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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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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深吸一口气,按捺下了心间郁气,转身便往窗棂走去,推开窗便要撑身而上,顾玄镜却是一息之间从圆桌旁移至她身后,拦腰抱住了她,把她卷入怀中。
    十余载空荡荡的心仿佛在此刻被填满,他环住她纤细的腰身,唇畔摩挲在她脸侧,素来云淡风轻的音色满是沉痛与悔恨:“安乐,我后悔了,你别不要我。”
    第31章 我怕再也见不到你
    十余载空荡荡的心仿佛在此刻被填满, 他环住她纤细的腰身, 唇畔摩挲在她脸侧, 素来云淡风轻的音色满是沉痛与悔恨:“安乐, 我后悔了, 你别不要我。”
    骤然落入满是淡雅竹香的怀中, 身后之人不复往昔喜怒不形于色, 哪怕是瞧不见他的面容, 也能从那声线中窥见一二悲凉的情绪。
    如此反常的顾玄镜,虞归晏的心莫名地悸动了一下, 她以为她会心痛,可没有。在那转瞬即逝的悸动之后,心间什么也没有,哪怕是畅快都没有。
    她终于是彻彻底底走出来了啊。
    虞归晏不说话,顾玄镜以为她是默认了自己的身份, 越发环抱紧了她的腰身, 淡雅的竹香笼罩在她鼻息间, 他眼底满是失而复得的欣喜, 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脸侧:“这些年来我一直很害怕, 我怕我再也见不到你, 可如今你回来了。”
    他小心翼翼却又紧紧抱住她, 生怕她一眨眼之间便不见了, 十余载来,她连他的梦都未曾入过,他真的后悔了, 也害怕了:“谢谢你回来了,往后我定不会再让你受丁点委屈,你不喜欢青澜,这些年我都是在外给她购置了一座宅子;你喜欢紫竹,我在未央宫种了一片紫竹,你回去便能看到;刚才那只猫,也是我前些时日去买回来的,你若是喜欢,我们便养着它;还有闻祁,闻祁长大了,只是一直很想你......”
    虞归晏从没想过惜字如金的镇南王会这般絮絮叨叨地说许多,顾玄镜是顾氏一族少主,生来尊贵,万事皆是运帱帷幄,何曾如同此刻这般小心翼翼过?
    便是当年他极宠她时也颇为冷淡,更多时间不过是让她安静地陪在他身侧而已。十年前她求而不得的一切,他现在却双手奉上,甚至小心到忐忑。
    可这份情之于现在的她却不过是负累罢了,她从没想过要与他回到过去,从他决心要娶乔青澜那一刻开始,他们之间便再没了可能。
    她很清醒,她要的感情是忠诚与信任,可顾玄镜从未给过她,哪怕是现在......他也只是后悔逼死了她而已。可笑顾玄镜聪明一世,却是栽在了乔青澜一个弱女子手中。
    更何况,他的爱也不过如此,当年为乔青澜逼死她,如今为她不娶乔青澜。一切大抵还是求而不得作祟罢了,毕竟这世间最教人放不下的,便是求不得。
    她微阖眼须臾,再睁眼时,眼底已是清明一片,她道;“男女有别,还请镇南王殿下放开臣女。”
    她的语气极淡而不容置疑,一如当年他说的那一句轻描淡写的“莫胡闹了”。
    顾玄镜有片刻的愣怔,似是没有听懂她说了什么,只紧紧地抱住她。
    虞归晏重复了一遍,便要抬手去掰开他环在她腰际的手。
    顾玄镜在虞归晏温热的指尖触及到他的手时便立刻反应了过来,反握住了她的手,越发抱紧了她,似要把她融进骨血之中。这一次,他不再絮说其他,只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她的名字:“安乐......”
    男女力气相差极大,更何况顾玄镜武功恐怕已至臻境,她在他手底下毫无反抗之力,轻而易举便被他卸了所有动作。
    饶是她再忍耐,此刻也忍不住生了些许火气:“殿下真的便这般自信不会认错人吗?臣女素闻王爷与王妃鹣鲽情深,王妃逝去十余载也未曾续娶,可如今王爷却是错认臣女为王妃,王妃若是在天有灵听见了,只怕会寒了心吧?”
    环在腰际的手似有松动,她越发沉了语气:“毕竟连人都会认错,这份深情恐怕也不过如此罢了!只望殿下莫要因为错认而后悔才是!”
    顾玄镜蓦然一愣,安乐会因为他错认而对他失望?他蓦然想起安乐自尽那日空洞至极的笑,环住她的手不自觉地松了分寸。
    他不能认错安乐!
    他不能再教安乐失望!
    虞归晏便是趁着顾玄镜愣怔的片刻,猛然挣脱了他的禁锢,支开窗便要往外逃去。
    可顾玄镜等了这般久,又如何会允许她轻而易举地逃了?
    虞归晏不过刚出了房间,便觉腰身复又一紧,天旋地转间便再次回到了那人怀中。
    她心间的火气彻底被勾起,她已是避了再避,可顾玄镜为何便是不肯放过她?难道她便是那等可以任由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卑贱之人吗?
    当年他因为乔青澜而宠爱她,她便要逆来顺受着,活成他心目中乔青澜的模样;如今他对她求而不得,又失而复得,她便要感恩戴德地受着吗?
    她是人,不是任人亵.玩的玩偶!
    她冷笑道:“你到底想要如何?”
    这次,她连尊称也懒得用了。
    顾玄镜不是没有听出虞归晏言语之间的火气,可他不敢放开她,他怕他一松开,她便不见了,他不知道人生还能有多少个十年,他又还能有多少时间可以用来去寻她。
    他喑哑着嗓音道:“安乐,我只是怕你离开。”
    虞归晏怒极反笑:“好,我不离开,你先松开我。”
    顾玄镜灰暗的神色瞬间点亮,犹如点点星火燃烧,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你真的不走?”
    “你我之间差距悬殊,我便是跑,又能跑到何处去?”虞归晏缓缓道,“你先松开我,我们进房间再说。”
    顾玄镜环抱住虞归晏的手微松须臾,到底是顾念着方才她从他怀中逃走过,他虽是松了些,却完全地禁锢着她,让她无法逃出他的掌控分毫。
    两人静默须臾,他松了些许,她也没有逃离的迹象,他似是放心了些,脸上露出清浅的笑意,一手环住她的腰身,一手便要去牵她的手:“好,我们进去。”
    她缓缓抬起了手,似是要回握住他。他脸上的笑意更深。
    却是在下一瞬间,清脆的声响久久回荡在两人耳畔。
    顾玄镜的笑僵硬在脸上。
    虞归晏趁机后退,只冷笑道:“殿下如今可是信了臣女不是镇南王妃?”
    曾经的虞安乐又如何舍得伤顾玄镜分毫?哪怕是他的心上之人,她也是咬着牙,小心翼翼地护着,如何会舍得打他?
    虞归晏的目光太冷太沉,寻不到一丝一毫的眷念或是恨意,那些过往仿佛如烟般早已消散无踪。
    顾玄镜如坠冰河,浑身凉得厉害。
    虞归晏却是不管不顾地转身往外跑,但不待她跑出多远,迎面而来的两人却是让她蓦然止了步伐。
    **
    顾闻祁本是在花园遍寻不到人,方才冒险往后宅而去;闻清潇却是见虞归晏离席太久,忧心她出了事,便寻了过来。
    两人一前一后,恰巧在月门处遇见了,却也没想到会还未走至后宅,便见虞归晏云鬓散乱、跌跌撞撞地跑出来。
    虞归晏看见顾闻祁,有过一瞬间的犹豫,想要朝他而去,可身后是顾玄镜,她若真是朝闻祁而去,不亚于坐实了她镇南王妃的身份。但她也不可能便直接止步于此,顾玄镜很快便会追上来,她不想再与他纠缠不休。
    权衡只在片刻之间,而后她便迅速迈开了步伐,跑到了闻清潇身边,作出了痴儿该有的反应,满脸畏惧地扯住了他天青色的广袖,低声着惴惴道:“我怕。”
    虞归晏现下的状况着实有些骇人,脸上惊魂未定,脸侧更是布满细细密密的红痕,如云发鬓散乱,珠钗歪斜着缠绕在发鬓之间,身上衣衫不整,甚至隐露出了如玉白皙的肩侧肌肤。
    闻清潇瞧着女孩狼狈的模样,立时褪了身上的外袍,披在虞归晏身上,将她整个人遮了个严实,又将她揽入怀中,安抚地顺着她瘦弱的背脊,柔和着声音道:“别怕,我在。”
    鼻息间被清雅的青莲香气覆盖,整个人又完全靠进了闻清潇怀中,虞归晏身体蓦然一僵,她没想到闻清潇会抱她,落入他怀中的那一刻便立时想从他怀中挣脱。
    闻清潇却似察觉了她的企图,越发收紧了手臂,声线也越发柔和:“归晏乖,我不是坏人,不会伤害你。”
    闻清潇如哄稚童般的语气让虞归晏抵在两人之间的手蓦然松了力道,在所有人眼中,她不过是一个傻子,方才她跑出来的模样分明像是受到了惊吓。
    一个傻子受到了惊吓会有何反应?
    不用想也知道是该向人寻求安慰与庇护,而她方才跑到了闻清潇身边,现在闻清潇定是以为她挣扎是因为害怕,以为她把他当作了坏人。所以她越是挣扎,他便会越发亲近于她。
    想到了这一点,她反而不再挣扎,垂下了眼睫,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
    只是以往甚少与旁人这般亲近,更何况闻清潇于她而言不过是一个陌生人,她到底是不习惯,握紧了双手抵在两人之间,隔开一些距离。
    见虞归晏不再挣扎,闻清潇缓了眼底神色,一只环住她的腰身,另一只手却仍旧是轻轻地抚在她的背脊上,安抚她的情绪。
    一侧的顾闻祁见两人这般亲密,再忆及方才虞归晏衣衫散乱跑出来的模样,却是蹙了眉心。
    **
    乔遥积本是见席间不少人都退了席,连齐王世子也离开了,便想出来透透气,谁知道才走到花园,便瞧见齐王世子与镇南王世子竟然往后宅而去。
    她一惊,正犹豫着要不要跟上去,没曾想竟然看见了虞归晏衣衫不整的闯了出来,那模样分明是失了清白,可偏偏齐王世子竟还怜惜地安慰于她。
    一个傻子,还失了清白,有何资格得到闻世子这般怜爱?
    怒火与嫉妒交织,乔遥积悄无声息地往后退,待得跑到了歌舞升平的宴厅,她险些跌倒,却是大喊道:“二姐姐她......她遭人轻薄,失了清白......”
    乔遥积的声音不大,却犹如一记惊雷炸入了平静的湖面,宴厅中众人无不是错愕震惊交织。
    短暂的凝滞过后,乔锦瑟猛地起身,却只觉头晕目眩,却还是不顾一切地抓住了乔遥积的手:“你说什么?!”
    乔遥积何曾见过乔锦瑟这般狠戾阴郁的神色,便是当年她言语间羞辱于乔锦瑟,乔锦瑟也不过是温婉地一笑而过。
    可乔遥积又如何知道乔锦瑟是把虞归晏看得比性命更重要,如今听到虞归晏遭人轻薄、失了清白,她又如何能不恨?在这个女子名节重于天的朝代,女子若是失了清白,比失了性命来得更严重。便是今日虞归晏并未遭人轻薄,可到底被乔遥积这般一说,名节或多或少都已受损。
    乔遥积虽是被乔锦瑟的目光盯得害怕,可想到方才所见之景,却还是道:“我方才......方才在花园看见......二姐姐衣衫不整地跑出来......”
    乔遥积的话断断续续,可在场之人如何不懂?皆是窃窃私语起来。
    乔锦瑟眼前一阵晕眩,猛地推开乔遥积,站起身时却险些一个踉跄。
    临安王下意识地便要去扶她,可却有人比他更快一步,思及此刻是在宴厅之中,他怔怔地收回手,一双凤眸却是失了颜色。
    魏王把乔锦瑟揽入怀中,清寒的目光不轻不重地落在乔遥积身上,却是有如刀割,乔遥积惊得直往母亲林氏身上靠去。
    林氏虽是恨铁不成钢,但到底乔遥积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见她惊惧如斯,她又如何不心疼?
    她揽住乔遥积,又小心翼翼地侧目去观察乔老太君与乔尚书的神色,见两人脸色皆是阴沉不悦,便知不好,她极速转着思绪,企图将今次之事的伤害降到最低:
    “母亲,老爷,此间事许是个误会,近来遥积总是梦靥,经常梦到些不好的事情。近日她又因帮我操持母亲寿宴事宜,欣喜忐忑得许久未睡好,方才见母亲寿宴圆满,她高兴极了之后才惊觉倦了,又怕扰了大家雅兴,便与我说要去歇息片刻,我忧心她又被靥着,可一想不过一时片刻,又如何会靥着?便也随她去了,没想到这么一会儿,她竟是梦到了二姐儿,她也是忧心二姐儿,又数日未曾休整好,这才慌了,说起来,这还是我的罪过。”
    林氏一番话说得极其漂亮,堪称滴水不漏,不仅夸赞了乔遥积操持有方,还把她的孝顺给抚了进去,又把乔遥积方才的话归咎为操劳过度的梦靥。
    一时间,宴厅众人的议论声倒是低了些,齐王脸色虽也不愉,但到底也似准备揭过,乔氏二姑娘是他相了命格的世子妃,又岂容得旁人诋毁?
    乔遥积却是摇头,怎么可能是误会?她亲眼所见!她还要再说,但林氏朝着乔云烟使了个眼色,乔云烟会意,立刻抱住了乔遥积,同时暗中捂住了她的嘴,不让她再开口。
    乔老太君若有所思地看了乔遥积须臾,眼底闪过冷厉的暗芒。
    乔尚书不轻不重地搁下木箸,虽未责备乔遥积,可看向林氏与乔遥积时,眼中的警告之意再明显不过,他在乎的从来不是一个女儿如何,而是整个乔氏的声誉与前途。乔遥积与虞归晏之间,他虽偏爱于乔遥积,可与整个乔氏相比,他必是会舍了乔遥积而保虞归晏,毕竟虞归晏身后是闻氏,而乔遥积仅仅是一个待价而沽的嫡女而已,便是她能嫁与皇室,也比不得闻氏的尊贵,除非是那至尊之人。
    林氏解释之后,乔尚书与乔老太君又是一番寒暄,好在算是安抚了宾客,可到底乔遥积的话一石激起千层浪,不少勋贵夫人及千金都纷纷生了好奇心,更甚者借口离了席便往花园而去,魏王妃也并未立时反驳这一家子的话,只是随魏王悄然离了席,不多时便又归了席。
    乔老太君与乔尚书虽是不悦,可到底不敢表现出来,今日来的勋贵氏族,大多比他们门第高太多,他们得罪不起。
    乔遥积虽是不明白为何父亲与祖母都否认了她的话,甚至母亲与姐姐还不让她开口,但她到底被乔尚书与乔老太君的话盯得有些害怕,便不敢再开口。
    眼看着好事的宾客快要偃旗息鼓了,去了后花园又返回的魏王妃稍稍肃了神色,目光冷冷地定在乔遥积身上:“既是如此,那便一起去瞧瞧吧。”
    她与归晏忍让至斯,可林氏却是一再纵容乔遥积。若是冷言冷语,她便也忍了,可事关归晏清誉,她绝不会忍。
    林氏脸色一僵:“是个误会罢了。”
    “就是因为是一个误会,所以才要瞧清楚。”魏王妃的目光掠过乔云烟时停了须臾,而后落在乔遥积身上,眼底暗含讽刺,“四妹妹是梦靥了,可女子名节重于天,宴厅众人都听见了四妹妹所言,若不去瞧个清楚,还了二妹妹的清白,让二妹妹今后如何立足?”
    听罢,厅中不少女眷颇为赞同地点头,的确是女子名节重于天,便是乔四小姐是无心之失,但若是不去瞧个清楚,到底是有损于乔二小姐名节。
    更何况,她们私心里也想晓得乔四小姐说的到底是不是事实。
    厅中女眷这一赞同,乔老太君与乔尚书为了保全乔氏名声,自然只得允了去瞧瞧,可到底是接近后宅之处,男子并不方便,因此只是女眷一同前去。乔老太君拄着拐杖经过乔遥积时,狠狠地刮了她一眼,最好二姐儿没什么事!
    不多时,女眷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朝花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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