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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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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停并没当回事,离男人站得远了点,自己去放水。一面放,一面漫不经心把目光抬起来,在男人走时下意识往那边一扫。
    他这一眼只看见了个侧面,瞥见了点鼻梁的影子。还没等他觉出熟悉,男人已经朝着镜子走去,微微弯下腰在洗手池中冲洗。
    杜云停盯着那个侧面看了一会儿,忽的匆匆忙忙把水龙头塞回去,也走上前去洗手。
    他抬起眼时,在镜子中和对方的目光撞了个正着。男人眉眼冷淡,与大部分帅哥一样,有一个高挺的鼻子。那股子显得禁欲而高冷的气质多来源于他的骨相,眉骨微高,眼窝深陷,显得不近人情,眉头上轻轻浅浅的痣多少冲淡了些,给了这张脸点柔和的意味。
    他倒像是只简单看了镜子一眼,随即又重新低下头去。杜云停当机立断,并不给他移开目光这个机会,倒一瞬间显示出了几分醉意,一下子将水管开大了。
    水花四溅,星星点点,溅了他和身边的男人半身。男人的眉毛微微蹙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青年却已经凑了上去,神情显得有些慌张。
    “不好意思……”
    7777一看,简直要爆粗口。
    这人是什么时候把自己脸都弄红的?这会儿顶着一张红晕遍布的脸,眼睛里头噙着水,倒真跟醉了似的。那一双手表现的也像是醉了,拽过一大团纸巾,极不稳当地帮男人擦着,手顺着男人脖颈一路往胸膛上去。身子东倒西歪,几乎要靠在上头。
    纸巾被攥在手里,偶尔触碰上去的便是手指。男人身形微微一晃,却并不吭声。
    “……啊。”
    7777忽然听见宿主的声音,那么轻软,跟含着奶糖一样,浓浓浅浅浸透了春情,含糊道:“这儿也湿了……”
    他松开擦上头的手,满满蹲下来,细致地去擦皮带下头那一块。
    男人嘴唇忽的一抿,脊背更直了些。
    7777刚刚瞧见了,是杜怂怂故意把手上水往上头甩的。罪魁祸首此刻表现的却像是刚才全出于无意,蹲着仰起头时,眼睛里头水雾朦胧,还迷迷糊糊冲着男人一笑,干净的几乎能从脸上攥出水来。
    别说是顾先生,连7777的心里也是猛地一跳。
    真是要了人命了。这股子劲儿……
    他擦得那么轻缓,忽然手腕被人握住。男人将他整个儿提起来,好似轻轻吸了一口气,道:“不用。”
    杜云停两颊潮红,仍旧望着他,“先生——我得赔您一件新的。”
    “这是水,”男人淡淡道,“很快就会干。”
    杜怂怂拉着他,不叫他走,“我总不能让您穿着这个出去……”
    才怪,我总不能就这么放你出去!
    “我得赔您。”
    男人唇角好像含了点笑意,但不等杜云停看清楚,这一点笑意便瞬间蒸发不见了,“无需。”
    卧槽,不上当。
    杜云停简直要急死了,这人怎么这么不上道?
    他这会儿几乎是几辈子的功力全都使上来了,站都站不稳,一个劲儿往顾先生身上靠。手拽着对方,不由分说在他手心里画着,“您……好歹给我一张名片……”
    顾黎的手忽然间一顿。他眉头稍稍挑起来,像是遇着了什么出乎意料的事。
    他定定地看了会儿身上的人。杜云停装着醉鬼,实则眼巴巴地看着他,跟讨食的小狗一样。
    男人颔首,道:“名片?”
    杜云停大喜,忙摊开掌心。男人看他一眼,却没给他名片,只拿出一根钢笔,在他的手心里龙飞凤舞写下一串号码。
    “这个。”
    杜怂怂问:“这是您的工作号码?还是……”
    顾黎道:“私人。”
    杜云停忙把手握紧了,心里头呼噜噜往上蹿的全是欢喜的泡沫。他瞧见男人转身,干脆跟了几步,走上去,正想着和对方再说两句,却瞧见自己的包间里头走出来个人,正是段总。
    段总这会儿喝高了,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他来,干脆自己出来找。他已经把刚才那奇怪的触感忘了个干净,只瞧着杜云停格外鲜嫩的脸心痒痒,迈着步子朝他走来。
    “小斐,怎么去了这么久——该罚。”
    他喷着浓重的酒气朝着杜云停走近,不由分说就要伸手来拉他。
    “走走,再进去喝几杯。你再多喝点,我还能追加投资,里头的人也能加戏——你说加多少,都加!进去!”
    他已经五十多了,和大多数这个年纪的人一样,挺着个格外圆润显眼的肚子。头上的头发也逐渐稀疏,顶着个地中海头,就像颗少毛的猕猴桃。杜云停这会儿遇着个顾先生,便不耐烦再应付他,只向着顾黎身边靠。
    顾总醉醺醺,看着他的目光像是从腥臭的沼泽里头爬出来的水蛭。
    “小斐啊……”
    杜云停干脆停在那儿了。他心里头转瞬便升腾起了个新的主意,转而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身边人,许是由于担惊受怕,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他低声请求:“这位先生,请您帮帮我……您能帮帮我吗?”
    顾黎没有走,事实上,他也不会走。杜云停的手牢牢攥着他的袖子,跟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样,眼睛里头饱含的都是惊惧,这惊惧甚至让他脸上的醉意都淡了几分,只剩下害怕,匆匆躲避着那只伸过来的手。
    顾黎眉头蹙的更紧。即使知道眼前人不过是装的,他也无法接受这人脸上露出这样的表情。他伸出手,果断地阻绝了段总和面前人之间的距离,将青年朝着自己的方向一把拉去。
    想要的小美人就在眼前,却怎么也摸不着,段总的脾气一下子起来了,声音里也含了怒意,“你干什么?——你是哪位?”
    顾黎并不曾回答他,倒是走廊上的服务员远远地听见这边的动静,到这儿一看,瞧见顾黎的脸,唬了一大跳。这位是他们老板的朋友,本身也相当有地位,得罪不得,他满脸堆着笑,忙让人上来劝阻,将段总搀回包间里去。段总如何会乐意,他也算是平日里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如今就想要一个小小的经纪人居然都这么困难,反手一推,嚷嚷道:“你们干什么?不知道我是谁是不是?”
    服务员赔着笑脸,小声与他道:“段总,我当然认识您——可您可能不认识那位,那位是顾家的……”
    单单是顾家两个字被吐出来,老男人的酒都一下子醒了一半。他惊疑不定地转着眼珠,问:“哪个顾家?”
    “还能是哪个?”服务员说,“这不只有这么一个顾家。”
    段总额头渗出了很多的汗。他伸手颤巍巍擦了一把,绝口不再提那个貌美的小经纪人的事,甚至连包厢里头的女明星也没什么心情了,在原地站了会儿,这才去推包厢的门。
    那头的顾黎却带着杜云停,一路走出走廊。
    杜怂怂眼睛里头汪着水,这会儿还不忘给自己做铺垫,整个儿一可怜的、被欺压蹂躏的小白花:“谢谢您。刚刚要不是您,我真不知怎么办才好……”
    7777差点被这言情剧的女主台词雷的吐了。顾黎微微颔首,只问:“他欺负你?”
    杜云停声音打着颤,道:“不能说是欺负——只是我这样的人,一向不能接受这样的潜规则,毕竟,我只是个小明星,还没多少人气,他们就想借着这一点欺辱我……”
    7777:【……】
    要脸吗?宿主还要脸吗?
    杜云停显然是不要的,不仅脸不要,连节操也一并丢的干干净净了。他把刚才那一通添油加醋,把自己塑造的纯洁又无辜,俨然是圈里头剩下的最后一座活牌坊,末了不忘眼巴巴望着顾先生,称赞他:“多亏有您这样的好心人。可我害怕,我回去之后还会被要求陪酒……我能在您这儿多待一会儿吗?”
    要是可以的话,借宿一晚就更好了。
    要是潜我的是顾先生的话,倒找钱我也干啊!
    杜怂怂双眼发亮。
    7777:【……】
    这一瞬间,它好像忽然看见面前的男人笑了下。顾黎紧接着响起来的声音仍旧是不紧不慢、从容不迫的,“你醉了。”
    杜云停眼巴巴,是的,醉的都不能自己走路了。
    非得顾先生睡睡才能好!
    顾黎:“或许你还没握过自己的手。”
    杜云停没明白,他为什么要自己握自己的手?
    他把一只手缓慢地探到另一只手上,立马明白男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卧槽,这毛茸茸的触感……
    他刚才居然就是用这只毛手撩的顾先生?!
    顾先生怕不会当他是南方古猿!
    杜怂怂咽了口唾沫。他冷静道:“这不是我汗毛,真的。”
    我们这种小仙男,都是没汗毛的——信我。
    作者有话要说:  杜怂怂想象中的场景:细嫩的指尖慢慢摩挲……
    顾先生感受到的场景:毛茸茸的东西沿着他胳膊往上摸……
    哇,南方古猿。
    第100章 圈中戏精(五)
    这一句出来, 杜云停又在男人的嘴角看到了点笑意。
    这一次的笑意是明显的,但也只在男人脸上停留了一瞬, 转眼便不见——杜云停几乎要以为是自己眼花,再看时,男人仍旧是那副冷清模样,好像一尊用象牙雕出来的雕塑, 终生都不曾真正笑过半点。
    他将自己的手背在身后,不敢再去触碰男人, 只微微仰着头看他。顾黎重又迈开步子, 不紧不慢地朝楼上走,见他久久没有反应, 便扭过头来,定定望着。
    “不是没有地方待?不走?”
    杜云停忙道:“走, 走。”
    他匆匆几步跟上去,隐约觉得男人的步伐放小了, 恰巧能让他跟在后头。
    杜云停还没忘记自己这会儿喝醉了,步伐凌乱, 被男人伸出手, 扶了一把。
    那手只是在他臂弯处克制性地微微一碰, 便收回去了, 甚至还隔着层薄薄的衣裳。可杜云停却像是被烫着了, 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他已经被教出了这样的本能,享受甚至追逐着男人的触摸。只是这一次太过隔靴搔痒,起不到什么实质性作用, 反而让他心里头烧起了火。
    顾黎在顶层开了间套房,刚一打开门,醉鬼便东倒西歪走了进去,躺在床上不动弹了。顾黎将薄薄的房卡向桌上一扔,问:“既然不想,怎么会招惹上段存?”
    青年的手臂举起来,稍稍遮着眼。他皮肤相当白,是那种常年被掩盖在长袖衬衫下不见天日的苍白,袖口向上卷了两卷,露出细细的手腕,垂在床头,像截一折就断的花枝。
    “手下有个人在拍戏,是段总投的资。”
    顾黎在椅子上交叠起双腿。
    “只是这样?”
    青年的眼睛完全睁开了,眼睛里头好像浸透出了点无奈。
    “不然会怎样?——她是我带的人,总不能把她交出去,岂不是得我亲自上?”
    他说着,却微微笑了声,说:“这年头,不搞这种规则的也少见了。”
    顾黎眼睛深的像是一汪潭水,并不接他这话茬。杜怂怂自己低声说完这一句,便慢慢从床上撑起了身,望着他。那话语里头浸透着别的味道,看样子像是醉了的人慢慢用目光凑近他,瞳孔湿漉漉的,干净的很。
    “您呢?”他轻声道,“您——走不走这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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