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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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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发了赵合,长安马不停蹄地赶到拱宸门附近,所幸没有错过四合库宫人入宫的时间。见宝松果然在队伍中,趁着宫门守卫验看腰牌的空档,她悄悄地冲宝松打了个手势。
    宝松记得长安,知道他是刘汾的干儿子,见他冲自己打手势,进了宫门之后便与同行之人打了招呼,脱离队伍来到长安藏身的墙角拐弯处,谨慎地问道:“不知安公公找我何事?”
    长安四顾一番,见无人注意他们这边,对宝松道:“宝公公借一步说话。”
    宝松跟着长安一路来到远离拱宸门的繁英阁旁,长安停步回身。
    见宝松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不语,长安笑问:“宝公公认得我么?”
    宝松点点头。
    “我是谁?”
    “刘公公的干儿子长安。”
    长安笑容微敛,道:“错了,我是御前听差,长安。”
    宝松眉头有些疑惑地皱起。
    长安看了看笼罩在夕阳余晖下的阁楼,道:“长话短说,我这儿有笔生意想跟宝公公做,不知道宝公公感不感兴趣?”
    “什么生意?”
    “一幅画,换四合库二把手的位置。”
    宝松呆住。
    长安也不看他,继续看着身侧的阁楼道:“当然,要完成这笔交易或许需要一些时日,至少,也要等四合库的掌库换人做了方能实现。但看宝公公想不想坐这个位置,信不信得过杂家了。”
    宝松二话不说就从怀里取出一张人像画来交给长安。
    长安笑道:“想不到宝公公倒是个爽快人。”
    宝松恢复了他的面无表情,道:“我不想做四合库的二把手,也信不过你。”
    长安挑眉,两指拈着那幅人像画晃了晃,问:“那你这是何意?”
    “我只求保命。”宝松道。
    长安闻言,忍不住重新打量宝松一眼。没想到这小太监看着其貌不扬,倒是个冰雪聪明的,知道从她说出这笔交易的具体内容的那一刻起,他便只能在敬酒与罚酒中挑一杯,绝无不喝的道理。
    换做平时,她与刘汾博弈,或许这宝松还得好好掂量一番谁输输赢?然而眼下,刘汾的家人犯了事,所以,他干脆利落地选了敬酒。
    “放心,我长安虽算不得君子,但答应别人的事,却还是作数的。事成之后,你的命,和四合库二把手的位置,一样都不会少。”长安从自己怀中拿出上午李展画给她的越龙的画像,轻轻塞入宝松怀中,一边帮他抚平衣襟一边笑眯眯道。
    第109章 庸俗
    是夜长安值夜,当她来到甘露殿时,慕容泓和刘汾都在内殿。刘汾跪在地上,慕容泓坐在桌旁,手里拿着一张画像正在端详。
    见长安进来,慕容泓招招手让她过去。
    “陛下。”长安弓着腰一溜烟跑到慕容泓身侧。
    “刘汾说,他请了画师根据他继子的描述画了假扮李展之人的画像,还说此人就是今天跟李展一起进宫之人。朕在流芳榭未曾留意,你看看今日与李展同来的,是否是此人?”慕容泓将画像递给长安,抚弄着卧在他腿上的爱鱼道。
    长安接过画像,装模作样地仔细辨认一番,道:“陛下,单从画像上来看,的确与今天和李公子同来之人有七八分相似。如此说来,莫非刘公公继子一案是李家设计的?”
    “李儂官拜司隶校尉,他的儿子,又为何要与你过不去呢?”慕容泓揉着爱鱼的头顶,眉眼不抬地问刘汾。
    刘汾被问住了,迟疑半晌,道:“这……奴才也不知。”
    慕容泓斜他一眼,道:“莫不是你为了替你继子脱罪,自己画了此画来栽赃李展?”
    刘汾惊了一跳,刚要分辩,一旁长安笑着道:“陛下您也太看得起刘公公了。您看看这画,若没有一定的丹青造诣,能画得这般形神兼备?”
    慕容泓扫了那画像一眼,没吱声。
    刘汾向长安投去感激的一瞥。
    “陛下,依奴才看来此事也不难办,留着这画像明日召李公子来一问便知。若果真是他设计了此事,乍见这画像他必然心虚,我们抓住机会趁虚而入,必能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长安提议道。
    慕容泓想了想,道:“你说的有理。既如此,”他看向刘汾,“画留下,你跪安吧。”
    刘汾见状,忙谢恩退下。
    内殿殿门关上之后,长安拿着那画看来看去,一本正经道:“李展这画技确实不错。”
    慕容泓斜眼睨她。
    长安一脸无辜地看过来。
    两人对视一刹,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慕容泓笑容灿烂如一场盛世烟花,轻声啐道:“一肚子坏水!”
    长安恭敬道:“陛下英明。”心里却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慕容泓瞪她一眼。
    长安笑得狡猾狡猾的。
    “今日之事进展如何?”慕容泓问。
    “托陛下洪福,一切顺利。”长安道,想了想,她又道“陛下,李展之事……”
    “嘘——”一语未完,慕容泓突然伸指抵唇,一脸慎重道“别出声,你听。”
    长安一愣,闭上嘴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心思:听什么?莫非又有人来听壁脚了?
    殿中默了半晌,长安什么都没听到。
    “听到了吗?”慕容泓抬起脸看她,一双漂亮的眸子流光溢彩。
    长安摇摇头,一脸茫然。
    “花开了。”慕容泓放下爱鱼,起身衣袂翩飞地向东窗下走去。
    长安:“……”她跟着慕容泓来到东窗下,见不知何时那里摆了两盆昙花,一颗颗花苞就似一盏盏紫色的小灯笼般悬在花枝上,其中有两颗花苞紫色的外衣已经绽开,露出了里面洁白的小口。
    闻到那缕淡淡的清香,长安恍然大悟,忍不住斜着眼鄙视慕容泓:什么听到花开,闻到花香才是吧。吓姐一跳,还以为你真那么神呢!
    “第一次见到昙花,还是在应天的灵隐寺,虚云方丈的禅房内。我花了四个时辰等它开放,结果它开了不到两个时辰就凋谢了。”说到此处,慕容泓伸出玉似的指尖,轻点了点那亟欲绽放的花苞,“虚云方丈说它已经完成了它这一世的修行,就修行本身而言,是无关时间长短的。花开花谢是一种修行,旁观花开花谢,也是一种修行……可惜朕如今比那时年长十岁,莫说修行,连旁观修行的耐心都没有了。”
    慕容泓话音落下,本在预料中的长安阿谀的声音却并没有响起。
    他侧过脸,身边哪还有那奴才的身影?回身一看,才发现那奴才不知何时已经跑到了榻边,正跪在地上将榻下那箱金子拖出来,一边使劲一边嘴里还嘀嘀咕咕道:“……花有什么好看的?哪有我的金子好看?”将箱子拖出来后,她打开箱盖,撅着屁股喜形于色地往金子上一趴,满脸陶醉。
    慕容泓:“……”
    “庸俗!简直俗不可耐!”他以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
    长安睁开眼,昂起脑袋往慕容泓这边看了看,不服地辩解道:“陛下,您喜欢昙花一现的曾经拥有是一种人生态度,奴才喜欢真金白银的天长地久也是一种人生态度。这不过是奴才与您的人生追求不同而已,谁也没比谁高尚……”
    “放肆!”
    “好吧您高尚,您高尚。奴才是奴才嘛,庸俗是应当的。”长安怂得很快,说完又往金子上一趴,满脸堆笑道:“只要有金子,别说庸俗,低俗奴才也认了!”
    慕容泓面无表情地回过身去,扪心自问:慕容泓,你疯魔了吧?居然会指望能与这样一个奴才一起赏花聊天?不早了,还是洗洗睡吧。
    长信宫永寿殿,慕容瑛平躺在贵妃榻上,白露正在用中药、花汁与牛乳调制而成的粘稠汁液为她做睡前脸部按摩。
    白露按穴功夫精到,力度适中,慕容瑛被她按得甚为舒服,闭着眼睛问:“你这家传的方子真能让人返老还童?”
    白露抿着唇笑道:“返老还童乃是夸张之说,但如太后这般情况,比同龄之人年轻十岁还是可以做到的。”
    慕容瑛睁开眼,问:“只能年轻十岁?”
    “若要年轻二十岁,乃至三十岁,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于太后而言,恐怕有些困难。”白露轻声道。
    慕容瑛有些不悦,道:“什么叫于哀家而言?普天之下,论富贵和权势,还有哪个女子能胜过哀家不成?”
    白露一边轻柔地往她脸上抹着细腻馥郁的汁液一边道:“奴婢说的困难,与权势富贵都无关。”
    “哦?那你说说看,到底是怎样的困难?”慕容瑛来了兴趣。
    白露垂下脸,低声道:“奴婢不敢说。”
    “恕你无罪。”
    白露咬了咬唇,道:“奴婢祖上传下来的驻颜秘方中,有个非常关键的辅助方子。那上面说,女子若要容光焕发,需得阴阳调和,若要永葆青春,则需采阳补阴方可做到。”
    慕容瑛抬眼看她,白露羞红了双颊,垂着眼睫专注于手上的动作。
    慕容瑛收回目光,沉默片刻,刚想说话,燕笑进来道:“太后,寇蓉求见。”
    “叫她进来。”慕容瑛收回到口之话,道。
    寇蓉进来后,见慕容瑛正在敷脸,行过礼之后便站在一旁不说话。
    慕容瑛见状,对白露及殿内侍女道:“你们都先出去。”
    众侍女退下后,寇蓉方上来道:“太后,今天赵合赵公子也进宫参加了陛下的荷风宴。”
    慕容瑛微愕,问:“先前那边不是来消息说他不会进宫的么?”
    寇蓉道:“其中内情到底如何,奴婢也不清楚。但可喜的是,今日奴婢假借太后赏赐瓜果之名去流芳榭见到了赵公子,看赵公子气色精神俱佳,当是恢复得不错。”
    慕容瑛道:“哀家也问过杜梦山,他说假以时日,赵合当是能重新站起来的。”顿了顿,她问“宴上可有出什么事?”
    寇蓉道:“为免惹人怀疑,奴婢没在流芳榭多做停留。不过后来听监视那头的奴才说,奴婢走后不久,陛下因为不胜酒力,也早早地离开了流芳榭,后来一直没再回去。”
    “不胜酒力?他们还喝酒了?”慕容瑛问。
    “他们喝的是茘汁。”寇蓉答道。
    慕容瑛无语,茘汁这种女子都不会喝醉的果酒,居然让慕容泓不胜酒力?
    寇蓉见她不说话,眸中闪过一丝犹豫,但犹豫过后还是开口道:“太后,今日流芳榭一行,还让奴婢发现了一件事。”
    “何事?”
    “奴婢看到钟羡与长安谈笑自若状甚亲密,怀疑钟羡有可能已经靠向陛下。”寇蓉道。
    慕容瑛眉头一蹙,下意识地问:“怎么可能?”
    寇蓉道:“奴婢不知原因,但事实如此。”
    慕容瑛顶着一张涂满了汁液的脸从贵妃榻上坐了起来,思虑一阵道:“决不能让钟慕白与慕容泓联合起来,即便是钟羡,也不行。他是钟慕白的独子,在站队之时,钟慕白未必不会考虑他的意见。”
    “那太后您的意思是……”
    慕容瑛冷冷一笑,道:“听闻钟慕白那位称兄道弟的好连襟,行事可不太检点,就拿他开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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