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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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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庭见她安安静静的,也就继续看自己手里的书了。但只看了小片刻,就听刘静娴唤他:“表哥。”
    孟庭转眼向刘静娴:“怎么了?”
    刘静娴面色沉静如水,温宁和煦:“表哥,外头的事情,静娴都听说了。先帝驾崩,梁王殿下事败,被剥夺爵位褫夺封号,楚王殿下即将登基为新帝。静娴斗胆问一句表哥,最近都是在帮着新帝做事吗?”
    孟庭沉默了一瞬,说道:“是。”静娴聪慧,即便不似嫣嫣了解的多,也定是能推断出来的。
    刘静娴垂眸喃喃:“先帝驾崩,不知新帝要如何安排国丧事宜。”
    孟庭从刘静娴的话里听出另一重意思,大魏朝皇室成员殡天,都有国丧期,全国上下皆守孝。有些帝王规定国丧期间大家可以照常议亲,但不能成亲嫁娶;有些帝王则规定国丧期间,一切和成亲有关的事宜,乃至各种娱乐事宜,都不可以进行。就连国丧持续的时间也因帝王的要求而定。
    刘静娴如今在相看夫家,若是新帝将国丧期定得太苛刻,无疑会影响她的终身大事。
    但好在大魏朝历代帝王体恤百姓,一般国丧期最长也就半年,不会耽误太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京城官宦之家才没在先帝病危这段时间急着定亲成亲。
    但刘静娴毕竟是背负刘家的荣耀而来,她会有担心,孟庭理解。
    孟庭慰道:“新帝仁慈宽和,当不会在国丧中过于苛刻百姓,你且放心。”
    刘静娴点点头,似是在思考什么,安静了会儿。半晌她问道:“表哥方才所说,新帝仁慈宽和。关于新帝此人,表哥觉得如何?”
    孟庭眼中略现诧异:“为何问起新帝?”
    刘静娴道:“表哥如今算有从龙之功,往后便要常在新帝殿前效力。常言道伴君如伴虎,我不知新帝是什么样的人,未免担心表哥。”
    孟庭露出温和的浅笑:“你有心了。”他停一停,缓缓向刘静娴诉说道:“这几个月我和新帝时常相处,也算是对他有些了解。新帝宽和坦荡,有君子之风,确实不似前梁王机敏而阴狠,也不似先帝那般缺少一丝骨肉亲情。诚然,往后新帝在位久了或许会变,但我依旧认为,新帝会成为大魏史上不可多得的明君与仁君。”
    刘静娴想了想,也缓缓浅笑开:“表哥看人的眼光一向不错,你既这样说,静娴也放心了。倒是上午时我去巷子中漫步,听到左邻右舍议论新帝已做出对丽贵妃一族的惩治,并未伤及人命。确实是宽和仁善之人。古往今来,身居高位者若是没有容人之量,即便能够善终,也为子孙后嗣埋下了祸根。史籍中不乏这样的例子。”
    孟庭赞同道:“是,身居高位,确要有容人之量。知人善用以心换心,比阴谋诡计终究要长远。”
    韩嫣走到书房门口,听到的就是孟庭和刘静娴的对话。
    因听到刘静娴的声音,韩嫣不由自主就停下了。她立在书房门口,仔细听着。
    第108章 道歉和好
    刘静娴说话非常有条理, 且引经据典, 有理有据。
    听她谈论帝王容人之量这番话,不急不缓。
    这种风格气质和孟庭很像,两人都是从容又理性的。
    韩嫣本就对刘静娴的存在有些发酸,眼下听了两人对话, 这种酸味更是激荡得厉害。
    孟庭和刘静娴谈话, 从话题到语言都正经有深度。若是在不知情的人看来, 他们定是充满了默契,好似天作之合。
    反观自己,和孟庭相处的日子总有点鸡飞狗跳,总是她不停的说,孟庭则冷着脸答上两句。而适才搓衣板事件, 又给两人的关系留下种不安定的因素。此刻哪怕韩嫣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那种酸意和隐隐的害怕依旧无孔不入。
    屋中,孟庭和刘静娴的对话暂时告一段落。
    韩嫣敲了门,然后推门进去, 唤道:“孟郎。”
    孟庭看向韩嫣,他放下手中书卷,道:“你来了。”
    刘静娴也放下书卷, 起身行了个礼:“静娴见过表嫂。”
    不论韩嫣心里如何不平衡,表面上对待刘静娴还是如常的,毕竟她是刘静娴的表嫂。
    “静娴。”韩嫣笑着回了礼, 接着就朝孟庭快步走去。
    孟庭起身, 韩嫣直接走到他跟前, 扑进他怀里将人紧紧抱着。
    这动作有些突如其来,孟庭微怔,下意识的搂好韩嫣。刘静娴则连忙拿起书卷,道一声“静娴先告退了”,无声的离开书房,还很是知礼的从外面把门带上。
    清幽的书房里,只剩下韩嫣和孟庭。因着韩嫣的到来,她身上甜美的天宫巧胭脂香,和满屋的书香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更为扣人心弦的味道。
    孟庭低头看着怀里的韩嫣,她紧抱着他,很是依恋的样子。他不禁问:“怎么了?”
    韩嫣抬起头来,狭长浓密的睫毛如羽扇般轻轻扇动。
    她认真道:“我来是想和你说,我不该拎搓衣板出来。是我做的不对,我向你道歉。”
    孟庭微微凝噎。
    韩嫣深吸一口气:“你是学士,估计会觉得被罚跪很是没面子,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再做类似的事情。还有,这段时间你为我们付出了许多,如今一切过去,我作为你娘子应当体贴褒奖你的。可是我没做到,也是我的错。”
    孟庭其实想说,褒奖是不必的,但他确实渴望韩嫣体贴慰问他。好不容易回家了,能够和家人团聚,迎面一个搓衣板过来,他哪能不憋屈?
    韩嫣见孟庭不说话,于是继续自己说。她枕在孟庭胸口,用脑袋蹭着他胸膛,娇声道:“孟郎~妾身知错了,你就原谅妾身吧!还有我仔细想了想,我刚才的行为违背到我们的契约了,按理我应该学狗叫三声。”她豁出去了,视死如归道:“要是孟郎肯原谅妾身,妾身愿意学狗叫!”
    被韩嫣这样一弄,孟庭终是轻笑出声,破功了。
    她这样妩媚真诚的认错求原谅,他又怎能再和她生气?何况她一撒娇,他就特别吃这一套,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见韩嫣微启唇,还真是打算学狗叫了,孟庭竖起一指抵在她红唇上。
    四目相对,孟庭温声道:“先欠着,下次一起罚。”
    韩嫣眨眨眼,艳丽笑开:“好的!”她一定要争取尽量没有下次,虽然还是有些担心两人之后的关系进展,但她不会退缩的。
    孟庭的手指离开韩嫣的唇,轻轻贴在她脸上。他抚摸着白而柔嫩的脸,诚恳道:“我也有错。”
    “你性子泼辣激烈,对待外人素来是睚眦必报的。我也知道,你眼里揉不进沙子,对欺瞒行为近乎无法容忍。”孟庭的掌心贴着韩嫣的脸,动作和语调都愈渐柔和,“是我独断专行,未能考量你的想法,只从自我出发。我……也向你道歉。”
    韩嫣点点头,心中舒坦多了,她回道:“你不用道歉的,只要以后别再瞒我什么就行了。最起码事后也要和我通个气,好不好?”
    孟庭将韩嫣搂进怀里:“好。”
    这回话彻底说开了,两个人心头的包袱都暂时放下来。
    韩嫣依偎在孟庭怀里,觉得甜甜的。虽然他们闹了不愉快,可当解开这个结后,她能感觉到他们的心灵距离彼此靠近了些。
    只是,一想到刘静娴天然就符合孟庭的择偶要求,韩嫣就又忍不住在心里吃味起来。
    倒是韩嫣正想着刘静娴,孟庭就说起刘静娴了。
    “嫣嫣,适才静娴与我的对话,你可都听到了?”
    韩嫣抬眼对上孟庭的眼眸,道:“我都听见了。”
    孟庭微微眯眼,若有所思道:“不知是否是我多心,我有些怀疑,静娴想进宫。”
    韩嫣稍讶,刚才她光顾着吃醋呢,还真没想到这一层。现在听孟庭如此说,韩嫣再将刘静娴和孟庭的对话在心里过了一遍,竟也隐隐觉得刘静娴动了进宫的心思。
    如若不然,为什么要缠着表哥打听新帝的为人?
    刘静娴说她是担心表哥,但仔细想想,似乎是对新帝有意思更说得通。
    韩嫣忽的就想到上次孟庭为她读《白鹿青崖》。
    那本诗集的最后一首诗,讲的就是一个女子为了前程,不顾家人的反对,执意入东宫为良娣的故事。那女子的结局让韩嫣印象深刻,女子成了帝妃,很是荣光了一阵,但花无百日红,后面日子不好过,她的爹娘也因为要做她的支柱而相继劳累病死。
    这是个令人唏嘘的故事,在不知道结局之前,谁也不能说女子的选择不对。只是韩嫣和孟庭都不赞同她的做法。
    韩嫣想到这里就没再想下去,她问孟庭:“要不我去问问静娴是怎么想的?”
    孟庭想了想,说道:“先不急。先帝驾崩,接下来必有国丧,国丧期间新帝不得选妃纳妃。要是新帝允准百姓们国丧期间可以议亲,嫣嫣,便麻烦你继续为静娴物色夫家。或许她能够寻到合适的公子,这样最好不过。”孟庭说罢,加上一句:“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韩嫣眼波一荡,“我是静娴的表嫂,这是我该做的。行吧,那我先等等国丧的旨意出来,看是个什么情况。对了孟郎,待会儿你打算做什么?”
    孟庭歉意道:“我要进宫一趟,帮新帝收拾后续的诸多事情。”
    韩嫣蹭了蹭孟庭的胸口:“去吧,早点回家。”
    “好。”孟庭在韩嫣额头上烙下一吻。
    两人暂时解开心结,分别的时候心情都轻松了不少。
    孟庭原本还困扰于两人间开始暴露的冲突,但想着只要他们都握紧彼此的手,好好沟通、慢慢改变,未来当是能够过下去的。
    哪怕要多费一些时间和心思。
    下午时分,孟庭去宫中见了新帝,韩嫣也在家中刺绣打发时间。
    马上就要过年,韩嫣想给孟庭缝个大红色的手炉,带出去喜庆。紫巧端了零嘴儿和红糖糕来,韩嫣缝一会儿手炉,吃一会儿零嘴,倒是挺惬意。
    就这么忙到傍晚,韩嫣忽然想起韩茹来。
    这阵子京城变天,她没心思关注韩茹和曹元亮,也不知那两人加上绿浓如今日子过得怎么样。
    韩嫣所不知道的是,韩茹的日子竟然好转了不少。
    自打韩茹勾搭上汾阴侯府管家的儿子曹牧,曹牧便教韩茹要装出大度的模样,讨曹元亮的欢喜,换侯夫人的认可。
    韩茹唯我独尊,本是大度不起来。但她被曹元亮和绿浓双双背叛伤害,一夕之间近乎成了侯府里人人嘲笑的存在,她的心态便发生了大的变化。
    后来糊里糊涂和曹牧勾搭到一块儿去,这曹牧高大雄伟、技术好、嘴又比曹元亮还甜,很快就攻陷了韩茹的高傲。
    如今的韩茹,是越发看曹元亮不顺眼,反倒听起曹牧的话来。
    人被打落深渊,但凡能爬起来的,心都已经不是从前的那颗心了。韩茹亦然。她收起了时刻作祟的优越感,竟硬是扮演成一个顺服于丈夫包容妾室的贤妻。
    韩茹的变化,令曹元亮惊喜不已。
    曹元亮对韩茹旧情复燃,这阵子十天里有九天都歇在韩茹这儿。
    而曹牧也帮着韩茹,让自己的管家娘在侯夫人面前为韩茹美言。
    曹牧他娘本是侯夫人的陪嫁丫鬟,深得侯夫人信任。后被侯夫人嫁给侯府管家了,也依旧踏实努力。
    管家娘猜到曹牧和韩茹有私情,木已成舟,她没办法,只好帮着曹牧遮掩。她一边给韩茹曹牧打掩护,一边时不时在侯夫人面前提上韩茹几句,说韩茹知错能改,真是善莫大焉。
    如此下来,侯夫人渐渐觉得倒是可以给韩茹一个历练的机会。于是,侯夫人做主,将中馈分了三分之一给韩茹。
    韩茹拿到中馈的那天,表面上千恩万谢表忠心,心里激动的近乎咆哮。
    她终于接触到侯府中馈了,尽管只有三分之一,但这代表她的地位已稳,往后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她嫁入侯府的初衷终于要实现了!
    有侯夫人盯着韩茹,韩茹拿到中馈后,表现得很好。她没有恃宠而骄,也没有克扣绿浓的用度。
    这些都是曹牧教给韩茹的,韩茹很是受用,她越发爱和曹牧厮混了。有时候曹元亮在韩茹这里待得久一点,韩茹都有些不耐烦。亏曹元亮还是侯门嫡子,取悦女人的手段竟还不如曹牧那个下奴!
    在韩茹拿到中馈后没多久,新帝终于将一切都收拾好了。
    此时正月已经过完,宫里向汾阴侯府下了两道旨意,令韩茹颇为欣喜。
    这两道旨意,一道是给汾阴侯加官进爵的。原来,汾阴侯在前梁王宫变之前,曾暗中向新帝进献了些钱财人脉。当时汾阴侯就看出前梁王太过急躁,败相已露,于是果断偷偷投靠了新帝。
    可以说,新帝能有今天,汾阴侯也是功劳不小的。新帝论功行赏,给汾阴侯加封汾阴公,并将他从正三品太常寺卿升调为从一品礼部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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