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音伸手摸过去，或许是刚沾过凉水的缘故，她只觉自己额头格外烫。
    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觉得脚下轻飘飘的。
    “你发烧了？肯定是早上淋得雨。”
    徐雯雯面露急切，冲下手向外跑去：“妈，音音发烧了。”
    苏音就着旁边盆里清水冲下脸，感觉神智清醒些。正想说自己没事，吃粒感冒药就好，话到嘴边她突然反应过来，这不就是最好的机会？
    她干脆地不再强撑，撤回自己意志力，顺着墙壁直愣愣地往下滑。
    眼见就要摔到在地，跟随徐雯雯赶过来的杨玉兰扶住了她，稍显粗糙的手探向她额头。
    “发烧了，脸怎么这么红？音音？”
    “杨阿姨，我…没事，真的…不用麻烦你们。”苏音声音中透着虚弱，说出来的内容却满是坚强。
    “还说自己没事，这肯定都烧糊涂了。不行，得赶紧送她去医院。”
    “玉兰！”
    徐老太太严厉的声音传来，“立群那还疼着呢，你怎么突然就跑了。”
    “娘，这孩子都烧糊涂了，得送她去医院。”
    “通知她爸妈，有父有母的，条件还那么好。他们自己家孩子，哪犯得我们这些连自己都顾不过来的穷人家操心。”
    杨玉兰其实还想着刚才那通电话，医者父母心，她想去救治伤患。
    其实她也不是没有自己的私心。自打公布公开选拔后，她根据文件要求整理过相关资料。然后很容易便发现，比她自力高的那些都升上去了，不会跟她争。而资历差不多的医生中，只有她和吴瑜最有机会。
    出了内定风波，就算吴瑜家里有钱，她被选上的概率应该也不会大。
    这次她很有希望。
    眼看着雯雯就要大了，高中三年过后就得念大学。娘也老了，指不定有个什么毛病。家里开支全靠她一个人，她得往上爬。
    如果在这关口救治几个重伤官兵，公开考评应该她应该更有把握。
    可这种想法，她不能跟婆母和丈夫说。上次晋升时他们已经闹过一次，唯恐她混得好了后，会脱离他们掌控。
    这些念头在心里闪过，杨玉兰态度变得坚决。
    “音音她还是个孩子，又是这么关键的时候，万一转成脑膜炎肺炎什么的。反正那边也按差不多了，我先送她去医院。”
    杨玉兰这种态度让徐老太太敏锐地感受到危机，“不行，今天不伺候好立群，你别想干别的！”
    苏音虽然表面虚弱，实际上意识却还清醒着。
    她总算知道违和点在哪了，这对母子如出一辙的自私自利，当年徐立群又怎会奋不顾身舍己为人？
    没再多想，她放松脚下力道，原本挂在杨玉兰身上，勉力支撑的身体软软地倒下去。
    “妈，音音晕过去了！”
    杨玉兰没再搭理她，跟女儿一左一右扶着神志不清的苏音，开门撑着伞冲进暴雨中。
    第37章、再见秦朗
    苏音发烧38.5度。
    远没有想象中那般严重，杨玉兰长舒一口气。
    音音以前经常来医院给吴瑜送饭，见得次数多了，科室里一帮人对这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感官还不错。原先她性子有点面，不怎么爱说话。昨晚上借住自家，她依旧话不多，可却很赶眼力见的去厨房，帮她递碗、切香菜。
    娴熟的姿态一看就是做惯家务的，自家条件不如凌家，可雯雯都没她熟练。
    深入接触后，杨玉兰对苏音感官更好了，所以现在是真心担忧她身体状况。
    “挂个吊瓶就好，有没有什么过敏的药物？”
    苏音此刻正坐在走廊内的长椅上，来来往往皆是步履匆匆的医护工作者。
    因为特大暴雨引发的各种天灾人祸，市人民医院内已经是人满为患。病房早已塞满，走廊内临时加了许多病床。像她这种微不足道的小感冒，也只能是这待遇。
    此刻她微微摇头，“没有。”
    别看她瘦，而且还是那种招人恨的死吃不胖体质，但从小就是健康宝宝，基本没挂过水。
    “杨阿姨，我没问题。刚医院不是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你先去忙。”
    话音刚落，有个领导模样的白大褂急匆匆赶过来，走近了能看出他鼻尖上冒出的汗。
    “杨医生，你总算来了，手术室那边人手告急。”
    杨玉兰也担忧着此事，可眼下……她担忧地看向苏音。
    救治伤患这事，好像不是她剃头挑子一头热。苏音倒没往深处去想，只是越发钦佩杨玉兰的爱岗敬业。
    “我真的没问题，不过是场小感冒。比起我，那些重伤患者更需要你。”
    38度半真心算不得严重，身为资深医护工作者的杨玉兰比普通人更有数。不过她也感激于苏音的理解，还有那无形中的帮助。叮嘱徐雯雯照顾好苏音后，她匆忙跟院领导赶往手术室。
    三人来医院时打得车，进医院后又是杨玉兰亲自给诊断病情，所以挂号什么的都免了。
    这会要输液，肯定得挂号拿病例才能去药房领。
    “没带身份证怎么办？”
    徐雯雯有些着急，离妈妈走开有一会了，这会指不定她已经进了手术室。
    苏音不慌不忙地从衣兜中掏出身份证。
    离开凌家是从重生后就开始计划的头等大事，相关证件她自然也都准备齐全，所有证件整齐码放在空间一角。
    她的空间虽然不大，但装这么点生活必需品还是绰绰有余。
    “哇，你竟然随身带着！”
    徐雯雯面露惊奇。作为学生要用到身份证的地方不多，她的平日都是交给妈妈放在家中。
    “中考要用。”苏音淡淡道。
    清早校门口那些事还历历在目，徐雯雯也想起了音音被凌家赶出来的事实。
    有点替好友难过，又惊叹她心思缜密。不光带了换洗衣物，连证件都带出来了。这么细心又聪明，难怪每次考试成绩都那么好。
    “那我先去挂号拿药。”
    徐雯雯拿着身份证下去，然后又遇到新的问题。
    不管挂号还是拿药都需要钱，挂号费一块钱她倒是有，可药剂费她拿不出了。
    杨玉兰临走前嘱咐过她，办公室抽屉里有钱。徐雯雯刚想回过头去拿，药房负责配药的药剂师已经认出了她。
    “雯雯，怎么是你？是你生病了？”
    “没有，是音音。”
    “音音？是凌音，吴医生家的女儿？”
    还是因为寒冬酷暑经常拎着巨无霸饭盒来医院，原名“凌音”的苏音在市人民医院拥有很高的知名度。尤其一楼挂号处和药方，每次去重症医学科都要路过这两处。虽然苏音原先性格腼腆基本没说过几句话，但值班护士对她简直熟到不能再熟。
    见徐雯雯点头，配药的护士直接把扎好的塑料袋递给她。
    “拿去，”
    “谢谢，等下我把钱给你们送下来。”
    护士忙着准备下个病患的药，忙碌中摇摇头，“不用，直接从吴医生额度里扣就是。”
    徐雯雯还真不知道能这样，她也是健康宝宝。不过护士都这么说了，那肯定就没问题。
    配药护士说得是实话，医院的确有这方面的福利。好不容易忙完这阵，看到没缴费的单子，想起这茬她还是给吴瑜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起来时，吴瑜正在拿冰袋给凌梦做冷敷。
    随手接起来，听到那边说自己是市医院的，她表情立马变得不耐烦：“不是已经说过了，我很忙，而且已经请过假，没工夫过去。”
    “可吴医生，您……”
    没等那边说出具体什么事，吴瑜“哐当”一声挂了电话。
    医院配药室内，护士听着电话内传来的忙音，整个人好久没反应过来。
    直到窗口递进来处方笺，有人来拿药。火速配好药递出去，她怀着难以言表的心情，跟旁边窗口同事八卦起了刚才的事。
    “都烧到需要住院了，还是杨医生女儿陪着过来的。我打电话过去，吴医生管都不管，直接挂掉。”
    “前阵不都在传，她那个不是亲生的。”
    “音音多好的孩子，不是亲生的，这么多年养下来也该有感情吧。”
    你一言我一语，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尤其还是关于最近院里的风云人物。很快吴医生冷酷对待发高烧亲生女儿的消息，就传遍了医院每个角落。
    位于顶层的手术室，秦朗已经简单梳洗过，伤口也处理好，那身救灾时脏到不行的衣服也换下来。
    因为是紧急任务，来时没准备太多衣服。所以他现在穿的，是在平城买的白t恤和牛仔裤。两身衣服回部队时被他随手仍在汽车后备箱里，这会正好派上用场。
    两个送药护士推着车过来，随口八卦着刚才听过的大新闻。
    “吴医生也太过分了吧。”
    “那可是抱养的，可不就成了草。”
    “不过音音也真是可怜。”
    吴、抱养、音音……三个敏感字传到耳朵，秦朗脑海中闪现出一张白白净净的小脸。
    第38章、原来如此
    秦朗穿梭在医院走廊内，寻找着小姑娘身影。
    感冒发烧，应该也就是挂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