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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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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霓锦今日没有穿繁复的衣裙,因为不会骑马,所以也没有穿骑装,一身鹅黄色的圆领襦裙让她平添俏皮,她低下头准备稍微提一提裙摆,免得待会儿跨过间隙被裙摆绊倒,谁知她手刚碰到裙子,还没使劲儿,一条浑然有力的长臂便从她抬起的胳膊下穿过,搂在了她盈盈一握的纤腰上。
    只见祁昶一脚站在台阶上,一脚踩在马车踏板,单手环过苏霓锦,稍微一使劲儿就十分轻松的把苏霓锦从马车上抱了下来,就像抱了个孩子,动作行云流水,泰然自若,好像他亲自抱苏霓锦下马车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相比祁昶的淡定,苏霓锦就有点不好意思了。
    虽然这种程度的接触绝对谈不上冒犯,但她确实没想到就是了,尤其周围还有那么多人,尽管那些太监和侍卫们全都鼻眼观心,毫无反应。
    不过侍卫们可以装作没看见,但营帐区里不仅仅只有这一个营帐,祁昶的营帐旁边就是王帐,王帐旁边是妃嫔们的地方,然后就是一些皇亲国戚,或者一二品的官眷营帐,多少还是有些人看见了祁昶把苏霓锦从马车上抱下来的。
    苏霓锦心中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这下外面的流言,除了她给祁昶下蛊才让祁昶选她做太子妃之外,估计还要又要多一个她是狐狸精的实锤。
    “你能不能,低调一点点。”
    苏霓锦微微凑近祁昶,用极小的声音对他提了一点小要求。
    祁昶好整以暇弯下腰,也用极小的声音回了她一句:“让他们看去又何妨,我们是赐过婚的关系。”
    苏霓锦:“……”
    这人到底懂不懂。
    “今儿父皇没来,不用去跟谁请安,你是跟我进营帐,还是去外面走走?”祁昶问苏霓锦。
    熙元帝不喜欢打猎这种事情,但每年又必须要做,所以就心安理得的交给太子主持。
    苏霓锦看了看祁昶的营帐,明黄色的帐帘被风微微吹动,似乎在对她提出邀请,要是她跟祁昶进营帐的话,肯定就是他们两个人,孤男寡女……不好不好。
    于是苏霓锦从善如流选了‘到外面走走’这个选项。
    祁昶遗憾的对她比了个请的手势后,便带着苏霓锦从太子营帐走出往不远处的跑马地转去。一路上,只要看见祁昶的人,全都退到两边行礼,那样子像极了……
    苏霓锦忍不住笑了一声,祁昶看向她,不解问:“怎么了?”
    祁昶自幼身边人便是这般恭敬,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苏霓锦抿了抿唇,小声笑道:
    “那些人看见你就让出路,像不像神话故事里的开山裂海?”
    “啊?”祁昶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这么比喻,一时不能理解。
    苏霓锦甜甜一笑:“你总不苟言笑,那些人怕你才会如此。”
    祁昶点头:“是啊,本该如此。”
    “……”
    苏霓锦本来还想跟祁昶讨论一下亲和力的问题,但想想还是算了,对于一个出生就是太子的人来说,亲和力什么的,可以直接喂狗。
    如今是深秋,地上的草已经不那么绿了,跑马场那边热闹闹的,苏霓锦的目光忍不住被那边吸引,看过之后才知道,原来那边围着一圈圈的人,像是在做什么比赛,于是问道:
    “他们在干什么?”
    祁昶看了一眼,回道:“三全关,比骑马、射箭和摔跤。赢的有彩头。”
    苏霓锦昂首垫脚的望着,问:“你怎么不参加?”
    “我?”祁昶愣了愣,说道:“我不参加。”
    “为什么,因为你是太子?”苏霓锦脸上写满了好奇。
    祁昶点了点头:“算是吧。我去像什么样子。”
    猎场上的比赛很多,数三全关玩儿的人最多,因为彩头够多够大,吸引的人自然也就更多,不少皇家子弟和官宦子弟都会参与。
    不过祁昶却是一次都没参加过。他是太子,得时刻端之重之,跟一般年轻人在跑马场上比赛的话,估计会惊掉大堆人的眼镜。
    苏霓锦知道他有太子包袱,自然不会勉强,不过就算不参与,也并不妨碍她在旁边看一看吧。
    对祁昶提出这个要求之后,祁昶同意了,不过也表示,只能苏霓锦一个人去,跑马场周围人太多,祁昶贸然出现的话,会引起不小骚动,苏霓锦明白他的意思,表示自己看看就回来。
    祁昶唤来两名羽林卫随在苏霓锦身后去了,祁昶便上了搭建的观景台喝茶去了,其实观景台上也能看见跑马场的全貌,但远远看着,肯定不如就近看爽快。
    苏霓锦第一次来这种场合,人群中没多少人认识她,今天这场合不少官宦人家的小姐,看客们见她身后跟着羽林卫,定是东宫的谁,便也不敢阻碍,让苏霓锦很顺利的挤到了跑马场的栅栏最前方。
    十几匹骏马从她面前疾驰而过,这扑面而来的冲击让苏霓锦感觉相当刺激,像其他人一样奋力鼓掌。
    这一处应该就是骑马比赛了,苏霓锦看向马背上骑马的人,发现居然还有几个熟悉的面孔,敬王、顺王,还有……裴遇。
    那个为了娶杜嫣然,不惜抹黑苏霓锦以求退婚的渣男。他上门嚣张退婚的时候,苏霓锦躲在后堂,一下就记住了他那张脸。
    裴遇是平阳侯世子,与苏家退婚的事情闹上过朝廷,他在家被禁足了好几个月,就顺便利用这几个月,低调的和杜嫣然办了婚礼,据说就是两家亲戚间凑在一起吃了顿饭,连个像样的堂都没有拜。
    而苏霓锦之所以知道的这么详细,实在归功于沈氏,每回只要提到裴家和杜家,沈氏就一副大快人心的样子,无数次发出嘲讽技能。沈氏的嘲讽听多了,苏霓锦自然耳熟能详。
    裴遇的骑马技术似乎还不错,持续甩了敬王半马的距离,其他人则遥遥跟在敬王后头,顺王已经被后面的马队包围,不太可能突围。
    骑马比赛要跑三圈,就跟赛车似的,谁就赢,裴遇和敬王正在奋力争夺中,裴遇并没有让敬王的意思,周围不少人都在跟着喝彩叫好。
    “裴世子的马上功夫是我爹的副将教的,这局估计要赢的。”
    苏霓锦正看的起劲儿,旁边一道女声传来,像是在和她说话,苏霓锦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又是一个熟人——准敬王妃,骠骑大将军府的大小姐霍问心。
    “霍小姐,你是跟我说话吗?”苏霓锦直接问道。
    霍问心是个爽快人,最不喜欢扭捏作态的类型,所以苏霓锦直接当面回应她,她很高兴。
    “是啊,不然呢?”霍问心说。
    苏霓锦笑:“也是。你说这场裴世子会赢?我看敬王殿下追的很紧啊。”
    霍问心是将门虎女,英美挺正,连穿的衣服都是简洁大方,方便行走的,黑发高高束起,是京中菟丝花,金丝雀般的贵女所不具备的英姿飒爽,别样风流。
    霍问心欣赏苏霓锦的同时,苏霓锦也很欣赏她,两人自然而然凑到一起,霍问心用专业的角度跟苏霓锦分析为什么敬王会追不上裴遇。
    苏霓锦很认真的听着,越发觉得她讲的有道理。
    不过道理归道理,她依旧存疑,霍问心见状,居然对苏霓锦提出赌一把,苏霓锦无不敢赌,当时便应了。
    她赌敬王赢,霍问心赌裴遇赢。
    苏霓锦笑了:“不是,你是准敬王妃,居然不赌敬王赢?”
    霍问心觉得自己问心无愧:“那又如何?我偏不赌他赢。”
    两人相视而笑。
    “切。”
    一声若有似无的轻蔑之声传来,两人同时望去。
    霍问心是年纪到了,回京嫁人的,对京中贵女并不熟悉,看了一眼那语气轻蔑的女子后,便盯上苏霓锦,目光透出询问。
    苏霓锦对霍问心简明扼要的介绍:“你赌的裴世子的夫人。”
    语带轻蔑的声音正是裴遇之妻杜嫣然,只见她不知何时来到两人身边,也不知道听了多少霍问心和苏霓锦凑在一起夸奖裴遇骑术的话。
    霍问心虽然不拘小节,但被人家夫人听到她夸人家丈夫,多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杜嫣然没想到苏霓锦见了她,神情正常的就跟她们之间没有任何关联,她坦荡荡的样子,反而让始终觉得她们是对头的杜嫣然有点尴尬了。
    “苏小姐如今是准太子妃,该多注意言辞,别总盯着别人家的丈夫看,可以吗?”
    杜嫣然咽下尴尬,对苏霓锦隐隐刺道。
    原本她是可以光明正大数落苏霓锦的,因为她以前自问出身比苏霓锦好,而裴遇宁可娶她也不要苏霓锦,更说明了在裴遇眼中,自己比苏霓锦好,这大大的助长着杜嫣然的自信。
    然而现在不一样了,苏霓锦已经是准太子妃,明年三月就要正式嫁入东宫了,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已经不是杜嫣然能随随便便当面欺压的了。
    但若让她什么都不说,杜嫣然忍不住。
    霍问心在一旁听着,来了火,指着杜嫣然道:
    “嘿,你嘴巴放干净点,谁盯着你丈夫看了?”
    刚才是霍问心和苏霓锦一起在讨论裴遇和敬王的骑术谁更好些,顺便赌了一把,这女人一上来就说她们看她丈夫,霍问心是个暴脾气,忍不了。
    苏霓锦见霍问心生气,赶忙劝道:“不用理她。她是在酸我,这你还听不出来?”
    霍问心仿佛有所悟,盯着杜嫣然看了几眼,了然点头:
    “嗯,看着是挺酸的。”
    两人默契一笑,都很喜欢对方这样爽直不拐弯子的说话方式。
    杜嫣然被她们一唱一和气了个倒仰,沉不住气道:
    “你们说谁酸?苏霓锦,你敢说你刚才没看裴遇?”
    苏霓锦一挑右眉,直言道:
    “我看了!你待如何?你要舍不得裴遇被人看,那你把他锁屋里呀,放他出来在这么多人面前抛头露面,不就是想让他给人看吗?可别人看了吧,你又不乐意了。”
    嘴炮上,苏霓锦没怕过谁,以前没怕过,现在更不会怕。
    霍问心跟着噗嗤发笑,杜嫣然脸涨得通红,指着苏霓锦好半晌才说了一句:“你,你不知廉耻!你与其他人一样吗?你扪心自问,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霍问心好奇的目光中在苏霓锦和杜嫣然之间回转。
    提起这个,杜嫣然似乎有了点底气,腰杆挺直了不少,她就不信苏霓锦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那件事。
    只要她不承认,就是心虚。
    苏霓锦毫不掩饰白了杜嫣然一眼,对霍问心道:“有些事你不知道,听我跟你说啊。”
    然后,苏霓锦就对霍问心把她和裴遇以前订过亲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了,连带裴遇和杜嫣然是怎么偷情被发现,然后被逼成亲的事也一并在霍问心耳边说了一遍。
    霍问心听得惊讶,为苏霓锦的坦诚相待感动不已。
    这年头,敢于直面自己糟糕往事的人已经不多了。霍问心佩服苏霓锦的勇气,居然可以像没事人一样坦然面对。
    杜嫣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尤其是霍问心边听边拿那种恶心人的目光往她身上瞄,让杜嫣然想起了自己和裴遇成亲前那些不光彩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霍问心了然点头:“没想到那裴世子是这样的人。不能不赌他赢了吗?”
    苏霓锦果断摇头:
    “我看是不能了。瞧瞧,我说什么来着。”
    那边骑马比赛三圈结束,结果已经出来了,敬王赢了。原本一直领先的裴遇,不知怎么的到最后一段路程居然就慢了,让敬王赢了去。
    “咦,怎么回事?明明他只要保持稳定,肯定能赢啊。”霍问心不解。
    苏霓锦斜睨了一眼杜嫣然,说道:“唉,裴世子输的不是马技,是身份。”
    一直跑的很稳定,所有人都以为他会赢,可最后突然收了速度,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是放水了吧。
    “我就说嘛。错看他了。”霍问心一副唾弃的样子,从荷包里掏出一锭五十两的纹银递给苏霓锦:“我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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