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回想结婚后的日子,难道他不也是这么干的吗?
自诩朱丽·扬的“拯救者”,居高临下地站在她的面前,试图控制左右她的人生。朱丽无所谓地对何康莉说,她这样的姿态会对她重要的人带来伤害——至少何康莉从未真正插手过朱丽的生活,强势的母亲不曾因为她的威胁而真正伤害到朱丽。
但安吉尔却做过。
“但现在我明白。”
天使阖了阖眼,哽咽出言。
“只有爱是不够的。”
现实的人与人不能依靠灵魂沟通,活人注定和安吉尔所掌握的灵感不同。朱丽不是物件,她不属于任何人,不属于安吉尔。
她属于安吉尔·萨特一度认为繁复且庸俗的现实,他们真正所在的生活当中。
“我将朱丽的母亲视为可恶的敌人。”
时至今日安吉尔仍然不知道和一个人生活究竟需要给予对方什么,他懵懵懂懂,也想不太通。但现在安吉尔明白了,除了爱,至少还需要尊重。
他需要别人给予的东西,他同样也应该给予朱丽。
可过去的安吉尔并没有做到。
“然而真正的敌人其实是我自己。”
安吉尔捂住了脸,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气血再次翻涌上来。
想想过去曾经说过的话,想想他曾经做过的事情,一朝认识到问题,那些他曾经视为理所当然的事情变得那么丑恶卑劣。
安吉尔后悔了。
但比后悔更加滔天的情绪是愤怒,遏制不住的恼火几乎冲散了安吉尔的视力。他死死握住伊桑递给他的汽水,未曾开封的饮料罐几乎被他捏瘪过去。
“伊桑,我该怎么办?”
天使睁开了他不曾施舍给人世间的浅色眼睛,那之中流淌着凝聚成液体的痛苦和悔恨:“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伊桑一时无言。
过往安吉尔和朱丽的事情,伊桑一直颇有微词。但夫妻之间的事情好像还轮不到朋友插手,更何况安吉尔和朱丽都不是任由他人指手画脚的性格。
乐队的老大哥知道安吉尔不怎么靠谱,他甚至也觉得朱丽离开他是最好的选择,但出于对安吉尔身体状态的考量,他还是捏着鼻子去为安吉尔说了几句好话,在得知朱丽是真的下定决心后也没再去打扰。
而现在看来……
“你问我怎么做。”
伊桑很是无奈,他愿意帮助安吉尔不假,可他也不是什么神仙圣人,哪里能为朋友指点一番,就能让伤透心的前妻回来的?
“我只能说,”他开口,“别再晾她两个月玩人间蒸发就是了。”
“我没有!”
未曾料到这句话刺激到了安吉尔,他蓦然挺直脊梁,苍白的面孔因为激动而镀上一层淡淡绯红。
“我没有,”他激动地辩驳道,“离婚前的两个月我回来过很多次!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伊桑:“……”
所以那两个月你天天就像是个小偷一样在自己家附近徘徊,却不肯和自己的妻子见一面、说上一句话?!
按伊桑对安吉尔的了解,他顿时明白了一切:恐怕那份离婚协议书也不是安吉尔完全不管不顾,他是真的不觉得朱丽会下这么大决心,所以和三岁小孩一样逃避现实罢了!
你是弱智吗!
伊桑在心底辱骂道,回想起他们两个离婚前夕自己还像是固定打卡一样和朱丽联系转告乐队的工作动向,伊桑·沃克顿时感觉自己就是天底下最操心的那个妈。
“你……”
他感觉非常窒息:“你这个……”
安吉尔:“什么?”
伊桑:“安吉尔·萨特,你真是个[消音]!”
安吉尔蓦然愣住。
他没想到伊桑会突然骂出声,天使震惊得忘记了落泪。伊桑抬头看到的便是他茫然且困惑的神情,再加上面孔中的泪痕和浅色眼睛,多么一副我见犹怜的英俊美人,他的粉丝会为安吉尔·萨特这幅模样心碎的。
然而伊桑却是无奈且苦涩地失笑出声。
原来天使也有落地的一天。
狮鹫乐队的老大哥拍了拍安吉尔的肩膀。
“很痛苦是吗?那么恭喜你,安吉尔。”
“欢迎来到人间。”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只有一更啦,但是是个五千字左右的肥章!大家明晚九点不见不散哦!(姜花安详地躺平升天)
本章安吉尔:猫猫嘤嘤.jpg
姜花叨逼叨时间:心理学上讲如果儿童在表达情绪时总是得不到成人反馈,会造成他们丧失表达情绪能力的后果。我认为朱丽倾向于压抑情感导致最终爆发的性格还算是合理的……释放出来爱恨情感是为了得到回应,但在个人经历的所有情况下得不到回应,自然也就没有释放的必要了。
当时写人设时写到这里,我个人感觉其实朱丽会选择和小垃圾结婚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小垃圾是感情强烈到无法区分爱恨的性格,类比一下就是极地里快要冻死的人身边突然降落了一个太阳,那基本烤的人尸骨无存,但还是愿意去投靠他这样子。
这部分内容我后面会展开啦,理解大家捉急,但是我已经都日更六千了!实在不行姑娘们可以向我们的救主天父克苏鲁祈祷一下让祂再送给红姜花女士三双手吧[神志不清.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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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046
046
小腿负伤被击倒的那一刻, 朱丽确实很难过。
没人想输掉比赛,特别是在朱丽一度认为自己的生活走上正轨的时候。何康莉的出现再次将朱丽带回到过去的阴影当中,拍地认输的时候她既颓丧又绝望, 甚至心生了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费的念头。
仿佛过去的事情就是一堵连绵无尽的墙, 朱丽向左绕、向右绕,不论如何都跨越不过去。
但这样的念头维持了不过几个小时。
安吉尔不知为何悄无声息地离开,之后拉娜和维克多就冒冒失失地冲了进来。第二天白天,朱丽转院之后更是不得了, 俱乐部的成员呜呜泱泱来了一片,让护士站那个身材娇小、金发碧眼,看起来就很生涩年轻的护士当即发了飙, 一众猛男仿佛小鸡仔般被训得不敢抬头, 说了没几句话就被赶到走廊上去了。
更遑论朱丽的手机还从天亮起就没停过,曾经的对手, wfa的工作人员,还有远在拉斯维加斯的艾莉森都风风火火地打了电话过来问候。
老实说,在此之前, 朱丽从未想过自己的人缘有这么好——这哪儿像是失败者应有的待遇啊。
在朱丽的内心里, 输掉比赛的人就应该像她的父亲那样颓丧落拓,然而坐在病房里,迎上大家关切的神情, 朱丽陡然意识到……就像是乔纳森所说, 比赛总是要输的,这没什么。
虽然对于一名职业选手来说,刚刚进入ufc就遭遇骨折级别的失败确实不太合适, 但朱丽一睁眼,看到乔纳森, 看到拉娜和维克多,以及诸多朋友,隐隐压得很深的心突然又松懈下来。
她已经得到很多很多意外之喜了。
也许她选择重新回到八角笼,确实不是个坏事。
甚至连格拉西亚都亲自来探望了朱丽。
墨西哥籍的年轻姑娘英文不太好,古铜色的皮肤上写满了抱歉。
“对不起,”她磕磕绊绊开口,“我没想到会让你受伤。”
“没事。”
朱丽却没什么责怪对手的念头:“你我都是职业选手,非常清楚其中的风险。”
她的坦然总算是让格拉西亚看起来好受一些,对手点了点头,朝着朱丽伸出右手,说了一句西语。
陪同格拉西亚到来的翻译尽职尽责地转述了她的话语:“如果没有这次意外,胜负结果很难说。所以我并不觉得是自己击败了你,朱丽,这次是你击败了自己。有机会我希望再次与你交手。”
——是她自己击败了自己?
朱丽一怔,抬起头来。
在八角笼里,对手往往比本人更能看得清状况。既然格拉西亚这么说,或许是真的确有其事吧。
她抿了抿嘴角,同样伸出右手,握住了格拉西亚递来的橄榄枝。
***
送走了墨西哥姑娘后,乔纳森重新回到病房。
他心情复杂地看向病床上的朱丽。
不过一天的功夫,朱丽·扬已经恢复了正常。瘦削的亚裔姑娘坐在病床边,安安静静地拿着水果刀为自己削苹果,仿佛昨天比赛结束之后因为受伤和失败潸然落泪的场景统统是乔纳森的错觉一样。
在对抗性竞技体育的赛场上站稳脚跟需要偌大的心理素质。
打人和挨打是很疼的,更何况场下枯燥且痛苦的训练,比赛之前为了控制体重的断食断水同样能摧毁一个人的心智。而即便如此,克服了前面一道又一道难关,真正站在八角笼里与劲敌对峙,要冷静思考战术、破解对方的进攻,无时不刻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和强盛的进攻欲望,这些条件仍然能将一部分成功大半的运动员筛选下来。
走到赛场且坚持下来的选手都有着钢铁般的意志和过人的头脑,这是基本条件。
但饶是如此,有时候乔纳森仍然觉得朱丽的心性坚韧到可怕。
不说别的,至少ufc的第一场比赛就遭遇了滑铁卢,换作是他,他也要消沉一阵的。而现在朱丽·扬,神情沉着、姿态平静,乌黑的瞳仁聚精会神地盯着手中的苹果,清秀的面孔恢复了往日的淡定,似乎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准备继续迎接未来的挑战了。
她总是这样,挨骂也好,遇挫也好,人被绊了一跤重重倒地,朱丽所做的也不过是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似乎毫无影响。
——最好是毫无影响。
乔纳森怕的是有些事情就这么烂在心底,毒气在胸腔里酝酿升腾,最终连“死亡”都来得悄无声息。等到旁人意识到的时候已然木已成舟,再也无法挽回了。
奈吉尔·扬就是这么再也没能清醒过来啊。
回想起过去的事情,乔纳森揉了揉额角。
他颇为沉重地走到了病床之前,坐在了椅子上。乔纳森的沉默到来换来了朱丽讶异的神情,而叔叔所做的也不过是接过了朱丽手中的苹果和水果刀,替她削完剩下的果皮。
很长时间叔侄二人都没说话,直到朱丽发现……乔纳森的刀工是真的不怎么样!这是切块还是削皮啊!
“你还是给我吧。”
朱丽哭笑不得:“这是何女士送来的日本苹果,据说很贵的。”
乔纳森:“……”
难得中年猛男想要充当一次知心叔叔还被嫌弃,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情绪全被打岔弄没了!乔纳森无可奈何开口:“你不吃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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