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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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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不想扛。
    “洛氏继承人”这一身份实在尊贵,但尊贵背后的枷锁却令人窒息。
    他冷静地想过,哥哥若是没有背负这沉重的枷锁,心理也许就不会那么脆弱,即便被欺骗、被辜负,也不会一蹶不振,选择一死了之。
    他无法想象自己成为洛运承,但离开洛家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没有立足之地的人,会被手握权力的人轻而易举捏死——他太清楚这个道理。
    洛家老爷子曾说,洛宵聿的性格不适合接手家业,而他冷酷、残忍,是掌舵的料。
    这话毫无感情可言,却是事实。比起哥哥,他才是最合适的“继承人”。
    不过老爷子到底低估了他的冷酷与残忍,他想要的不是继承,而是取代。
    一周很快过去,原城连晴半月,到了周五,气温攀上新高。
    单於蜚一共报了三个项目,三千米长跑、男子四乘四百接力、跳高。
    跳高和接力都在上午,换好比赛服后不方便携带手机,单於蜚最后一次看手机时是八点三刻,洛昙深说很快就到,还发了个“加油”的表情。
    但直到跳高结束,单於蜚也没有找到洛昙深的身影。
    接力与跳高之间有十来分钟休息时间,他回到休息区,拿起手机,神色不太好看。
    洛昙深的手机打不通,他喘着气,担心路上出了事。
    不过很快,林修翰打来电话,解释道:“单先生,抱歉,少爷这边临时有些事,下午才能去你那里。”
    他没问是什么事,只确认道:“他没出事吧?”
    林修翰连忙说:“没有没有,被工作上的事拖住了而已,解决之后会马上赶过去。”
    结束通话,他短暂地捂了捂额头,唇角扯起一丝苦笑。
    可很快又轻轻摇头,像是要将郁积的失落赶走,轻声自语道:“没事就好。”
    四乘四百接力开始了,他是最后一棒,接棒之后飞速冲刺,全程赶超,在离终点线仅有不到十米时终于超过了第一名,率先撞线。
    颁奖仪式正在进行,苟明喜气洋洋地喊:“小单,你朋友找你!”
    那一刻,即便知道洛昙深不会这么快赶到,他潜意识里仍以为“朋友”是洛昙深。
    远远地,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竟是安玉心。
    “对不起,没有征求你的同意就来了。”安玉心很局促,才说一句话脸就红了。
    运动场上正在进行女子接力,助威声一声高过一声,场外的小路上,气氛却有些凝滞。
    单於蜚穿着单薄的跑步背心,浑身汗水,肩头搭着一条毛巾。
    而安玉心还穿着厚实的毛衣,像刚从天寒地冻的地方飞过来,还没来得及换薄衣。
    “有什么事吗?”单於蜚问。
    安玉心抿着唇,模样忐忑,过了半分钟才道:“我,我想来和你道个歉。”
    单於蜚擦着汗,没有出声。
    “我知道你和洛少是恋人。以前的事,是我做错了。”安玉心低着头,“对不起。”
    单於蜚摇头,“你不用向我道歉。”
    “洛少不愿意见我。”安玉心情绪低落,“我也不想再去打搅他。上次在‘温泉’……真的很抱歉。”
    单於蜚眼色微沉。
    安玉心勉强笑了笑,“这段时间我也好好想过了,我当时对洛少死乞白赖,可能是因为我急切地想要找到一个人来爱我、记住我。我身体不太好,害怕自己没有将来、没有机会。洛少说我很自私,我,我明白的。”
    单於蜚看着他,本来没有耐心听他说话,却鬼使神差地没有打断。
    “现在我也想通了,以后会好好过自己的生活,不再打搅你们。”安玉心说:“以前的事我也不知道怎么弥补,我猜洛少并不需要我的道歉,但是在离开之前,我想对自己有个交代,所以今天来找你……”
    “离开?”单於蜚问:“什么意思?”
    “不不,你误会了。”安玉心摆手,“我不是要寻短见,我很珍惜生命的。”
    默了几秒,又道:“我是去国外治病。国外医疗条件更好,能治好我的病也说不定。”
    单於蜚“嗯”了一声,没有继续问。
    安玉心顿了顿,眼中闪烁,“我很羡慕你。刚才我看到你跑接力了,速度那么快,爆发力那么强,我……我要是能有你这样健康的心脏、健康的身体,像你这样跑一会,那就太好了。”
    单於蜚看了看他,只道:“好好养病。”
    安玉心笑了,眼尾却有泪,“谢谢。”
    洛氏集团,顶楼。
    洛昙深冷冷看着自己的父亲,“我上次说的话,你没有听懂?”
    “你不喜欢女人,我不强迫你。”洛运承道:“你在生日宴上表现不错,既然这样,我愿意退一步。”
    洛昙深扔掉手中的文件夹,嗤笑:“这就是你的‘退一步’?”
    文件夹掉落在地,一张照片滑了出来。
    “联姻对象是男人。”洛运承十指交叠,“你还有什么不满?”
    第63章
    “贺岳林,贺家的幺子,比你大两岁。”洛运承亲自将地上的文件夹和照片捡起来,意味深长道:“和你一样离经叛道,非男人不可。”
    “所以你想把我们凑一块儿?”洛昙深心中发笑——他这机器人一般的父亲,为了所谓的家族利益,简直是不择手段。
    “我已经妥协了。”洛运承面无表情,“贺家与我们联合,是一加一大于二的买卖。贺岳林你也认识,你们小时候还在一起玩过。”
    “好一个‘买卖’,你这是终于发现我不是‘赔钱货’了?”洛昙深话语里的嘲讽不加掩饰,“我小时候总共见过你几回?你还知道我和贺岳林玩过?这是背的哪位秘书打的草稿?”
    “你不用和我掰扯这些。”洛运承踱了几步,“对集团来说,贺岳林不是最好的选择,但对你来说,没有比贺岳林更合适的人。看在你在生日宴上表现不错的份上,我才愿意退这一步。你不要得寸进尺。”
    洛昙深扶着额角冷笑。
    “我已经和贺家沟通过。老实说,和我并不满意贺岳林一样,贺家对你也不见得多满意。”洛运承再次拿起照片,眼中流露出鄙夷,“但贺岳林比你还顽劣,令人伤透脑筋。”
    “我很好奇——世界上怎么会有你们这样的父母?”洛昙深斜倚在桌边,“生儿育女对你们来说就是买卖的砝码,只要能赚钱,别的什么都不用考虑。”
    洛运承似乎没有进一步交流的闲情逸致,“你不懂罢了。”
    “我的确不懂,也不想懂。”洛昙深问:“贺岳林不是在国外吗?怎么,回国继承家业来了?”
    洛运承笑,“看来你们确实有交情。”
    洛昙深蹙眉,“认识而已。”
    “对他来说,可不是认识而已。”洛运承呷了口茶,“我听说,贺岳林这些年一直待在国外,骄纵顽劣,谁也管不了。贺易侬给他安排了几次相亲,都没有下文。但这一次……你猜他是什么反应?”
    “不关我的事。”洛昙深说。
    洛运承放下茶杯,“当他知道联姻对象是你,未经任何劝说,就同意了。”
    洛昙深面上没有反应,心里却轻微一沉。
    贺家这位劣迹斑斑的公子,与他的确有些交情,但这交情并非洛运承口中“你们小时候还在一起玩过”,而是几年前,他尚在国外接受所谓的心理治疗时,贺岳林来看过他几次。
    那时他深陷在洛宵聿离世的悲恸中,还要与治疗机构周旋,身心俱疲,贺岳林带他飙车、出海,从某种程度上说,算是拉了他一把。
    但他与贺岳林之间,一直有种君子之交的意思。见面玩得到一块儿去,不见也说不上想念。回国之后几乎断了联系,若不是洛运承提起,他都快忘了这个“玩伴”。
    “我今天叫你来,只是告诉你这件事。”洛运承道:“什么时候正式见面,还要再商量。贺岳林还没回国,回国后应该会联系你。你现在不愿意,与贺岳林见上几次面,说不定就改变心意了。”
    电梯笔直下沉,洛昙深盯着厢壁上自己的影子,一时间脑中卷过很多事。
    有一点洛运承没有说错,贺岳林的确是个适合联姻的对象。他对贺岳林不说知根知底,但足够的了解还是有的。
    贺岳林这人,算得上有趣。
    而贺家,显然是值得争取的势力。
    电梯下到一楼,梯门打开,林修翰赶上来,“少爷,已经中午了。”
    他微怔,这才想起错过了单於蜚上午的比赛。
    心里毫无预兆地空了一下,随即涌起隐约的负罪感。
    ——他尚处于热恋期,有个没有过“保鲜期”的男朋友,却在缺席约会时,考虑与另一个门当户对的男人联姻。
    “现在去摩托厂吗?”林修翰问。
    他站立片刻,“去。”
    正午的运动场,汗水被阳光蒸发。
    工会准备了免费午餐,餐车前排起长队。单於蜚送走安玉心,情绪低落得说不清道不明,没什么胃口,便没有去餐车前凑热闹。
    手机响起来,屏幕上闪烁着“洛昙深”三个字。
    他看了一会儿,眼中渐渐有了笑意。
    “上午有急事,耽误了。”洛昙深说:“我在路上,马上就到,给你带了午餐,你在哪儿?”
    “我去找你吧。”单於蜚说:“你就停在街口,我在老地方等你。”
    “老地方”是摩托厂家属区外围的一个岗亭,外面是大路,里面是小巷,车往里开容易被堵住,洛昙深经常将车停在那附近。
    一辆低调的黑色商务车从远处驶来,单於蜚在日光下眯起眼,挥了挥手。
    车停下,驾驶座的门却没有打开。
    车窗滑下,洛昙深笑,“快上来。”
    单於蜚坐上副驾,洛昙深几乎是一瞬间就感到被热量包围,“这么多汗?”
    “嗯。”单於蜚没有挨着椅背,“把你的车弄脏了。”
    “啧,你‘弄脏’我车的次数还少了?”洛昙深完全不介意他的汗水,侧身环住他的脖子索吻。
    单於蜚吻上去,密闭的空间里响起唇舌交缠的声响。
    “对不起,没看到你上午的比赛。”洛昙深舔着他的唇,极其难得地道歉,“你生气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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