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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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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杆枪,两颗蛋,三十年来你就没参过战,宋庭秀,我真是服了你了,苏向红那么好的姑娘,你咋就没追到,给个赵国栋追走了?”宋团双手捧着一只拿黑布罩着的盒子,正在跟宋庭秀俩聊天,声音并不大,当然,几个孩子估计也不听不懂他在说啥。
    宋庭秀没有拿棍子,穿的还是一身的公安服,两手叉在兜里,跺了跺脚说:“哥,当时吧,我和苏向红俩也是谈过婚,论过嫁的,都商量到结婚以后钱归谁管的事儿了,但是,一听我说,结婚以后钱还得归咱妈管,她啥也没说,第二天就跟赵国栋俩确定关系了,我自己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呢。”
    这俩兄弟的通病嘛,愚孝,宋团好歹还知道养家糊口,宋庭秀就为着个愚孝,连个对象找不上。
    见苏向晚出来,宋团说:“大过年的,你回家歇着去,李老太太一家我让孩子们对付就行了。”
    “宋团,你该不会准备要上手打老太太吧?”苏向晚说。
    大过年的,老太太上门来闹不是啥好事,但宋团率儿子打人,那就成恶霸行径了呀。
    不过,宋团就没有苏向晚的担忧:“治病要治根,你放心,今天我不但得替承泽把老太太打发了,就承泽在秦州的房子,肯定也得叫老太太乖乖的交出来。承泽这些年受过的委屈,既然老太太要闹,咱们就掰扯清楚,你去歇着吧。”
    好吧,毕竟大过年的嘛,小苏同志都辛苦了一年了。
    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今天,宋团打算用自己的方式,彻底解决了李老太太这缠人的一家子,让苏向晚舒舒服服的,过个好年。
    第121章 要搬家
    李老太太在大年三十这一天率众前来,当然是准备的好好儿的。
    老太太领头,几个儿子跟在后头,由李老四捧着一幅黑白照片,上面是一个异常年青,穿着白色公安装,戴着大檐帽,佩着领章的年青人。
    年青人嘴唇略厚,两只眼睛神彩熠熠,要不是相框子上蒙着黑布黑花,谁能相信这和年青的一个公安,却已经牺牲了啊。
    “老四,到了土司衙门,啥话都用说,跪下就哭,明白不?”老太太给李老四吩咐着呢:“我们就在你身后哭,大过年的,臊死他宋青山一家。”
    老二和老二媳妇俩眼看天就要黑,街上壁哩啪啦的全是鞭炮声,又冻又饿,也着急啊:“咱们还是赶紧的吧,大过年的,家里的羊肉锅子做好了,大家还吃不到嘴里呢。”
    “有承泽,你们天天有肉锅子吃,没承泽哪来的肉锅子?”老太太白了老二两口子一眼,深吸了一口气,听着广播里在报时,正是晚上七点钟的时候,一把扬起手来,高声说:“都给我哭起来!”
    “哥哎,你死的好惨哟,大过年的,咱们想给你过个年,敬杯酒都没个娃来敬哟。”李老二用的,还是唱花儿的腔调,哭着就进土司衙门了。
    李老四直接就跪在了土司衙门的铁大门前,本身海西人的嗓音,就因为地域原因而高亢明亮,他声音直接就是花儿,这种腔调不但不费力气,而且特别的高。
    大年三十啊,虽然说现在破除封建迷,大家不敬神了,但总归人都是祖宗生的,到了今天,肯定都得把祖宗们的牌位,画像请出来,有些人私底下会上柱,更多的人则是敬碗酒,敬根烟,毕竟这属于国粹,不让大张旗鼓的搞,但要禁,肯定是禁了的嘛。
    小谷东一马当先就冲出来了:“坏老太太,打死你,打死你。”
    “邓高明在不在,李逸帆在不在,这个县的领导们呢,七八个副县长都是死人嘛,可都快来看看吧,看看宋青山这个不要脸的贪心鬼,再来看看李承泽这个狼心狗肺,大过年的都不知道回家给他爸上柱香。”
    李老太太也提着喇叭,声儿调的死是个大,把收音机里主席的新年贺辞都给盖过了。
    几个儿媳妇是陪哭的,那声音一波三折,甭提有多好听了。
    当然,瞬时之间,整个土司衙门里所有在家过年的领导们,带家属孩子全都冲出来,围成一圈子的看着呢。
    “承泽你给我过来,给你爸磕头。”李老太太手叉着腰,一蹦三尺高,上来就拎李承泽的耳朵。
    “让孩子回去吧,这样闹真的太丑了。”邓高明说。
    李逸帆和谷北俩这趟在清水县过年,也对宋青山说:“好歹让承泽回他家过年,也算陪陪他爸,要不然,你们干的这叫啥事情。”
    除了那个神出鬼没,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李老三,李家所有的人可谓全都到齐了,拿手指着戳着宋团,而李承泽呢,则给他奶奶拽着耳朵,正在人群中打转转。
    苏向晚真的好气啊,她觉得宋青山兄弟实在太面了,她恨不能提着菜刀就上,但是,毕竟宋青山说过,这事儿他来想办法,对吧。
    所以,苏向晚只能是捏着拳头,忍啊。
    忍字头上一把刀,她都快忍不住的时候,突然就听人群中谷东哇的一声大哭,瞎熊嗓子似的爆哭,小家伙两条短腿往地上一蹬就开始吼了:“打人打人,坏奶奶打人啦!”
    “都干什么,就事论事,你为什么打孩子?”宋庭秀突然之间啪一把,直接把李老二给掼倒在了地上,指着他也是一声爆吼。
    “老宋家打人啦,大家抄家伙。”李老二也是一声吼,跟宋庭秀俩就打到一起了。
    李老四一看老二跟宋庭秀打起来了,把手中大哥的遗照啪的一声往地上一掼,冲上前就帮兄弟打架去了。
    驴蛋在这一刻爆发了他的战斗力,眼看李老四一拳捣过去,手中一根棍子,跳起来直接就掼到了李老四的脑袋上。
    这要不是宋青山一把抓的快,驴蛋那一棍子下去,李老四保准得头破血流。
    而且,他扬天就是一枪,一声轰响,整个县城里辟哩啪啦的鞭炮声在一瞬间都停止了,所有人都看着宋团呢。
    “老太太,大过年的,你不好好在家歇着,跑这儿来干嘛?”宋团这属于明智故问,声音还特别高。
    老太太说:“承泽得回家陪他爸过年,这事儿就算领袖来了,总理来了,他也得同意。”
    “承泽他爸是死在云南的,怎么着也得有他爸的骨灰才算个事儿,老太太,您到云南接过他爸的骨灰吗?”宋青山说着,还来扶这老太太,要给她拍胸膛顺气。
    老太太现在知道宋青山个黑心鬼,表面看上去老实巴交,待老太太们和颜悦色,其实是个黑心鬼。
    啊呸一声,她说:“我们家的事情你少管,反正我们有照片,见照片如见人,承泽就得跟着我们回家去。”
    宋团端地是好耐性啊,给老太太啐了也不着急,反而是纠结于李大进的骨灰:“当时云南那边不是写过信嘛,让你们去接骨灰,你们为什么不去?”
    “你少管这些,一是孩子,二是房子钥匙,三,还有承泽家的金条、珠宝,全给我拿来,就现在。”老太太两只手都快怼到宋团的鼻子上了,突然一把,就叫宋团把她的手给抓住了。
    “大进的骨灰没人领,还是我家庭秀专门跑到云南接回来的,而且,在云南那边,整理大进的遗物的时候,还有老太太您写的一封信,信里头骂儿子不孝,说他当初归顺政府是个错误,口口声声,您老太太都在抱怨儿子当时为什么不走台湾。”宋团的声音并不高,但足够大家停到:“信还在我手里,大进的骨灰也在这儿,承泽可是你们家不要的孩子,户口也在我们家,大过年的,跑你家干啥去?”
    刷的一声,撩起自己怀里一直抱着的,遮着黑绒布的盒子来,就一只特别普通的盒子而已,上面贴着一张二寸照片,这还真是一个骨灰盒。
    “太不要脸了吧老太太。”李逸帆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把拉过李承泽说:“孩子要饭的时候你们躲起来装死,屁都不放一个,现在政府归还财产了,你们倒好,那是人李师长家的东西,凭什么给你们?李大进的骨灰盒在哪都不知道,捧着张照片,你们是怎么有脸上人家门上来闹的?”
    老太太全家那样子,就跟雷劈过似的。
    辞旧迎新的炮竹辟哩啪啦的给他们搞着伴奏,把这家子人给轰的,那脸一阵红,一阵白的。
    而且吧,宋团不止有骨灰盒,还确实,藏着老太太写给大儿子的,咒骂政府,咒骂领导人的信呢。
    宋团转身拍了拍谷北的肩说:“谷北,这一回房子你再收不回来,我觉得那个公安局长你也就甭干了,真的,给在野干吧。”
    谷北心说,这关我什么事。
    所谓气势汹汹的来,偃旗息鼓的去,李老太太还没会过意来呢,谷北接过信翻了一圈,抬起头说:“不行,这事儿我得交到革委会去,让在野来办。”
    李老太太只听到刘在野三个字,胯骨都还没好利索呢,冰天雪地里啊,转身就跑,跑的居然比几个还是年青人的儿媳妇都快。
    为啥?
    因为前两年斗的最厉害的时候,刘在野上门搞革命,这老太太不但打破了刘在野的头,还往刘在野的身上泼过大粪。
    啥叫个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李老太太这下,可谓打虎不成还撩着了虎须,真真是摊上大麻烦喽。
    再大的热闹也比不过过年吃肉,大年三十,抱着盆子啃肉吃,这种爽利劲儿在谷东有限的人生中,还从来没有过。
    醋蒜一蘸,煮成褪骨的肉,大家都是拿手撕着吃,也就不显得谷东的吃相有多狂野了。
    牟芳芳太勤快了一点,不像谷东那样,理直气壮,吃东西厉害,尤其是吃肉,能吃出一种气壮山河,唯我独尊的感觉来。
    苏向晚孩子太多,想把其中一个送人,而侯清跃呢,一开始是想要牟芳芳的。
    在饭桌上,突然就喜欢上胖乎乎的,粘在苏向晚怀里,大口大口吃着肉的小谷东了。
    不得不说,这小家伙的胃口那是真好,胃口好就意味着好养,更何况谷东还是个儿子,对于一般人来说,养儿防老,这是个最基本的吧?
    “小谷东,你想不想到养猪厂去住啊?”侯清跃从肘子上撕了好大一块瘦肉下来,蘸了点醋和酸,就递给小谷东了。
    这小家伙短腿肉肉的,摸上去甭提多舒服了,好捏,也是个优点啊,大冬天的,暖和的跟个火炉子似的。
    驴蛋和狗蛋,吱吱几个在一瞬间居然也安静下来,看着小谷东呢。
    当然,他们也是想知道,小谷东的回答,会不会让他变成要被送走的哪一个。
    “谢谢阿姨,但我只吃我妈妈给的肉肉。”谷东转头,够着脖子,油乎乎的小嘴巴在苏向晚的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给她抹了一嘴的油,钻苏向晚怀里,不出来了。
    疤爷就是疤爷,你甭看他外表长的粗犷,嗓音虚蓬蓬,但是,关键是刻可不糊涂。
    “那就芳芳吧,今天晚上养猪厂的人全回家了,我正好就一个人,给我作伴儿去,好不好?”侯清跃说。
    牟芳芳吐了吐舌头说:“好呀。”
    磕睡遇着枕头,再不说牟芳芳在寄人篱下的时候,心里有多孤寂的时候,遇到侯清跃愿意领养自己的时候有多感激,总之,大过年的晚上,宋团开着车,就把侯清跃和牟芳芳俩,给送到养猪厂去了。
    三十的夜,天上飘着黯黯的雪沫子,侯清跃包里装着泡软的扁粉、泡发好的木耳,炸成金黄色,只需要炖一下就能吃的排骨,还有油炸的,酥的掉渣的油果子。
    说实话,在北京的时候,她的工作好,生活地位高,像什么粉条啊、油果子啊,糖果啊,排骨啊,这些东西,侯清跃从来没有把它当作珍惜之物过。
    当然,那时候宋团写信要点小县城里没有的东西的时候,侯清跃之所以一直都有求必应的寄,除了原来妥贴,稳重,踏实的宋团一直怀着好感之外,她从来,就没有把苏向晚那个女人,当做一个可以平等对待的人看过。
    在她心里,苏向晚只是宋青山的一个附庸,一个庸俗的,肥胖的,泼辣的,像个生育机器似的农村女人而已。
    她所有给予苏向晚的东西,都带着一种高知式的怜悯。
    可谁能想到,突然有一天,当她四面楚歌的时候,恰是那个,她一直不怀好意的,给予资助的女人,给了她那么多的帮助。
    只能说,侯清跃在此刻感慨万千,最后也只能是说一句:“宋青山你放心,你这儿媳妇,我一定把她教育成一个高知人材,真的。”
    宋团把侯清跃和牟芳芳放到养猪厂,大过年的嘛,不太放心她一个人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自己提着手电筒,把养猪厂整个儿转了个遍,确定几个门都关好,锁好着,才从养猪厂出来。
    男人不好做啊,他现在还得悄悄的回趟小宋庄,安抚一下老爹老娘去,当然,摸一把兜,连续加班了好长时间宋团,兜里的加班费,就是用来悄悄慰问老爹老娘的。
    老太太就不用了,宋大爷见儿子拿着钱来,必定高兴的不得了啊。
    没了小姐姐,吱吱就又剩一个人啦,在炕上滚来滚去的不肯睡,闹着要到隔壁去。
    当然,隔壁听起来格外的热闹啊,几个男孩子叽叽呱呱的不知道在说啥。
    秦州风俗传统,到了大年初一就不能缝衣服,缝鞋子了,而明天一早是新年,几个孩子都得穿新衣服。
    李承泽的大棉衣是缝好的,驴蛋和狗蛋没有新衣服穿,因为李承泽褪下来的,就够他俩穿了。
    谷东穿吱吱的,吱吱呢,跟李承泽似的,因为是老大,占了便宜,年年都有新衣服穿的一个。
    苏向晚把几个孩子明天要穿的所有的衣服全部衲好了,洗干净了,正在忙着给吱吱的鞋子总鞋面呢,房门砰的一声,狗蛋进来了。
    小家伙盘腿往炕上一坐,显然很忧郁啊,但是就那么坐着,不说话。
    “怎么啦,大过年的,跟那几个吵架了吗?”苏向晚问。
    狗蛋瞪了眼窗子外头,突然说:“妈妈,我要搬家啦?”
    “大过年的,你准备搬到哪儿去?”苏向晚故作吃惊的问。
    狗蛋吸了吸鼻子,一看就是怂人在给自已强壮胆子:“我也准备搬到养猪厂去,你甭拦我,也甭想我,牟芳芳也是我的好朋友,妈妈把她送人了,所以,我也不想在家呆了,我明天就走。”
    别的孩子吧,毕竟因为谷东更小一点,都支持留下谷东,但就狗蛋,长的最怂,恋爱谈的最早,才十岁的孩子,装模作样的,都说好了长大就要跟牟芳芳结婚的。
    虽然父母的意志不能违背,但是,他可以选择改变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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