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李秋兰见白若欣进来，黑着脸道，“给我过来。”
    白若欣看她妈这样，心里有些害怕，脚却不由自主的停下了，她紧张的看着李秋兰，“妈，啥事？”
    “过来。”李秋兰咬牙切齿。
    白若欣抬头，咬了咬唇往前走，然后突然就看见白若臻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张嘴无声的说：
    “活该。”
    第9章
    白若欣看着笑的一脸灿烂的妹妹，再看一脸怒容的母亲，心里自然明白是为了什么事。
    可不管如何，名额已经换了白若臻的名字，即便是挨顿打，她都觉得值得，能留在城里自然比下乡要好了。
    白若欣稍稍放松了身体，小心翼翼走过去，“妈....”
    这个妈都没叫全就迎来李秋兰的一巴掌。
    李秋兰这一巴掌打的很狠，白若欣的脸霎时就红肿了起来，而且还显露出了五指印。
    “你怎么能、你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李秋兰恨的咬牙切齿，先前她因为大女儿下乡觉得难受，可国家政策摆着，不去也得去，她这个做妈的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不让孩子受委屈，可换来的是什么？
    大闺女竟然让老二去替她，这让李秋兰难以接受。
    虽说老二到夏天也得去下乡，可好歹那时候天也暖和了，更何况老二头上还有伤，身体也没好利索，这天寒地冻的若是出了问题......她想都不敢想。
    最重要的是，老大年纪不小，现在不去下乡，早晚还是要去的，她不可能为了老大，让整个家都陷入困境。
    白若欣虽然做好了挨打的准备，可当她妈的巴掌真的落在脸上的时候，她仍旧觉得难受极了，都是女儿凭啥她就得下乡，她不服气。
    “你还瞪我，你干出这样的事儿你还有理了？”李秋兰拿手指头指着她骂道，“你二妹今年才多大，你多大，你别忘了她头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白若欣微微撇了白若臻一眼，白若臻笑眯眯回了她一个大笑脸。得罪她的人啊，虽然不能太过分，可好歹让她离开之前出出气吧。
    “你怎么答应的，你怎么和妈说的？”白若欣看着白若臻的笑脸觉得刺眼极了，她愤恨的等着白若臻道，“得意什么，反正你要下乡了，最好一辈子呆在乡下别回来，一辈子都别想回来。”
    白若臻突然就瘪了嘴，委屈道，“是你让我替你去的，大姐你咋这样说我，明明是你求着我替你下乡的，而且你答应过我过个一年半载的就把我弄回来的，咋就要待一辈子呢......”
    李秋兰一听还有什么不知道的，感情是老大趁着老二摔坏了脑子不清楚的时候骗着她替了自己呢。她咋就生出这样混账的闺女呢。
    “走，跟我去改回来。”李秋兰突然拽住白若欣，又去拉白若臻，“去改回来，该谁去就谁去。”
    见这样，白若欣怕了，她怎么可能再去改回来，她才不要下乡，她奋力挣扎，大喊大叫，“我不去，我不去。我就不去。”
    可白若欣哪里敌得过李秋兰的力气，被拖拽着就到了门口。
    白若臻拉着李秋兰胳膊道，“妈，都这样了，肯定改不回来了。”
    “对对对，改不回来了，去也没用。”白若欣吓破了胆，连忙附和。
    外面的白建生等人听见动静推门查看，看到这副模样顿时惊讶，白建生问，“咋了这是？”
    李秋兰瞪着白若欣道，“咱们的好闺女竟然骗着臻臻去报了名下乡，替她下乡。”李秋兰可真是气的七窍生烟了，他们咋就生出这样的闺女来。
    白建生一听脸上也动了怒，“是这样？”
    白若欣对于自己这爸，其实心里是害怕的，别看平时对家里的事不管，可不代表真的不管，如今被他看着，心里咯噔一下就觉得害怕。
    “是、是她自己愿意的。”白若欣害怕的开口。
    话没说完，白若欣就啊的一声摔了出去。
    白建生收回踹她的脚，咬牙道，“我看你就是欠收拾了。你一个做大姐的居然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你也有脸。”
    “你打就打下这么重的手干啥。”李秋兰虽然也生气，也打了白若欣，可闺女这么大了，哪能用脚踹，要是踹出个好歹来能不后悔呀。
    白建生还在气头上，问，“能改回来吗？”
    白若欣捂着肚子强硬道，“不能改了。”打也挨了要是再改回来，那她受的一切都白费了。
    白建生的怒把白若臻也吓了一跳，在原主的记忆力白建生从未如此生气过，可奇异的是她心里竟然暖暖的，这样的爹娘是心疼她的。见白建生还要上前揍白若欣，白若臻赶紧上前拉住他，“爸，您别生气。是我自愿的。真的，大姐说了她虽然会在城里，可她会想法子把我弄回来的。”
    她不说还好，一说白建生更气了，他都指着白若欣道，“这事儿没完。”说完气的出去了。
    他们两口子心里也不好受，大闺女十九了，眼瞅着该找婆家嫁人了还得去下乡，他们气归气，可事已至此打也没用，干其他的也没用。
    白建生出了门直接去找老领导去了，就是问问厂里有没有职位，临时工也行，学徒工也行，最最重要的是把大闺女安排下，否则大闺女依然逃脱不了下乡的命运。
    但老领导也无可奈何，“现在一个萝卜一个坑，哪里还有空位啊。就是有一个两个的，厂里的大领导们很快就给安排上自家亲戚了，哪会轮得到咱们。”
    闻言，白建生也无可奈何，回来的时候饭菜摆好了，但谁都没敢动筷子。白若欣坐在白立强身边看见白建生明显的瑟缩了一下。
    只是白建生看都没看她一眼，只对李秋兰说，“臻臻还小，什么东西都得准备齐全了，再打听打听同一批去什么地方，有没有认识的人，到时候路上好有照应。”虽说白建生平时对家里的事不管，可二闺女要下乡了他还是很心疼的，忍不住多为她想一些。
    李秋兰给他拿了窝头，“唉，知道了。”
    一家人沉默的吃了饭，白若云突然说，“妈，我要告状。”
    李秋兰正为大闺女二闺女的事儿烦一听见她的话就不耐烦道，“啥事儿明天再说。”
    “不行，必须说。”白若云微微抬着下巴学着平日白若欣的模样对李秋兰道，“妈，你是不是偷偷给大姐钱了？”
    见李秋兰一愣，白若云继续道，“很多钱，一大卷。”
    她一说李秋兰也想起来了，那些钱是他们家攒起来的钱，为的就是白若欣下乡的时候带着的，本来该走的时候再给，但白若欣说要准备些其他东西也得花钱，她就把钱提前给她了，只是这事儿旁人都不知道，若云咋就知道了。
    不过李秋兰也不管她是怎么知道的了，既然如今是若臻下乡，那这钱自然不能给老大了，便问白若欣，“钱呢？”
    白若欣瞥了眼白若臻，小声道，“给、给二妹了。”
    白若臻还没回答，白若云指着她道，“大姐瞎说。”
    李秋兰看着几个孩子眉头一跳，“她瞎说啥了？”
    “大姐开始是把钱给了二姐的，可后来又把钱要回去了。”白若云气鼓鼓道，“我今天和立善听的一清二楚，早上的时候大姐把钱给了二姐，可下午回来的时候大姐就把钱抢回去了，因为这事儿被我发现了，大姐还给我五块钱让我闭嘴。”白若云说着从兜里掏出五块钱来塞李秋兰手里，“妈，您那么辛苦我咋能要这钱，妈，这钱您收着。”
    她一番话下来，不光白若欣愣了，就连白若臻也愣了，本来她觉得白若欣挨了白建生的揍这事儿也就算了，那些钱等私下里吓唬一番也就能要来了，只是没想到白若云这个八岁的小姑娘竟然有这样的脑子，不仅把事儿推的干干净净，还把白若欣又架火上烤了。
    不过她倒是不明白了，这小姑娘到底是要干啥？难道这样的小姑娘天生的就是搅屎棍？
    “你胡说。”白若欣自然不能承认，打都挨了，再把钱拿出来那多亏啊，“妈，若云冤枉我，钱我早上出门的时候就给二妹了，不信你问大弟。”
    被亲大姐架火上的白立强为难了，“我.....”
    白若臻也看着他，看看她这个双棒儿弟弟到底怎么回答。
    第10章
    不等白立强说话，白若云又说，“妈，大哥肯定说给了，大姐可是给了大哥十块钱封口费呢。”想到这个白若云看了自家大姐一眼，要是当时给的钱一样，她肯定不告状，哼，让你舍不得五块钱，让你偏心眼，她可最小心眼了，必须记着。
    李秋兰看了白立强一眼，问，“是这样？”
    白立强耷拉脑袋没吭声，李秋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一下子冷了脸，“把钱拿出来。”
    白若欣还想挣扎一下，眼睛却对上白建生冷冰冰的眼睛，顿时想起下午挨的那一脚，吓得也不敢藏了，忙从口袋里掏了出来塞到李秋兰手上，“除了大弟的十块钱还有若云的五块钱，都在这了。”
    李秋兰看了她一眼把钱数了数，然后拿起来对白若臻说，“臻臻啊，这事儿是你大姐对不起你，不过事情已经这样了，你也别怨妈，这钱妈先给你拿着，等走的时候妈再给你，行吗？”
    “行。”白若臻点点头，然后露出一个笑容来，把钱放在她妈那儿可比放她那安全多了，不然家里这几个不安好心的今天找她弄一点，明天找她弄一点，等到她走的时候还能剩下啥。
    李秋兰看着她懂事的笑，心里更不是滋味了，晚饭也没吃好，就躺床上睡了。
    白若云见她爸妈都睡觉去了，赶紧吧嗒吧嗒跑白若臻跟前，讨好道，“二姐，你看我还是向着你的。”
    “嗯，那我还得多谢妹妹了。”白若臻温柔的笑道。
    白若云丝毫没有不好意思，搓了搓小手，“其实我要是不出卖大姐的话还能得五块钱呢。可我现在为了帮二姐连五块钱都没了呢。”
    “唉。好妹妹。”白若臻心疼的拉着她的小手，可怜巴巴道，“我倒是想给你点，可是钱都在妈那儿啊，妈说了，等我下乡的时候再给我。妹妹，今天的事二姐多谢你了，今后我到了乡下肯定会记得你的好的。”别以为你想就不记得是你掏的口袋了，她白若臻最小心眼了，有仇必报，看在你小的份上没揍你都是好的了。
    “二姐.....”白若云惊呆了，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二姐啊，她帮二姐要回了那么多钱，可她二姐都不舍得给她十块钱，她就不信她二姐手里连十块钱都没有，分明是不想给她，真是太可恶了。
    白若云突然就后悔了，然后就想起自打二姐撞伤脑子之后发生的事，难道二姐脑子真的摔坏了？粥不给她吃，鸡蛋不给她吃，馒头不给她吃，现在钱也不给她，真是太讨厌了，她咋这么笨呢，不拆穿的话还能得五块钱呢。
    “呵，活该连五块钱都没了。”白若欣看着白若云的眼神可以带着绣花针了，白若云翻个白眼，强硬的哼道，“总比二百块钱都没了强。”
    “你找打是不是。”白若欣恼羞成怒抬手就要打她。
    白若云当即扬声喊，“妈，大姐要打我。”
    随即李秋兰的声音传来，“白若欣我看你皮痒了是不是。”
    “妈，你偏心。”白若欣气的直跺脚，狠狠的瞪了眼白若云去收拾桌子去了。
    白若云朝她做个鬼脸又朝白若臻翻个白眼，拉着白立善去旁边玩去了。
    白若臻当然也不干活，站起来就要往里屋走，白若欣看着她，“二妹不帮忙一起收拾？”
    白若臻看了眼白建生，然后道，“不。”刚受了委屈呢，怎么也得养养。
    “二妹这是埋怨大姐了？”白若欣看着她突然又想掉眼泪，“二妹，大姐知道这事儿做的不地道，可是，我也有苦衷啊。”
    白若臻懒得跟她装模作样，理都不理她直接站起来进了内间。
    到了内间白若臻干脆把白天白若欣给她的棉衣棉裤还有被褥都叠放整齐找了个大的袋子装了起来，然后就摆在柜子上
    这时白立强从外面进来，期期艾艾的到了白若臻跟前，不好意思的说，“二姐，你别生大姐的气......”
    白若臻柔柔一笑，“不气呢。谁让她是咱大姐呢。”
    她越是这样，白立强越是不好意思，他和大姐关系是好，也想大姐能留下，可真的和大姐算计了二姐，他的心里又觉得不自在，大概是他俩是双棒儿的缘故吧。
    白若臻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突然从枕头里抠出一个布包，然后打开里面有几张零钱，她找了两张两元一张一元的，卷起来塞到白立强手里，“大弟，这钱是二姐给你的，二姐没大姐有钱，但是这些你也别嫌少，毕竟咱们能有钱的机会不多。”
    “那....谢谢二姐了。”白立强本来想推拒一下来着，可是今天得来的十块钱已经没了，这五块钱也显得尤为重要了，他接过来装到口袋里，笑嘻嘻道，“谢谢二姐。”
    他二姐也不错吗。
    白若臻笑了笑然后叹气，“还是咱大姐厉害，居然能攒二十块钱。”她瞅了瞅手中的钱道，“就我这八.九块钱还是从小攒到大的压岁钱没舍得花呢。”
    白立强一愣。
    是啊，自小到大压岁钱他们是很少的，能给五毛钱那都是爸妈疼他们，其他的钱也就平日买点东西他妈给个五分一毛的，像她二姐平日不花钱能攒八.九块就不错了，像他能花钱没攒下也正常。可他大姐平日也挺能花啊，一会儿买头花一会儿买嘎啦油的，咋还能攒上二十块钱呢？
    这一想白立强心里不是滋味了，是不是他爸妈偷偷给大姐钱啊，或者是大姐平日偷着藏钱不告诉他？
    他还在想，就听白若臻继续道，“唉，我这下乡走了，大姐也不知道能不能及时嫁人，要是革委会不乐意非得让大姐下乡，咱妈会不会让大姐顶了妈的班啊。”见白立强看过来，白若臻继续道，“其实我是知道的，妈的意思是想让你毕业的时候接她的班的，可现在我提前下乡了，大姐又在家，我恐怕.....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