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景道：“不可行。”
    “啊？”高峰一愣，没有想到这样居然不行，“那怎么办，北泉山庄被拆了，大家以后和我一样，都没地方待了……”
    这就是云景今天来这儿的目的了。
    云景走上前一步，将一纸协议递给高峰。
    高峰疑惑地接过，这纸张比他们平常用的纸要厚很多，手感完全不同，当看到那纸上头写着的居然是毛笔字，高峰面露惊讶之色，仔细看了起来。
    毛笔字体虽然洒脱，但却不难看懂，高峰逐字逐行地看下来，很快就读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
    云景道：“这个世界有很多阴灵，也有很多像我这样的修炼者，大多修炼者都从道门中学习到修炼的能力，我们宝丰市就有一个门派，叫天峦门。”
    高峰在此之前不过是个普通学生，哪里听过天峦门的名字，此刻顿时瞪大眼睛。
    “凤头村原本是汇聚天地灵气的风水宝地，在你们村中，曾经也是出过修炼者的，并且为了庇佑子孙后代，还留下了一些宝物给你们，只可惜大多都被糟蹋了，目前只有你家中的那个橱柜，是保存的比较完好的。”云景道，“天峦门掌门听说了凤头村的事情后，对灵器非常感兴趣，所以托我和你沟通，如果你愿意将灵器交给天峦门的话，作为回报，天峦门也愿意收留凤头村的阴灵，给它们提供栖息之地，还有提供鬼修的修炼方法。”
    高峰瞪大眼睛。
    他猜到了家中的橱柜不是普通的橱柜，但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东西居然是一个宝物？
    像云景这样的修炼者，组成的一个门派，高峰虽然不了解天峦门具体是什么样的，但也是看过小说的人，再结合一下实际情况想象，立刻就明白了天峦门在宝丰市之中会是怎样的地位。
    如果只是交出橱柜，就能换得一个门派庇佑阴灵，甚至还能教导它们怎么修炼，那绝对是高峰占了大便宜。
    “如果我答应的话……那我以后还能见到它们吗？”高峰有些谨慎地道。
    他是十分信任云景的，但毕竟没有接触过天峦门之中的人，橱柜交出去不算什么，高峰本来就没太把橱柜当一回事，但那些阴灵都是他的至亲，高峰难免会有所顾虑。
    “当然可以。”云景道。
    实际上那橱柜虽然是灵器，但对天峦门而言，也并没有那么稀罕重要。
    天峦门之所以会主动给高峰提供协议，第一是看在云景的面子上，第二也是这些阴灵阴灵从来没有害过人，一心向善，有进入天峦门修炼秘籍，成为鬼修的资格。
    修炼之途极为凶险，天才如云景和墨菲斯，也都曾经差点在修炼路途上夭折，普通人几经曲折，更何况已经化作了阴灵，更是比常人要难上加难。
    按照墨菲斯和天峦门门主一同商讨后的意思，这群阴灵能修炼到化出实体就差不多了，再往下很可能会出事。
    而能化出实体的阴灵，除了阴灵自己出行方便些之外，对于天峦门而言是没有作用的。
    另外，答应收留这么多阴灵后，还要答应让高峰经常来天峦门看望。
    天峦门是山灵水秀之地，里头全都是修炼者，高峰耳濡目染，对他只会受益无穷，这些附带的价值，都是旁人千金难求的。
    云景不说这些，高峰也猜不到，不过通过上次北泉山庄的事，高峰看得出云景一心为他着想，所以思考了一会儿，尽管很清楚这个协议没有法律作用，一旦签署了很可能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保障，但秉着对云景的信任，高峰就对云景道：“我愿意签这个协议。”
    “那就按下指印吧。”云景道。
    高峰按照云景所说，咬破自己的手指，在协议上按下血印，过了一会儿，高峰狐疑地抬头看一眼云景：“这样就可以了吗？”
    云景也是头次看到人签订道门中的协议，在他的眼中，当高峰按下指印后，协议上的灵气就发生了变动，里头有了天峦门掌门，还有高峰两人的共同气息。
    对比起他和墨菲斯之间的灵魂契约，这个协议应该是非常简单的，只是作为见证的“合约”，两人的气息是不能作假的，将来如果发生争执，这份协议就是最好的证明，里面的内容不仅在普通人的世界律法中是有效的，在道门中也同样有约束作用。
    云景点点头，以自己理解的方式和高峰讲解了一遍，最终协议一份留在高峰这儿，一份由云景再归还给天峦门掌门，双方各自保管着自己手中的协议。
    “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过几天就开学，记得来学校准时报道。”云景对高峰道。
    高峰还在琢磨那协议，听到云景的话后，高峰看了云景一眼。
    云景道：“怎么，你不记得开学的时间了？”
    高峰嗫嚅了一下嘴唇。
    他刚和云景说他要离开这儿，不是随口一说的。
    发生了这么多事，他在宝丰市已经待不下去了。
    虽然去别的城市，也有可能被认出来，但全国这么大，每天都有无数的新闻，去别的城市没有熟人，几天后就不会有人再记得这张脸。
    他想要换一个地方，重新开始。
    高峰的家中已经没有亲人了，他银行卡里的钱虽然没有被高国民拿走，但以后没有父母的支持，以高峰一个人的能力，根本上不起学。
    他是做好了退学带着骨灰去异地打工的准备的。
    “我……”
    云景道：“我就猜你这几天没怎么看手机。老师收到了大家的寒假作业，觉得你做的最好，特地在群里交代你开学的时候别急着走，留在班上帮他一起看看大家的作业，考虑到你家比较远，学校已经空出了一间宿舍提供你住宿，体育队那边新学期招生，你是之前参加马拉松的学员，算是老前辈，也希望你能带一下新人，包管一日三餐……”
    云景拿着手机，将学校这边最新消息一一念出来给高峰听。
    高峰听得一愣一愣的，按照云景这么说，下个学期他可以住在学校宿舍，和体育队的学生们一起吃饭，学校发了新校服，他不用再买新衣服，至少到暑假之前，他都不愁吃不愁穿，只要在学校里好好学习就行了。
    虽然每个老师都找了借口，给他补贴这个补贴那个，但高峰又不是傻子，自然听出了大家的相助之意。
    是为了照顾他的自尊心，所以不想直接帮助他，而是尽量用委婉的方式，希望高峰能继续留在校园之中。
    高峰听着，眼眶忍不住泛红，心里后悔自己因为这几天不想看到外界的流言蜚语，直接连手机都不看了，这样的消息，居然还得云景转告他，他才知道，否则他直接一走了之，也许这辈子都不明白，学校的老师和学生们，曾经为了挽留他做了什么。
    “差不多就这些了。”云景念完，把手机收起来，对高峰道，“16号早晨八点，记得准时到学校，大家在等你呢。走了，再见。”
    说完，云景转身离开，给高峰留下了掩饰自己的空间。
    高峰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哭过了，抬头见云景的背影已经快消失在自己的眼前，他擦了擦眼泪和鼻涕，低声道：“云景，我收回刚才的话了。”
    他失去了很多，但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也收获了很多。
    这个世界是公平的，当他选择承认错误，敢于面对自己时，他收获的，远比他失去的要多。
    轰轰烈烈的凤头村一案，在开学前一周终于彻底落下帷幕。
    除了凤头村的阴灵得到安置，那些杀人犯恶有恶报之外，后来，云景又收到了一个好消息。
    当初程晓云失踪的时候，云景和墨菲斯在寻找她时，意外得知了邱晓队长的女儿也曾在另一个城市意外失踪。
    不论西铜村还是凤头村，都与地下拐卖链关系匪浅，沿着这两个村落拐卖的上家寻找，连带着将许多犯罪团伙连根拔起，在追查的过程中，邱晓队长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女儿。
    对比起许多凄惨的受害者，邱晓队长的女儿运气十分不错，她被一对农村的夫妻看上，买回家作为儿媳预备，只可惜这对夫妻的儿子早已经离开村落，在城市里打工，一时半伙走不开，在他从城市里回来之前，邱晓队长便找到了自己的女儿。
    除了精神上受到一些惊吓之外，邱晓队长的女儿并没有受到太多的伤害。
    考虑到邱晓队长这段时间的工作强度，还有她家庭的特殊情况，警局那边特地给她批准了一个长假。
    当云景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邱晓队长已经带着她的女儿出国度假散心去了。
    有国家的力量插手介入，打拐链被打击得一蹶不振，云景相信，短时间内，那些罪犯绝不敢再如此猖獗地诱骗拐卖小孩与妇女。
    至于将来，只要人性不灭，黑暗面就永远不可能消失，将来的事情不若等将来再说，先珍惜好不容易换来的和平，才是最重要的。
    然而，好不容易清闲下来的云景没有想到，下一次的突发情况，远比他预料中来的要更快。
    新学期才刚开始，大家还沉浸在假期和开学的痛苦过度之中，一个奇怪的传闻逐渐在校园之中扩散。
    高二八班的人，被“鬼”盯上了。
    十七八岁的青少年，正是好奇心最强的时候，这种奇闻异事比过境的台风速度还快，飞一样就席卷了整个校园。
    昨天八班的人才开始说这些事，今天云景身边的同学们已经开始讨论了。
    这种事，张凯诚永远都不会落于人后，此刻他就在人群的最中间，贼兮兮地从书包里拿出个平板：“这个屏幕大，看得清晰！”
    “看什么啊？”
    张凯诚道：“其实也没什么内容，主要是以录音为主，这样看着舒服点，听得更清楚一点啦。”
    说完，张凯诚连上网络，打开网站，点开视频，不一会儿，八班同学录制的视频就从平板里传出声音。
    得，这年头，八个卦都得用电子产品了。
    大家一边听，一边惊叹：“我靠，八班的人这么阴险，居然把音频上传到网络，点击率好高啊。”
    “弹幕弹幕，快看弹幕，太好玩了，弹幕护体啊。”
    “居然还有人觉得音频是假的，咱们大博阳，发生了这么多事，要为了热度，直接说真人真事就行了，用得着编故事么。”
    最开始，音频出来的时候，大家还兴致勃勃地讨论着，然而随着音频里传出人说话的声音，大家交谈的声音逐渐变小了。
    那平板的声音是外放的，云景听力又强，他就坐在这群人的身边，想听不到音频的声音都难，索性一边看书，一边把音频的声音当做背景音乐。
    “……我不知道啊……就是那天放学，我是最后一个走的，临走前，我把拖把挂在了角落，吴娟和我开玩笑说，那个拖把倒挂着，看起来好像人头。结果晚上回家……我就觉得不太对劲，总觉得身后有人在跟踪我。
    “一开始我以为是尾随，之前拐卖的事情，大家都很害怕嘛，我就一边走，一边赶紧打电话给我妈，然后你们猜怎么着，我妈出现了也没用，我们两个都觉得背后有人在跟着我们。
    “那天晚上睡觉，我都是和我爸妈一起睡的，梦里拖把变成了个人头，是用头发编成的人头，没有脸，嘴巴一张一合地说话，好像说让我去找谁……但我不太记得了，反正最后的结果就是，第二天，我从房间出来，一开门，就看到了门口挂着一把拖把！”
    说到这，显然把不少人给吓到了，平板内顿时传来了抽气声，连带着外头听着的人都纷纷闭嘴，盯着平板不敢说话。
    张凯诚说的没错，平板内虽然只有音频，没有任何画面，但大家光听着声音，也会忍不住把目光放在平板上，看着那音频等候后续的内容。
    就在这时，平板内有人小声道：“可是……学校的拖把，我今天看到，还在班级后面啊。”
    “对啊对啊，你没来的时候，拖把就在班上了，怎么会出现在你家？”
    那个最开始说话的女生道：“出现在我房间门口的，当然不是学校的拖把啦，是我家自己的拖把。问题是，我家平常都把拖把放在角落，不拖地根本不会拿出来的，而且那个拖把是倒挂着的，和学校那个拖把的样子，一模一样！”
    “我觉得吧，这个可能是巧合？”有人道，“有可能一开始你就觉得那个拖把不对劲，疑神疑鬼，回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拖把放在房间门口，或者是你家人放的你不知道，然后，再加上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就……”
    “不相信我是吧？吴娟，告诉他们你的情况。”女生道。
    紧接着，一名叫吴娟的女生开口了：“额，我的其实要说巧合，也说的过去……”
    “快说快说，你遇到什么事了。”
    吴娟道：“五一学校不是有活动，我们现在就要开始准备了么。寒假的时候，我和老师商量好了到时候要跳的舞蹈，跳的是民族舞，除了要准备服装之外，还要准备面具，我就上网搜了一下面具，各种类别的都订购一个回来，想着到时候选一个最合适的。两天后，快递寄到，我把快递箱子带回家，拆开快递后，发现所有面具……全都是一样的……”
    平板里有人道：“会不会是卖家寄错了？”
    “对啊，包装的时候不小心放错了，挺正常的啊，你找老板退货不就行了？”
    吴娟道：“我和老板反映了这个情况，老板很爽快，说可以再给我补发，但是要我把重复的面具拍个照给他，让他提交给仓库，就能发货了，我拿出手机，把面具摆在一起，给它们拍照，但奇怪的是，手机里显示的面具，每一张都是不一样的。”
    平板里一静，平板外的张凯诚等人也有些安静了，彼此对视一眼。
    肉眼看到的面具全都是一样的，而手机里拍摄到的面具，却是不一样的。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至少有一个看到的面具是假象，那么到底哪个是假的呢？
    就在这时，吴娟的声音又传了出来，她的声音软软的，细细的，之前一群人在起哄，听着她的声音还没什么感觉，但此刻四周这么安静，吴娟那细细的声音，顿时让人莫名有些毛骨悚然：“用眼睛看，面具全都一样，用手机拍，面具却是不一样的，那我就想啊，有没有可能，我的眼睛欺骗了我呢？如果面具真的是不一样的话，那我相信，我的手肯定不会欺骗我的。所以我就想了个办法，把眼睛比起来，把手伸过去，每一个面具都摸了一遍。”
    “然后呢！”立刻有人迫不及待地问道。
    “我眼睛刚闭起来，手还没来得及碰到面具，忽然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一、二、三、四、五、六、七！”吴娟道，“面具在报数，我摸到哪个面具，哪个面具就在说话，最后，面具一直在重复着：一、七；一、七……”
    “我靠，吴娟你别念了，怪吓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