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张细节迥异的考卷在眼前来回交替，她有些心神不宁，强行控制着自己分清两者不要出太大差错。
    终于写完最后的作文，长舒一口气，她也有功夫去分辨这怪异的现象。
    很快她神情变得古怪。
    她盯着那张类似幻象的试卷，最后的作文题目怎么那么熟悉。
    相隔十年很多事她已经忘得差不多，可当年中考作文题目她还记得。之所以能记住，是因为那年体型很新颖，不是常规的文字命题，而是给出一张漫画让考生自主发挥。
    当年第一次接触这种题型，很多考生不适应，然后作文离题。
    她就是其中之一。
    本来她基础还不错，就算精神状态不佳，正常发挥也能考出个不错的成绩。名次靠前，凌梦想冒名顶替也很打眼。可因为作文基本被判零分，原本的优势科目语文瞬间变成拖后腿的，加起来总成绩泯于众人，就算跟凌梦调换也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
    因为这个，她对当年中考作文题目记忆犹新。
    通过这个作文题目，她升起种大胆的猜测：这不会是前世中考题吧？
    第一门语文苏音只是这样猜测，而接下来紧跟着考的数学则让她确定自己猜测。
    她约莫记得当年数学最后一道大题考得是圆，而那干扰她审题的幻觉中，试卷上最后一道大题也是圆。
    这是前世中考原题！
    换种说法，也就是这周末即将迎来的中考，她所要面对的考题。
    经过近十天的认真复习，苏音理论水平已经恢复前世水平。可理论归理论，考试是有时间限制的，这就牵扯到一个熟练度问题。
    苏音来学校路上已经考虑好了，反正她已经从凌家出来，没人管。正好这几天借助红姐店里，一个人闭关修仙，熬几个通宵好好刷题。
    可现在她回忆起了原题……
    还费那功夫干嘛？以前克制了那么多年，重来一次苏音决定放飞自我，绝不跟自己过不去。
    惊喜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她忘记这里是考场，激动得直接跺脚。直到监考老师虎着脸走过来，敲她桌子警告：
    “这位同学，请注意维持考场秩序。”
    理智回笼，苏音赶紧低头，“老师，我知道了。”
    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位置上，她抄起草稿纸，将潜意识里那份考卷记录下来。
    虽然是中考模拟测试，可实际上并没有中考那么严。统一发放的草稿纸，考试结束后并不会收回。苏音知道这点，这会记录起来也很放心。
    笔尖刷刷刷在纸上摩擦，等考试结束的哨声吹响时，她已经记录下整张数学考卷。
    接下来是午休。
    前任李校长留下的规矩，不管是不是回家休息，饭一定要在学校吃，走出考场的不少学生奔向教学楼后面食堂。
    整整一上午考下来，不少学生都有被烤糊了的感觉。
    徐雯雯便是如此，不同于同桌苏音的学霸，她是个彻头彻尾的学渣。
    “给，热死了，这么热的天不适合考试。”
    食堂内，联排座椅旁两人面对面坐着。桌上摆着两只餐盘，里面有肉有菜，看起来卖相还都不错，是顿十分丰盛的午餐。
    得益于省巡查组的到来，食堂被彻底整顿一番。虽然不知道这次整顿效果能维持多久，但最起码苏音毕业前质量应该都不会差。
    徐雯雯走过来，手里握着两瓶冰镇健力宝，递给她一瓶。
    苏音接过来，却没有直接开罐。
    “我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哪天都不适合考试。”
    在徐雯雯的满脸赞同中，苏音话锋一转：“今天怎么买这个？”
    不怪苏音有此一问，这年头普通初中生每天零花钱也就五毛一块，健力宝可不属于食堂免费提供，两块钱一瓶，绝对属于奢侈品。
    徐雯雯跟她一样属于勤俭节约型，不同的是，她是从小被凌老太太养成的习惯，而对方则是单纯因为家境。
    他们初三才坐同桌，苏音又不是爱打听的性格，对徐雯雯家境不是很了解，只大概知道她爸爸瘫痪，全家负担都落在妈妈一个人肩上。
    徐雯雯低头，小声道：“我妈妈医院有个很好的进修名额，今年公开选拔，她很有机会。高兴之下就赏了我五块钱零花，正好我们一人一罐。”
    进修名额？
    苏音瞳孔微缩。
    第30章、进修？
    苏音记得很清楚，前世这个暑假吴瑜曾去省城参加进修，有那么一段时间不在家。
    而回来后第一件事，便是强迫她将中考成绩让给凌梦。
    记忆中吴瑜很重视这次进修，不仅大肆采购众多价格不菲的名牌服装，甚至还拒绝了凌梦撒娇痴缠要一起跟去省城的请求，就是不想分心。
    而这次进修也取得了应有的良好效果，结业回来后没多久吴瑜便升一级，再然后便平步青云。
    往事划过脑海，苏音从回忆中清醒过来，不用多想便作出决定：不能让吴瑜获得进修名额。
    至于怎么阻止……
    她看向对面的徐雯雯，“你妈妈在医院工作？”
    “对啊？你不知道？”
    脸上划过惊讶，顿了顿，徐雯雯神情有些黯然，“也对，好几次家长会她都没过来，你不知道也是应该的，她好像跟你妈妈在同个科室。”
    同科室，不会吧？
    苏音脑海中划过一个人名，“你妈妈是不是姓杨？”
    “恩，她叫杨玉兰。”
    还真是她！
    苏音之所以知道杨玉兰，还是归结于吴瑜。后者很少在家中提及医院其他同事，但她却不止一次地提到杨玉兰。
    当然说得都不是什么好话，
    “杨玉兰个马屁精，领导刚说完她就颠颠凑上去，明明可以放那，现在科室所有人都得跟着她受苦。”
    “就是个傻的，谁不知道那小姑娘请假就是为了约会，什么肚子疼，肚子疼走路还那么快？也就杨玉兰傻乎乎相信，给人顶班。”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行了，反正也没人会管，杨玉兰非得加班弄到七八点。”
    当然还有得意洋洋的，“死老太婆全身上下一股馊味，脏兮兮的，那么大岁数一个弄不好有可能出人命，我才不上，这种活就该交给杨玉兰。”
    ……
    苏音八岁上小学从乡下回城里，到十六岁，八年间无数次听她念叨杨玉兰。
    在吴瑜口中杨玉兰就是个冤大头、傻x，有什么不乐意干得事推给她就成。前世她对吴瑜言听计从，也这样认为。
    可如今走出那个怪圈，她有了自己独立的判断力，突然间很佩服杨玉兰这样的人。
    勤恳敬业、吃苦耐劳，十几年如一日辛勤工作。
    诚然，像吴瑜这样踩低捧高、长袖善舞之人，可以活得很好很轻松。可如果整个社会全都是这样的人，世界会变成怎样的可怕？如果颠倒过来，所有人都像杨玉兰这样，那和谐社会简直不是梦。
    这样的人应该得到进修机会！
    苏音脑海中响起这句话，然后就跟扎了根似得。
    “吴医生经常在家提起杨阿姨……”
    徐雯雯顿了下，才反应过来“吴医生”指得是谁。虽然觉得怪怪的，可她心神被整句话吸引。
    “哎，吴阿姨是不是也觉得我妈妈傻？”
    苏音没有正面回答，“我觉得杨阿姨这样很好。对了，能不能帮我个忙？”
    “没问题！”
    徐雯雯答应得很痛快，说完后才反应过来，“帮什么？”
    “收留我几天。”
    反应过来“收留”具体是什么意思，徐雯雯一口健力宝差点喷出来。嘴巴闭成蚌壳，向来文静的小脸涨到通红。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音音，好端端的……”
    苏音明白她话语中的未竟之意，没多解释，随口道：“出了点事，被赶出来了。”
    又是一阵沉默。
    “也不是不行，只是……”
    “恩？”
    “我家条件不怎么好，你有可能住不惯。”
    苏音纤长的手指捏着只淡水虾，三下五除二剥开，红彤彤的虾仁放进嘴里。
    真好吃，其实炎炎夏日最适合吃麻辣小龙虾。
    不过这年代，好像还不流行吃小龙虾？
    这种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苏音摇摇头，还有正事没解决。
    “没事，我适应能力很强，八岁之前都是在农村住得。”
    “还有这种事？”
    “恩，他们工作忙，就委托在农村的老人照顾我，连幼儿园都是在那念得，到八岁上小学，没办法才接回来。”
    “这样……”
    徐雯雯仿佛下了很大决心，“那，你先来我家住好了。”
    苏音唇角扬起笑容，“正好你不是还有很多不会的地方，晚上有时间我可以给你讲讲。”
    她下午回忆起了中考原题。
    目前阶段，徐雯雯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学习很努力，可脑子有些不开窍，成绩不是很好。记得前世中考她就考得不是很少，实验学校很少有人考不进一中，她和凌梦都是那少数人中的一员。
    借此机会，正好给她透露点中考原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