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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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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思议的命运
    余秋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 她醒过来的时候天好像是黑的。
    倒霉的小秋大夫头痛欲裂, 喉咙似火烧, 嘴巴干的起口子,舌头伸出去想要舔一舔的时候, 她才发现唾沫已经干稠的都快要变成胶水。
    不用伸手摸,她也知道自己正在发烧,至于烧到多少度了,那就说不清楚, 反正她浑身酸痛,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难受,实在太难受了。
    小时候总羡慕人家生病可以不上学,等到自己生病的时候才感觉, 哎哟,还真不如直接去上学呢。就是在家也没有力气玩啊,还难受的要死。
    她花了足足有半分钟时间才适应眼前的黑暗,旁边的何东胜被惊醒了,赶紧伸手试她的体温,又低声询问:“小秋你怎么样?”
    她已经稀里糊涂烧了两天两夜,好几次体温都高得吓死人,余教授给她抽了血送化验, 在显微镜底下没有找到疟原虫。
    不过医生们商量之后决定还是按疟疾先做治疗, 真正感冒发烧一下子把人给烧死过去的不多见, 万一是恶性虐死亡的概率却很高。
    他们给余秋上了双氢青蒿素加乙胺嘧啶, 这个二联法经过卫生防疫站的论证, 效果很不错。
    也不晓得是病毒感染高烧的最厉害阶段过去了还是药物撑起了效果,反正用完药之后,她的体温倒是渐渐下来了,现在还醒了过来。
    余秋十分惊讶,她都不知道,自己居然在鬼门关里头滚了一招,超高热是会死人的,不管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超高热都非常凶险。她要是死于发热原因待查,那可真够没面子的呀。
    她张张嘴巴,想要伸手摸摸眼前男人的脸。
    灯开了,显现她面前的这张脸可真是憔悴,居然还冒出了胡茬。明明是个青春小鲜肉,结果都沧桑成大叔了。
    余秋不知道何东胜究竟守了多久,她头晕眼花,甚至瞧不清楚他眼中有没有血丝,可是她还是心疼这个可怜的家伙。
    这回吓坏了吧?她晕过去之前自己都没有预兆呢。她本来以为自己起码能撑到走回值班室的。
    “渴不渴?”何东胜从开水瓶里头倒了热水,又从旁边的罐头瓶子里头加了晾好的凉白开,然后舀了蜂蜜拌进去。
    干活的时候,他还在念叨:“你贫血的厉害,血色素只有70克,所以人才吃不消的。”
    余秋更加惊讶了,她以为她头回患上疟疾的时候已经处理得很及时了,就发作了一夜,她便立刻开始吃药,而且吃完药的当天夜里头病情就控制住了。
    没想到即便如此,疟原虫还是凶猛地破坏了她的红细胞,居然让她贫血的这么厉害,难怪她头晕没力气呢。
    何东胜扶着余秋靠在床头,然后给她喂蜂蜜水,甜甜的蜂蜜水流入口腔,冲肿了那股烧得发苦的味道。她现在真切的明白了什么叫做久旱逢甘霖,别跟他说甘霖是冰雹,甘霖分明就是甜水。
    余秋贪婪地一口接着一口,直接将一杯蜂蜜水全部喝完了,她才感觉自己飘在半空的灵魂可算是回归原位。
    妈呀,像她这样的身穿者可千万别灵魂出窍,再来个魂穿啊。
    到时候灵魂与身体不配位,说不定还会发生排斥反应呢。她这把老骨头真的经不起任何折腾了。
    何东胜拿了毛巾给她擦嘴。
    余秋艰难地摸了摸他的脸,然后手没力气又落回自己脸上。
    她就这么捂着脸叹了口气,可算是发出了说话的声音:“完蛋了,原形毕露了。”
    因为嗓子哑得厉害,她又没力气,所以那蚊子哼哼的声音叫何东胜听得无比吃力。
    他侧过耳朵,仔细聆听:“你想要什么?”
    余秋积攒起来了点儿精神,又说了一句:“暴露原形了,是老妖精,不能再装小姑娘了。”
    即便不用镜子,她也知道现在的自己究竟有多憔悴。女人的年轻相十分脆弱,也许一场大病就烟消云散。
    她想起了张爱玲的倾城之恋中的一句话,你年轻吗?不要紧,过两年就老了。况且她并不年轻。
    何东胜听了她的话只觉得心酸。
    他摸着她的脸,满怀怜惜:“说什么傻话呢?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弄点儿吃的。”
    余秋笑了起来,或者准确点儿讲是她面皮子动了动,因为现在连笑都太耗力气了。
    她轻声呢喃:“你才是傻子呢,大傻子。”
    何东胜也跟着笑,伸手紧紧地搂住了她:“对,我可傻了,傻得要命。”
    他要是能想办法早点儿把小秋救出来,也不至于让她落成现在这模样。
    余秋被他紧紧搂在怀里。她其实还发着低烧,应该嫌热的。可是何东胜的怀抱却让她觉得温暖,温暖到她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抖,因为太舒服了。
    一瞬间她甚至想要落泪,只可惜她发烧的时间太长,那点儿蜂蜜水还来不及酝酿成泪珠,所以只能眼睛发烫,鼻子发酸,到底没有哭。
    外头响起了敲门声,李伟民打着呵欠询问:“你要不要吃热豆腐?刚出锅的,加了白糖。”
    何东胜松开了余秋,在她的嘴唇上亲了一下,然后过去开门:“要。”
    说着,他直接拿了李伟民手上端着的搪瓷缸子。
    小李大夫跳脚,连呵欠都打了一半,硬生生地截住了。
    他愤怒地抗议:“这是我的,你要吃自己去打。”
    何东胜言简意赅:“小秋要吃。”
    李伟民这会儿眼睛一下子就瞪得老大。
    他欣喜地冲进值班室,瞧着床上的余秋一叠声地重复:“你醒啦,哎哟,我的乖乖,你可是醒了。妈呀,我跟你说,我以为你醒不过来了,直接烧成了个傻子。”
    他可不是信口雌黄,毫无根由地就胡乱猜测,实在是小秋太过玄妙。
    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跟她关在一起,也不见人给她药或者是银针什么的,都不晓得小秋到底是怎么做的,那女人居然清醒了过来。原本心里糊涂的脑袋瓜子直接清白了。
    那么多人作证呢,真不是凭空捏造的。
    小李大夫听了这桩稀奇之后,经过反复推论,最后得出的结论只能是神奇的祝由十三科。
    晓得什么是祝由十三科不?就是生病了不打针也不吃药,靠祝由师的意念施法或者符咒产生的场来治疗各种疾病,神奇的不得了。
    别以为这都是胡编乱造,全是封建迷信的那一套。最简单的,小孩子叫魂见过没有?基本上一叫一个准,就没有失手的,凭借的是什么,凭借的就是巨大的能量场。
    祝由师真正治病的方法,按照小李大夫的推断,实际上是将病人患的病过在自己身上,然后凭借自身巨大的能量打败疾病。
    平常小邱大夫就是用这招方从未失过手,所以病人才药到病除。不管多稀奇古怪的疾病或者多棘手的情况,她都能处理。
    可惜这一回她给人看病的时候自己染上了疟疾,身体虚了垮了压不住病了,所以病就在她身上发作了,直接将她烧的死去活来。
    余秋扶额,感觉李伟民同学当医生实在是太屈才了,他应该去做编剧,而且专门编那些玄学故事的,很有天赋。
    小李大夫不服气:“那你倒是跟我说说,你怎么让那人好起来的。”
    余秋嗓子疼,说话还费力,简单的一句话都叫她说的断断续续:“她就是自己好的。”
    李伟民跳起脚来,在值班室里头转来转去。当然,因为值班室过于狭小,所以他也就是往返着走直线。
    但这已经足够展现他内心的焦躁,李伟民十分严肃:“余秋,我告诉你,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爸的大徒弟,你这样的,叫我一声师兄或者师弟都可以,你怎么能跟我见外呢?”
    他实在是觉得太神奇了,都没注意到小邱大夫究竟是怎么练功的呀?听说祝由师都有一身好气功,平常都是凭借气功的能量来战胜疾病。
    余秋真是手都撑不住额头,感觉这孩子魔怔了。
    她言简意赅了两个字:“疟疾。”
    然后又气喘吁吁地加了一句,“神经性梅毒,你去问你师傅吧,他会告诉你答案的。”
    李伟民这么个急性子,听到这两种疾病压根就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立刻急吼吼地冲过去,急着找余教授请教了。
    何东胜这才松开捏起的拳头,要是这人还在屋子里头聒噪,吵吵嚷嚷个没完没了,他真要直接一拳打出去,还小秋一个清静。
    他又扶着余秋躺下来,柔声劝慰女友:“你再睡会儿吧。”
    养病一个就是睡一个就是吃,还有一个是运动,不过小秋现在的情况,运动实在谈不上了,先做好吃跟睡才是根本。
    余秋笑着看何东胜:“你就不好奇?”
    她气若游丝,真是有生以来难得说话如此柔声细气。
    何东胜却听得心酸:“我有什么好好奇的,你好好睡觉就行。”
    他不好奇,李伟民却好奇的要死了。
    他从余教授口中听到了当年用疟原虫来治疗神经性梅毒的轶事,立刻觉得这世界实在太玄妙。
    晚上的时候,常年在卫生院值班的小李大夫又绕过来跟余秋感慨:“都以为是会死人的东西,居然还能救命?你说这东西到底是好是坏呀?”
    余秋睡了一整天,还发了一身汗,吃过晚饭又痛痛快快洗了个热水澡,虽然腿脚还发软,倒是能够勉强说话了。
    她慢条斯理道:“你说砒.霜是良药还是毒药?”
    李伟民被问住了,找不到话来回答。砒.霜当然是毒药,鹤顶红哎。可是砒.霜同样也能够治病,白血病不就是用砒.霜在做治疗吗?以毒攻毒的效果可真好。
    余秋声音轻悠悠:“我们对于疾病的认识,只是浮出水面的那一点儿冰山角,大海底下冰山的真面目,我们很可能连边都没有摸到。”
    她又喝了口糖水,晃晃悠悠地开始给学生讲课,“你就说疟原虫吧,它不仅在历史上被用作治疗过神经性梅毒,还有人用它治疗癌症跟艾滋病。这原理其实是免疫学疗法,就是唤醒患者本身的免疫调节机制,让人体免疫机能去攻击癌细胞以及艾滋病毒。”
    李伟民满脸茫然:“艾滋病是什么?”
    余秋赶紧往回找补:“就是一种病毒感染。”
    她穿越过来之前的2019年春节阶段,就有疟原虫治疗癌症的相关文章刷屏。有专家依靠疟原虫感染病人来治疗癌症,据说有病人效果很显著。
    不过对此各方的态度众说纷纭,有不少人诟病实验没有经过足够的步骤论证,设计很不严谨,在没有经过充分实验论证的情况下直接开始招募临床病人开始试验,其实不合规定,也不符合医学伦理道德。况且所谓的治愈也就是两年生存,根本达不到临床上5年生存期的要求,完全谈不上是治愈。
    也有人说这可以是个方向,毕竟疟原虫曾经治疗神经性梅毒成功过。医学的很多发现,有的时候就是偶然,从孤立的现象开始,最后得到统一的结论。
    既然现在疟疾已经是一种相对比较容易治疗的疾病,那么用它来杀灭癌细胞,总比病人实在没招等死来的强。
    余秋这个疗法有印象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源自于她刚上临床实习的时候碰到过的一位疟疾患者。
    准确点儿讲,这人是被诊断出胰腺癌以后感觉人生没希望,治疗也没什么意义,索性开始游遍大江南北,还顺带着跑了一趟东南亚,回国以后不久他就发烧了。
    最开始就诊的时候提供病史,他并没有提及自己外出旅游的经历,加上国内基本上已经没有疟疾患者,所以医生以为他是感冒,直接按照感冒給处理了。
    结果可想而知,这人烧的死去活来,一连好几天都高烧不退,各种查血都没有发现问题之所在。
    毕竟临床上诊断疾病都是往常见病多发病的方向想,真正疑难杂症罕见病是少数中的少数。后来因为用了不少药都没效果,医生再过去详细追问病史,患者才承认自己去泰国旅游过。
    因为他想要人生最后一把放纵,点了人妖体验生活的刺激,所以回国之后他不愿意提及这件事,尤其是在自己的老婆面前。
    当时大夫们吓了一跳,担心这人感染了艾滋。
    后来抽血化验的时候,主治大夫灵机一动,想到了泰国可能流行的传染病一并送检查,这才诊断出是疟疾,然后给他上药治疗,结果他身体太虚弱,一个疟疾就缠缠绵绵地治疗了两个多月。
    神奇的是这个患者本来都回家等死了,毕竟胰腺癌的愈后极差,临床有效生存期也短,5年生存率1%,治疗也没什么好办法。
    可是后来他居然一直活着。疾控中心的大夫相当尽职地对他进行疟疾治疗后跟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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