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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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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登基大典已经在准备了。”太子顾仿佛是看不到他的表情,慢悠悠道。
    天子顿时失了全部风度,大吼:“滚出去!”
    太子顾向他行了一礼,转身离开观星塔,内侍在一旁战战兢兢地看着,但当太子顾离开时,内侍毫不犹豫地选择跟上太子顾,并将观星塔的门牢牢关紧。
    “不要让天子见任何人。”太子顾冷声吩咐观星塔的护卫。
    *
    夜色渐深,城门刚关,晋阳城一处不起眼的偏僻屋院内,来自丞相府的马车缓缓停到破旧柴扉面前,傅郎安面无表情,走入屋内。
    甫一进门,便听到老人粗重的呼吸声,傅郎安眼眸微闪,忍着额角突突的跳动,拱袖俯身低头,向躺在破草席上的荆主深深鞠了一躬。
    像雕像般抱剑站在荆主旁边的荆阳,抬眼看向傅郎安。
    屋内锅中粟汤沸腾翻滚,响着水泡的声音。
    静默片刻,傅郎安直起身,脑海中浮现出医者的话,医者说荆主此时已经是气息微弱,无力回天,估计今夜就要仙逝了。
    傅郎安心情复杂,但说不上难过。
    他能来这里看荆主最后一眼,是因为他终于可以确定荆主的选择,是错误的。
    前几天,虞宫一个叫采萧的宫女,差点偷走翦美人的一个匣子,被人发现后,经过一番审问,才知是有人找到了她的亲生父母,给了他们一大笔钱财,保证其后半生无忧,以此为条件,让她偷走翦美人的东西。
    知道是怎么回事后,审讯的内侍就杀死了采萧。
    傅郎安本来是不管这种事的,但谁让那宫女投的匣子是翦美人的。于是傅郎安特地去取回了那个匣子,傅郎安拿起匣子时,觉得异常轻,他疑惑之下,打开了匣子。
    里面空空如也,只不过是一个空匣子。要么是翦美人用了一个假的匣子做掩饰,要么是翦美人把里面的东西都烧了。
    但周王室应该不会蠢到让人偷一个没有用的匣子,傅郎安觉得这匣子有蹊跷,经过一番研究,竟然触发了上面的机关,内部暗格藏着一封诏书,诏书边角翻转破损,看起来时间已久。
    原来是荆主念叨已久的天子诏书。
    荆主一辈子做过无数对天下局势的预测,却在最后一步,彻底猜错了。
    上一任的天子诏书落入了虞国手中,而不是在太子顾手中。
    傅郎安想知道,当荆主知道这件事时,他的反应是什么。
    荆主瞪大眼睛,急促喘着气,因为缺了一只手臂,行动不便,不能起身,他只能瞪着傅郎安,几乎是目眦欲裂。
    傅郎安回以冰冷的视线。
    荆阳皱着眉,扶起荆主,荆主表情变了又变,几乎狰狞,最后却是喃喃开口:“天下只不过是一盘棋,卫国朝歌棋馆,周太子的大盘灭国棋,太子顾对燕国和虞国的国运作出预测,落子清晰,胸有成竹。而今,燕国已灭,卫国朝歌又沦落到什么地步了......太子顾,少了关键的一步奉天子胙,最后只是空有野心罢了......”
    太子顾与虞王不同,虞王虽然残暴,但他区分明确,对贤才一向重视,拥有的门客才子数量,而太子顾,则自诩聪明,几乎没什么门客参谋,当荆主想要投入太子顾门下时,太子顾却不过是将其当一颗棋子利用,若成为废子,则丝毫不怜惜,立刻舍弃。
    另一只袖子中,太子顾给荆主的信还紧紧贴在手臂上,荆主却恨不得立马撕碎了他。
    破屋寒冷,呼呼的风吹在墙壁上,整个屋子都似在抖,荆主一口心血涌上喉头,“哇”的一声吐出,“可笑......可笑啊!老朽居然落得如此下场,真是可笑啊!”
    随即砰然倒地。
    *
    洛邑周宫,太子顾从周王后的宫中离开,回到自己的宫殿,正午的阳光洒下,虽不温暖但仍然光亮,太子顾皱眉陷入思考。
    太子顾有察觉到,翦姬近几日从屋中出去的次数变多了,不过他需要处理的事情有很多,没有时间亲自去盯着翦姬,所以他只是皱着眉问跟随翦姬的宫人们。
    “她近几日在做什么?”太子顾想难道是翦姬想要逃跑。
    他眸中闪过冷意,修长白皙的手指握紧手中的书简。
    宫人感受到太子顾身上的冷意,立马颤抖着跪下,宫人忐忑不安:“女郎好像是在宫里遇到什么野猫了。”
    太子顾愣了一下:“野猫?”
    其实翦姬这几日的异常在宫人看来只不过是会偷偷把食物带出去,周宫森严,宫人实在是想不出她能做什么,最后得出的猜想是翦姬可能遇到猫之类的动物了。
    像那样娇娇弱弱的女郎,总是会做些这种喂猫了狗了之类的事。
    毕竟周宫的一些妃子就是这样的,那位女郎,应该也是这样的吧。
    见太子顾愣住,宫人小声问:“需要把猫赶走吗?”
    太子顾清清冷冷的嗓音响起,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不必了,别让她离的太远就行。”
    太子顾想,如果翦姬只是遇到了野猫,那也好,至少可以吸引她的注意力,让她不要每天都冷着一张脸,让她能笑一笑。
    *
    自从见到赵螭后,翦姬总害怕这只是她的幻觉,但幸好,她偷偷躲着宫人去见赵螭,给他送吃食时,总能看到在那间废弃的宫室中,安静等着她的赵螭。
    松了一口气时,翦姬更加担心赵螭了。她几乎每天都想着赵螭,害怕下一次过去就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与此同时,翦姬很快发现,自己的行为瞒不住那些宫人了,就在她蹙眉思考怎样才能不连累赵螭时,宫人却给了她更多的吃食,道:“女郎不必用自己的食物,太子知道了,会说我们的,而且女郎若是想养猫,宫里那些嫔妃里有养的,可以从她们手里抱一只回来。”
    瞬间,翦姬明白这些宫人是误会了,于是借着宫人的误会,翦姬只说她更喜欢在外面的那些小猫,让他们不要打扰她去喂野猫。
    在这样的误会下,翦姬暂时可以放心去赵螭那里,于是她去找赵螭的次数就增多了。
    外面有飞鸟经过,叽叽喳喳地叫了几声后就安静了下来。在废弃的宫室内,赵螭坐在破旧的床榻上,支着下巴,双眸阴戾,整个人带着暴戾的气息。
    在他面前,一个黑衣的虞国暗卫,正一板一眼报告最近的情况:“大王,周天子被关在那个观星塔上,附近都是护卫,贸然闯入,可能会引起太子顾的警惕。”
    赵螭挑了一下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暗卫咽了一口口水,慢慢道:“周王后听说天子的病越来越严重,果然急了,这几天总是喊太子顾过去谈话,太子顾被她弄得心烦,处理事情就不怎么得心应手。”
    闻言,赵螭嗤笑出声,却转了个话题,问:“那些士兵,布置的怎么样?”
    暗卫低了一下头,“还需要些时日。”
    赵螭的脸色陡然变得阴沉,眯了眯眼:“若十日内不完成,统统提头来见。”
    “可是......”暗卫忍了又忍,最后忍不住出声想说这样未免太残忍了。
    但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响了,暗卫立马消失在原地。
    翦姬小心看着外面,确保那些宫人只是远远地看着,而没有跟上来后,她关上门,拿着食盒走到赵螭身边。
    男人正坐在床榻上,闭眼小憩,窗户不知道为什么开着,光亮照进来,映在男人俊美的脸上,显得安和又从容。
    翦姬视线接触到破旧的床榻,鼻子一酸,都是因为她,赵螭才变成现在的处境。
    她蹑手蹑脚,将食盒放到一旁,路过赵螭身旁,正准备去把窗子关上,防止冷风吹进来时,赵螭突然睁眼,一把握住她的手。
    他眨眨眼,凤眸带了点担忧:“你去哪?”
    翦姬见赵螭醒了,怎么可能离开他,她立马握住他的手,柔声道:“我去关一下窗子,你身上有伤,不能受凉。”
    赵螭点点头,慢慢地,看上去有些恋恋不舍地,松开她的手。
    手腕兀地一空,翦姬却觉得心里也好像突然空了一下,轻咬唇瓣,她小心抬眼看过去,却装进男人带着温柔笑意的双眸。
    她想,赵螭怎么这么好呀。
    还没来得及出去,不小心看到他们相处的暗卫,不由得感到牙酸。
    作者有话说:暗卫:我就不该在这里。
    第77章
    寒风钻进半开的窗户,屋里染上冷意,翦姬走过去将窗子关上,确定不会有一丝风进来后,她回头走向赵螭。
    却看到赵螭盯着门口,若有所思。他眼神有些阴冷,和刚才截然不同。
    “怎么了?”翦姬脚步微顿,心中闪过担忧。
    听到她的声音,赵螭收回视线,他单手撑着下巴,眼眸携带笑意,“我在想......什么时候举行封后大典为佳。”
    听到他的回答,翦姬眨眨眼,心中升起暖意,勾了勾唇角。
    “王上,我们要先离开周宫才行呀。”
    赵螭挑了挑眉,却道:“你刚才喊我什么?”
    翦姬愣了一下,“王上......”
    “嗯?”他似笑非笑。
    “赵......螭。”翦姬差点咬了舌头,软软道。
    虽然她有时候会喊赵螭的名字,但那都是情急之下,现在这样认真地念他的名字,翦姬心跳加快,眼睫颤抖翕动。
    “嗯。”赵螭轻轻笑着,拉起她的手,轻轻落下一个吻,然后就静静地看着她,好像除了看她外就没有别的事情了。
    翦姬低垂长睫,唇瓣轻咬,耳尖通红,她余光瞥见旁边的食盒,立马伸出手去拿。
    她每天都过来给赵螭送饭,能感觉到赵螭好了很多,没有那么虚弱了。
    一如既往,她打开食盒,将里面的碟碗饭食端到赵螭面前的桌案上。她动作优雅,赏心悦目。袖角如云,携带清幽。
    赵螭瞥了一眼那些吃食,却没有立即吃,而是笑着拽住翦姬的腰间帛带,一点点勾着她靠近他。
    翦姬瞪了赵螭一眼,拍开他的手。
    男人双肩轻轻耸动,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起来了。他看上去不怎么在意那些吃食,可是,他怎么能不吃饭!翦姬心急,突然抬手捧住赵螭的脸,美人玉指温凉细腻,赵螭愣了一下,她捧着他的下巴,让他抬头看向自己。
    “你为什么不吃东西呀。”她眉尖轻蹙,好像有点不满,但又不想太严厉。
    赵螭察觉到她的认真,收下脸上笑意,也认真地看向她:“因为现在用膳的话就不能和你相处了。”
    翦姬指尖抖了一下,赵螭轻轻握住她的手腕,侧头吻住她的掌心。
    他很快拽住她,将她扯向自己怀中,他慢慢抱紧她,低头凑向她的脖颈。
    翦姬却开始挣扎,赵螭奇怪,灼热呼吸喷洒在肌肤上,翦姬感到麻麻酥酥的战栗,她立马从赵螭怀里挣脱开。
    赵螭皱了一下眉,似乎是很是不解。
    翦姬看着他,欲言又止:“赵螭......你身上的伤怎么样?”
    赵螭微顿,却说:“已经好了。”
    闻言,翦姬看向赵螭,赵螭觉得她的视线带了些嗔怒。接着,赵螭没有反应过来时,翦姬就扯住他的袖子,向上扒,男人的手臂露出,肌肤泛着冷白,肌肉线条流利,但却显眼地包着绷带,此时有些渗血。
    “刚才在你怀里,有血腥味。”翦姬闷闷道。
    赵螭叹口气,抱住她,这次特意避开手臂上的伤口,“怎么哭了呢,寡人在这里就行了。”
    他将下巴抵在她的脑袋上,垂眸玩着她的头发,“寡人都安排好了,你不用担心,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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