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
尽管她已是没了出府的心情,可闻沉渊已是来了,她若是突然说不出府了,只怕会惹了疑心。
至少,能迟一些时辰被发现...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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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太子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萧向之随侍在侧劝慰许久,太子才复又平静了,却仍是不悦:“这群迂腐顽固至极的老东西!总是在该说的时候不说,不该说的时候不停地说!”
太子沉怒难休,“岳父以为此事是不是老四动了手脚?”
萧向之沉吟:“应当不是贤王所为。”他道,“傅胥和徐显良自诩清流,既不投入殿下麾下,也不为贤王所驱使,没道理会帮贤王。”
“何况,让齐王世子前往幽陵镇压叛乱,无论是对殿下还是贤王,都是无利无弊,贤王应当不会耗费心神这般做。思来想去,也唯有傅胥是真的以为齐王世子更为合适一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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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王府
“傅太师举荐了齐王世子?”
“是。”贤王道,“不止太师举荐了齐王世子,不少中立派都举荐齐王世子前去。”
慕时深眸子蒙上一层寒意,倒是忽略了闻清潇也可以前往幽陵镇压叛乱。
“若是父皇真派了齐王世子前去,那我们此前的谋划岂非尽数作废?”慕时深久未开口,贤王不由得问道。
“若真是按殿下所说,最后齐王唤陛下,陛下却没有留步,那陛下必然已是下定决心让齐王世子前往了。”慕时深眸光微沉。
“这...难道便没有盘桓的余地了?”
毕竟是一个抓住太子把柄的好机会。无故谋害朝廷重臣的罪名可不轻,饶是太子是储君,皇帝又护着,也不可能不重罚。
慕时深道:“只怕旨意已经在路上了。”
“可父皇不是说...”贤王摩挲指节的拇指猛地一顿,“父皇听见了,只是不想给闻氏反驳的机会,所以才说乏了,实际不过是要回去拟旨而已,一旦圣旨一下,齐王世子便是再不想去,也不得不去,毕竟圣旨何曾有过朝令夕改之例。”
“殿下思虑甚是。”慕时深欠身赞叹道。
应付了贤王既然幽陵叛乱插手不了便不要动手后,慕时深回了慕府。
远方山雨渐大,近里却是暖阳高升。慕时深坐在半明半暗的阴影间,眉宇深锁。他并不觉得中立派会无缘无故地举荐齐王世子,毕竟中立派大多是顽固迂腐的老东西。
慕光很快走了进来:“主子,查不到任何可疑的地方。”
“嗯。”慕时深淡淡应了一声。
摸不清慕时深是个什么意思,慕光试探着道:“要不要...再派族里暗卫仔细查一查?”
“不必了。”
慕时深墨玉一般的眸子染上一抹深暗,“查不到也实属正常。”
他食指指腹滑到了玉石的刻痕间,墨色的眼瞳中逐渐凝聚起寒冰,能派人与中立派接触,还不会留下丝毫痕迹的,算来算去,屈指可数。
想推闻清潇去幽陵的,那便...唯有一个顾玄镜而已。
他眉眼间浮现一丝极浅的笑意:“你派人...”话说到一半,他方才想起乔青澜已是离京了,毕竟她也只是跟着顾玄镜来京城而已,“罢了,我自己去一趟。”
京城这般热闹,镇南王世子与乔青澜也该回京了才是。
闻清潇若真是要死在幽陵,也该死得有意义些才是。
“主子。”
暗卫从外匆匆而来,正与往外走的慕时深迎面相见。
“何事?”慕时深步伐未顿。
“齐王世子妃与齐王二公子一同出府去了城西瀚海书肆。”
“齐王世子没在?”慕时深问。
暗卫禀报道:“齐王二公子武功高强,属下们不敢靠得太近,但出府的只有一架马车,齐王二公子骑马在外,入得马车的唯有齐王世子妃,齐王世子应是不在的。”
“出府竟然还让闻沉渊护着,看来闻清潇也在怀疑顾玄镜根本没离开。”慕时深眼底滑过一抹异色,脚下步伐已是变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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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开闻沉渊片刻取到书信并不难,此刻书信便在她的袖中,可对上闻沉渊赤诚真挚的目光,她却忽觉手臂触到书信的那片肌肤犹如滚了沸水一般,灼热得快要烫伤她的心间。
虞归晏嫁与闻清潇两月余,虽未能将闻清潇的不动声色学个五六分,却是足以应付本就对她心虚的闻沉渊。他全然没看出她的异常:“大嫂找好书了?”
虞归晏触到书卷的指尖蓦然瑟缩了一下,面上浅笑道:“还没选完,只是这些书太重了,先把它们抱过来。”
言罢,她便又匆匆往里面走了。
闻沉渊起身也要跟上去:“大嫂要些什么书,我也来帮大嫂找。”
“你歇息着罢,我很快便找完了。”虞归晏的声音远远传来。
闻沉渊不知道虞归晏到底要找什么书,她似乎又着实不想他动手,他也便退了回去。
虞归晏绕到里侧书架。方才取了书信,现下她是真的来找书籍的。两月前闻清潇特意给她买的书她已是看完了,前两日他又说了两本书,却还未来得及给她买下。既然今日来了书肆,也便一起买回去了。
她仔细地拂着书册,指腹压下那一册书,罅隙间,对面着一袭胜雪白衣的身影便隐隐露了出来。她瞳孔骤然一缩,正要唤闻沉渊,可甫一开口,那人已是瞬间到了身后,点了她的哑穴:“安乐。”
低低沉沉的声音缭绕在耳畔。
顾玄镜真的没离开京城!
虞归晏脑子里蹦出一个念头,身子也在顷刻间紧绷,可脑海中闻清潇的面容一闪而逝后,心里的慌乱渐渐消弭。
“我很想你。”
顾玄镜的气息离她很近,近到她似乎擦过他的肌肤。
虞归晏厌恶地微侧了首,也是这偏头间,隐约瞧见了书架外的闻沉渊,但她没有立即想办法唤他,因为她再清楚不过,以顾玄镜的武功,若是真想对她做些什么,闻沉渊与她相距这般远,只怕要拦下他也困难。
虞归晏几乎是下意识地偏开,顾玄镜的眸光暗了暗,埋首在她颈项间。尽管她身上的气息依旧是再熟悉不过的竹香,可其间却夹杂了极淡极浅的青莲与草药的味道。
他眼底的暗色如浓墨般聚集,几乎要吞灭他整个人:“只要你回到我身边,我就不杀闻清潇,好不好。”
他解开了她的穴道,她没有大声喊人,而是压低了声音,厉声质问道:“你想对他做什么?!”
她猜到了顾玄镜可能还未离京,也猜到了他不会这般轻易放手,可却没想到他竟然是想对闻清潇下手。
尽管早猜到她会因闻清潇之故而不会大喊,可真正面对时,他却还是止不住不痛,他眼底的神色越发沉了下去:“他敢娶你,自然要付出代价!”
“付出代价?”虞归晏冷笑,“我与齐王世子本有婚约在身,我嫁与他是天经地义,怎么到你口里就成他要付出代价了?你何时变得这般可笑了?”
“你是我的妻子!”顾玄镜压抑着喉间声音,可其间的沉痛却难以压下去。
虞归晏眉眼间的冷意更浓,竟是隐约带了几分嘲讽之意:“镇南王殿下真实贵人多忘事,你当初可是废了我的正妻之位,要改立乔青澜的,我何尝配得上您?”
“我没有!”顾玄镜反驳道。
“没有什么?”虞归晏一边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取着袖中的匕首,一边讥讽地道,“没有废了我,还是没有改立乔青澜?”
顾玄镜能躲过所有人的视线进来是因为他武功太高,可顾氏暗卫必定不敢靠得太近,只要......
“我真的没有要废你。”顾玄镜话音刚落,注意到虞归晏眉眼间嘲讽的之意,过往种种与现在串联了起来,他们之间是在青澜回淮安后才渐渐生了矛盾。
似乎想通了什么,他眼中的灰暗渐褪,如果她是在意他与青澜的关系,他可以解释的:“我没有要废你,也没有要另娶。册立青澜只是为了保护你,而且她不会进族谱......”
他急切地想要同她解释,全然忽略了周遭,直到一道凌厉的剑芒自眉眼间闪过,他一侧眼便见着一道剑影疾速往她刺去。他抽了软剑,将她挡在身后。
“铛——”兵刃相击的声响清脆又拔长,久久回荡。
也是在这一刻,候在外间的闻沉渊听到了里面的动静,疾步便要往里面而来。虞归晏见着了,立即呵斥道:“别进来!”
黑衣人的招式凌厉异常,被顾玄镜挡了一剑后,剑招一个变换,更加狠辣的冷芒迎面朝两人劈来。拔了剑的顾玄镜亦是出剑凌厉:“安乐,退远些!”
同一时间,那黑衣人的剑芒只在咫尺之间。虞归晏眼中神色一暗,顾玄镜就在她身前!
她暗暗藏了袖间的匕首,手却有些止不住地颤抖,可一想起方才顾玄镜所言,心间的情绪顷刻间都沉了下去,面无表情地看向挡在她身前的人,眼底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在那黑衣人的剑芒更近一寸时,她猛地抬手一推。
“王爷小心背后——”闻得动静跟进来的顾礼嘶声喊道。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发现,你们跟着我这个天天不准时更新的写手太难了2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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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遇袭
顾玄镜对虞归晏向来没有防备, 因此即便她的力道不大, 可因着剑芒近在咫尺, 也足以重重伤了他。
虞归晏却是在推了顾玄镜一把之后便毫不犹豫地转身了, 尽管手还微微颤抖着, 可她却是牢牢握住闻沉渊的手臂, 沉声道:“走!”
闻沉渊被虞归晏扯着往外跑。伤了顾玄镜的黑衣人本是想往外追, 可顾玄镜又如何会放过他。顾玄镜毕竟武功高强, 哪怕受了伤,依旧缠得黑衣人脱身不能。
那厢, 虞归晏带着闻沉渊跑出了书肆:“我们赶紧回去罢。”
“好。”闻沉渊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即便方才在书肆里看见了顾玄镜,可却也没在此刻开口询问,只吩咐了知杏、知香侍候虞归晏上马车。
眼见着虞归晏安然地上了马车,闻沉渊也立刻便要跃身上马。然而同一刻, 黑衣人极速从书肆内掠出, 面朝的方向正是虞归晏的马车。
闻沉渊迅速侧身抽过侍卫佩剑, 迎面向黑衣人刺了过去。黑衣人似乎没料到闻沉渊会出手, 本是往左的步子硬生生被掰回, 拔剑挡了他的一击。
虞归晏刚坐上马车, 便听得外面刀剑相击的声音, 她心中一跳, 猛地撩开马车车帘,便见着着一袭蓝色华服的少年与黑衣人兵刃相抵。
她握住锦帘的手指猛然收紧,黑衣人的武功有多高她方才在书肆里便见着了, 闻沉渊对上他没有分毫胜算。
正在她忧心忡忡间,同一时间,一道白色的身影自书肆内掠出,冷厉的剑芒直指黑衣人背脊。
黑衣人似乎早闻得身后风声,在冷白的剑锋即将触到背脊的前一刻,微微侧了身,只待那剑锋更近一分,他便可以完全侧开身,收不住的剑锋便会朝闻沉渊胸口刺去。
“沉渊小心!”虞归晏大声唤道。
寒光闪过,黑衣人躲了过去。闻沉渊急急侧身,好在顾玄镜虽受了伤,使剑还是收放自如的,剑尖在擦到闻沉渊胸前便滑了开来,残影般向躲开的黑衣人刺去。
黑衣人与顾玄镜缠打在一起。闻沉渊不过犹疑了片刻,便要径直往虞归晏所乘马车而来,刺客可以等等再仔细查,大哥把大嫂交给他保护,那他便不能让大嫂置于危险的境地。
闻沉渊抬手示意暗卫上前对付黑衣人与抓还在书肆里缠斗的顾玄镜侍卫和黑衣人侍卫,便直接驾了马车:“知杏、知香侍候世子妃坐稳些。”
他一扬鞭子便策在马身上。
颠簸骤起,虞归晏在两个丫鬟的侍候下稳住自己的身子。可急速颠簸不过多时,马车便减慢了速度,她以为是安全了,正要开口询问,却觉眼前天蓝色一晃。
闻沉渊的声音响在耳畔,她甚至能够感受到他胸腔震动的声音。
可不过眨眼之间,那抹天蓝色便远去了,她也不再是身处马车之中,而是立在了空荡荡的街道上。原本繁华热闹的街道在厮杀方起时,人便作鸟兽散了,此刻街上除却他们,再无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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