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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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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奎在旁,自豪极了,大嗓门透露道:“这小子是新兵,入伍仅数月,每次交战却敢于勇猛冲锋陷阵,跟不要命似的杀敌。今日的敌将,是被他斩首的!”
    “哦?”毛振目不转睛,仔细端详“姓郭的“新兵,故作恍然道:“敌将竟是被你斩了首?”
    郭弘磊张嘴正欲谦虚,潘奎却抢着答:“对,就是他!”
    勋贵侯门之后,沦为流犯,难为他神态谦和,不卑不亢。毛振暗自惊奇,感慨颇多,颔首道:“唔,不错。”顿了顿,他出于爱才之心,明知故问:“小伙子,你惯使什么兵器?”
    “刀。”
    毛振摇了摇头,忍不住教导:“骑兵对阵,刀不如长枪和马槊。你若想多杀几个敌人,不妨尝试练练枪槊。”
    “多谢大人提点。”郭弘磊定定神,抱拳告知:“其实,潘百户早已开始教了,但在下愚笨,至今不得要领。”
    “哦?名师肯收徒,机会难得,你一定要用心学。”@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郭弘磊朗声道:“是!”
    毛振扫视人群,含笑道:“枪槊之威,你们瞧瞧潘百户就知道了,丈八的一杆槊,练好了虎虎生威,横扫敌兵,所向披靡。”
    众兵卒纷纷点头,深感赞同,钦佩并羡慕。
    潘奎忙摆手,谦称自己只是“单凭蛮力“。
    “刚入伍的年轻人,多有不懂,全靠前辈带领。”毛振瞥了一眼郭弘磊,面朝潘奎,叮嘱道:“你武艺精湛,箭术也高明,既然这个小伙子不错,就该好生教导他。”
    “一定!”潘奎爽快答应,笑着告知:“弘磊聪明,人也勤恳,但体格尚不够强壮,臂力不足,重兵器费劲,他暂时施展不开。新兵入伍,都得先练体格。”
    毛振点点头,“此话有理。”他随手指了指人群中几个偏瘦的新兵,打趣道:“你们几个,太瘦了,估计大腿还没潘奎胳膊粗,真得勤练练才行。”
    众人一愣,盯着高大魁梧壮硕如铁塔的潘奎,善意哄笑,融洽和乐。
    潘奎乐呵呵,摸了摸自己粗壮的胳膊,凑趣道:“啧,瘦得像竹竿,还好意思笑!”
    与此同时·后方
    遥闻一阵阵笑声,巫海恼意愈深,最终按捺不住,背着双手,慢悠悠走过去。
    “奇怪,毛千户怎么回事?简直明目张胆,公然笼络他人手下。”田波亦步亦趋,耳语议论。
    巫海面色如常,心思却飞转,平静道:“兴许他是看上了郭家的亲友势力,故意跑去示好。”
    “啧,这、这未免太——“田波停顿,虽未挑明,鄙夷之意却昭然。他眼珠子转了转,挨近耳语说:“郭弘磊他们也真是的,毛千户一示好,个个屁颠屁颠的,争相亲近外人,丝毫不顾您才是顶头上峰。”
    巫海心胸狭隘,生性好猜疑,正是暗暗不满大群手下亲近毛振。他迈着方步,一言不发。
    田波吸吸鼻子,掐准上峰心思,又道:“前阵子,您想提郭弘磊为亲兵,谁知那小子不知好歹、不识抬举,竟拐着弯儿拒绝了!咳,难道他真有门路去谋当窦将军的亲兵?”@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岂有此理,莫非他一直瞧不起我?巫海心生嫌隙,眼神冷硬,淡漠答:“他有门路尽管走。但没走之前,必须听从我的命令。”
    “这是当然!”田波暗自窃喜,心想:狂妄小纨绔,你居然敢扫巫千户的面子,等着倒霉吧!
    风雪中,郭弘磊原本莞尔,可一发现巫海,笑意便不由自主地消失了。
    潘奎粗中有细,随着得力手下扭头瞥视,笑脸忽一僵,旋即大踏步相迎,躬身抱拳道:“大人!”
    巫海站定,气势威严,缓缓扫视众人——
    第51章 知人知面
    “巫大人。”郭弘磊与同伴一道,躬身行礼, 神色沉静。
    时日一长, 众兵卒心知肚明巫海不苟言笑、注重礼节,故谁也不敢轻松说笑, 个个中规中矩。
    巫海负手昂然,扯开嘴角, 微笑道:“都起来罢, 日常见面无需多礼。”
    “谢大人!”众兵卒拘谨干杵着,眼睛不知该往哪儿看的,索性低头看雪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郭弘磊站在人群中,虽高大挺拔, 却恰被更高大的壮实潘奎挡住了,安静旁观武官们交谈。
    巫海没话找话, 威严问:“战场可清扫干净了?”
    歇息之前, 我们不是已经详细禀报了吗?潘奎心里犯嘀咕,却责无旁贷,抱拳答:“按例, 敌尸已坑烧,大乾英烈则一一记册入档, 正陆续妥善安葬!”
    在场的另一名百户, 老罗接腔禀告:“此外,所有散落的兵器等物均已收集, 全运回去了,交由军中处置。”
    “唔, 好。”巫海满意颔首,拍了拍潘奎的胳膊,赞道:“今日一战,你大败北犰藏踪蹑迹的高手,鼓舞士气,显扬军威。勇猛善战,很不错!”
    潘奎免不了谦虚一番,“您过誉了。这是边军的分内之事,应该的。”
    巫海叮嘱道:“辛苦一场,惯例该犒劳弟兄们,你们几个百户商量商量,定下了日子就报上来。”
    “是!”潘奎和老罗一齐领命。
    自始至终,巫海只在打照面时冲毛振微笑一颔首,而后便故作忙碌状,亲切与手下交谈,把外人晾在边上。
    毛振心下了然,却不急不躁,温和道:“你们谈,我忙去了。”
    “嗯?”巫海状似回神,挪近两步,热络问:“急什么?再聊会儿吧?大败敌兵,咱们一起庆贺庆贺,如何?”
    “行呐,人多才热闹!”毛振笑眯眯,爽快道:“待会儿我指派个人过来,到时咱们好好儿喝几杯。”
    “一言为定!”
    毛振笑着点点头,带领自己的人识趣离去。
    片刻后
    巫海余光一瞥,皱眉问:“受伤了?为何不回去休养?”
    “皮肉之伤,早已包扎了,不怎么碍事。”郭弘磊只得又解释一回。
    巫海微微一笑,细长肿泡眼冒精光,听似关切,实则意有所指,含笑道:“国有国法,军有军规。按例,伤兵应该及时地休养,待伤势痊愈后,才能上阵杀敌。自古在军中,人人都得遵守规矩,无一例外。你明白吗?”
    郭弘磊一板一眼,佯作没听出弦外之音,抱拳答:“明白。”
    “明白就好。”巫海绷着不冷不热的笑脸,夸道:“我听说你杀敌时十分英勇,这不错。因此,你更得保重身体,以继续为国效命。”
    “多谢大人关心,您过奖了。”郭弘磊谨言慎行,尽力避免无意中得罪对方。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小心。
    当众隐晦敲打“不识抬举之人“一番,巫海才心气平顺,踱步离去。
    哈哈哈,郭二公子,你的苦日子,还在后头呢!田波看足了热闹,偷偷幸灾乐祸,巴不得心目中的“狂妄纨绔“立即倒霉。
    傍晚。营门
    营门下马,乃军中铁律。
    “吁。”潘奎率先勒缰,翻身下马后,自有亲信凑近接过缰绳与马鞭。
    “郭弘磊!”潘奎昂首阔步,一一回应守营门兵丁的问候。
    “大人?”郭弘磊疾走几步赶上,“您有何吩咐?”
    风雪暮色里,亲兵会意,不远不近地尾随。潘奎环顾四周,见无外人,才皱眉问:“你小子是不是拒绝了巫千户的提携?”
    郭弘磊早有准备,镇定问:“您是指亲兵一事吗?”
    “对。”
    郭弘磊便告知:“这阵子,我反复考虑,因自知愚笨,恐怕无力胜任——”
    “少拽文,你直说结果,到底拒了没拒?”潘奎急性子地打断。
    郭弘磊坦率答:“拒了。”
    潘奎瞬间倒吸一口北风,瞠目结舌,扼腕质问:“什么时候的事儿?我一再叮嘱你务必慎重,为何仍冲动回绝?”
    郭弘磊一怔,如实相告:“前天晚上。您放心,事先我小心斟酌了措辞,委婉含蓄——”
    “委婉没用,含蓄也没用!”潘奎步履匆匆,忧心忡忡,边走边压着嗓子训导:“小子,你得罪巫千户了,难怪他今日话里有话,分明是在敲打你!”
    郭弘磊叹道:“似乎是。”
    “似乎?不必怀疑了,他就是冲着你!”潘奎戎装染血,凝重道:“别人或许摸不准,但我认识他近十年了,一听便明白。唉,巫大人他——”
    这时,慢了一步的老罗追赶靠近,疲惫道:“嗳哟,从昨晚忙到现在,又累又困。奎子,走,一块儿去伙房弄点热乎饭菜。”他举拳砸了挚友胳膊一下,顺便招呼:“小伙子,你也去!”
    郭弘磊尚未吭声,潘奎便没好气地说:“不了,这小子得先去找大夫看伤。”
    “哦?也对。”老罗扶了扶头盔,脸上犹沾着敌血,愉快道:“伙房的老熊手艺可好了,他擅做羊肉面,还会酿苞米酒,你肯定吃了还想吃,恨不能顿顿吃!”
    郭弘磊莞尔,“可惜了,我没口福。”
    “老罗,你别馋他了,这小子守孝呢,即使没受伤,他也不喝酒。”潘奎黑着脸,大感头疼。
    “什么?”老罗大吃一惊,不可思议地盯着人,诧异问:“自守孝以来,你当真没沾过酒?”
    郭弘磊点了点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老罗脱口而出,“傻愣!你未免太死心眼了吧?”
    父兄去世,丧礼极简陋,亲人无法按制守孝……于情于理于孝道,我实在不能饮酒。但这些苦衷,郭弘磊不便表明。
    潘奎不忍赏识的手下为难,打圆场道:“你说对了,这小子偶尔愣头愣脑的,忒倔。哼,初入伍时他甚至戒荤,被我狠狠责骂一顿,他才改了。”
    老罗张了张嘴,忍不住劝说:“咳,‘百善孝为先’的道理,我们也清楚。但你如今是一名新兵,整天辛苦操练、巡卫杀敌,这不吃那不喝的,怎么行?依我看,孝在于心,只要你有孝心,天地神佛都知晓,无需特地表明。”
    “听听,你听听,老罗说的多有道理!”潘奎简直恨铁不成钢,严厉嘱咐:“从今往后,你切莫再冲动莽撞了,凡事得三思而后行!”
    郭弘磊心知对方替自己担忧,感激之余,正色道:“多谢大人教导,下次我一定更加小心。”
    “唔。”潘奎挥了挥手,“赶快去找大夫看伤!老实休养,近期我不会给你安排差事。”
    “是。”
    目送新兵走远后,老罗肘击问:“奎子,你怎么气冲冲的?莫非遇见什么麻烦了?”
    潘奎极信任生死之交,苦笑告知:“巫大人有意提携弘磊,可那小子宁肯跟着我冲锋陷阵,也不去当亲兵,鲁莽回绝了。”
    老罗咋舌,笃定道:“糟了,他把千户给得罪了。”
    “可不嘛!唉,真叫我头疼。”风雪呜呼,潘奎抹去脸上雪水,无奈道:“他虽聪明,但太年轻了,书生气未褪,不通人情世故,”
    老罗脚步一停,忽然笑起来,感慨道:“你十七岁的时候,比郭弘磊还傻愣呢!哈哈哈,想当年,咱们头一回上阵,你斩获五颗敌首,却遭总旗质疑,你急了,与那总旗比武,打得人鼻青脸肿,趴地抱头求饶。”
    “他活该!”忆起年少往事,潘奎乐道:“老子打得痛快,一点儿不后悔。”
    老罗笑骂:“你当时痛快了,事后却挨二十棍,连累我端水送饭半个月!”
    暮色沉沉,尚未行至医帐,夜幕便笼罩了西苍。
    边塞北风如刀,卷着雪花扑面,冻得人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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