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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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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沉道:“玩说真的游戏,晚辈先说几句话,若前辈觉得有趣,我们便接着玩下去,这一晚只讲真话,想来前辈活到这把年月,若是答应了玩这个游戏,便定然不会诓骗我们。”
    阿负挑了挑眉毛,似乎颇觉有趣,“好,请讲。”
    我眼巴巴看着两个人,不知为何,气氛突然变得有些不太对劲啊。
    星沉干脆利落的说道:“前辈所寻之人,名叫陆白,是空桑山狐狸洞陆寻的第六子,自幼被紫微宫丽贵妃养在身侧,碰巧与我是旧识……”
    阿负捏着酒中的手指骨节微微泛白,他定定看着星沉,似笑非笑的说道:“两个小鬼头,那晚跟梢我了。”
    星沉点点头:“恕晚辈冒犯了。”
    阿负笑着摇摇头:“老了……用尽仙力困住那假货,便无心力再察觉到周围的动静……你们听到了多少?”
    星沉道:“几乎所有……”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不尴不尬的神色,目光似有若无的在我脸上一扫而过。
    轻描淡写的一瞥,却好似在我脸颊上放了两把火,一边一簇,烤的我坐立难安。
    我连忙夹起一块烫好牛肉,低头专心致志吃了起来。
    阿负笑道:“这游戏有些意思,我便陪你玩玩。”
    星沉点点头,起身向阿负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叫了声:“师祖。”
    我手里的筷子当啷两声掉在桌子上,张着辣红的嘴巴看向阿负。
    星沉淡淡瞥了我一眼,随手将一杯清水推到我面前。
    我却顾不上喝,只呆呆看着阿负,努力消化星沉方才那句石破天惊的“师祖”。
    阿负抬起眼睛,静静看了星沉半晌,然后笑着说道:“何出此言?”
    星沉道:“师祖在自己身上施了障眼的法术吧?”
    阿负诧异了扬了扬眉毛,笑着说道:“你却是有几分眼力,如何察觉的?”
    星沉道:“师祖的障眼法,岂是旁人能解的,只是不知为何,您这障眼法似乎对娉娉没有效用。”
    第69章 血誓
    “娉娉,师祖的鬓发是什么颜色?”
    星沉淡淡看了我一眼,又略显局促的移开了目光。
    我呆呆说道:“白的。”
    星沉转向阿负说道:“徒儿看到的却是黑发。”
    阿负恍然大悟的哈哈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是我疏忽了,可单凭这些,你如何便认定我是你师祖。”
    星沉道:“前些日子我与娉娉在空桑山遇到陆白时,听他讲过自己走投无路之下为师祖供奉过香火,日日拜求师祖显灵,救他的主人摆脱困境,那夜在空桑山听师祖对假的风陵上神提及此事,您说您有阵子日日被一个声音搅扰,那声音不知从何而来,求您帮他救一个人,这与陆白所言之事正巧对上了。”
    阿负点点头,“原来如此……”
    我艰难的张了张嘴,“不是……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在说什么……阿负怎么会是师祖……”
    阿负转过脸,笑呵呵看着我说:“小娉娉,你不是一直想给师祖磕个头吗?”
    我讷讷点了点头,依旧茫然看着他。
    阿负笑得一脸无奈,“那你还愣着干嘛?”
    星沉走到我身边,隔着袖子轻轻抓住了我的手,拽着我同他一起跪在了阿负面前。
    “徒儿拜见师祖。”
    星沉一脸肃然的说。
    我只觉脑袋里面一片空白,心里还有那么一点点别扭,仔细体味的话,竟还感觉到一丢丢的委屈,短短两三日,师兄不是从前的师兄,阿负也不是从前的阿负了,一种陌生的寂寞空虚悄悄爬上心头,让我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
    我呆呆说道:“拜见师祖……”
    说完眼巴巴看着阿负,不知道今后还能不能与他那样没大没小的相互贬损,走一路闹一路,不知还能不能为了一口酒追着他满街跑……
    我心中泛着淡淡酸楚,竟顾不上欢喜自己终于亲眼见到了师祖。
    星沉似乎察觉到了我心中的淡淡失落和无措,隔着袖袍轻轻攥了攥我的手……
    我感觉到了另外一种别扭,默默挣开了他的手……
    阿负突然朝我们挤挤眼,依旧是从前那张贱兮兮的笑脸,“快起来吧,我可没有压岁钱给你们。”
    我:“……”
    好吧,或许师祖还是从前的那个阿负,只不过他依然可以四六不着,我却不能在他面前造次了……
    阿负喝了一杯酒,笑着问星沉:“好徒儿,游戏还要不要继续?”
    星沉点点头:“那是自然。”
    阿负说道:“陆白的事你能否对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星沉点头道:“今日有缘能将此事原原本本告知师祖,是陆白修来的福分,徒儿替他感到欣慰,师祖听完他的故事之后若仍要寻他,徒儿也定会竭尽所能帮师祖寻找他的下落,这是徒儿对他和婉娘娘当尽的一份心意。”
    阿负淡淡道了一声好。
    星沉便把我们在空桑山狐狸洞的经历一五一十讲给了他听,讲到仰山仙尊在空桑山布下引雷阵诛灭狐狸洞一族时,阿负表情有些微妙的变化,他欲言又止的看了星沉一眼,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只静静听着星沉的讲述。
    讲到狐狸洞一族为报仙子千年前的一份恩情而慷慨赴死时,阿负微微有些动容,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默默一饮而尽。
    我想到小七,想到墙头草和随风倒,想到那个如诗如画的世外桃源,原以为早已淡去的心酸忽然卷土重来,将我心口堵了个结结实实。
    我鼻子突然一酸,眼眶便跟着红了。
    我给自己也倒了杯酒,吸了吸鼻子,然后一饮而尽,一股辛辣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里,终于把眼泪呛了出来。
    星沉突然停了下来,凉凉看了我一眼,好似忘了接着要说什么。
    我亦凉凉的看他,怎的,喝酒上头也碍了他的眼吗?这点小事都容不下我,还说要娶我,娶我干嘛,天天变着法子欺负吗?
    他好似一瞬间读懂了我的目光,颇有些不自在的移开了视线,继续接上了狐狸洞的故事。
    我心中没来由的烦恼,拿起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星沉讲到陆白为了救走仙子的残躯,像个影子一般在紫微宫潜伏了近百年,还不知死活的去闯过一次昆仑磐石,走投无路时日日面朝昆仑磐石的方向焚香祈愿,幻想着有朝一日他的声音能被风陵上神听到……
    阿负与我已对饮到了不知第几杯,他摇摇头,苦笑着说道:“我从前只是猜测有那么一个人,想用当年巫山一役的隐情作为筹码与我交换些什么,虽不知他云里雾里的话有几分可信,但我还是被他搅乱了心神,再也无法于昆仑磐石下安然度日了此残生,于是我便出来了。”
    我扶着有些发涨的额头,醉兮兮的问他:“阿负……啊不……师祖……”
    阿负打断我,“以后还是叫我阿负吧,你追着我打了那么多回,头都快被你打成个寿桃了,叫师祖的话我怕你欺师灭祖,招来天打雷劈啊。”
    我:“……”
    好别致的宽慰……
    酒壮怂人胆,那我就敬谢不敏了。
    “阿……阿负,你是为了陆白才从昆仑磐石下出来的吗?”
    不是为了自由自在,不是为了比命还亲的美酒,只为了一个陌生人不知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真假难辨的求助?
    要说我这个师祖,还真不是一般的疯癫。
    阿负又砸了一口酒,想了想说道:“也不能说是为他,应是为了他说的一句话。”
    星沉道:“是巫山一役另有隐情这句话吗?”
    阿负又是一愣,继而笑着点点头:“小鬼头,你到真是机灵。”
    我将酒杯咚的放回桌上,心中颇有些不服,这些事我与星沉同时知晓,为何他就能抽丝剥茧出这么个惊天的大秘密,我却差点把师祖的脑袋敲成一颗寿桃。
    阿负每夸他一句小鬼头机灵,便好似将我的聪明才智踩在鞋底摩擦,好生让人气不过。
    我于是提了个尖锐的问题,“师……阿负,昆仑磐石那么厉害,你如何从里面逃出来的?”
    阿负张了张嘴,半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好无奈的摊了摊手。
    星沉簇起眉头淡淡道:“师祖,说好了有问必答,所答也必是真话。”
    阿负舌头好似打了结,好半天才艰难的重新开口,“不是不愿答,只是我与别人血誓在前,禁咒加身,有关如何越狱之事是半个字都吐露不出来的,若非要冲破禁咒说出实情,便会被恶咒反噬,遭受当时许诺下来的惩戒。”
    我与星沉一同目瞪口呆看着阿负,想不到随口一问,竟问出一个天大的秘密,虽然不知道这秘密究竟是什么。
    我试探着问:“师祖难道不是凭一己之力从昆仑磐石下逃出来的吗?”
    阿负无奈的朝我摊了摊手,我倒吸一口凉气,以师祖的本事,难道也无法顺利从昆仑磐石下脱身吗?
    咦,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啊,师祖逃脱时的情形并非秘密啊,星沉的母后和兄长因为阻挡他还受了重伤的啊。
    虽然这事当着星沉的面提及,颇是尴尬了些,可这个问题既然我能想到,星沉那绝顶聪明的脑瓜必然也是能想到的,他沉吟着不说话,是在犹豫该如何提起这个话茬吗?
    还是我来问比较不会尴尬。
    我于是问道:“可是阿负,星沉的母后和兄长因阻拦你出逃受了重伤,他们亲眼目睹你从昆仑磐石下逃走,我们不问你,问他们也能知道当时的情形啊,你这结的是哪门子血誓。”
    阿负依然淡淡笑着,一言不发。
    我一头雾水的看向星沉,却见他目光突然凝重起来,不知在想什么。
    星沉突然问道:“我兄长是如何受的伤?”
    阿负看着星沉,闭口不答。
    星沉脸色陡然间苍白了许多,阿负伸手扣住他腕子,凝神帮他仔细诊了诊脉。
    他慢慢睁开眼睛,好整以暇的说道:“该你了……”
    星沉眼神忽然有些躲闪,阿负却毫不留情的问道:“你母后为何要害你?”
    我蹭的竖起耳朵,苍天啊大地啊,终于让我等到这一天了。
    星沉默然无语了半晌,在我和阿负堪比灵魂拷问的目光下,终于开口说道:“为何这样问。”
    阿负笑道:“本人医术虽是半吊子,却也不是白芷那种庸医,你身上这点来龙去脉还是看得清的,你母后给你的真气,随时能要了你的命,只要她愿意……”
    阿负盯着星沉的眼睛,再次追问:“你母后为何要害你?”
    我眨了眨眼,几乎有些不敢直视星沉现在的脸色,忽然间我觉得自己也没那么想知道这其中的原委了,不如还是问些别的吧,别让他再遭这份罪了。
    我刚要扯开话题,却听星沉垂下眼睛淡淡说道:“我也不明白她为何要这样对我,从我十岁生辰那日起,我便不明白,想到今日,依然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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