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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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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不是来送礼的,而是来送信的。
    念浅安拆开信笺,龙飞凤舞的字迹跃入眼中,只有以楚延卿口吻写就的简单一句话:我进刑部了,哪天出来了有空再来找你,安心照顾好自己,勿念。
    言外之意,要她只管过自己的日子,不必挂念飞鱼卫的事。
    念浅安想起念妈妈前几天递进来的话,她的脂粉铺子旧颜换新貌,裴氏得知后没少让府中采买下人关照生意,清风一不相干的小厮也去过几回,说是给未婚妻连翘买玩意儿,遇见念妈妈也只是寻常寒暄,但意思再明白不过。
    计划提前,楚延卿应该已经和徐月重知会并商议过细则,她只需安心等结果。
    念浅安折好信笺弯起嘴角。
    楚延卿是进刑部观政,又不是进刑部大牢,好好的信笺搞得跟坐牢前的绝笔信似的。
    不过,有事没事能想着跟她多说一声,是个值得忽略文采的好习惯!
    还挺贴心的。
    自然不知这又是清风背地里支的招:送礼是心意,有空多在姑娘家跟前晃悠是刻意,没空就传传小纸条,则是不可言说的情趣。
    陈宝倒是知道此节,撩着眼皮瞅念浅安,见念浅安咬着笔杆子笑得忒瘆人,接过回信飞速扫一眼,上头不过寻常嘘寒问暖的废话,不禁又隐秘地翻了个白眼:少年男女的心思,真心难懂!
    他掖着袖子告退,心里咂摸起念浅安那句“好久不见”。
    暗暗反省他是不是来公主府来得太少了?
    虽说不愿多掺和殿下和念六姑娘的事,但也不愿平白无故地在念六姑娘心里落个坏印象。
    陈宝边走出绮芳馆,边由念浅安想到康德书。
    康德书因糖葫芦做得精妙,先后得了殿下和念六姑娘赏的事,他当然知道。
    令他犯嘀咕的是,康德书得了念六姑娘拐着弯打的赏,那张弥勒佛似的白胖脸亮得真跟佛光普照似的,竟比得了殿下的赏赐还激动。
    他可不信康德书那老狗是故意装相。
    能在先帝爷薨逝后,顺顺当当从乾清宫御膳房调到皇子所御膳房,又安安稳稳当着皇子所御膳房总管这么多年,康德书靠的不光是过硬的手艺,还有过人的眼力。
    陈宝不无泛酸的承认,康德书多长的年岁和阅历,他还有的学。
    遂弹着舌不甘地啧了一声,拐去绮芳馆旁圈养小动物的地方,睨着拎到跟前的陈喜道:“有事儿没事儿,多跟念六姑娘提提你爷爷的好儿,啊?”
    且跟着康德书那老狗的风向走,左右他吃不了亏。
    陈喜哪敢管这话是什么缘由,送神似的颠颠儿送走陈宝,回头觑着空就把陈宝挂在嘴边,说完陈爷爷好再说陈爷爷妙,至于陈宝是什么用意,念浅安听没听进去,就不关他的事儿了。
    没说两天陈宝好话,外头又闹出了大新闻。
    陈喜现如今在绮芳馆当差,除了专职照顾小动物外,渐渐成了兼职说书的,这天趁着府里换秋装人齐全,就摆开阵仗做起耳报神,“六姑娘宽坐,诸位妈妈、姐姐且听奴才一一道来,外头新出的大消息,飞鱼卫不知触了哪路神仙的霉头,竟接二连三地后宅起火,闹出一起又一起的腌脏事儿呢!”
    他拿顺狗毛的刷子当竹板打,浮夸作态先就引得绮芳馆上下笑成一片,再往下细听,不由都露出不尽相同的惊奇反应来。
    只听陈喜语调铿锵地接着道:“那些个传遍街头巷尾的公媳、叔嫂丑事,妯娌小姑亲戚之间的恶斗,污糟得奴才都听不下去,张不开这个嘴和六姑娘细说,没得脏了六姑娘的耳朵!远山姐姐别瞪奴才,奴才要说的不是这些。
    这内宅再多腌脏事儿吧,到底只算家务事,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闹出来不过白图个乐子,事主都不怕丢脸,咱做外人的哪个耐烦帮着断黑白呐?偏家务事又牵扯出谋财害命的官司来,内里牵出的那些龌蹉,真是别提了!
    单是自家争产害自家人也就罢了,到后来竟拔出萝卜带出泥,牵连进不少乡绅、良民相关的陈年旧案,一数一个,全都是人命官司!那些苦主跟攒着一块爆发似的,这些天衙门外的大鼓就没停过响儿!
    那可都是告飞鱼卫荼毒良家、草菅人命、强取豪夺的状纸!京兆府不敢接、大理寺不想接,转头全送进了刑部,最后可好!全摞在六皇子案头了!诸位可说说,六皇子新进刑部椅子还没坐热乎呢,正经门道还没理清楚,就遇上这种事儿,管还是不管?”
    以远山、近水为首的下人们听得津津有味,听到楚延卿的名号,又都不自禁提起心来。
    念浅安也津津有味地啜了口茶,舒泰地呼出满嘴茶香。
    不用陈喜细说,她只怕比所有人都清楚背后是怎么个污糟法儿。
    着眼内宅女眷,挖人阴私引人内斗这种损招,就是她出的。
    效果这么好,当然不是飞鱼卫全员水逆,而是徐月重的手下当真会办事儿,拿得起刀枪放得下脸面,勾搭目标逗引恶念的种种暗箱操作,简直干的太漂亮了!
    也不是飞鱼卫全员智障,竟这样容易入套,而是飞鱼卫和宫中禁军、侍卫多从勋贵子弟中选拔不同,飞鱼卫的人员构成真心不咋地,说句鱼龙混杂都算高评价了,比三教九流也就多出一层官身。
    飞鱼卫众人如此出身,背后家族、娶的婆娘能是什么礼教之家、良善之辈?
    何况财帛动人心,更何况飞鱼卫敛的多是染血的横财。
    根本不用他们捏造莫须有的混乱和罪名,只需稍作引诱做些手脚,那些藏在平静表面下的龌蹉就全都破土而出。
    至于那些陈年的人命官司,早在楚延卿进刑部之前,就已经搜罗齐了罪证捏在手中。
    不过是另外在苦主身上下点功夫,煽动苦主翻旧案,一等事情爆发,就闹上公堂,扩大舆论影响。
    也是飞鱼卫横行霸道惯了,明目张胆地篡改案底就算了,事后居然半点遮掩都懒怠多做,刑部库房且压着不少和飞鱼卫有关的案卷。
    真是天网恢恢。
    飞鱼卫那皇上老大他们老二的嘴脸,是时候被活生生地撕下来了。
    念浅安又啜了口香茶。
    光做这些还不够。
    就像陈喜说的,和飞鱼卫有关的官司、闹剧哪年不出个两三起,但哪次又真的动摇过飞鱼卫的根本?
    那些避之不及的官员明哲保身也罢,揣度上意也罢,确实无人敢轻易招惹飞鱼卫。
    事情至此不算新鲜,还需要个份量够重骨头够硬的人出面,推波助澜。
    陈喜仿佛听得见念浅安的心声,吊足众人胃口后,以刷子做刀往脖子一划,比出个杀头的动作咋呼道:“六皇子还真管了!六皇子出面揽下所有状纸,刑部的老大人们正松口气呢,飞鱼卫的右指挥佥事就被六皇子的亲卫捉鸡仔似的绑进刑部,罪状一对没错儿,六皇子当场丢了红签子,把人往刑部衙门外一摁,手起刀落,哎呀妈那人头咕噜噜一滚,鲜血喷得足有三尺高!”
    远山等人顺着他张手比划,个个拉长脖子看向三尺半空,然后齐齐回神捶着陈喜唬道:“什么喷血人头的,少跟姑娘这儿扯这些吓人的话!”
    念浅安表示没被吓着,只问,“六皇子未经上报就下令斩杀飞鱼卫的人,有没被皇上责罚?”
    陈喜空担陈宝干孙子的名,自认是楚延卿的人,闻言真心实意地后怕道:“六皇子因此吃了挂落,叫皇上招进御书房骂了足足一个时辰呢!”
    近水一听这还了得,揣着刚知晓的两个大秘密看一眼念浅安,紧张追问,“皇上怎么骂六皇子了?都骂了什么?”
    皇上骂楚延卿性子莽撞、行事毛燥。
    “没了。就这两句关起门来的考语,朝中竟都传遍了。”陈喜将楚延卿和绮芳馆的来往看在眼里,有意缓和气氛道:“要不怎么说皇上是皇上?就这两句话都能骂上一个时辰!换个肚里没墨水、身上没龙气的凡人来,那哪儿能够呢!”
    众人想笑不能笑。
    近水松了口气,暗道外头谁不知楚延卿阴郁脸臭,多个莽撞毛燥的评语算啥,虱子多了不痒!
    她没多想,也没城府多想,朝中臣工却不得不多想。
    皇上骂完并无正经责罚,楚延卿依旧回刑部高坐公堂,关于飞鱼卫的案卷也依旧摞在刑部案头。
    天老大飞鱼卫老二。
    这天要是不再顶在头上做老大,飞鱼卫还能继续做横行朝野的老二吗?
    皇上的态度,耐人寻味。
    其他部的人还在寻味呢,户部先有官员动了,找上在刑部当官的老乡同科,悄咪咪要来案卷算账,算完险些握了棵草哭晕在皇上跟前:飞鱼卫做的什么孽哟!敛的横财都快顶户部一年的税收了,还让不让户部官员愉快的当官了!
    户部之重仅次于吏部。
    还关系着皇上的私库。
    不算不知道,一算飞鱼卫的钱袋子比皇上还鼓,叔可忍皇上不能忍!
    皇上砸落满地账本怒了,然后六部十三衙门都跟着动了。
    “如今户部可是四皇子在管,这一下两位皇子都插手了飞鱼卫大案,京兆府先还不敢接状纸,眼下巴不得天上下状纸呢!大理寺的兵爷就没那么低声下气过,跟在六皇子的亲卫后头抓人,个顶个的肯出力!”陈喜接着道:“也就飞鱼卫的督主还好好儿的。连魏相都因和飞鱼卫来往密切,叫皇上下令在家思过呢!”
    这可真应了树倒猢狲散的景儿。
    远山听得痛快,呸一句活该,又忍不住有感而发地叹一句,“大盗掳人案刚了结,又出了飞鱼卫的大案,今年可真是多事之秋。”
    念浅安撇撇嘴:多事的是四皇子吧?跟着瞎凑什么热闹?哪儿哪儿都有他,烦人。
    至于魏父,眼下能闭门思过,反而说明皇上宠信依旧,这是要魏父避开风头,摘清关系。
    念浅安滋味复杂地定下心,问起孔震,“右指挥佥事被砍了头,那左指挥佥事呢?”
    孔震任的,正是左指挥佥事。
    第133章 蚂蚁撼树
    陈喜爱闲磕牙,但从不说某个特定人物的坏话。
    不管是人前还是人后,不管对方是伪善还是真恶,刘嬷嬷曾说这样的品质看着不显,放在宫中就十分难得了,不然轮不到陈喜挣出花鸟房,单单被陈宝选中送进绮芳馆。
    此时听问,果然只就事论事地板正道:“孔大人没有家小,和这次的事干系不大。又是魏相的学生,皇上令魏相闭门思过时捎带上了孔大人,只命孔大人卸职待查呢。”
    念浅安心道那就好,她只想借此断魏父一条臂膀,从没妄想过魏父能因飞鱼卫而跟着倒台,孔震也确实没能叫徐月重的人捉住大把柄,她是不是该庆幸孔震还算干净?
    念浅安苦中作乐,让远山打赏陈喜。
    陈喜见她爱听,就拍着胸脯道:“奴才瞧着这事儿只怕没完,到时候有什么新动静,奴才再来说给姑娘听个消遣?”
    这事儿当然没完。
    她还留着后手等着将飞鱼卫连根拔起呢。
    念浅安毫无自觉地露出个隐晦的奸笑,忽然觉得陈喜名字取得真好,说话做事都讨人喜欢,又让远山拣出一盘点心赏陈喜。
    陈喜笑眉笑眼地飘走。
    念秋然却脸色微白地走了进来,转达于老夫人的话,“祖母说眼看着就要过中秋节,外头再乱中秋节前也该有个了断了,让我们这阵子都老实待在家里,没事别出门……”
    她如今住在公主府,于老夫人有什么事都招她去说,一是懒怠和安和公主商议,二是省得面对刘嬷嬷端着内务府出身的架子,只拿她当传声筒使唤。
    念浅安只当念秋然被外头新闻吓着了,搓着念秋然的小脸笑道:“小透明别怕,就是祖母不说我娘也想到了,冷飕飕的天儿,不出门正好。”
    安和公主很有些嫉恶如仇的义气,一边拿飞鱼卫大案当笑话看,一边严令公主府看好门户,然后州官放火,不许女儿出门,自己却三天两头地和念驸马出门踏秋逛吃,顺便围观飞鱼卫谁谁谁又被抓了砍了。
    回来还不肯和女儿说,美其名曰太血腥。
    还好有陈喜做耳报神。
    念浅安小声哼哼出酸泡泡,念秋然见状勉强笑了笑。
    她的大丫鬟扶她回小跨院,见她坐着发呆,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姑娘说是已经放下了,但那人家里一出点什么事儿,还是不由自主地跟着记挂担心。
    “姑娘?”大丫鬟沏好热茶送上,好让念秋然缓缓脸色,低声开口道:“奴婢虽不懂外头的大事,但说句不好听的,魏家名声在那儿,平时也没少受弹劾。魏相这次说是闭门思过,但一没丢官二没波及魏家女眷和三位公子,兴许反而是好事儿呢?”
    念秋然握着茶盏点了点头,脸上慢慢恢复了血色,“但愿如你所说吧……我没有别的心思,只是担心他过得不好。”
    似解释给大丫鬟听,又似在为自己开解,神色仍有些呆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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