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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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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若不是被逼无奈,我也不想卖。”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说起这事,他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这个妆奁的确是家传的。我家原本是世代为宫里的娘娘和贵人做胭脂水粉的,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家里败落了,钱财被没收了,只留下两件老东西。那时不巧我爸又走了,生活十分艰难,我妈为了养我,不得已卖了一件。”
    他明明想要忍住,眼泪却不听话的滚了下来:“大学毕业后,我也找了份儿好一点的工作,收入稳定,还结了婚,不料我妈突然得了尿毒症,换肾需要几十万,后期还要接着复查治疗。我妻子一听就和我离了婚,我心里不好受,但也没有办法留住她,所以只好离了。”
    他越说就越哽咽:“我妈辛辛苦苦把我拉扯大吃了很多苦,还遭了许多人的白眼,太不不容易了,所以无论如何我也要治好她。我用完了存款,卖了我家的小房子一直给她治病,等好不容易有了肾源,却没钱了。我不能为了钱就放弃,但我有也实在没办法了,所以只好打了它的主意。”
    曲菱抽出一张纸巾给杨守业,心里忍不住唏嘘:“杨叔叔,你也不要太难过,我说了会买这东西就肯定会买。”
    “让你见笑了。”杨守业纸巾擦了擦自己的眼泪,不好意思的笑笑:“你这么大,能做主买下它吗?”
    “当然能。”曲菱笑着从钱包里拿出来了一张银行的钻石卡,放到桌子上。
    杨守业也算见过一点世面,他一看那卡就放心了许多。虽然不知道曲菱是什么身份,但只要能让他凑够了他妈动手术的钱就够了。
    想到这,杨守业忍不住搓搓手,问:“那个……不知道您打算给多少钱呢?”
    “这东西是明代的,可能是宫里哪个贵人赏你们的,价格我也不想压你的,我就按世面上的价格来好了。”曲菱顿了顿:“你看,三百万怎么样?”
    依照零六年的市场价,这价格不算低了。
    “这价格很好了,谢谢曲小姐。”杨守业心里一喜,原本那珍宝阁的老板许万和好说歹说,他也只给三十万,压价压倒这份上,他也没办法。其余的店又像是统一好了一样,给的价格越来越低,成心的想赚他的救命钱。
    曲菱优雅的喝了口咖啡,漆黑的眼瞳里微微闪过一丝笑意:“听你说你家世代都是宫廷里制胭脂水粉的?那现在这门手艺你还会吗?”
    提到这事,杨守业面色染了几分愧疚:“的确如此。我家原是京城的,后来搬来了泽西市。这门手艺我没丢,但是因为我没什么运作的本事,所以也没有办法把这门手艺发扬光大。”
    “这样说来,我有了一个更好的主意,你要不要听听?”曲菱眼波微漾,说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杨守夜微微愣怔:“什么主意?”
    曲菱伸手把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既然你手艺没丢,那我们合作,把它发扬光大岂不是更好?”看杨守夜微微动容,她接着说:“我出资金投资,你出技术,我们可以一同开个公司来着。”
    杨守夜有些动心,但还是有些胆怯:“开公司要花费的钱太多了,而且我不太会管理。我们大多用的是手工制作,成本会高一些,但就现在的市场来说,较为有钱的人大多更倾向于国外的牌子......”
    曲菱安静专注的听杨守夜说话,也不打断,其实杨守夜这人她上一世是有所了解的。他家是世代为宫里的內制机构服务,专门为妃子贵人制作胭脂、口脂、香膏、螺黛、花钿等等,用料亲近自然,很少使用化学药剂而使得造出来的东西更加健康不伤肤质,这些产品在将来会变得十分炙手可热。
    但杨守夜一生中最遗憾的就是他式微之时,没有办法支付昂贵的治疗费用而使得他母亲在他中年时逝世,后来这事成了他的心病。他本就是心软的人,事业做大之后听了朋友的话,急躁冒进,管理不当,导致他一手创造的国货牌子渐渐消匿。
    杨守夜说了许多,看了眼似乎在沉思的曲菱,才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
    “杨叔叔说的我都明白。”曲菱白皙的指尖轻轻点在桌面上,发出了轻微的声响,“只是你应该对自己有点信心,咱们几千年的妆容文化,不可能比不上外国的化妆品和护肤品。你是这门手艺的传人,你应该相信它的魅力,它不仅是独一无二的,还是咱们不能丢失的一种文化。”
    曲菱平淡的语气,却让杨守夜心脏跳动渐渐加速。
    第二十九章 合作
    曲菱喝了口咖啡,静静的等他想清楚。
    杨守业自然是想把这门手艺发扬光大的,这不止是他的期盼,更是他亡父的殷殷期盼。因为古代对匠人的限制,所以他家是世代都是在宫里渡过的,制成的产品也沉浸了各朝或侬艳香丽,或清贵端庄的审美风格,技法日益娴熟而精湛,要说比不上外国的那些东西,他心里也是不信的。
    杨守业眼里划过一丝不愿服输的战意,他看着对面年岁尚小却已经行事老沉持重的曲菱,兴奋的点了点头:“你说的合作,我同意了。”
    “同意了就好。”曲菱唇角弯起一抹温婉的笑意,她把手里的卡重新换了一张推到杨守业旁边,“这卡里的钱大约有一百多万,算是我借给你的。你先拿去给奶奶治病,如果钱不够你和我说,等我弄好了合同我也会再联系你。”
    她说着就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和银行卡密码的纸条递给了杨守业,眼神移到那朱漆戗金莲纹妆奁盒上,“至于这东西我也不买了。它是你家家传的,早已经沾染了你家独有的气息,你把它保护得很好,它在你家带着,我觉得很合适。”
    “谢谢曲小姐,真的是太感谢了,您真是大好人!”
    杨守业没想到可以不用卖家里的这个物件,他惊喜的笑了笑,眷恋而小心翼翼的抚摸着朱漆戗金莲纹妆奁,忍不住又红了眼眶。
    他喜悦和激动的感情十分真挚,曲菱心里也动容:“我可不是好人。不过杨叔叔为人真诚,我是十分信得过的。”
    杨守业感动的也把自己的手机号递给了曲菱:“我父亲常说,知遇之恩,信任之情,最是珍贵。曲小姐放心,我定不会忘了你的大恩大德,我也一定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令尊一定是个手艺精湛,德行高洁的人。”
    曲菱淡淡的一句话,让杨守业心里更尊敬了几分。想起早走的父亲,他点了点头:“父亲的确很好,他如果在世,一定可以和小姐成为忘年交。”
    “我也觉得。”曲菱从面相就能看出杨守业性格耿直真诚,她心里对这样的人十分欣赏。
    扫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见时间不早了,曲菱就对杨守业说:“你父亲虽走的早,但奶奶还在医院等着你呢。今天就先这样吧,叔叔回去之后就好好照顾奶奶,多买些她爱吃的东西,相信她一定能渡过难关的。”
    曲菱说完,白玉的指尖就不着痕迹的掐算着,当算到杨母逢凶化吉,平安顺遂之后,她心情大好,粉嫩的唇角弯起了一个柔和的弧度。
    “借小姐的吉言,那我先走了。”杨守业看着曲菱的笑容莫名的觉得心情轻松了很多,连脸上也有了一抹笑意,冲淡了他眉间的愁苦之色。
    曲菱看着杨守业小心仔细的把妆奁盒子收到有些破旧的布包里,就轻轻颔首:“那你先走吧,你携宝在身,时间又紧急,那个珍宝阁的老板对你还虎视眈眈的,以防意外,你还是打车直接去医院的好。”
    “好,我知道了,还是小姐想的周全。”杨守业想到自己不仅带着宝物,还带着救命的巨款,无论如何也不能出错,于是出门就打了车,一路平平顺顺的去了医院。
    曲菱看着杨守业走后不久,店门外突然出现的几个鬼鬼祟祟、贼头贼脑的男人,轻轻抬起咖啡杯,遮住了嘴角的冷笑。
    看来那珍宝阁的老板怕是见财起意,连别家的救命的钱也想要谋夺,他真的是掉进钱眼里,连基本的道德底线也没有了。她暂时抓不住那老板的错处,但且等着吧,天道轮回,报应不爽,那人也将来也不会太好过。
    曲菱看那几人因为找不到杨守业,而灰溜溜的走了。她才放心的在店里买了个水果蛋糕,结了帐,就径直回了家。
    ——
    却说杨守业一到医院就把费用交了,询问完主治医生什么时候能动手术后,他又出了医院买了好克化的晚饭,走向了他妈妈所在的重症病房。
    刚到门口,杨守业就听到了他妈周芳在小声的抽泣。
    “你说的对,我们人老了,生了大病,的确是拖了孩子的后腿......”
    杨守业心里心疼,正想推门进去,就听到病房里另一个病床上的王雪说:“可不是嘛,妹子,虽然你家儿子孝顺是孝顺,但是你家的条件就放在那里,听说你的手术费挺贵的,这样下去,你就算活了,你家儿子也毁了!”
    周芳愧疚心疼的发出了急促的喘息声。
    杨守业压着怒火,推开了门,就见王雪笑容一僵。
    “哟,小杨来了呀。”王雪僵硬的笑了笑,满脸褶子显得很苍老。
    杨守业不冷不淡的点了点头,走到床头坐下,细心的帮周芳掖了掖被子。
    周芳连忙把眼泪擦干,红着眼眶却朝杨守业挤出一抹笑容:“小业来了。”
    “妈,你今天感觉还好吧?”杨守业打开饭盒舀了一勺蔬菜粥,轻轻的吹着。
    “我这两天感觉越来越好了。”周芳忍者身上的不适,蜡黄的脸上尽量露出了一抹轻松的笑意:“小业,我感觉现在真的好多了,要不咱们回家吧?这病我知道难治得很,与其在这里花钱,咱们还不如回家去静养。”
    杨守业垂着眼,不着痕迹的抹去眼泪。他知道的,他妈是害怕拖累自己,但是他就剩下这么一个亲人了,现在好不容易看见了希望,怎么可能会放弃。
    王雪听了这话,忍不住就八卦的插了一句:“小业,其实你妈说的有道理。咱们都是穷苦人家的,坚持下去也太不容易了。反正人都是要死的,早死还能早超生......”
    “够了!”
    杨守业朝王雪冷笑了一声:“王阿姨家打算放弃就放弃好了,反正我妈的病是一定会好的。您没有必要说这些话,拉着我妈陪你。”因为和他妈一样的病症,所以原本他对王雪是报有几分同情的,但是自从王雪的儿子打算不给王雪治病之后,王雪就一直给周芳传递一些过于消极的话,让周芳压力越来越大,心情越来越不好。
    家人得了大病,各自选择都会不同,杨守业能够理解,但王雪在他妈面前瞎嚼舌根,让他妈求生意志越来越低,这他根本忍不了!
    第三十章 治疗
    王雪愣了愣,嘴巴嗫嚅了一会儿,就忍不住哭了起来:“你瞎说啥呢?我也是好心为了你着想,你知道这病,动手术要多少钱吗?没有个大几十万的,人怎么会治的好?反正你肯定没有这些钱,你妈和我都是要死的,我这样劝她也是好心。”
    “那多谢王阿姨的好心了,但是我们的选择不同。”杨守业心里暗恨,但因为顾及王雪也是尿毒症患者,他到底不忍心说得太过,所以只找了轮椅,把周芳抱到轮椅上,拿好饭食推着她走了出去。
    惹不起,他还是躲得起的,杨守业打算来个耳不听为净。
    王雪快要出院了,她不想死,但家里又没有钱给她治病。她看着杨守业细心的推着周芳出去,嫉恨的粗喘着:“人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久贫家中无贤妻。本来就穷,你装什么孝顺呢!到了最后,你那老娘还不是要和我去阴间作伴!”
    杨守业推着周芳到了医院的花坛前,要落山时的阳光暖暖的,让周芳刚皱着的眉心松了一些。
    杨守业把粥喂到周芳嘴边,笑着说:“妈,你别听那个王阿姨瞎说。你好好吃饭,我就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周芳见自己儿子脸上没有平时的担忧,而是少见的轻松后,心情了好了一些,她吃了口粥问:“什么好消息,你不要卖关子,快点和妈说。”
    杨守业指着自己手里的一盒粥:“妈今天多吃一点,把这盒粥吃了我就说。”
    周芳感觉自己儿子今天心情格外的好,也被感染了一些,她把正要劝说杨守业别给她治病的话咽了下去,强打精神吃粥。
    尿毒症病人食欲会下降很多,有时还会干呕。周芳吃了小半碗粥之后,就已经饱了。
    杨守业给她擦完嘴后,把曲菱给的卡拿了出来:“妈,我今天遇到贵人了。你治病的钱有了,肾源也有了,医生说你这段时间你好好调养一下身子,就可以动手术了。”
    “真的?”周芳不敢置信,“平白无故的,为什么她会帮你?”
    杨守业把今天的事缓缓道来:“她应该富人家的大小姐,手里不缺钱,我今天本来是去卖咱家的那件妆奁盒的......”
    “你说你把那盒子卖了?”周芳一听这话忙急着打断自己的儿子,她虚弱的喘着气,本就苍老的面颊好像一瞬间又添了几道皱纹:“那东西是你爸留下来唯一一件了,说什么你也不能卖。你卖了它之后,等我死了,我也没有脸去见他了。”
    周芳说着,眼眶又红了。
    “没卖,那东西我没卖!”杨守业连忙说:“妈,你不要生气,我真的没有卖。这钱是因为那个小姐看中了我的手艺,想和我合作,所以暂时借给我的。”
    周芳闻言缓了缓气,就听到杨守业继续说:“您也知道我爸这一生,其实最遗憾的是咱们家的手艺不能重见天日。,现在是个很好的机会。所以妈,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你要替爸看着,咱们家的手艺是怎么样被发扬光大的。这样的话,就算今后你去了,你也能和爸好好说叨说叨,他的心愿是怎么被咱们完成的。”
    “好,好!”周芳蜡黄的脸色似乎消了一些,心里有了希望,连她精神也好一些:“你爸的愿望我想亲自看看是怎么完成的,将来也好找他炫耀炫耀。”
    杨守业看周芳平日里暗淡无神的眼里有了亮光,心里一酸,脸上却挂上这几天以来最轻松的笑容:“妈,你能这样想太好了!所以我们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调养,为了手术做好准备。等你好了,我就重新找个合心意的人过日子,我们一起孝顺你,再给你生一个大胖孙子,你说好不好?”
    温度有些下降了,杨守业替周芳把她腿上的毯子盖严实,就慢慢推着她往回病房的路走着。
    “当然好。”周芳听了这话,精神更是好了几分,她笑了笑说:“不过,到时候我还想要个小孙女,凑一个‘好’字”
    杨守业看着周芳轻松的笑意,边走满口答应:“只要您好好治病,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他们身后,霞光铺成万丈,夕阳正往西坠,不一会儿就落下了山。
    周一又到了,曲菱早早的跑完步,洗了早换上校服就往学校里赶去。
    一走进教室坐好,方夏就朝曲菱笑了笑:“菱菱,你个周末和你朋友去玩,玩儿得开心吗?”
    曲菱把英语书摊开,朝方夏弯了弯眉眼:“我挺开心的。”
    教室里陆陆续续来了些人,耳边时不时飘来几句诗词或者是几个英语单词,曲菱正想着自己和杨守业合作的细节时,就突然发现教室里突然静了下来。
    原来是温宁和走了进来,阳光打在他乌黑的短发上,给他柔软蓬松的头发染上了几分灿金,他模样本就清俊温柔,现在脸上又挂着温柔的笑意,不出意外让班里的女生把目光都投向了他。
    这样的场景几乎每天都要经历几次,曲菱早就习以为常,直到温宁和把手里的牛奶和面包放到了她的桌子上。
    该不会是自己想的那种意思吧,曲菱抬眸,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温同学,你这是什么意思?”
    “看你太瘦,专门买给你加餐的。”温宁和走近曲菱便能看到她澄澈的杏眼里的不解,还能闻到她的发丝被清风吹拂间传来的清浅的柠檬香,他眉目间不自觉变得更柔和了一些。
    曲菱迎着班上女生或艳羡或嫉妒的眼神,淡淡的看着温宁和,轻声拒绝:“谢谢温同学,我不饿的,你不用给我这个。”
    温宁和性格看似温柔好亲近,但他实则是外热内冷的典型,曲菱其实很不明白,她和温宁和不过是说过几次话而已,他莫名其妙就对自己好了起来。不过,想到不依不饶的陆瑶,她心里也有些烦躁。
    温宁和自己也说不准为什么看着曲菱觉得顺眼,他本来就是顺心而为的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觉得曲菱顺眼,自然就对曲菱好了这本来就不需要什么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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