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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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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董忽略了沈清。”
    野狼与狮子的交谈无异于是一场屠杀。
    一场不见血的血腥屠杀。
    高亦安有时在想,沈风临如此人,怎会允许沈清与他站在对立面,后来才知晓,他放纵沈清,不过是一时,而这一时,竟然长达五年之久。
    “我很感激你将沈清培养成一头野狼,但总有一天你会后悔,”野狼总有反扑的一天。
    “义无反顾,”高亦安坚定道。
    人这辈子难得棋逢对手,漫漫人生路,走了经年,能有人知、能有人懂时间是多么不易的事情?后悔?不不不,若沈清有朝一日反扑自己,他只会觉得高兴,而后会告诉众人,看看,这就是棋逢对手的感觉,这就是真刀真枪利刃相见的感觉。
    此时沈风临担心的这个问题,他全然不在乎。
    义无反顾,是的,义无反顾,他年少成名,吃苦受难,二十出头开始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商场中摸爬打滚,一路走来,跌跌撞撞,多年后,他一跃成为同行第一,而成为第一的同时,钱财与他来说已是身外之物,能推动他继续在这诺大商场遨游的,应该是一份责任。一份身为老董的责任。
    初见沈清时,他已成为第一,那时,只觉这女孩子身上有股子狼性,可偏生她又生的好看,有江南女子的婉约与隐隐绰绰的含蓄,初见时,他脑海中冒出的第一短段话便是;披着羊皮的狼。
    不过是这只狼还未成熟。
    此后,他在盛世集团将她踩下去,拉起来,踩下去,拉起来,如此循环数次之后,这只狼成了小狼,偶尔会青面獠牙去撕人,再后来,她成了一头名副其实的恶狼,会与他争夺利益,会与他唱反调。
    那时的他,才觉得,他的生活就像被注入了一管子鸡血,过的异常兴奋,最起码在培养这只野狼的过程中,他才知晓,原来,他的人生中剩下的不只是责任与复仇。
    沈清,是那只让他看到生活希望的狼。
    一头恶狼。
    五年光景,她们之间配合默契走到现在,偶尔举杯对饮,偶尔剑拔弩张,偶尔分崩离析,如此状态,可是活生生的鲜活状态,他喜爱的紧。
    反扑自己?没关系的,他接招就是了。
    沈风临听闻高亦安如此说,凉悠悠的眸子落在他身上,浅笑道;“但愿如此。”
    沈风临了解沈清吗?了解。
    最为了解的应该是她身上那股子狼性,他的女儿,他知晓。
    严歌谣在世时,或许教她女孩子要温柔,要知书达理,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沈老爷子教的,远不是花拳绣腿的假把戏,他教的都是真枪真刀实实在在的东西。
    1992年十二月,正值严寒冬季,严歌谣去世不久,沈清被老爷子接走与他同住,彼时,他事业正在上升期,江城首富位置屈指可待,那日严寒冬日,他应酬过火,醉的神志不清,突然想去看看自家女儿,于是让秘书驱车,去了老爷子住处,一路去时,他坐在后座昏昏欲睡。
    秘书一声轻唤将他喊醒,他迷迷糊糊道;“到了?”
    “大小姐她……。”秘书欲言又止,心疼的厉害,他见到了什么?别墅外,从年代久远的铁门往里望去,只见一个女孩子打着赤脚,穿着单薄的睡衣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抱着双臂站在门口,而大门关闭,她就好像只被人驱逐在外的流浪狗,看着家门瑟瑟发抖。
    可怜,太可怜了,秘书一再觉得难受,险些红了眼眶。
    彼时醉的神志不清的沈风临此时倏然惊醒,欲要拉开车门下车却只听见口袋里响起震动声,接起,只听那侧老爷子恶狠狠道;“回去。”
    “爸、阿幽在外面,”那时,他尚且以为是老爷子将阿幽遗忘了。
    可显然,并非如此,老爷子冷声道;“我知道,”继而又道;“我不知道你们夫妻俩是怎么教孩子的,唯唯诺诺的,没有半分主见,做的了我沈家的子女?”
    说完,老爷子撩了电话,而沈风临将脚步止在了车里。
    老爷子在教育沈清,他不好插手,不然,这丫头今日受的冻都白受了。
    严歌谣属江南女子,温婉体贴,身上带着一股子婉约娴静,本身还带着一丝静谧,而阿幽自出生后是她一人在带,直至六岁,这丫头,身上流传了她母亲的骨血。
    那夜,老爷子开门询问她知不知错,她低头不语,气的老爷子砰砰关上门。
    再然后,家里阿姨出来同他说好话,只听闻她道;“你这丫头性子怎么这么倔?这天寒地冻的,会冻死人的嘞。”
    可她依旧不服输。
    最后,阿姨看不过去,求了老爷子才让她进去,那晚的沈风临在想什么?在想,父女之间鲜少有时间是在一起的,可为何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惯有的骨气?
    再然后,她成年回国,父女二人发生争吵,她一举,断了沈氏集团五个亿的合作案,狼子野心,有些野狼,成年后才开始咬人,而沈清便是如此。
    他很期待,期待沈清反扑高亦安时会是如何场景,这个不可一世的后辈会如何。
    商场霸主之间的交谈,往往带着杀人不见血的血腥,而沈风临与高亦安之间看似平静如水,似多年老友似的喝着茶浅聊着,其实话语之间多的是算计,多的是暗潮汹涌。
    二人你来我若,毫不示弱。
    “肉弱强食,优胜劣汰,强者为尊,成则为王,败则为虏,在现如今这个现实又残忍的商场里,没有几分本事何能立足?”高亦安转悠着手中茶杯,一字一句浅缓道。
    沈清若是没几分本事,会成为什么?
    他培养出来的狼,越是青面獠牙他越是欢喜。
    管他什么日后,进一寸有进一寸的欢喜。
    “那倒也是,如此世道能稳步求生的人不多,”沈风临意有所指,话语中带着讥嘲。
    高亦安全当没听见,不仅如此,嘴角尚且挂着一丝丝看不透彻的浅笑。
    这夜,沁园迎来贵客,彼时陆景行尚且在书房与一众内阁成员商榷要事,本是在客厅的众人,因不想叨扰到陆少夫人,便有人提议去书房,而陆先生欣然应允。
    沈风临来时,尚且坐在客厅沙发上看书,一页一页翻着,身上带着静谧。
    沈风临初踏进来,一阵恍惚,好似看到了亡妻。
    沈清结合了他与严歌谣的所有优势,而她最像严歌谣的地方便是白皙的肤质,以及那股子江南女子特有的气质,还有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感受到炙热视线的沈清缓缓回眸,便见沈风临一身正统西装站在沁园门口打量她,微蹙眉,碍于沁园佣人在场缓缓起身,才准备迈步,沈风临便抬脚进来,却将她那蹙眉的神色收进眼里。
    “南茜……。”?“不用,”沈清一句备茶还未说出口,便被沈风临打断。而后只听他继续道;“谈点事情,就走。”沈清抿唇,轻点头,并未言语,沈风临道;“书房?”由此可见,他话语中带着一些私密性,不然沈风临断然不会主动要求去书房。
    父女二人前后进书房,陆景行房门紧闭,自然不知晓外面是何情况,此时的他,焦头烂额,只要佣人未来告知沈清出事,他只觉一切都好。
    书房内,许是夏天冷气太足,以至于房间空气不流通,她伸手推开窗子让新鲜空气流通进来,而后拉上薄纱,才坐到沙发上。
    “这里有份遗嘱,你看看。”沈清虽疑惑,但却伸手接过。
    而沈风临,不急不慢等着她将遗嘱看完,二十分钟过后,啪嗒一声,遗嘱被甩在桌面儿上,将桌面上的烟灰缸呲溜到地上,摔的一声闷响。
    为何会有烟灰缸?因上次陆景行教训自己不吃晚餐,在餐碗里轻点烟灰,不日后南茜在书房放置了烟灰缸,虽未经过她同意,但并不反感,也就任由它放着了,但今日的她,觉得格外碍眼。
    她看到了什么?这份遗嘱,是严歌谣立下的,内容真是何其坑女。
    遗嘱第三十二条;若长女沈清年满二十四岁,未子承父业,便将股份转赠给其弟。
    子承父业?子承父业?她大有理由相信这份遗嘱是伪造的,是捏造的,根本不存在这样一份遗嘱。
    沈风临就是想用如此手段来圈住她。
    沈清狂风浪雨的眸子狠狠落在沈风临身上,尚且未来得及言语,只听他用惯用嗓音开口道;“你大可不信这份遗嘱的真实性,八月二十九之前你有的是时间鉴定它的真伪,遗嘱后面夹着当时律师的联系方式,决策如何,你来定夺,你母亲的东西,你有权利决定它的去留,”言罢,沈风临起身,准备离开。
    “纵使这份遗嘱是真的,但你此时才拿出来,难道不是想着不给我丝毫喘息的机会吗?”沈清清冷的话语在偌大的书房响起,显得尤为空荡,若是细听,定能听见她隐忍的颤栗。
    这份遗嘱,沈风临有几十年的光景可以拿出来给她看,可没有,他偏偏在等,等到她二十四岁将至的时候才拿出来,私心可见。
    他呃住了自己咽喉,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
    “你要明白,你我之间不管有如何深仇大恨,我终究是你父亲,不会害你,”沈风临快速拉开门,而后出去,逃也似的背影落在恶狠狠转头的沈清眼里。
    他怕,怕什么?怕这个从小没有感受到他爱意的女儿又说出什么让他心痛到滴血的话语。
    他的女儿,诛心好手。
    沈风临疾步下楼,二楼陆景行拉开书房门,便见自家岳父跨大步准备离开沁园,站在二楼突兀喊了声,沈风临才顿住脚步。
    于是乎,女婿与岳父二人站在院子里聊了好些时候,沈风临走时,道;“去看看阿幽。”
    沈风临走后,沈清坐在书房沙发上许久都未回神,子承父业?她哪门子的子承父业?上哪儿去子承父业?
    交给其弟?她的舅舅,好吃懒做,若非自家母亲去世,不然他跟唐朝一样就是个蛀虫。
    一来,她想严歌谣是疯了,二来,她怀疑这份遗嘱的真实性。
    多年前,她发誓,绝不入沈家集团,如今呢?严歌谣这份遗嘱给了她难题,沈风临说,
    因是她母亲的东西,是去是留她自己抉择,可现在,她如何抉择?
    不要?这是严歌谣留下来的最后一样东西,送给别人?她做不到。
    要?入驻沈家,放弃盛世,她做不到。
    她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悲哀,严歌谣有窥探后世的能力?难不成知晓她与沈风临这辈子还会八字不合?所以才用如此东西将她禁锢住?
    她想,应该是的。
    不然事情怎会发生的如此恰到好处,如此想着沈风临?
    越想越气,越气越想,如此恶性循环,阴狠的眸子瞥见地上可怜兮兮的烟灰缸,心烦意乱之余,抄起烟灰缸砸向门口,此时陆景行恰好推门进来,只听哐当一声,什么东西在门后面开了花,而后错愕的眸子低头看了眼躺了一地的碎玻璃渣,再将眸光落在沈清身上;“谋杀亲夫?”
    闻言,沈清气恼了,瞥了他一眼,懒得说话。
    “不喜我在书房抽烟跟我说就是了,怎还砸起东西来了,烟灰缸多可怜?”陆先生半笑半揶揄这迈步过去。
    再过来,手里多了几张a4纸,对折,将地上较大的玻璃碎片拾起来,丢进垃圾桶。
    在看沈清,眼里笑意不减,“一屋子的人,阿幽下次想砸东西别砸门,都听得见。”
    内阁成员就在隔壁,只怕刚刚那一烟灰缸众人都听见了。
    他才从书房出来就有响动?不知道的人会怎么想?
    沈清心里有气,被沈风临气的,可此时见陆景行这么明晃晃的在自己跟前晃悠,她迁怒了,“以后不许来我书房抽烟。”
    “遵命,”陆先生好笑应到。
    那模样颇为一本正经,怎能不正经?这可是他爱人第一次要求他做某事,得实行起来。
    沈清噎住了,抿唇不言,不想同陆景行耍嘴皮子。
    陆先生见此,到也不急,反倒是退出书房,回到隔壁,告知内阁成员先暂停二十分钟。
    他有要事要解决,小野猫心情不好,得捋捋毛,不然晚上不好过。
    众内阁成员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格外疑惑。
    陆先生再度回书房时,沈清恰好那些遗嘱准备送进保险柜,陆先生反手带上门迈步过来阻了她的动作。
    伸手拿过遗嘱翻阅起来。
    见到内容时轻挑眉,这份文件,道出太多隐性因素。
    沈清手握半个沈氏集团。
    沈氏集团目前为止四位股东,沈风临占百分之七十五股份,其余三人占百分之二十五。
    而沈风临手中股份分散出来到沈清这里竟然高达百分之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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