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听到呀，不仅是那边的鲸鱼，还有那边、那边、那边、和那边的！”她一边说，一边用挥手指着周围，几乎涵盖了从2点钟方向到7点钟方向近乎180度的范围，神情很认真，不像是开玩笑。
    张子安明白了。
    人类的声音范围跨越了2至3个八度，而鲸鱼的声音范围跨越了8个八度，它们能发出从人耳听不到的喃喃低语直到几乎刺破耳膜的高频音阶。
    声音在常温空气中传播的速度是340米/秒，而在海中的传播速度高达1500米/秒。
    鲸鱼利用它们低频声波进行超远距离通讯，甚至能够向几千公里之外的鲸鱼同伴发出简单的信号。
    光靠低频声波是不足以跨越这么远的距离，鲸鱼们能做到这点，是因为各大海洋中存在“深层声音通道”。所谓的深层声音通道，其实是密度不同的水层，由于水层之间的密度差异而具备引导声波的特性，但这种深层声音通道只对低频声波开放，是鲸鱼独享的福利。
    鲸鱼的声音信号非常复杂，而且不同种类的鲸鱼发出的声音也有区别，甚至同一种鲸鱼也会因为生活在不同地区而带上独特的地区口音，就像人类一样。
    它们在海中无休无止地歌唱，是在彼此对话，还是自娱自乐地哼着小曲？尽管近年来做了很多研究，但人类依然完全无从知晓。
    世华说她能听到鲸鱼的声音，而且指向渤海、黄海、东海、南海四个方向，这说明她能听到周边海域鲸鱼发出的低频声波，这可能是身为精灵的特权吧。
    他刚想通这个问题，马上又诧异地问道：“世华，鲸鱼为什么哭泣啊？”
    “不知道……”她疑惑地摇头，“我只知道它们在哭。”
    低频声波虽然传播距离极远，但携带的信息量极低，只有每秒1比特。相比之下，人类说话时每个单词携带的信息量有10比特。
    所以世华并未说谎，也不是有意推诿，而是她确实只能听到鲸鱼在哭，但无法得知为什么哭。
    可能等一会儿的话，就会有新的信息传来。
    果然，她侧耳又听了一下，说道：“声音很乱，它们像是在逃跑，像是在被人追，被人……杀……”
    说到这里，她面露惊惧，白皙而光滑的皮肤上因为颤栗而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算了，别听了，我已经明白了。”张子安打断道。
    她半张着嘴，疑惑地盯着他，期待他的解释。
    “是捕鲸活动，韩国可能有人在偷偷捕猎鲸鱼。”张子安叹了口气，“这显然是违反国际公约的，不过……很难完全阻止。”
    第757章 君子固穷
    捕鲸是人类由来已久的活动，特别是那些渔业资源丰富、濒临寒带海洋的国家，不过随着人类的滥捕滥杀，鲸类数量的持续减少，1986年起国际社会就已经禁止捕鲸了。w↓
    毫不夸张地说，鲸全身都是宝，其他副产品在现代社会都有替代品，唯有鲸肉是无可取代的。
    发达国家的渔民捕捉一头鲸可以获利8万美元以上，一年捕捉一头就是中产阶级，捕捉两头就是社会高层人士，而饭馆将鲸肉做成美味佳肴后可以牟取翻倍的利润。
    在高额利益的驱使下，虽然国际公约明令禁止商业行为的捕鲸，但屡禁不止，因为所谓的国际公约需要各个国家自觉遵守，如果国家本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没办法了。
    有的国家是公然捕鲸，有的打着科研的幌子捕鲸，而有的国家是偷偷摸摸捕鲸。
    张子安听说韩国就有人以“误捕”的名义偷偷摸摸捕鲸，只要顾客愿意付钱，就能在饭馆里品尝新鲜的鲸肉，因此当他见世华遥指东北方，立刻联想起韩国有人偷猎鲸鱼的传闻。
    世华却不信，“阿-则安你是在骗人吧？鲸鱼那么可爱，韩国才不会有捕鲸呢，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她不愿意相信她的欧巴带着一脸灿烂的笑容用刀叉品尝美味的鲸肉。
    张子安想要反驳，但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
    因为没有证据。
    世华指的是东北方，但东北方是个很大的范围，既包括韩国，也包括扶桑，还包括俄罗斯的远东地区，这三个国家的远洋渔业都很发达，而且都有捕鲸的传统。
    某些种类的鲸鱼并非濒危动物，特定情况下的捕鲸是被许可的。
    说起来他很气愤啊，他明明有把一头白鲸带回来的机会，但因为他是守法良民便放弃了，居然有人偷偷摸摸挣这份他不敢挣的钱，很是令他不患寡而患不均！
    不行，我挣不到的钱，你们也别想挣！
    于是他没继续在到底是哪个国家在偷偷捕鲸的问题上多作纠缠，而是说道：“世华，你不愿意那些鲸被人类捕杀吧？”
    她点头，“鲸鱼很可爱啊！直到我在德国海滩上搁浅之前，那头白鲸一直在陪我游泳呢！当我累得不行时，它就浮在水面上让我趴在它背上歇息；当我想念欧巴的时候，它就唱歌给我听；当我在茫茫大海上找不到方向时，它就在前面给我引路——虽说它很笨，给我引错了路，把我带到了德国而不是韩国……”
    说着，她就变得沮丧起来。
    其实张子安觉得她没资格说人家白鲸笨，人家再怎样也是把她引到了岸边，要是按照她的方式傻傻地游下去，说不定会游到百慕大去。
    退一万步说，就算那头白鲸真的把她引到了韩国，估计自己也变成一盘鲸肉被端上餐桌了……
    “那么，世华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向那些鲸鱼传递消息？”他问道。
    “有啊，我可以唱歌啊！”她说。
    “这么远，它们能听到？”他又问。
    她流露出在看白痴的样子，“阿则-安，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我能听到它们的歌声，它们当然也能听到我的啊！”
    “你误会了，我只是想确认一下。”张子安笑道，“那你可以让被追杀的鲸鱼们游来这边，我们这边的人是不捕鲸的，当然也对鲸肉没兴趣。”
    “真的？”她狐疑地盯着他，“中国人很穷吧？”
    张子安：“……你是从韩剧里知道的？”
    “嗯！”她用力点头，“所以看到你这寒酸的浴室我就知道果然没错！”
    张子安差点跪了，对不起，我给中国人丢脸了！
    “其实，中国人并不算很穷，起码不像你印象中那么穷，不说北上广那些一线城市，就连滨海市这样的二三线城市，生活水平也不比韩国差到哪去——当然跟欧美发达国家还是有差距的。”他赶紧解释道。
    “所以只是你穷？”她明显不太相信。
    张子安觉得，让她看看电视还是有好处的，不论是看看《小时代》之类的电影还是新闻联播，都能刷新她对中国“穷”的印象。
    不过还是算了，如果让她看《小时代》，她的性格估计会往更不可预测的方向发展……
    “其实我也不穷。”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这话没什么说服力，他掰着手指头说：“你看，我有房，有车……”
    “车在哪？”她拉开浴缸旁边的窗帘向楼下看。
    “马上就有！”张子安强调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还有猫！别看有些人表面风光，背地里连只猫都没有！”
    这下轮到世华无语了。
    她认真想了想，好像韩剧里男主角里养猫的还真的很少……
    “不对！”她猛然发现自己的思路被张子安带偏了，很不服气地指着他的脸说道：“你养的那些猫，性格都太恶劣了吧！特别是那只胖橘猫！”
    “你说谁性格恶劣？还有谁是胖橘猫？”
    正好菲娜见张子安迟迟不去取午饭，腹中饥饿，上楼来催促他，正好听见世华在背后说它坏话，立刻拉长了脸。
    她眨眨眼睛，“这里还有第二只橘猫吗？”
    说实话，这二位的性格都没资格鄙视对方。
    眼看这一鱼一猫又要打起来，就像是天生的冤家对头一样，张子安赶紧岔开话题，“世华，我有办法证明我不穷，证明方法就是我还给菲娜买过钻石呢！”
    “哈？”世华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你给这只橘猫买过钻石？”
    菲娜跃上自己的公主床，从枕头下面拨拉出闪亮的钻石戒指，套在爪尖上炫耀似的瞪着她。
    “……好吧，我知道你为什么穷了。”她叹了口气。
    张子安干咳一声，“这些先放在一边，世华，你就让那些被追杀的鲸鱼往这边游吧，只要游进了中国的专属经济区，自然有海监、海缉、渔政、海警的相关船只保护它们。”
    “真的？”她依然怀疑。
    张子安耸耸肩，“你可以试一下，反正试一下又不会怀孕。”
    第758章 五行缺钱
    世华对张子安的话半信半疑，因为张子安的表现和这间浴室老旧的装修给她很穷酸的感觉，他敢保证鲸鱼进入中国的专属经济区之后就不会被中国的渔船捕杀么？
    张子安则很有信心，因为中国没有吃鲸肉的传统，而鲸鱼身上的其他东西又没有即使违法也要捕杀的价值。
    别看中国的很多动物由于人类活动区域的扩大而濒临灭绝，但自古以来中国人对猎杀超大型动物都心存顾忌，特别是巨大的鲸鱼，有时候还会被认为是龙王爷的化身，更是很少去主动捕杀——在茫茫大海里讨生活的渔民，几个不是有些小迷信？出海前弄些三牲祭海，求龙王爷保佑平安无事是很常见的做法。
    再过两个月就是中国的休渔期，那时候鲸鱼在中国海岸线上就更安全了。
    也许是持续传来的鲸鱼悲歌令世华别无他法，只能硬着头皮死马当活马医，她微启朱唇，无声地唱起歌来。
    张子安起初都没发现她在唱歌，因为一点儿声音都听不见，只能看到她的嘴唇以小幅度一张一合，大概她是用人耳听不见的低频声波唱的，也只有低频声波才能传出上千公里的距离。
    他耐心地等了一会儿，世华的无声歌唱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但菲娜的胃可没兴趣等下去，连声催促他赶紧去拿午饭。
    低频声波携带信息的能力极差，她需要长时间的吟唱才可以把有限的信息传递到千里之外，而且声波的传递需要时间，就算鲸鱼们得到信息后马上往这边游，以鲸鱼长距离迁徙15公里/秒的时速计算，即使日夜不停地游，也要两三天之后才能接近中国的海岸线——前提是鲸鱼确实是在韩国海域，而不是更远的扶桑海域或者俄罗斯远东海域。
    所以，世华的歌声到底有没有效果，至少要两三天之后才可以看出来。
    张子安今天的事情还很多，要去看车买车，要去建材市场定制水族箱，还要去逛一下专业市场，寻找合适的冷水机。
    海洋生物不仅需要加热棒来升温，在炎热的天气里还需要降温，特别是张子安从德国带回来的冰海天使与蟠虎螺，它们都是生活在接近零度的低温水域里，滨海市即将到来的春天和夏天会让它们分分钟领便当。
    冷水机的价格从一两千至大几万不等，分为风冷型和水冷型，是水族馆必备的设备。
    如果对温度变化要求不高，还可以去二手市场买来空调室外机自己改装成风冷型冷水机，这样比较省钱，一般水族馆都是这么干的。
    但是张子安可不敢，他就两只冰海天使，少一只都没办法进行繁育，万一出了什么事，非得心疼死不可！
    冰海天使这是用来招揽生意的招牌，估计世界上其他宠物店都没卖的，他自己都没想好应该怎么定价，但肯定价格不菲就是了，而且不会轻易出售，要确保购买者能够养活才行。
    光靠卖冰海天使是不行的，必须有走量的常规海洋生物，这些海洋生物从哪里进货，他还没想好，说不定要去逛逛鱼市了。
    滨海市的狗市规模很大，狗市里也有卖鱼的，不过狗市里卖的鱼都是最低档最常见的鱼，真想要好一些的鱼，还是要去鱼市。
    海水鱼跟淡水鱼一样，价格也要分三六九等，越是高档的海水鱼，主人越不吝于花高价钱为它们打造舒适静谧的空间，所以养高档海水鱼的人往往不差钱，一套设备的钱都能买一只高品相的布偶猫了。
    如果再算上水族箱本身的占地空间，考虑到目前居高不下的房价，在一线大城市的市区，一个大型水族箱光是占地面积就至少值十万块钱！
    这跟养猫养狗不一样，猫和狗本身并不需要专属空间，养起来比海水鱼省事省钱多了。
    价值十万块钱的水族箱里，您养的鱼不能太寒碜吧？否则亲戚朋友过来一看也不像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