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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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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爷过世的时候跟我说,血浓于水,毕竟是一家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好,让我你们的听话。”
    当然,这只是两老遗言中短短的一两句而已,他们还劝了魏敢很多。
    所以,魏俭国无视他的反对,硬要把他调过来,魏敢最终还是来了,跟魏新处不好关系,他就尽量少回家里来碍他们的眼。
    看到他们一家三口和乐,魏敢心里最开始的时候,难道不嫉妒不失落吗?明明也是他的父母,明明说愧疚于他,要弥补他的人,却总下意识地忽略了他。
    那时候,魏敢想过,就这样算了吧,就像是爷爷说了,一家人,也没有那么多好计较的。
    直到后来他得知,奶奶过世时,魏俭国没有回去,是肖玉珍联合魏新把人拖住了,爷爷过世时,魏俭国出公差的地点,明明就在家边上,却硬拖着没有赶回去。
    “你知道奶奶过世那年,**病,是肖玉珍指使的吗?”魏敢目光平静,语气也没有丝毫起伏,但话音落下,屋里整个都净了下来。
    肖玉珍和魏新震惊地看向魏敢,不明白这件事他怎么会知道。
    魏父则是目光如电,飞快地看向肖玉珍。
    “你们在指责我不堪为人子的时候,为什么不反省一下自己呢,父母慈才有子孝。”魏敢继续道,甚至脸上还带着点笑意。
    魏父想张口解释,却发现,这时候他无论说什么,都很无力,难道还要像魏敢刚来时那样,拿父亲的威严去压他吗?魏父知道,压不住了。
    “我什么也没做,外面所有人都骂我,如果我在外头说一句,你们两个是‘老不死’的,你们怎么想。”魏敢从来没有在这家人面前说过这样多的话。
    因为沟通无效,魏父不是瞪眼睛就是拍桌子,肖玉珍只会哭,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不对。
    “魏新不小了,十岁的人了,爷爷奶奶亏过他吗?奶奶当年反对肖玉珍生他,是为了我,但肖玉珍坚持,奶奶说什么了吗?该准备的一点没少吧,之后我有的,也从没短过魏新一份,不是吗。”很多事,魏敢其实不想说的。
    但你不说出来,有些人就是认为理所应当,心里没有半点数。
    这么些年,不管是钱还是物,这一家人收得心安理得,用得高高兴兴,但他们有没有设身处地的替老人想过一分,奶奶从牙缝里省出那些来,容易吗?
    魏敢每多说一句,魏父的头就低一寸,就连趴墙头偷听的邻居们,听着魏敢不带情绪的讲述,各自都忍不住替魏敢,替过世的两位老人心酸。
    也是啊,只生不养算什么父母,没道理等魏敢一大,就想捡现成的便宜,要求着魏敢孝顺听话吧。
    还有魏家那两位老人,也是不容易,要替儿子媳妇养大孙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结果呢?
    再想想魏新,还不是大人灌输的那些思想,才让他说出那种大逆不道的话来。
    看着魏敢平静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黄大柱有点想哭。
    “当初你们把我丢在爷爷奶奶身边,现在就不应该再强势把我调过来,被抛弃的孩子,你们再多弥补,也不过是虚假的关爱。”魏敢把想说的说完,转身看向魏新。
    魏新本来一直看着魏敢的,见他看过来,下意识地就避开了魏敢的眼神。
    “本来想着我把户口迁出去就算了,以后当门不远不近的亲戚也好,看来是我天真了,还是算了吧。”魏敢笑笑,心里有些钝痛,又有些轻松。
    面对亲人,哪怕是给了你诸多伤痛的亲人,有些话,真的不是那么容易说出口的。
    何况,爷爷奶奶临终时最放心不下他,生怕他最后一个人,再三叮嘱让他好好跟魏俭国夫妻及魏新相处,做一家人。
    别人的话魏敢可以不听,但爷爷奶奶的话,哪怕是错的,魏敢哪怕违心难受,也不想有丁点违背。
    可如今,不光是他天真,爷爷奶奶也有些想当然了。
    “魏新跪下给爷爷奶奶磕头认错,这事就算了,不然……”
    第三十二章
    “不然今天谁也别想拦我。”魏敢看着魏新,目光沉沉,子不教父之过,魏父过作为,他今天就当魏新一时的兄长,好好教他做人。
    有些骂名魏敢背得冤枉,但今天,就是背了骂名又何妨。
    “魏新,道歉!”肖玉珍还是心疼魏新的,看得出魏敢不是说笑,立马就去拉魏新,魏新不说话,由着她拉扯。
    肖玉珍急得不行,“阿敢,你不要生气,妈妈让弟弟跟爷爷奶奶道歉,妈妈也道歉,是妈妈的错,是妈妈没有教好魏新。”
    魏敢摆了摆手,“你别这样自称,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您除了生我一场,有什么资格给我当妈。”
    爷爷奶奶从来没有在魏敢面前说过肖玉珍半点不是,从来都只说肖玉珍一个女人不容易,魏奶奶要抱怨肖玉珍,都是私下里跟魏爷爷讲的。
    但即便是抱怨,也只抱怨肖玉珍心里没有魏敢,工作再忙,难道不能抽时间回来看看孩子,孩子那么想妈妈。
    倒是魏敢去外婆家时,听他大舅妈说过,肖玉珍生下他,连奶都没给他喂一口,只在医院住了三天,就把他交给了外婆。
    打小,魏敢就是吃奶粉和米糊糊长大的。
    像是没有料到魏敢会说出这样伤人的话来,肖玉珍捂住心口,眼泪哗哗直往下落,“我知道你怪我,可……”
    又是这一套,魏敢已经不耐烦起来了,他也不再是小时候,渴望母爱,肖玉珍说什么都信。
    他越过肖玉珍,看向魏新,“你是自己跪,还是要我动手。”
    魏父看着眼前这一切,没有说话,而是转身去里屋找了找魏爷爷和魏奶奶的合照出来,摆在了案桌上。
    家里竟然连两老的遗像都没有,对上魏敢冷嘲的眼神,魏父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先前魏敢从沪市调过来的时候,其实有把两老的遗像带过来,但肖玉珍不喜欢,找了借口让魏敢摆在他自己的房间里。
    魏敢那时候虽然不在家里住,但肖玉珍怕魏敢不高兴,从来不敢去房里动他的东西。
    现在魏敢搬走,两老的遗像他自然带走了。
    这个时候,已经不适合再有外人在家里呆着了,黄大柱赶在他妈妈来拉他前,先出了魏家的院子。
    “哥,打起来没?魏敢哥没吃亏吧。”黄小兰拉着黄大柱,一脸的好奇。
    黄大柱瞪了她一眼,“瞎打听什么,赶紧帮妈做饭去。”
    黄小兰白了他一眼,问问怎么了,不过见她哥表情不是很好看,十分难过的样子,黄小兰撇了撇嘴,进屋帮忙做饭去了。
    赶紧做饭,说不定等会魏敢会来她们家吃饭呢,以前都是这样的。
    说起来,她魏敢哥在她家吃的饭,比在魏伯伯家吃得还多呢。
    听说魏敢跟工会的那个林蚕蚕已经吹了,黄小兰觉得自己努把力还是有希望的,想到这里黄小兰立马冲她妈道,“妈,你歇着,今天我来做饭。”
    黄母看了眼格外积极的黄小兰,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不过闺女要勤快,她也不拦着就是。
    ……
    魏新跪了,连磕了三个响头,在魏敢灼灼的目光下,认认真真地跟两老道了歉,做了检讨。
    至于这里头有几分真心,魏敢不奢求,他只需要让魏新知道,有些话,说出来就是要承担后果的。
    看着魏新丧气地跪在地上,魏敢心里没有任何波动,更不会觉得高兴,只觉得悲哀。
    爷爷奶奶过世前,最惦记的除了魏俭国这个常年不归家的儿子,就是魏新了。
    当年得知肖玉珍大龄怀孕时,魏奶奶确实放话说让肖玉珍把这个孩子打掉,但那时候魏新只是个还未成型的胎儿。
    魏奶奶觉得肖玉珍她们这个岁数,再要一个孩子对魏敢不公平,更不愿意魏新成为下一个魏敢,才坚决反对。
    肖玉珍能把他一丢就是十来年,魏奶奶有这样的顾虑太正常了,这有错吗?
    没有,错的只是肖玉珍把这件事说给了魏新听。
    从小就给魏新灌输一种,当年你奶奶不愿意要你,你是不被期待的孩子,是妈妈拼了命把你生下来,妈妈很伟大,很爱你的思想。
    魏敢看了眼魏新,没有错过他眼神里的憎意,魏敢虽然替爷爷奶奶难过,却并不打算去做徒劳无功的事情。
    告诉魏新,爷爷奶奶其实很爱他?
    魏新是不会相信的。
    “以后,不要再让我听到半句关于爷爷奶奶不好的话,听到一次,我敲掉你两颗牙齿。”魏敢最后看了魏新一眼,看都不看肖玉珍一眼,准备离开。
    肖玉珍刚刚陪着魏新一起跪的,现在起来腿还有些发麻,她想去拉魏敢,手却被魏父给拦住了。
    “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今天当着爸妈的面,一并都说了吧。”魏父拦住肖玉珍,语气淡淡,“魏新,你回房间去。”
    知道魏父是要跟肖玉珍算帐,魏新怎么会肯,他站着没动。
    不走是吧,魏父也没再赶魏新,目光直接看向了肖玉珍。
    ……
    魏家现在会有什么样的动荡,魏敢一点都不感兴趣,他现在特别想看见林蚕蚕,哪怕什么话也不说,但就是想看看她。
    厂办大楼里空荡荡的,林蚕蚕把工会的事情理上手后,就不需要再加班了,这个时候魏敢过去,肯定是见不到人的。
    魏敢在魏家大闹一场的事,这会家属区里已经传得有声有色了,林蚕蚕从食堂回来,就听了不少。
    只不过这样的传言,向来是越传越离谱,再加上魏敢的一些话,魏家人明白,但旁人未必明白,各种猜测也有很多。
    不过总归这次传的,都是说魏新不对,肖玉珍太纵容孩子之类的话。
    当然也有站在肖玉珍那边的,不过不多而已。
    因为之前林蚕蚕跟魏敢走得挺近的,还有人打听到她这里来,林蚕蚕可不客气,来一个怼一个,把人都给挤兑走了。
    “这些人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何喜庆挺不喜欢魏敢的,但听到这些人在那里胡乱猜测,也替魏敢鸣不平。
    林蚕蚕轻轻摇头,“无论什么时候,这些人永远都不会少的,以为随口说的话不用负责,没根没据张嘴就能来,还能自己编呢。”
    何喜庆点头,可不就是这样,她最讨厌这样的长舌的人了,想到听到的那些话,何喜庆轻轻叹了口气,“说起来,魏敢真的挺可怜的。”
    林蚕蚕点头,摊上不负责任还要求你尽子女孝道的父母,是个孩子都可怜。
    这样想一想,她上辈子其实也还算好。
    父母等到她高考后才离婚,离婚后虽然互相推诿责任,但也从来没有要求过她多孝顺。
    后面她参加工作,逢年过节打钱自然高兴,但她不给,他们也不会特意跑过来指责你什么,顶多就是再联系时语气差了点。
    父母永远是你的父母,这真的是再流氓不过的一句话了。
    林蚕蚕叹了一口气,但凡父母爱子女一分,子女爱父母绝对是更多倍。
    孩子爱父母是天性,但有些父母,却未必爱孩子。
    林蚕蚕看了眼天,也不知道另一个时空里,林蚕蚕还在不在,如果在,她会不会孝顺她的父母,逢年过节给他们打些生活费。
    她妈是不是还爱打牌爱发脾气,胃痛的毛病有没有好一点,她爸是不是还为继子不听话而发愁,医生说他肺不好,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往心里去,下决心把烟戒了。
    “对啦,蚕蚕姐,你不是说要去办公室拿东西吗,饭盒我给你放宿舍去吧。”何喜庆走到半路上,突然想起吃饭的时候,林蚕蚕说有东西放办公室里了。
    林蚕蚕点头,把饭盒交给何喜庆,自己就往厂办大楼去了。
    厂办大楼三楼的水泥扶栏上,魏敢就坐在上面,面对着外头,没有半点防护,林蚕蚕看到的时候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是谁想不开呢。
    等看清是魏敢的时候,林蚕蚕脚步定在那里,半天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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