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文学

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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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朝晋说,校队这周要去隔壁市比赛,因为坐车要三个小时,所以干脆决定今晚就出发,省得明早走,一群人在大巴上难受几个小时,下去时状态不好影响比赛。
    “呃,这样啊。”她提着垃圾袋,和他一起进入电梯,“那预祝你们在客场大胜对手。”
    “当然。”在打篮球这方面,言朝晋从来自信无比。
    电梯行到一楼,门一开,两人的方向本该是反的,但言朝晋没有立刻往外走。
    他叫住了要往拐角垃圾桶去的她,说:“明天你一个人去补习班,路上小心一点,晚上到家了给我发个信息吧。”
    唐榕一怔,而后才道:“你不用这么担心,我一个人没问题的。”
    言朝晋:“只是发个信息。”
    唐榕:“……好。”
    说真的,如果她现在还是十六岁的芯,遇到这样细致周到又体贴的追求者,或许真的会心动。
    但因为重生的关系,她看尚且青涩的言朝晋,总有种在看弟弟的感觉。
    隔天中午,她一个人坐车去了西城。
    和之前一样,在去补习之前,她先去了宋莞打工的奶茶店。
    周六下午的奶茶店生意向来很好,但这周不知为何格外好,她在门外排了快十分钟队才得以进去。
    进去之后,她发现里面之所以围了这么多人,是因为有人在拍广告。
    宋莞穿着围裙戴着帽子站在摄像机后,手里拿着一杯奶茶,看上去十分局促,但还是在摄像人员的指导下,努力摆了好几个姿势。
    唐榕见状,脑海里那些重生前听娱乐圈朋友聊过的八卦,瞬间回想起了大半。
    宋莞是一路黑红的,可以说有多少粉丝就有多少盯着她黑的人。而那些黑最喜欢说的事,就是宋莞读书时不学无术,是个不折不扣的女混混。
    要不是走了狗屎运,在连锁奶茶的推广广告里出了镜,肯定一辈子都是个厂妹。
    粉丝就反驳:“那也是我们莞莞天生丽质难自弃!换你们这群只会酸来酸去的人出镜,别说出道一飞冲天了,恐怕这个牌子的奶茶都要破产!”
    总而言之,在唐榕有限的回忆里,宋莞就是因为这个奶茶广告被模特公司一举相中,开启了一代黑红小花之路的。
    不过重生之前,宋莞对她来说只是个来自同城的娱乐圈流量,加上对方的粉黑战斗力都太过恐怖,所以她们一直没什么接触。
    现在她看到镜头后因肢体僵硬而被摄像人员不停叫停重来的宋莞,感觉十分神奇。
    看了片刻后,摄像人员说,先休息下,放松一点,一会儿再继续。
    宋莞整个人松懈下来,趴到点单台上,长舒了一口气。
    唐榕想了想,挤进人群走过去,和她打了个招呼。
    平时总活力四射的宋莞难得无精打采,说:“我刚才是不是特别好笑特别难看啊?”
    唐榕:“没有啊,你怎么会这么想,你要是难看,我还不得上吊去?”
    “可是……可是我看到镜头,就是很紧张!”宋莞都快哭了,“然后越紧张动作越僵硬,哎,一会儿要是再拍不好,我可能就拿不到他们本来准备给我的钱了。”
    “你先别想这么多。”唐榕柔声劝她,“镜头其实没那么可怕的,你别刻意去看。”
    宋莞问那我该看什么?
    唐榕觉得更神奇了,她一个靠新媒体和综艺吃饭的半娱乐圈人士,居然跑来指导未来的流量小花了。
    不过如果她的经验能帮到宋莞,那总归是件好事。
    这么想着,她退开一步,对宋莞道:“一会儿我站到摄像人员后面去,你记好我站的位置,转身之后,就像平时看到我们来买奶茶那样,对我笑一笑就行了,忽略镜头的存在,只看我,应该会好一点。”
    宋莞:“好,我一会儿试试。”
    五分钟后,拍摄重新开始。
    唐榕按计划挪了挪位置。她个子高,站在正弯腰的摄像人员后面,十分显眼。
    宋莞一回头,便看到了她,而她适时地朝宋莞眨了眨眼。
    镜头里的人瞬间露出明亮璀璨的笑容,自然极了。
    唐榕听到摄像师喊了一声很好,心知这回应该是成功了。
    可她万万没想到,这个广告拍摄团队因此盯上了她,导演直接来跟她商量,问她愿不愿意一起出镜。
    “这个广告是有报酬的。”导演说,“如果拍摄效果好,还能再加。”
    “我就不了。”她摇头,“我只是来见朋友的,现在要去上课了。”
    导演还想再劝,她直接跟宋莞挥了挥手,就跑出了奶茶店。
    事实上,因为今天出发得早,此时离上课起码还有半小时。
    出了奶茶店后,唐榕犹豫了一下,没立刻进补习机构的大门。
    就是这一犹豫,叫她在街边看到了一个半个月前曾有一面之缘的人。
    牟行阙的前女友。她又来了。
    但是这一次,她没有像宋莞之前的描述那样,打扮得漂亮而精致;相反的,她看上去十分恍惚十分狼狈,走在马路中间,连边上的车都没有顾及,像一具行尸走肉。
    唐榕在公交站台附近,只瞥了两眼,便觉惊心动魄。
    平心而论,她很理解牟行阙前女友的心情,所以上一回偶然碰上,她主动避开了,因为她觉得如果是她,肯定不希望这么丢脸的时刻,还有别人在场见证。
    但这一回情况委实危急,唐榕顾不得那么多,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朝马路中间跑了过去,把人带离了车流带。
    “你这样太危险了!”她劝牟行阙的前女友,“心情再不好,也不能这样啊。”
    “我……我没事。”对方抬头看了她一眼,神情依旧恍惚,但大概是回忆起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于是向她道了谢。
    唐榕:“你……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你见过我?”她问,问完又哂然一笑,道:“也对,这附近的学生,几乎都见过我。”
    “……”唐榕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陪着她在站台边坐下。
    她自己是过来人,深知这个时候,比起所谓的劝诫,对方更需要的可能是一个不多话的陌生听众。
    果然,又沉默片刻后,漂亮的女人再度开了口:“你们应该都觉得我像个笑话吧。”
    也当过“笑话”的唐榕感觉中了一枪,继续不语。
    “其实我也觉得自己像个笑话,但我太不甘心了。”她声音沉静,与传闻八卦中的歇斯底里相去甚远,“事到如今,我并不指望能和他复合,我只是想死得明白一点,但他连这点痛快都不肯给我,你说他残不残忍?”
    唐榕:“是指?”
    女人侧首一笑,道:“他不愿意说具体的分手原因。”
    “我们本来已经把房子都租好了,只等毕业后一起搬进去,结果一毕业,他就彻底变了态度,瞒着我退掉了房子,一个人回了老家,还删了我所有的联系方式。”
    “如果不是我偶然联系到以前的同学,知道他来了这教书,我连他现在在做什么都不知道。”
    “我和他前后谈了六年多,我真的不明白,他为什么能一句解释都没有,就和我断了所有的联系,明明之前我们全计划得很好。”
    唐榕差点绷不住表情:“这……这也太……”
    她第一反应是牟行阙看上去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但转念一想,牟行阙的弟弟,难道不就是这个德行吗?
    “你联系过他的家人吗……”唐榕问,“或许他家里人知道原因也说不定。”
    “没有。”女人摇头,“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几乎没怎么提过他家里人,我感觉他和家里关系并不好,所以我才死活想不通,为什么他非要回来。”
    “……”
    “是我有哪里特别不好,让他特别忍受不了吗?”
    说到最后,她的情绪又有点失控,眼一眨,泪水就顺着姣好的面庞滚了下来。
    唐榕见状,忙从书包里摸出一包纸巾递了过去。
    女人接过纸巾,拆开抽出一张,擦了一下眼睛。
    她长得美艳,之前一身黑风衣加墨镜的装扮,看上去气场十足,成熟极了,但此刻垂首拭泪的模样,又脆弱得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了。
    唐榕看着她,实在很难不感同身受。
    所有的这些“想不通”和“为什么”,在上辈子都曾困扰于她,让她浮沉挣扎,始终无法解脱。
    最终她能清醒,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要感谢一下那场车祸。
    但死亡重生毕竟是小概率事件,唐榕不觉得眼前的女人也能碰上。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对方,苦海逝水不可追,人在拼命为难自己的时候,很难不钻牛角尖。
    “他要分手,你阻拦不得,也好奇原因,这都没什么,但你大可不必为此怀疑是自己哪里不好。”唐榕停顿了一下,“该问心有愧的,明明是他。”
    “道理我都懂。”
    “但是你不甘心?”唐榕道,“其实如果你真的已经不指望和他复合的话,你不妨狠一点啊,明明是他违背承诺对不起你在先,你何必低声下气呢?他想息事宁人,想你快点走,最好再也不来,那你就干脆闹得更厉害点,让他的同事上司都知道。”
    “虽然这么做,他可能还是不会把原因告诉你。但最起码你把气发泄出来了,能舒服一点。”
    唐榕因为十年后的经历,清楚地知道,什么退一步海阔天空,什么他不值得,什么你应该放过自己,都是没有用的大道理。
    尤其是劝“不值得”的,好比一个人得了癌症,为此痛苦不已,然后其他人说,你别痛苦了,癌细胞这种东西不值得你为了它这样。
    试问哪个得了癌的人能从这种话里得到安慰?还不如跟着一起辱骂癌细胞就是该死来得爽快呢。
    分手也是同理,一方郎心似铁云淡风轻,另一方放不下,强劝放不下的人去放下,有时候反而会激起他们的叛逆心,还不如指一条让放下的那一方无法继续维持云淡风轻的路。
    如果大家都不好过,那被分手的人至少心态上能平衡一点。
    女人听完她的话,愣了半晌。
    愣过之后,才语气复杂道:“你这话,一点都不像是高中生说的。”
    唐榕心想那当然,这道理她也想了十年才想明白呢。
    不过话不能这么说,于是她最终只抿了抿唇道:“总之我觉得你可以考虑一下,反正事已至此,你也不是求复合。”
    女人擦干眼泪,没有应好或不好,而是问她:“你陪我坐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唐榕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又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发现再过几分钟,两点就要到了,便起身表示,自己该进去补课了。
    “你的纸巾!”女人叫住她,把那包只用了两张的手帕纸递回来,“谢谢你啊。”
    “没事。”唐榕摆手,“不过下次你在路上走,真的得小心点。”
    “我知道。”她失落了这么久,面上终于有了点微末的笑意。
    唐榕和她道完别,快步跑进补习机构,她今天一个人来,还得帮平时一起来的几个人说明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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