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云琉璃的眼底也有了几分温软，轻轻抚了抚小姑娘已经剪短了的乌发，弯腰唇瓣凑到云琉璃的额角，轻轻吹了吹，声音前所未有的温软：“还疼吗？！”
    娇娇软软的小姑娘点了点头：“胳膊还疼……”
    顾青城又低头对着云琉璃的手臂吹了吹：“还疼吗？！”
    小姑娘眼底还带着泪花，故作坚强对顾青城露出一抹笑意：“只有一点点疼了，谢谢叔叔。”
    顾青城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怎么会信吹一吹就不疼这种话……
    七岁的云琉璃，大概因为父亲和继母总是不在身边的缘故，比别的小朋友格外懂事一些。
    顾青城叹了一口气，七岁啊……
    该怎么和七岁的小孩子相处？！
    云琉璃车祸的事情很快林暖就知道了，第二天一大早林暖就早早来了医院。
    小姑娘懵懵懂懂靠坐在床上望着林暖，像小朋友一样，乖巧的就差耷拉下耳朵了。
    白瑾瑜过来给云琉璃做了简单的检查之后，林暖和白瑾瑜站在病房门口说话……
    “七岁以后的记忆都没有了？！”林暖语气里不掩饰诧异，这跟看电视剧一样。
    白瑾瑜点头：“其实按照道理来说，小琉璃这种撞击程度不应该会这么严重！”
    林暖眉头皱的越发紧。
    “但怎么说呢，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还有人摔了一跤之后，就失忆了，这样的案例是有的！”白瑾瑜叹了一口气，“我和我们科室的同事和金城辅仁医院那边儿连线讨论了一下，这种情况有可能是因为小琉璃颅内血块的缘故，也有可能就是撞击后遗症！前者还好，可能等血块散了也就恢复了，如果是后者……”
    “后者怎么样？！”林暖难耐不住追问。
    “如果是后者，我们预计可能会有三种情况，一种……是小琉璃的情况会恶化，记忆还会倒退！第二种……是记忆还包括心智会一直停留在七岁！第三种，当然是最好的一种随着时间推移恢复，但因为是自己人我没有瞒着老顾，第三种基本不太有可能！”
    林暖怔住。
    这话白瑾瑜已经和顾青城说了，顾青城听完之后沉默了良久，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回到病房陪着云琉璃。
    劫后余生，对顾青城来说最重要就是云琉璃还活着。
    如果云琉璃的记忆还要退化，那么顾青城照顾她余生！
    如果云琉璃心智和记忆一直停留在七岁，他就陪她停留在七岁！
    白瑾瑜双手插在白大褂里，道：“老顾我估计这会儿悔的肠子都青了，如果他那天晚上没有让小琉璃回云顶公寓，小琉璃就不会出车祸！”
    林暖点了点头，其实林暖看得出来……
    林暖早上到的时候，顾青城正在病房门口安排工作，似乎打算放下手头上的一切陪着云琉璃。
    云琉璃在傅宅生活过一段时间，和林暖的关系又极好，林暖是真的把云琉璃当成妹妹看待，所以来得时候和顾青城说，打算麻烦一下李阿姨过来照顾云琉璃一段时间，等云琉璃出院直接去傅宅住，这样也不至于顾青城忙起来顾不上云琉璃。
    但顾青城没答应，直说打算亲自照顾云琉璃。
    林暖进病房看了眼脸色苍白显得十分虚弱的云琉璃，拎着保温壶道：“我去打热水，白医生说你暂时还不能进食，但是如果有特别想吃的东西可以稍微尝试着吃上一点点，如果没有吐的话就可以再吃一点点，有想吃的吗？！”
    云琉璃努力想了想开口道：“西米汤圆！”
    可以毫无顾忌的疼爱她！
    听到西米汤圆四个字，顾青城抬头……
    “西米汤圆？！以前倒没有听人把西米和汤圆煮在一起吃过。”林暖对云琉璃温柔笑着。
    云琉璃点了点头：“我也没吃过，但就觉得……想吃这个东西！”
    西米汤圆是云琉璃曾经给顾青城做的甜品。
    顾青城不喜欢吃甜食，也是后来云琉璃和顾青城相处久了才知道，她觉得椰汁西米露很好喝，就把西米换成了用糯米粉搓成的小丸子，和椰汁混合之后就不那么甜了，云琉璃给起了个名字叫“西米汤圆”。
    只是……这是云琉璃十六岁时候的事情，她居然还记得。
    “好，打完水回来我让家里准备好，给你送来！”
    林暖从病房里出来，拎着保温壶站在热水器旁接水，说不上来为什么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是因为之前云琉璃和自己还算亲近么？！白瑾瑜说云琉璃那孩子失去了七岁以后的记忆，可从林暖出现在到现在……云琉璃好像都没有问过林暖是谁，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是不是她爸爸或者妈妈的朋友。
    林暖关了热水器把瓶塞塞好，拎着保温瓶往回走，那个鬼丫头为了拿下顾青城之前还下过安眠药，这一次会不会……
    林暖还没有来得及往深了想，人就已经到了病房门口。
    推门，林暖人还没进去，就听到小姑娘带着哭腔的柔软嗓音娇娇气气的，鼻音浓重：“青城叔叔，我好疼啊，我想爸爸了……”
    “爸爸在工作，等过段时间就会回来陪你了，好吗？！”顾青城耐着性子低声哄小姑娘。
    林暖第一次听到顾青城这样温柔和暖的声音。
    小姑娘乖巧的点头之后睫毛上还挂着泪水，又孩子气地追问：“那爸爸什么时候能工作完啊！”
    “等小琉璃完全康复了，爸爸就能完成工作回来陪你了！”顾青城安慰着云琉璃。
    或许自从知道云琉璃对自己的心思之后，顾青城就没有办法好好的面对云琉璃，生怕一点点温柔，都会让云琉璃这个孩子陷得更深，怕给这个孩子错误的希望，所以顾青城在云琉璃面前一直都是硬下心肠来故作冷漠……
    如今，云琉璃突然失忆之后，心智停留在七岁，顾青城反倒是可以把云琉璃单单纯纯当成一个孩子，不论是出于同情还是内心的喜爱，甚至于……情爱，他都能够毫无包袱的把最温柔的一面，给云琉璃！
    可以毫无顾忌的疼爱她！
    此时的顾青城没有发现他的是语气，竟是似水温柔。
    林暖进去时，见顾青城正抚着云琉璃的齐脖乌发，眸底是温柔和煦的笑意。
    林暖还从未见过顾青城这样笑过，仿佛身上肃杀的凌厉之气都被覆上了一层淡淡的温色。
    清晨还不算刺眼的金色阳光之下，五官轮廓冷硬深邃的男人温柔的一塌糊涂，睫毛上还挂着细碎泪珠的小姑娘又是那样的美丽动人，就连林暖看了都觉得十分相配。
    林暖本打算今天上午录节目之前就留下来陪云琉璃，怕小姑娘一个人在医院里无聊，可看到眼前顾青城和云琉璃这两个人的互动，林暖觉得自己还是不要留在这里当单灯泡了。
    她把保温瓶放在床头柜上，对云琉璃道：“那我就先走了，回头让家里做好了你要吃的西米汤圆，让人给你送来！”
    “没事儿，不用麻烦了！琉璃想要吃的西米汤圆别人怕是做不出来！我会吩咐人准备，费心了！”顾青城对林暖道谢。
    他知道之前云琉璃在海城上学，林暖对云琉璃多有照顾，说是把云琉璃当做亲妹妹也不为过，他内心对林暖也是很感激的。
    顾青城把林暖送到病房门口，林暖回过头来看向顾青城：“你把琉璃独自一个人留在海城那一年，我知道是因为你怕给琉璃希望耽误了孩子！可现在琉璃心智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看得出除了她的父亲之外，她对你很依赖，趁现在好好对她吧！”
    顾青城颔首：“我知道！”
    “后面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给怀安打电话，也可以给我打电话，要是想要找信得过的人和你一起照顾琉璃，我就把李阿姨请回来一段时间！毕竟照顾伤员很耗费体力，你一个人一天二十四小时支应在这里，怕你也撑不住，还是得一个人换换班！”
    林暖是女人，很多事情上比顾青城考虑的要周到一些。
    顾青城一个人不可能二十四小时不离身的照顾云琉璃，云琉璃要洗澡洗头怎么办？！顾青城也总得回去换洗。
    顾青城想了想点头，醇厚声线郑重：“那就麻烦你了！”
    在海城，顾青城云顶公寓的家政阿姨也不过是做完饭买了东西填满冰箱，打扫了卫生就走！实在是谈不上信任！
    把云琉璃交给陌生的护工照顾，顾青城更是一百个不放心。
    但李阿姨不同，李阿姨是傅怀安用了多年照顾团团的阿姨……
    年纪五十来岁做事情也稳妥细心，否则傅怀安不会一用就用这么多年，李阿姨临走的时候还给了一个大红包。
    林暖走后，顾青城回到病房，看到小姑娘挂着点滴的小手拿着他的手机摆弄。
    见顾青城进来，小姑娘双眼亮晶晶望向顾青城，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青城叔……这是什么呀！感觉好好玩儿呀！”
    顾青城看小姑娘好奇的左右滑动屏幕，屏幕上的软件图标也跟着左右滑动，小姑娘满目的惊喜。
    想到在小姑娘七岁的时候，应该还没有见过这样的全屏手机，顾青城走了过去，温声和云琉璃解释这是手机，又问云琉璃想不想玩儿游戏。
    云琉璃点了点头，说：“以前我总用爸爸的手机玩儿俄罗斯方块！我特别喜欢！”
    “好，就玩俄罗斯方块。”
    顾青城给云琉璃下了游戏，就坐在云琉璃的身后，让小姑娘靠在自己怀里，手把手教小姑娘怎么用全触屏手机玩儿俄罗斯方块儿。
    但那是对顾青城
    小姑娘就窝在顾青城温暖又坚实的怀抱里，压抑着自己略快的心跳，努力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俄罗斯方块儿上。
    大概当初云琉璃到顾青城身边的时候已经微微有了婷婷之姿，是个超过十岁的少女，顾青城作为男性，不可能云琉璃完全当成一个小孩子来看待，毕竟男女有别。
    可尽管如此……
    顾青城还是给了云琉璃许多的温暖，想要代替云琉璃的父亲云守善给云琉璃更多疼爱，甚至超出父亲的疼爱以弥补这孩子父爱上的缺失。
    再到后来，小姑娘对顾青城有了别的心思，顾青城就更加要避讳，除了必要的关怀，顾青城甚至不敢给小姑娘过多的关心，怕给了小姑娘错误的信号。
    俄罗斯方块儿不知道玩儿了多久，小姑娘就那样靠在顾青城的怀里睡了过去。
    顾青城轻轻从小姑娘手里抽出手机搁在一旁，就那么拥着小姑娘，扯过被子帮她盖好，注视着她的睡颜。
    云琉璃自从和顾青城摊牌之后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都难以安眠，这是云琉璃睡得最好的一觉……踏实极了。
    云琉璃醒来时人还在顾青城的怀里，顾青城棱骨分明的结实手臂就环绕在云琉璃的腰间，似乎是护着云琉璃怕她摔着。
    她扭头看向背后，顾青城背靠着床头，歪着头，闭着眼，呼吸均匀。
    注视着顾青城轮廓深邃的五官，云琉璃眼眶有些湿润，她很珍惜这样靠在顾青城怀里的感觉，她以前最希望的不过就是能够得到顾青城一个真心实意的拥抱！主动的拥抱……
    这些，在她假装失忆之后……假装是七岁小孩子之后，得到了。
    她知道顾青城心里有一道坎，是她的亲生父亲！
    她已经非常努力想要帮助顾青城迈过这道坎儿，可是顾青城没有云琉璃勇敢。
    这一次出了车祸原本，云琉璃也没有打算借此装失忆……
    只是，后来她醒来的时候正好听到白瑾瑜和顾青城说自己从成人用品店买的东西，虽然云琉璃大胆，也可以做到不要脸……但那是对顾青城。
    这白瑾瑜手里拿着云琉璃买的东西，和顾青城在那里大大咧咧讨论这东西，已经醒来的云琉璃耳根一阵阵发热！
    原本她是想就那么装睡着，等到他们都走了之后再醒来，可没忍住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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