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六点，他起床跑步，晚上不到十点，他家的灯就熄了。而在下班至回家的这段空余时间里，他很少应酬，在本市一家贵得吓人的素食餐厅用过晚餐之后，他会绕着江滨散散步，如果下雨就去健身房。
    对了，他家还养了一条不知道什么品种的狗，看起来像个小毛球，江总散步的时候会顺便溜溜它。
    这是多么养生的中老年生活。
    经常半夜蹦迪的木萧自愧弗如。
    只是这么多天下来，木萧也没在江总身边捕捉到半个女人的身影。看来外界传言果然不虚，江总真的不近女色。
    靠远观能得到的信息差不多就这些了，木萧在手机备忘录上一一填好，为拟定理想型方案做准备：
    1.常去的地点：江滨公园、素食餐厅、健身房。
    2.作息规律，早睡早起。喜欢小动物。
    3.喜欢被人夸，但不能夸得太假。
    4.喜欢的类型：待填。
    木萧的眸光落在第四条上。
    对象是生性/冷淡的江总，这一条不可能光靠远观就得出结论，还是得接近了来看。
    喜欢的类型无非是外貌和性格。
    就先从外貌入手吧。
    毕竟换脸这种事，木萧再熟练不过，毫不夸张地说，就算江总喜欢的是外星人，她也有办法给他试出来。
    -
    下午店里没什么人，木萧拿出手机，开始上网搜索一部叫做《冰山总裁轻轻撩》的小说。
    这是霸道总裁系列小说爱好者陈婉婉的倾情推荐，她说里头那个冰山总裁跟他们江总非常像。
    木萧看了几行字，就满脸黑线地打开了微信：[你们江总平时喜欢把女人按在墙上亲？]
    陈婉婉很快回复：[那倒没有，我从没见过他带女人到公司来。不过我们都在私下里八卦呢。]
    木萧：[八卦什么？]
    陈婉婉：[你不觉得他很像那种禁欲系禽/兽吗？就是表面看起来规矩冷淡，其实私底下要起来要人命的那种……]
    木萧又看了一遍后半句才看懂意思：[……]
    她忽然有点同情江近。
    公司员工的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黄色废料。
    在这种关键问题上，居然会去请教陈婉婉，木萧觉得自己的脑袋里装得可能也不是什么正常内容。
    她退出满屏的“你这磨人的小妖精”和“他邪魅一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抽了纸笔出来。
    世上男人审美观各不相同，但大体来说，总会有一个清纯型或是妖艳型的倾向。
    木萧写下这两个词。
    然后开始回忆。
    程白枝跟江总的交集只有两次，清吧和捡钱包这两件事，顶多说明江总这人还挺热心的，跟感情无关，跳过。
    订婚宴那天，她以小伊的模样出现在江近面前，而他帮了她。小伊的长相显然属于清纯型，一眼看去就非常楚楚可怜。
    结合陈婉婉推荐的霸道总裁系列小说来看，里边男主中意的也基本是这一款。
    木萧把“清纯”圈出来。
    姑且一试。
    她翻开自己的取材本，里头有几百幅不同男女的长相，都是她来安城之后画的。
    她挑出几个有代表性的清纯脸，在脑中将她们的五官略加组合，调到一个看起来舒服的状态，然后取出保养得当的画皮。
    画画的时候木萧喜欢听歌，通常随便点进一个歌单，按顺序播放。
    第一首是个英文歌，调子轻快活泼，虽然听不懂唱的是什么，但并不妨碍木萧体会到那种好心情。
    她摊开画皮，笔尖蘸了一点墨汁，开始勾勒女人的五官。
    眉毛要偏细，但不能显得太弱，眼睛就用杏核眼，眼尾稍微拉长一点，这样楚楚且勾人。
    手机里的歌不知道什么时候切成了中文，木萧和着调子哼哼：“……这香浓的诱/惑，我喜欢的样子你都有……”
    还真的，她都有。
    -
    两小时后，木萧站在镜子面前，打量着自己的新模样。
    柳眉星眼，嘴角带笑，无论何时都显得温温柔柔，又不过分弱气，她挺满意。
    外形是有了，如何接近那位江总就成了接下来的问题。
    她想了想，给陈婉婉发消息：[上次你说要带我去个做指甲的地方，今天有空吗？]
    陈婉婉大概上班摸鱼摸成了习惯，秒回道：[有！]
    木萧：[几点下班？我来接你吧，会换个名字，还会换张脸。]
    她自拍了一张发过去：[叫我姜薇。]
    陈婉婉回复过来：[妈耶！这么娇弱，你还是那个单脚踩断成年男子手腕的木萧吗？]
    木萧：[……]
    她也不喜欢现在这个样子好不好！
    不过，她还是很敬业地说：[……你讨厌qaq我目前的人设是温柔邻家少女啦]
    陈婉婉：[……]
    完了，木萧的精神分裂不会好了！
    给陈婉婉发完消息，木萧又点开卫灿的对话框，以程白枝的身份把“姜薇”的微信名片推送给她，说话方式还是一贯的平铺直叙：[我安排了这个人去接近江总，以后你跟她联系。]
    发出去没几秒，另一台手机很快收到了验证消息。
    等了几分钟，木萧才点了通过，打上“卫灿”的备注，发过去一个笑脸的表情：[你好呀，我叫姜薇^-^]
    精分这事儿，没人比她更熟练了。
    与此同时，相隔大半个市区的调查局安城办事处内，卫灿冲进办公室，把手机递给某人，笑得花枝乱颤：“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大，你小对象实在太可爱了，我都想泡了怎么办！”
    男人一身大衣，英挺而冷峻，他垂下眼眸，目光落在那个卖萌的笑脸表情上，唇角轻勾。
    “轮不到你。”
    第16章 十六样
    木萧特意提早半个小时到达江氏集团的楼下。
    她没有周密的计划，今天姑且过来踩个点，万一运气好碰上江近，也可以借机刷个脸，为今后做铺垫。
    只可惜事实证明，算盘打得再好，也不能阻止现实滑向不可挽回的深渊。
    像江氏这样的大公司，即便是下午这个点钟，也是人来人往的，木萧选了一个采光较好的位置坐下，刻意让夕阳给自己镀上一个温柔的滤镜，然后把手提包搭在膝边，做出在等人的样子，目光里流露出几分纯真，还有不易察觉的无措。
    邻家清纯少女初到一个陌生环境，应该会表现出一点生涩。
    木萧火候把握得很到位，加之皮相的确漂亮，路过的几位男士频频回头朝她看过来。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对他们笑笑。
    然后立刻有人过来问她有什么事。
    木萧小声说：“我等一个朋友。”
    那人很积极地表示：“哪个部门的，叫什么啊？我帮你去叫一下吧，也快下班了。”
    木萧余光一扫，还没见到江近的人影，她小幅度地摇摇手：“不了，我再等等。”
    那人说：“没关系的……”
    话没说完，便戛然而止，木萧抬眼看向他身后。
    西装革履、面容英俊的男人正在缓步下楼，后面跟着他干练稳重的秘书团。一眼看去，气场极强。
    这么快就有对手戏了吗？
    木萧忽然有点紧张。
    任何人面对自己不熟悉的领域，多少都会有一点忐忑。木萧原先接的单子大多都是吊打渣男类型，对于真正去诱惑一个男人，她经验为零。
    好在韩剧看得多，理论知识丰富。
    短短思索几秒钟，江近已经快要走到她的面前。
    这时候，木萧像看见了什么人似的，拎起手提包从沙发上站起来。
    她不打算干出冲撞銮驾之类的蠢事，只打算在擦肩而过的时候，在江近的眼里留下一抹身影。
    如果江近对这种口味感兴趣，一定会有所表现。
    即便由于他情绪内敛，旁人不易察觉，但绝对逃不过木萧的眼睛。因为她是画皮，揣摩人类的神态是一辈子的功课。
    五步，四步，三步……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周遭的喧嚣仿佛不复存在，木萧咽了口口水，垂下眼眸。
    就在这时，有个男人急匆匆地迎面跑来，他怀里抱着一叠文件，边跑边叫：“江总，江总等一下！”
    大概是太赶时间，他没注意到对面走来的女人，闷头就这么撞了上去——
    好疼。
    是木萧意识回笼之后的第一反应。
    周围似乎有点吵，木萧头晕得不行，睁开眼睛之后足足过了数秒，才看清面前的景象。
    有人在她上方探头出来：“小姐，你还好吧？”
    原来她是躺在地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