅坞还留给你。”
    两情相悦,听得归菀心头一阵刺痛,鼻子发酸,却又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利索,便娇羞望向他:“我要起来了,请大将军回避下。”
    晏清源含笑拍拍她脸蛋,什么也没说,起身直接离了梅坞。
    自从归菀搬到晏清源所居的艺圃,秋芙两个也跟着过来,零零碎碎的,隔三差五购置些小物件,多是归菀闺房所用,梅坞的一套齐全,仍按兵不动,好方便她在晏清源不在时回去小住。
    晏清源本十分简约的居所,被归菀渐渐弄的空间几无,光是笔墨纸砚,添了两具大几案,写字的,作画的,另有棋具茶具屏风篾箩等,一样不差。
    一抬脚进来,晏清源只觉满眼都是物什,好在他近日要事缠身,没工夫跟归菀计较,倒是那罗延,又看的一肚子闲气,送器具进来时,有时故意使坏,跌个茶蛊,摔个笔洗,踩个花样子,毛手毛脚的,却问归菀要钱再去置办,归菀哪里有钱,只得红着脸把晏清源送的几样首饰给那罗延,那罗延偏又不要,倒腾几句酸话,扬长去了。
    一晃眼,日子到了九月收尾,院中铺上一地金黄树叶,夜里偶闻雁阵洒鸣,归菀想起去岁的事情,形容寂寥,病秋厉害。每到就寝时,辗转反侧难能入眠,迷糊睡去,醒来便是一头的冷汗,要么起来喝水,要么关心外头下霜没有,晏清源被她闹的无法,索性眼不见心不烦,留她一人在稍间,自己往次间来了。
    距大相国出征玉璧,已经是满月有余,三天两日的,东柏堂里就飞入信使,晏清源的案头除却军报,还有一众邺城杂务,值房里一干人等,每日也是行色匆匆,唯独李文姜,忽成闲杂人等,自教会归菀骑术,偶有温习,晏清源便彻底将她晾下,丢在东柏堂后院里,限制活动,却也没个说法。
    等的这数月,除了看窗子外头叶子从密到疏,叽喳的鸟雀不知何时丢的踪影,连草丛里的蝈蝈,都没了声响,怕也死绝了。李文姜按捺不住,她可不愿做入秋的蚂蚱,同身边唯一个过来伺候的小丫头打的相熟,便要套起话来:
    “这些日子,也不见陆姑娘说要骑马的事了。”
    小丫头替她一下下顺着头发,把木梳往嘴里一咬,腾出手开始挽髻,等嘴巴得闲了,才回答说:
    “世子爷忙活着呢,大相国跟西边打仗,整个东柏堂都连个大气也不敢出,哪还有心思让那位陆姑娘去骑马。”
    李文姜看着镜中红颜,灵动的眼珠子一转,笑问道:
    “不过世子爷可真是偏爱陆姑娘,那罗延可是一等亲卫呀,都派去陪陆姑娘学骑马,怕是他连大将军府都回的稀松了。”
    一听她这么感慨,小丫头立刻开了话匣子:“可不是,陆姑娘如今直接就住进了艺圃,世子爷这下,更不要回府了,不过世子爷待公主也不差。”
    一面听,一面伸手朝白瓷瓶里插着的芙蓉,掐了一朵,颤颤别在发间,李文姜满意地冲镜中人一打量,换上东柏堂府里丫头穿的雪青襦裙,袅袅地起了身,转头幽幽对着小丫头一叹:
    “也不知前线战事怎么样了,要是能和邙山一样,速战速决,那倒好了。”
    小丫头心里道邙山大战就是夫人你那造业的夫君搞鬼哩,不知道你住在东柏堂是个什么道理,不过,世子爷有公主,还有陆姑娘,怕是你掐头去尾都插不进来了,于是直摇头说:“这几天府里人来人往,我都看见二公子好几回了,八成也没什么捷报。”
    李文姜往窗口一瞧,今天日头好,被褥早都拿出去晾晒了,她牵了小丫头的手,笑着就往外引,走到被褥前,像个寻常妇人似的,拿起掸子朝着一顿拍打,随口闲话问她:
    “二公子来邺城开府,家里头也都跟着过来了吗?”
    看她如此,小丫头也顺手捞起个掸子,在这头拍起来,一扯边角又给抻了抻:“那倒没有,二公子的家眷都还在晋阳,估摸是陪主母呢!”
    李文姜若有所思,手底动作渐停,对着被上的牡丹刺绣出了片刻的神,忽对小丫头一笑:
    “改日,你陪我去街上扯两块新布料去罢。”
    小丫头茫然反问:“扯布料?”一看李文姜那个神色,有些不解,“可世子爷不让夫人出门啊?”
    “我去求他呀,真是吝啬,”李文姜一嘟嘴,低头扫了扫身上这套捉襟见肘的衣裳,啐了一口,“好歹天凉了,给人添套衣裳总行的罢!东柏堂连这点子钱都出不起呀!”
    啧啧啧,小丫头心里直翻白眼,你一个罪妇,没把你拉街上砍了都是好的,还要这要那,你又不是陆姑娘……虽这么想着,小丫头还是赔笑道:
    “那夫人自己去求,我可不敢。”
    李文姜冲她脑门就是戏弄一戳:“谁说让你去了?你也确实没那个本事!”说着把紧俏俏的细腰一扭,头上芙蓉花一紧,提裙出了院门。
    过了抄手游廊,被随处可见的侍卫理所当然的拦下了:
    “夫人留步,东柏堂里可不是闲逛的地方。”
    李文姜下巴一扬,跺了跺脚,把个鼻子皱起:“我要找大将军呢,我是罪妇没错,可朝廷只问了晏慎的罪,家眷们都各自遣散了,我如今却被关在东柏堂,一天到晚,只能对着高墙发呆,算什么呀?”
    她这一通乱撒娇,看得侍卫笑而不语,当日这个女人进东柏堂那一场,还历历在目,不过人也是真好看,黑鸦鸦的眉,红艳艳的唇,再戴了花,一身丫头衣裳也要穿的跟开屏的花孔雀似的,尤其那眼角眉梢,动一动,鲜灵劲足足的。
    看他不说话,以为侍卫是默许了,李文姜冲他嫣然一笑就要走人,没想到侍卫刀一伸,皮笑肉不笑地告诉她:
    “夫人留步,没大将军的吩咐,谁也不能在东柏堂里乱走。”
    见侍卫不动,李文姜正恨的咬牙,眼风一瞟,就见影壁那过了个人,模样还没看清楚,官服却瞧得一清二楚--三品,腰间的水苍玉纹风不动,这人走的不快,步子稳,李文姜目光这才慢慢定格到他身上来,是个年轻人,走在日光下头,脸透明的一般,偶有稀稀拉拉的树影一投,才勉强看得出五官长哪里去了。
    好奇崛的相貌,李文姜脑中一闪,意识到这人是谁,打定主意,猛地一拍侍卫肩头,目光一递:“那人是谁?”
    侍卫下意识循声望去,不等回神,只觉肩头被蹭了下,再一定睛,李文姜提裙飞快地朝游廊那头跑去了,眼见就要跟二公子晏清河撞上,侍卫忙不迭抽身去追。
    倒是李文姜,身轻如燕,那一抹衣裙飞舞的恣肆,留给侍卫一道雪青捉摸不定而已,直奔晏清河而来,还没跑到跟前,就娇呼不断“公子救我!”说罢人往他身后一躲,浑身乱颤地扯住了他衣袖,柔弱又惶恐,跟只避难的雏鸟似的,紧挨住了他。
    侍卫一脸的尴尬,收住脚步,行了礼:“二公子,这位是晏慎的那个夫人,属下没把她怎么样,大将军吩咐过……”
    “公子救我!”李文姜娇弱极了,不管侍卫在前头跟晏清河解释什么,只是在他身后哀哀求起,晏清河面无异色,摆了摆手:
    “我知道了,你先过去罢,我来问她话。”
    侍卫轻轻透上口气,把方才一阵紧张消除,于是朝晏清河施礼道谢,折身去了。
    一转身,对上双泫然欲泣的眸子,李文姜已经抬起了脸,什么也不说,只这样无助哀伤地看向晏清河,本鲜灵灵活泼泼的一个人,顿时化作了朵带露红药。
    “你就是晏慎的那位夫人?”晏清河面上淡如水,一双眼睛里什么风波也没有,只像看死人一样,把李文姜上上下下打量个透,最终有意无意的,在呼吸不定,紧绷绷的胸脯上逗留了一瞬。
    李文姜的呼吸便跟着更急上两分,起伏的也更厉害,款款福了个身,却摇了摇头:
    “妾不是什么夫人,妾只是个落魄鬼罢了。”
    说罢不待晏清河反应,两只眼睛不错目地同他交汇着:“公子能救我出东柏堂吗?哪怕是给公子当个丫头也行,我什么都能做,缝缝补补……”
    脸莫名红了,把嘴唇一咬,声音低下去,“只要公子能想到的,我就都能做。”
    晏清河嘴角微微一动,笑意没出来就散光了,两眼幽沉地落在她脸上:“夫人的本事,我久闻大名,失敬了。”
    “那,”李文姜眼中的泪不知几时干去,期待又似乎有丝挑衅地看着晏清河,“公子敢救我出去吗?”
    第84章 破阵子(11)
    暮色四合时,一轮冰魄从便从山头蓄势一跃,乍泄清辉,渐渐的,月上中天,夜寒霜重,往南看去,用上千里眼,可见汾河波光点点,银芒荡漾,岁月也就如这汾河水一样,不知奔腾了多少载,就这么期期艾艾地流淌了过来,哺育着两岸生灵。
    万般静寂,唯独几声犬吠间或而起,又消逝在风里,大帐前火把嗤嗤直烧,远远看过去,被冷风吹的一摇三晃,武卫将军段韶就立在高坡上,一口凉气吸进肺里,整个神志更加清醒,可盯着对面的眼睛,却像是迷途的羔羊,玉璧城下,他们已经持续猛攻数月有余了。
    这座城里,不过万余人的把守,数月下来,而他们却死了五万将士。
    那座城后,绵延数十里的黄土高坡,还是遥不可及。
    段韶猛的又吸进口寒气,仿佛想把这数月的郁结一吐个痛快,可入到心肺,除了凉,还是凉。他重重哈出团白雾,扬手擎了个候风旗,在火把照映下,猎猎作响,观摩半晌,才一放手臂,纵身跳下高坡:
    “回营帐!”
    风里这点火光一近,徐隆之就疾步迎了上来,语气里十分不满:“你去哪儿了?大相国刚才咳出了血,众将等的你心焦!”
    段韶素厌恶他睚眦必报,此刻无暇他顾,几步闯进帐来,就见榻边围了一群人,走到跟前,对上大相国那张心力憔悴的脸,心中一沉,低声道:
    “属下去测风向了,王叔武既然设布幔帷帐,咱们就纵火一烧,要是天公作美,能烧他整个玉璧城就更好了。”
    风透过帘子,吹的案上烛火也是一波三折,幽蓝蓝的芯子,鬼魅一样,晏垂拢了拢氅衣,目光在众将身上转一圈,没有异议,能想到的法子,一个多月来,想的可谓花样百出,如今,近乎山穷水尽,谁也没想到,一个小小玉璧城,在没有贺赖救援境况下,靠王叔武一人之智勇,硬生生拖死他们五万人,这样的败绩,绝不可传回邺城,众将心知肚明,一面又都把目光投向了世子晏清源新回的一封信函上。
    “都传着看一看罢。”晏垂忽而吩咐说,李元之把信率先递了段韶,一一传阅毕了,才略安心,徐隆之本对晏清源已是颇有微词,如今看罢,知道邺城唯有世子主事,后方才能高枕无忧,此刻,心照不宣地和众人过了遍眼神,刚示意段韶出来说句话,外头跑进来一名侍卫:
    “邺城造的器械运到了!”
    方才那封信中刚提过攻城器械在筹备,紧跟书函,就到了平龙镇,众将愈发佩服晏清源行事果决利落,一时本委顿不少的士气再一次地聚拢提将起来。
    月光洒进来半边,雪亮雪亮的,因着时令,又冷冷清清,众人踩着这一地月光出去后,橐橐的马靴声远了,晏垂才把憋了良久的一口污血直喷得四溅,李元之知道他这是急怒攻心,心肝郁结,忙拿帕子给他擦了嘴,药刚端到嘴边,晏垂一挡,那双从未见颓唐的眼睛里,多了丝忧伤:
    “我不能给子惠留遗憾,他自幼随我,未得几分温情,却是频频被扔进虎狼之窝,那年与郑氏之事,我险些打死他,多亏百里子如全我父子,李参军诚实,”说到动情处,他拉起李元之的手,“上回你替他为崔俨求情,我知道你未必乐意,可你却是为子惠,我儿有你,我无憾也。”
    李元之把头一垂,眼角溢出的几点晶然遮掩过去,顿了片刻,再把药一递:
    “大相国一世豪杰,怎可此刻作儿女情长语,我军粮草器械充足,请相国勿要灰心!”
    大帐剪出个虚影,苍然须发,似乎都尽根可现,段韶正安抚着咻咻不住生病的战马,一眼瞥到心里去,听着风声呜咽,再仰头看一看西沉的月,已是红锈般的颜色,对着就在眼前的斛律金将军道:
    “我忽然有点想念怀朔呢。”
    斛律将军搓了搓马鞭,沉沉的一应:“想念怀朔的话,段将军这会还是不要说了。”段韶会意,对他抱拳一示,忽憋足了口气:
    “明日我来打头阵!”
    最后一枚黄叶不甘心地自枝头挣扎许久,终被西风无情扯落,打到一双胡靴上,着靴之人脚尖一转,那枚残叶被风一卷,又不知飘向何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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