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新其实也是刚到不久，他是最早跟着翟慕杨，也是跟的时间最久的人，这几年一直负责芒市那边的分公司，打理得很不错。
    他也算是看着宋以沫长大，翟慕杨的一众秘书助理中，他和宋以沫的情份最不同，这会便点点头道：“老板让我过来帮点小忙，夫人节哀。”
    “辛苦了。”
    “应该的。”
    目送车子驶进大院，周新嘴唇轻轻扬了扬，眼看着夫人从小姑娘成长至此，他虽然没什么资格骄傲，但每每想起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骄傲。
    翟慕杨早就得了消息，车子一停稳他就在外打开了车门，把以沫带下来抱了抱，“累了吧？先去吃点东西再好好歇一会。”
    “还好，在飞机上睡了一会，今晚我陪你守夜。”
    “今天不行，你已经够累的了，后面还有两天，你不休息好怎么熬得住？”
    宋以沫也知道这个道理，想了想就点头，“好，我今天养好精神明天陪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今晚得找时间躺上一会，睡上一两个小时也是好的。”
    “好。”亲了亲以沫的额角，翟慕杨把人扶正了，轻声道，“这两天你只要负责照顾好姥姥和球球，其他事都有我，恩？”
    宋以沫难得一次的不那么听话，“球球爸爸会带好，我陪你。”
    “以沫……”
    “我是孙媳妇，这是应该做的。”
    两人对视好一会，最后翟慕杨笑着点头，“好，你陪我。”
    灵堂已经扎好，宋以沫先过去磕了头，又向前来陪外公走最后一程的几个老教授一一问好，回答了他们的问题后才去了厨房填肚子。
    药膳早就备好温在那里，她不管什么时候到都能吃到热的饭菜，这是自家先生的用心，宋以沫知道。
    第554章 悼念（1）
    球球在这边呆得少，陌生感太强，再加上外边来来去去的人又多，比平时还要粘得厉害。
    宋以沫干脆带着他睡在了大床上，已经十二点，两人都是一沾枕就睡了。
    两点的时候翟慕杨回房，坐在床头看着这一大一小半晌后长长吐出一口气，他并非一无所有，他还有世界上最重要的两个宝贝，老头儿也是知道这一点才能走得这么干脆吧。
    大概外婆和妈妈之于老头儿就像以沫和球球之于他。
    翟慕杨柔了眼神，身上那一层壳子一样的东西渐渐褪去，露出里面柔软的部分，七十八岁，无病无灾的故去，也算喜丧。
    宋以沫醒得比平时还要早，洗漱好换上床头放着的黑色孝衣，穿上布鞋，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虽然六点不到，外边已经很热闹了，大多数请来的工作人员，看到她纷纷行注目礼。
    宋以沫对大家点点头，往灵堂走去。
    “夫人。”家里的厨娘快步往她走过来，“先生交待过，如果您起了就先去喝药吃早饭。”
    宋以沫脚步一拐就往饭厅走去，不添乱才是她现在应该做的。
    俞辉迎面从饭厅出来，见到她忙问：“起了？球球还睡着吧？”
    “睡着，爸，这两天您受累看着点球球和姥姥，姥姥心里怕是不好受。”
    “我知道，你放心去忙，慕杨那里你要照顾着点，不能这么连轴转。”
    “恩。”
    昨晚那些老教授都回去了，今天又还没有来宾，诺大的灵堂里只有翟慕杨一个人在。
    宋以沫暗暗在心里责备自己起晚了，快步走过去把早餐放到旁边的小桌上，抱着哥的头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昨晚有没有睡一下？”
    “眯了一会，睡不着。”叹了口气，翟慕杨蹭了蹭她，“明明都想开了，就是睡不着。”
    宋以沫抬起头不让眼泪流下来，用变了调的声音道：“哥，你还有我，还有球球。”
    “恩，我还有你们。”翟慕杨笑了笑，拉着以沫靠着自己坐下，拿起三明治吃起来。
    “我来守灵，哥你一会去洗个澡换身衣服，要是想睡就再睡一下，不会有人这么早过来。”
    翟慕杨虽然应着，可之后他也不过是洗了个澡换上了黑色孝服就去找舒凡了。
    舒凡统筹一应事情，翟慕杨对他的能力很放心，只是在人际上也得交待几句。
    宋姥姥牵着披麻戴孝的球球进来，将孝带麻衣给以沫穿好，另一份交给她道：“一会让慕杨也穿上。”
    “好。”
    宋姥姥走过去看了看老爷子，抹了眼泪哽咽道：“球球这几天得跟着你，老哥的直系亲人就你们三个，不能还缺了一个。”
    宋以沫低头看了眼懵懂的儿子，点头应下。
    不止是球球，宋姥姥和俞辉也都戴着孝坐在了家属这边，随后十几个孩子也都一一披麻戴孝的坐到了以沫身后。
    这些年老爷子也是这些孩子的老师，他教的不止是知识，还有为人，在宋以沫顾及不到的地方他做了许多。
    九点不到，吴婷一家和苗军夫妻一起到了，然后胡学红、左淳先后赶了过来，紧跟着苗芷若穿着迷彩服一身硝烟气息的出现，她们都只能戴小孝，但是谁也没有想过不来。
    追悼会还在明日，今日会过来的人大多交情非同一般。
    一水的教授皆是白发苍苍，他们心胸开阔，除了遗憾未能见到最后一面，在得知他是在睡梦中故去的后很是欣慰，到了他们这个年纪没有受病痛折磨就是万幸。
    然后就是老爷子的学生，当了几十年教授老爷子桃李满天下，在得知消息后身在s市的已经先行到来，可以预见大部队还在后面。
    翟慕杨和宋以沫并不托大，该回礼的时候恭敬回礼，连小小的球球都乖乖的跟着妈妈做。
    这种事说累也不累，但是太磨人，中途舒凡想把球球抱走去休息，宋以沫拦着不让，“他该做的。”
    “姐姐，他还这么小……”
    “外公那么疼他，不能这点苦都捱不住。”
    舒凡看向大哥，翟慕杨对他摇摇头，他只得罢手。
    一直到吃了晚饭后宋以沫才把球球交给姥姥，再让孩子跟着她熬夜就不是讲道理，而是没人性了。
    然后她安排了其他人先去休息，歇好了再来守灵，大家都打着下半夜来替他们的主意，倒也没有太多意见。
    灵堂全由白色布置而成，人多的时候还不觉得，这会只剩下夫妻俩和偶尔进出的工作人员，给这氛围平添了几分悲意。
    宋以沫靠着哥流泪，翟慕杨揽着她轻拍她的背，想起这几年的和平相处不由得笑了笑，“他大概也从来没想到老来还能和我缓和关系，在我们关系最紧张的时候我们都恨不得对方去死。”
    “我始终相信外公是爱你的。”
    “大概是有的吧，只是女儿在他心里地位太重，相比较起来我们就不那么重要了，那时候我就想，如果我妈嫌弃我，在我妈过世后他大概会把我扔了。”
    “不会，外公不会那么狠心。”
    “是啊，他要是狠得下心也不会一边嫌我还一边养大我。”
    宋以沫看着不远处的灵柩在心里默默道：“外公，我们会很好的，哥有我，您放心。”
    预料到了追悼会这日会有大批人前来，公安部很有先见之明的安排了一个小队过来引导交通，可他们的想像力还是不够，才八点这边就已经大排长龙。
    最后还是翟慕杨开放了自家的草坪和车库做为停车场所才解决了问题。
    而来的人之多，级别之高也出乎所有人预料。
    知道无孔不入的记者们是挡不住的，翟慕杨也不挡，干脆专门开僻了一块地方归他们，要求是不得追着来宾跑。
    记者们本就不敢放肆，应得都很爽快。
    可看着一个个从车上下来的人他们惊呼的同时也忍不左悔，早知会有这么多大人物前来他们就不应得这那么大声啊！
    要知道有些人在平时根本是采访不到的，这么大好的机会！
    不过想到他们采访不到的时候其他人也不行，心里也就稍微平衡了一点。
    第555章 悼念（2）
    有些人的到来在预料之中，有些人的到来却也出乎了翟慕杨的预料。
    而杨树生显然是意料之中的人。
    他穿着一身全黑西装，袖子上戴着孝，进到灵堂后也不像其他人一样只是鞠躬，而是恭敬的磕了三个响头并上香。
    宋以沫不知道要怎么回礼，看向哥。
    看着杨树生走近，翟慕杨想说什么，但是想想现在的诚还是按捺住了。
    “节哀。”
    宋以沫看了哥一眼，点头，“谢谢您能来。”
    “按理我也应该站到家属位，不过想来慕杨不乐意，老先生也不会高兴。”杨树生神情语调都是温和的，只是隐隐也能听得出他心里的遗憾。
    而翟慕杨懂他的遗憾。
    他这一辈子所有的遗憾都和翟悦有关，可有时候他又会觉得，假如他们不是在感情最浓的时候分开，他心里的执念未必会有这么深。
    那时候翟悦那么轻易的放弃生命，未必不是看透这点，她用自己的死困住了这个男人一辈子。
    对比起自己的幸福，翟慕杨再次觉得杨树生有点可怜，对他也口下留情起来，“翟悦女士会很高兴你来了。”
    乍然听到翟悦这个名字，没有准备的杨树生心猛的一沉，然后才反应过来这话从慕杨嘴里说出来的意义，儿子这是，这是原谅他了吗？
    宋以沫比任何人都更了解哥，立刻就听出了他话里的意味，忍不住握了握哥的手，上前一步引着杨树生往一边走，“杨先生要是不嫌弃就请往那边坐吧。”
    那个位置比较靠后，现在坐在那里的只有俞辉和宋姥姥，只有来了老人时他们才需要起身弯腰回礼。
    俞辉识礼的起身往后移了一个位置。
    杨树生向宋姥姥问了好，又向俞辉点了点头，神情看起来无比坦然，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会自己心跳有多快，平时总是想着国家大事的脑子这会也好像停止了运转。
    来的路上他有想过各种可能，被漠视，或者不允许进灵堂祭拜，又或者把他当成陌生人……唯独眼前这种情况是他之前想都不敢想的。
    可它偏偏就发生了，慕杨好像突然就承认了他，他盼了这么多年的事竟然就这么发生了！
    要不是地点不对，要不是他多少还自知身份，这会他都恨不得仰天大笑三声。
    看到这一幕的人神情各异，翟慕杨和杨树生的父子关系并不是秘密，可一直的传闻都是父子不和，翟老板拒不承认他们的关系，那眼下这算怎么回事？看起来关系挺不错啊！
    可再好奇，显然现在也不是扒内情的时候，今天来的各方大人物实在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