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松开她的手，拿过床头柜上的眼镜，戴上后，起床气仿佛彻底消失。
    他冷静地说：“你睡床。”
    陆年年问：“你睡哪里？”
    “沙发。”
    “喔……”她笑眯眯地说：“谢啦，晚安江懒懒。”
    她上了床，扯过被子，半躺在床上，一抬眼就瞧见江慕白复杂的眼神。
    他忽然喊她的名字。
    “陆年年。”
    陆年年：“嗯？”
    “你是不是太信任我了？”
    陆年年说：“信任你不是好事吗？”
    他的眼神愈发复杂，仿佛想说些什么，可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最后他撇开了视线，淡淡地说：“你记住了，无论是在空间里还是现实里，都不能半夜敲男人的房门。”
    “好的！”
    陆年年应得爽快，俏皮地眨眨眼，说：“我一定不会乱敲其他男人的房门。”
    .
    这一回，陆年年是真睡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一阵窸窣声吵醒时，外头的天还是漆黑黑的。
    海浪拍打着船身。
    起风了。
    她下意识地望向声音的来源处，却见江慕白站在了房门口。
    她问：“几点了？”
    江慕白轻轻地嘘了声。
    陆年年睡意全无，也轻手轻脚地下床，竖耳倾听。
    忽然间，有房门打开的声音，只听符瑾瑜喊了声：“是谁？”
    很快的，第二个开门的是林狮。
    紧接着，江慕白和陆年年也一起打开了门。
    符瑾瑜和林狮见着两人同时出现都微微惊诧，奇怪的目光落在两人的身上。陆年年假装没见到，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符瑾瑜说：“我听到有声响。”
    江慕白说：“是这个房间传出来。”
    他微扬下巴，指向了对门的房间，原本属于林狮的房间。
    几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
    符瑾瑜说：“女孩子都靠一边，我来开。”说着，他打开了林狮的房间，同时还伴随一道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他往后退了半步。陆年年见状，也跟着上前看了看，这一看，只觉头皮发麻得很。
    倒不是里面有什么恐怖血腥的东西，只是房间里的白色被子被刀插得千疮百孔，白色的床头柜还有一行血字——
    请享受死亡的乐趣。
    被子下是陆年年塞进去的两个枕头，取出来时棉芯都坏掉了，可见插刀之人的狠戾。
    如果今晚是她躺在这里，被千刀万剐的就不是枕头，而是她了。
    她几乎是第一时间望向了林狮。
    林狮的表情很平静，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见她望来，说了句：“我醒来时不见你，真是吓死我了，幸好你在江哥那里。”
    陆年年没有拆穿她。
    这个空间游戏里，根据规则，队友是无法杀队友的，而npc也杀不了玩家，现在能杀得了他们的人只有红队的四个人，以及防御塔的攻击。
    难道主神在蓝队那边？
    符瑾瑜说：“这行字是主神的警告吗？”
    ……不知道。
    陆年年也不知道是谁能堂而皇之地下一楼并进入这个房间而且还能不被任何人发现。
    江慕白忽然说：“未必是警告的意思，我看着更像是主神在转移我们的注意力。”
    陆年年微怔：“怎么说？”
    江慕白说：“假如主神在红队，主神又从某个渠道得知了我们这边的进展，明天我们要去查看npc是如何避开防御塔攻击，安然无恙给我们送饭。我们只要得知了方法，就可以抓紧时间杀死红队，推掉红队的塔，获得胜利。现在我们即将要得知方法，所以主神着急了，不想和我们慢慢玩，想尽快杀死我们推掉我们蓝队的防御塔，而今晚的举措，就是在转移我们的注意力，”他推推眼镜，又说：“这也从侧面证明了一件事，npc身上一定有我们的线索。”
    他抬腕看了眼时间。
    “差不多到五点了，大家也别睡了，去电梯门口守着吧。”
    四人又分成了三组守株待兔。
    陆年年主动要求和林狮一组，负责一号电梯，江慕白守二号电梯，符瑾瑜守三号电梯。
    不过五点刚过，夏天的海面已经不再漆黑，隐隐透露出一丝浅薄的光亮来。
    林狮席地而坐，身体靠着落地窗，半章侧脸隐藏在昏暗之中。
    陆年年问她：“你早知道你房间今晚不安全？”
    林狮淡淡地说：“不是知道，只是猜测，蓝队四个人，要打开一个缺口必定要找最容易对付的那一个，我这样柔弱的女孩子是首选目标。”
    “你为什么选择我？”
    “因为江慕白。”
    陆年年没想到她竟说出这样的回答，问：“你认识他？”
    “不认识，但我知道在我们四个人里，他最深不可测，同时，我看到他对你的关注和在意。你房间出事，相当于我们蓝队的四分之三武力都过来了，赢的可能性更大，”她似是想起什么，又说：“你也挺聪明的，枕头是你塞的吧？”
    陆年年说：“如果我自己没领悟出来，今晚被刀插死的人就是我。”
    林狮不以为意地耸耸肩。
    “反正会复活的，怕什么。而且……”她侧首定定地看向陆年年：“没有我的话，你和江慕白也没单独相处一夜的机会吧……不客气，算扯平了。你和云怡然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权且把我当助攻吧。”
    陆年年：“……”
    就在此时，陆年年见到电梯前的数字有了变化，紧接着电梯轰隆声响起，没多久，数字又再度变成“1”，电梯门缓缓打开。方管家一号站电梯的中央，红蓝区域各占了一半，他手里推着一辆餐车，面上露出了客套的微笑：“两位小姐早上好。”
    陆年年望了望两边的防御塔。
    竟毫无动静。
    方管家推着餐车进入一楼，笑着和陆年年还有林狮说：“今天特地为你们准备了中式早餐，豆浆油条粢饭团包子馒头馄饨面云吞面，还有各式广式早点。如果两个小姐想吃西式的早餐，可能需要稍等半个小时，厨房还在做准备。”
    三人一路走到二号电梯。
    江慕白见到方管家时，也面露诧异。
    方管家又微笑地和江慕白打招呼：“江先生早上好，今天特地为您准备了中式早餐……”
    又是一模一样的话。
    餐厅离二号电梯不远。
    方管家很快就在长桌上布置好了碗碟，有条不紊地将餐车上的所有早点一一摆放，不一会就摆满了整个长餐桌，果真如方管家说的那般，中式早点应有尽有。
    兴许是闻着食物的香味，三号电梯那边的符瑾瑜也过来了。
    他见到方管家时，同样面露诧异之色，并看向了江慕白。
    江慕白不吭一声，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方管家。
    此时的方管家从餐车里取出一个青花瓷花瓶，在上面插上了新鲜的郁金香。
    他朝众人微微鞠躬。
    “祝各位有个美好的早晨。”
    说着，他又推了餐车离开。
    江慕白问陆年年：“他直接这么出来？”
    陆年年说：“对，我和林狮都亲眼看着的，他直接就出了电梯，没有受到防御塔的攻击，而且是两边的防御塔都没有攻击他。”推塔游戏里，并没有这样的操作。
    陆年年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按照第一个空间得知的不二规则，npc同样受到游戏规则的束缚和局限，他们现在能被敌方防御塔所伤，那么npc也一样可以，没理由防御塔不攻击他们的。
    可是刚刚她确确实实眼睁睁地看着方管家谈笑风生地走出了电梯。
    在一般的推塔游戏里，如果防御塔不攻击玩家的话，那必然是有小兵在承受防御塔的攻击，又或是玩家自带干扰技能，短暂地屏蔽防御塔的攻击权限。
    邮轮空间里，所有玩家显然都没有任何技能。
    那么……
    邮轮空间里的“小兵”在哪里？
    陆年年还在思考，身边的江慕白已经先行了一步，他宛如一阵风从她身边刮过，转眼间就扣住了即将走进二号电梯的方管家的肩膀。
    方管家仍旧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江先生，请问还有什么需要我服务的吗？”
    江慕白：“把你的餐车留下。”
    “这恐怕不行，不合规矩，您……”
    话还未说完，江慕白直接夺过了餐车，说：“没什么合不合规矩的，以邮轮的规格看来餐车不会只有一辆。没有餐车我吃不下早餐，你把餐车留在这里，等我们吃完了自己收拾，再物归原位。”
    方管家说：“江先生，你这样强盗般的举动会令我为难，请把餐车还我。”
    “那就为难吧。”
    方管家似乎没想到江慕白会这么说，语气立即一顿，他往前迈了一步，想要接近餐车，可是用不敢动江慕白，最后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微微变，也没理江慕白了，急忙摁了电梯离开。
    江慕白掀开餐车，底下有左右各有一个小皮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